即使她孤陋寡聞,鮮少知道一些名流,但眼前這張照片,還有旁邊那個如雷貫耳的名字,她還是略知一二的,最重要的是,他姓顧,顧家的大家長,丹露市曾經最風雲的人物,據說,他咳嗽一下,丹露市都要抖一抖呢!
顧展鵬,顧柏寧和顧琬儀的父親,江郗城未來的岳父。一個財經專版,滿滿的都是他一張諾大的照片,他西裝革履,側身而坐,金色的陽光從身側籠罩著週身,彷彿灑下一層朦朧的金紗,雖然鬢角有些花白,但看起來精神矍鑠,一雙鷹眸閃著銳利而精明的光,五官稜角分明,隱約能夠看到顧柏寧的樣子,顯爾易見,顧展鵬年輕的時候,也一定是帥得十分妖孽。如今,他的兒子得到了他的真傳。
仔細對比了一下,幾張報紙裡,數這張被揉皺的最厲害,顯然,這張應該是最上層的,那麼也就是說,惠姨是在看了這張照片後,產生了巨大的反應,可是……真的會是如此嗎?惠姨……會認識顧展鵬。
但如果不是這張,似乎別的不可能,傾顏凝視著這張照片,一時間心裡疑竇眾生。
「沈小姐,你……李惠英認識這個人嗎?」王護士開口問道。
「……」傾顏一愣,「啊,我……也不知道!既然你說,惠姨是因為看了這份報紙才發狂的,那麼……我想和這份報紙必然脫不了關係!」
王護士蹙眉微思,「一般來說是這樣的,因為除了這份報紙上傳遞的消息外,其他的一切都是李惠熟悉的環境和人,絕不是引她發狂的誘因,所以……這份報紙嫌疑最大。而這張照片這麼醒目,且其他的字內容對精神病患顯然不能構成刺激,所以……十有八.九,就是這張照片。」
得到王護士相對專業的分析,傾顏更加堅信,這張顧展鵬的照片就是引起惠姨發狂的關鍵,那麼……顧展鵬跟惠姨是什麼關係?
她記得,不止一次,惠姨曾經在她的面前提到了元愷這個名字,如果元愷不是顧展鵬的別名,那麼……就是另有其人,那麼……顧展鵬就無疑成為惠姨憎恨,或者傷害她的人,這也就能夠解釋,她看到這份報紙時,突然發狂的原因,甚至,她大膽的猜測,惠姨的病根大概也很可能跟這個有關。
可如果元愷是顧展鵬的別名,那麼……他們的關係就非同尋常了!也許……從前兩人是戀人,後來因為某種原因,或者說是某種不得已,惠姨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以至於讓兩人分道揚鑣,她甚至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愛人的不理解,無法再見到孩子,種種打擊而讓她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想到這裡,傾顏不由地吸了口氣,她被自己的猜測嚇到了,如果真的如她所想,那麼……顧家和自己的恩怨,簡直是如魔咒一般,糾纏不休,大概也就真的驗證了那句命中注定。
讓傾顏最苦惱的是,她不知道惠姨的孩子在哪裡,如果能夠找到她的孩子,讓他們見上一面,也許會讓惠姨清醒過來,就算是沒有她期待的那樣,但至少可以一嘗惠姨多年的夙願,只要想一想,傾顏都會覺得激動。
「沈小姐,你還好嗎?」王護士看著她發呆,輕聲提醒。
「呃……我沒事!」傾顏深吸一口氣,捏著手裡的報紙,這個意外發現,讓她突然覺得,胸口似壓了一塊大石頭,有一種窒息到無法呼吸的感覺。
「沈小姐,真的對不起,你把李惠英交給我們,我們卻沒有監護好她,讓她出了這種事,尤其是我,你那麼信任我,我卻……」王護士語出懊悔,深深地自責。
「王護士,您別這樣!誰也不希望出這種事。無論如何,平時……你對惠姨的照顧我是清楚的,您一向盡職盡責。再說……誰還沒有個特殊的事情呢?誰也沒想到,一張報紙就會引發今天的事情,這不能怪您,也許……這就是命運的安排,有一些事情……終究是不能永遠隱藏的,總有一天都要曝露出陽光之下,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也許是好事。」
「……」王護士歎氣,「可是……現在李惠英還沒有下落,我……真的很擔心。」
「我相信惠姨一定會吉人自有天相的!我們……一起去找吧!靜安醫院比較大,加上四周的圍欄和戒備都很嚴密,惠姨的身體也不太好,我想……她不會跑出靜安醫院的,不如……院外少派點人手,大部分人留在院內,我們仔細的,不放過每個角落,以我對惠姨的瞭解,我猜……她可能就藏在醫院的某個角落裡。只要我們用心一點,就一定能夠找到。」
「對……你說的對,那……我們現在就去找!」王護士點點頭,只覺得傾顏說得有道理。
「走吧!」
一幫人在醫院裡不停地尋找,尤其是花園裡,及一些不引人注目的角落,從下午找到日落,漸漸的天黑下來,陽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佈滿星斗的夜空。
幾個小時過去了,可始終不見惠姨的影子,也沒有任何消息,所有人都焦急起來。
而傾顏卻是格外的擔憂,走了整整一下午,她的腳都被鞋子磨破了,雙腿像灌了鉛了一樣,一陣陣的疼痛一個勁的往皮肉裡鑽,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只讓她疼痛不已。
「惠姨……惠姨……您在哪兒啊?我是傾顏,我來看您了!快出來好不好?」外面的溫度隨著夜晚的來臨,越來越低,而惠姨只穿了一套病號服,到了這個時候,應該是很冷了!她必須快點找到她,如果一直拖下去,即使不出什麼意外,她也會被凍壞的。
「惠姨……不要捉迷藏了好不好?你是不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啊,出來告訴我好不好?我們一起面對啊!」海雲繼續迎著冷風,在花園裡找著,不放棄任何一絲可能。
靜安醫院的花園很大,在靠近山坡下面的地方,是一小片樹林,到了
了晚上,漆黑而陰森,一陣風拂過樹梢,傳出沙沙的響聲,說不出的令人毛骨悚然。
傾顏在樹林前猶豫了一下,其實……她一直很怕黑,這種恐懼感讓她不由地攥緊雙手,手心裡一片濡濕。
可是,稍事的躊躇之後,她終於還是鼓起勇氣走了進去,萬一惠姨就在裡面,而她卻因為自己害怕,而錯過了,出了什麼事,她一定不能原諒自己,她不允許有那樣的事情發生。
「惠姨,你在嗎?快點出來好不好?天氣很冷,我陪你回去,你一定餓了是不是?我給你做香噴噴的炒飯啊!」海雲一邊喊,一邊借助聲音給自己壯膽,每向前一步,她的心跳都在加速,她是真的覺得很害怕。
夜色越來越黑,林子裡的光線也越來越暗,腳下佈滿了枯樹枝,每走一步,都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又增加了幾份恐怕的感覺。
傾顏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走,突然,腳似乎踩到了一個很軟的東西,她毫無準備,身體向前一傾,直接摔倒在地上,與此同時……她下意識地驚呼了一聲,「啊……」
手腕處傳來一陣刺痛,傾顏不禁倒吸了口涼氣,可她顧不得多想,撐著手便要起身,可奇怪的是,手觸到的並不是地面和枯枝,而是一團毛茸茸柔軟的東西……
「轟……」腦子裡一陣發麻,手上的觸感順著脈絡霎時間襲滿全身,毛孔幾乎是立馬全豎了起來,她只覺得恐怕至極,緊接著就尖叫起來,「啊……啊……」
她踉踉蹌蹌地爬起來,週身幾乎軟了,可她顧不得停留,就算是身上的最後一絲力氣了,她也要憑著本能逃離,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她竟一連跑出幾十步遠,才因為終於體力不支而腿軟地癱倒在地上,大口地喘著氣。
就在傾顏完全絕望,以為這裡沒有希望的時候,她剛剛從地上爬起來,就聽到一絲有些虛粥的悶哼聲。
她起初的反應是腦子一麻,之前的恐怖再次襲上大腦,但隨著那聲悶哼再響起,傾顏心弦一動,她極力壓抑下自己的恐懼,細細地聆聽,幾乎是大氣不敢喘一下,下一秒,她心頭一喜,立刻站起來,卻是輕輕地出聲,生怕會嚇到對方一般,「惠……惠姨,是……是你嗎?你在這裡對不對?別怕……我是傾顏,我來了!我這就帶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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