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大長老雙目一瞪,似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整個人倒退一步,暗歎難怪這麼關鍵的節骨眼,那小子不來和自己碰頭,原來早已經不在人間。
同樣驚訝的還有凌冰焰。
應邪身為聖子,武功比起蘇媚兒也不逞多讓,眼前這個毫無高手氣概的傢伙,竟能殺了應邪?
「什麼什麼,死了就是死了,老子還能騙你不成?」唐安翻了一個白眼,大長老這般差異,分明就是看不起自己的「武功」嘛。「既然第一點你都聽不下去,那後面的不說也罷。」
「你…繼續說!」大長老咬著牙道。
唐安自知攻人攻心的道理,一臉不耐煩地伸出第二根手指頭:「第二,呼延陀也死了。」
「什麼!」
饒是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再度聽到讓自己心碎的消息,大長老仍情不自禁地呼喊出來。
唐安滿臉煩躁道:「什麼什麼什麼,你這人翻來覆去就這麼兩句話,煩不煩啊?還大長老呢,我呸!」
大長老深吸一口氣,道:「還有什麼消息,你一併說與我聽!」
「這次不許說『什麼』咯!」唐安像哄孩子一樣仔細叮囑,氣的後者險些吐血。「第三,你精心準備的那支八千人的大軍,已經被莫凌圖帶走了。」
「什…」
這次大長老漲了記性,縱然心中萬般詫異,總算控制住沒有把「什麼」二字說出口,免得再被這個混蛋鄙視。
但是八千大軍一走,等到匈奴人滅掉鐵勒人,自己該如何殺人滅口?又該怎麼兌現當初對匈奴可汗的承諾?
簡單的三句話,實際上卻以打亂了大長老的全部計劃。
「很好,這次你學乖了。看在你這麼聽話的份兒上,不妨多告訴你幾個消息。」唐安心中暗暗得意,對付這種高手,不先讓他心裡瘋狂,怎能打的他哭爹還娘?
「第四,你自以為天衣無縫的計劃,其實老子早就料想到了。不僅如此,還印了幾份宣傳單,現在城裡很多人都讀得津津有味,都誇獎你是一個有智慧的老人呢!」
「胡說!」大長老拂袖怒道,「這計劃除了應邪,根本沒有旁人知道,你又怎麼…」
說到一半,他自己就說不下去了。應邪既然是被眼前的年輕人所殺,難不成……
「對啊,就是應邪告訴我的。」唐安無辜的眨眨眼,指著蘇媚兒道:「你的寶貝徒弟嫉妒我老婆快要發了瘋,見我們倆落難想要下殺手,動手之前自以為勝券在握,忍不住把所有計劃都告訴我們了。他想要看著我們含恨而死,奈何學藝不精,不是老子對手。唉,不是我說你,你這人是怎麼教徒弟的?就那麼幾手三腳貓功夫也學人家闖蕩江湖?丟人都丟到姥姥家了!武功不高就不要學人家那麼囂張嘛,你看看我,多麼低調…」
聽著爸爸訓兒子一樣的口氣,想到自己的苦心都將付諸東流,大長老腳下一陣踉蹌,眼前一黑險些摔倒。
強忍住翻江倒海的怒氣,大長老用蛇蠍般的目光盯著唐安,道:「就算這樣又能如何?現在鐵勒人和匈奴人已經打了起來,只要我在扶持一個人登上城主之位,這一切仍舊在我的掌握之中!」
唐安微笑道:「實在不好意思,副城主耶赤勒現在被我的人拿刀頂在腰上,鐵勒頭人那戈不出一柱香的時間就會死於非命。更主要的是…如果鐵勒人和匈奴人都死光了,你又能扶持誰?」
大長老張口結舌,原本以為盡在掌握的情況,忽然之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轉變。事態的發展表面上按照自己的意願進行,可是眼前的男人從出現到此時此刻說的這番話,讓他意識到故事的結局似乎離自己的預想越來越遠。
他想不通,為什麼這個黑頭髮黑眼睛的大唐男人,能夠在西域掀起滿城風雨?
「我憑什麼相信你?」大長老有些心虛的大喊道,「我精心準備了許久的局,又豈會是那麼容易破解的?你莫要在這裡危言聳聽,那些亂我心神的話,我一個字也不相信!」
唐安同情的努努嘴,笑道:「老雜毛,老子能出現在這裡,還不能說明問題麼?如果自欺欺人能讓你心裡舒服一點,那我就不再說設麼了。」
大長老拂袖道:「哼,多說無益,只要我現在殺了你們,再多的局又有什麼用!」
唐安冷笑道:「你確定能殺得了我們麼?」
大長老傲然道:「整個神武教,唯有冰焰才會讓我忌憚三分。現在她已中毒,就憑你們兩個小輩,還不配讓我感到威脅。不過我很好奇…如果你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你是怎麼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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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的狄馬城,已經變成了一片火海。
匈奴和鐵勒兩支部隊就像兩隻窮凶極惡的狼,鋒利的爪牙狠狠撲在了對方身上!
兩個盤踞狄馬城的龐然大物,從一開始就保持著敵視態度,只不過因為狄馬城源源不斷的利益,維繫了雙方表面的平衡。
沒有人願意把財富同敵人分享,對於勢同水火的兩大部族來說更是如此。他們無時無刻不想致對方於死地,但是又怕付出的代價太過慘重,讓東疆的其他勢力趁虛而入,於是誰也沒有率先發起大戰。
但是今夜,漫天風雪撕開了最後一層遮羞布,讓雙方對彼此的恨意**裸的爆發,化作了冷風中的刀光劍影。
喊殺聲已經連成了一片,寂靜的夜城如同喧囂的白晝。火把燃了氈包,橘紅色的熊熊火焰照亮了整個戰場。
穿著褐色衣服的匈奴人和一襲黑衣的鐵勒人沒有半分留手,卜一見面便是生死相搏。
勝了,榮華富貴;敗了,一無所有!
一個匈奴人瞪著牛眼,將長槍狠狠刺入了一個鐵勒士兵的胸口,似乎生怕敵人死不透,匈奴人狠狠得將槍頭在對方胸腔攪動,抽出來的時候帶出一捧熱乎乎的內臟。
還沒來得及得意,呼嘯而過的另一個鐵勒士兵揮手劈出一刀,匈奴人甚至還帶著一臉獰笑,頭顱卻已經飛向了天空,脖子的切口處向噴泉一樣,紅墨般的血水在火光的映襯下,為整個戰場平添了一份殺意。
到處都是血,潔白無瑕的大地早已覆上了一層血衣,凌亂的腳印再將鮮艷的血地踩得支離破碎。
原本早已睡下的百姓驚慌失措的在夢境中醒來,溫暖的氈包已經不再是他們的避風港。烈火在蔓延,一個連一個的氈包成了最好的火引,滾滾塵煙嗆得百姓們只能奔逃而出。
當他們逃離火海,才發現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再也不是那條熟悉的街,而是一條條血路。
「殺人啦!」
一個皮膚黝黑的婦女大喊了一聲,卻轉身被飛馳而來的烈馬撲倒在地,一腳踩碎了胸骨。
漫天的喊殺聲,匈奴人和鐵勒人都已經紅了眼,出現在眼前的所有活物,都成了他們的靶子。他們早已不是馬背上的戰士,而是真正的魔鬼。
「殺!」
「快跑啊!」
冰冷的夜,混亂的街。拚殺的士兵和奔逃的百姓,在飛雪與火焰之間,構成了一副慘絕人寰的畫面。
作為這一切的始作俑者,耶赤勒的心在滴血。
狄馬城凝聚著他所有心血,他對這裡是有感情的。而現在,他卻親眼目睹自己所創造的一切被摧毀,他的財富在漸漸消散,他的士兵在廝殺中銳減,他的生命甚至都握在別人手上。
耶赤勒感覺到內心無比悲涼,可是他就是興不起一點反抗的勇氣。如果他不是這麼惜命,或許今夜的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但這世上唯獨沒有後悔藥可以賣,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只能一直走到黑。
雖然感覺到了無比的痛心與羞恥,但冰冷的匕首抵在腰畔,讓他還是紅著臉扭過頭去,盯著季晨道:「一朵花先生,我這樣做,你滿意了麼!」
一朵花……
季晨臉色發青,每次聽到這個該死的名字,再想想唐安給自己起的「一片雲」,總讓他有一種想要一把掐死唐大人的衝動。
不過幸好,他以後恐怕再也不會聽到這個讓他厭惡的名字了。他從背後貼近耶赤勒,輕聲道:「很滿意。作為回報,我打算告訴你一個秘密。」
季晨瞇著眼睛笑了起來,眼前淒慘的場面,在他看來卻如水墨丹青一般美好。
想想谷城的父老鄉親,想想那些被鬍子害的家破人亡的同胞,想想慘死在夏國士兵刀下的袍澤,季晨只覺得一槍熱血直衝胸口。
殘忍嗎?不!
血債,只有用血才能洗的清!
他緊貼耶赤勒耳畔,一字一字道:「老子是原大唐西域守將戰凌雲老將軍麾下左先鋒,現唐安唐大人麾下『復仇者聯盟』第二先鋒隊隊長季晨!」
唐軍!
聽到這則消息,耶赤勒驀地瞪大雙眼,震撼的無以復加。
在國仇家恨面前,耶赤勒第一次鼓起了豁出性命的勇氣。他張開嘴巴想要把這個驚人的消息吶喊出來,卻被身後的季晨一把摀住嘴巴。
季晨殘忍地咧開嘴巴,用匕首指了指遠處仍在死戰不休的匈奴人和鐵勒人,笑道:「這些該死的鬍子,很快就會下去陪你再見!」
「嘶」
寒冷的匕首劃過喉嚨,留下一條深深地血線。兩片輕盈的雪花還沒來得及飄落到地面,便在噴出的熱血中消弭。
耶赤勒徒勞無功地張著嘴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一雙不甘中透著絕望的眼睛徒勞地盯著前方在火焰中廝殺的部隊,身子軟軟地癱倒下去。
他到死也想不明白,為這麼大唐的部隊,會出現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