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之瑤美眸掃視全場,眼神每掃過一處,在座的大員便心虛地將眼神避開。79閱.讀.網
嘴角帶著一絲勝利的弧度,鳳之瑤道:「相國大人,這賀聯…不知道在座的哪位能對的上來?」
東方遠行的笑容有些僵硬,略帶深意道:「這一副對聯,可不太簡單啊!」
「奴家不過是一介舞姬,對聯這種東西,奴家可不太懂。」鳳之瑤垂道。
不太懂?那你眼角的諷刺是怎麼回事?
東方遠行站起身來,道:「既是如此,那在座的各位可有能對的上來的?」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聽到東方遠行召喚,這些人要麼低頭喝酒,要麼低頭沉思,就是沒有一個肯做聲的。
東方遠行哈哈一笑,道:「今日本就是喜事,若沒有點綵頭怎麼行?這樣吧,若是誰能對上鳳大家的對子,老夫便拿出一樣厚禮相送。「
這是擺明了利誘啊!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相國大人的禮物,又豈會是凡品?更何況若對上來,那便是替相國解了圍,無形便拉近了和相國大人的關係。這種好事許多人求之不得,但苦於才思有限,實在是有心無力。
見還是無人應答,東方遠行面色終於沉了下來,指著右手邊一個面容清瘦的中年人,「徐文淵,你是我大唐大學士,這個對聯便由你來對上一對吧。」
徐文淵滿臉惶恐地站了起來,夜晚的微風帶著絲絲涼意,但他的額頭上卻已大汗漓淋。眾人見有了苦主,都拍拍胸脯,暗道還好沒叫我,死道友不死貧道,徐大人你就安心的去吧。
徐文淵沉思半晌,猶豫道:「下官想出來了。下官對…五湖同樂,萬馬奔騰,老壽星多喜多福。」
這個下聯,從字面上來看都有些牽強,只是為了對稱上闋而已。勉強算是工整,但顯然沒有理解上闋的諷刺意味,其實已經算是輸了。
人家在含蓄地罵你,你還傻乎乎的無動於衷,照著人家表滿的意思去寫賀詞,這不是傻子麼?
風之瑤臉上的輕蔑之色一閃過兒,道:「這個下闋,相國大人滿意嗎?」
東方遠行有些失望地看了徐文淵一樣,後者不停抹著額頭上的汗漬,簡直就像是置身火爐當中。
「徐大學士文采不凡。「東方遠行慢悠悠說道,「但文無第一,在座的皆為我大唐棟樑,不知道還有哪位想要試上一試?」
此言一出,眾人便知道徐文淵的下聯並沒有讓東方遠行滿意。不過這種高難度的諷刺聯,哪是說對的上就對的上的?
東方軒輊看熱郎情妾意的唐安和柳傾歌,心中怒火中燒,忽然起身,道:「父親,唐安唐大人乃是鹿山詩王,其才學在年輕一輩中無人能及。今日恰巧列席與此,不妨便讓他對上一對,也好叫我等見識見識『詩王』的風采。」
東方遠行冷冷瞥了他一眼,這個蠢貨兒子,請人之前也不先打探好對方有沒有什麼目的,結果搞成現在這幅樣子。唐安答得上來自然最好,若是對不出,那丟人的可不別人,正是他這個老壽星。
不過眼下除此之外,倒也別無他法。東方遠行道:「唐大人的文采,老夫早有耳聞。不如就請你來賦上這下聯,如何?」
東方遠行的一番話,讓唐安又變成了焦點。人們的眼神當中有的好奇,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傳聞中那麼神奇,有的則是幸災樂禍,想要看看這一路順風順水的小書僮怎麼出醜。
風之瑤見被寄予厚望的人竟如此年輕,而且還坐在柳傾歌身旁,兩人看起來無比親密,心中不由好奇起來。
「公子,這個傢伙能行麼?」就連偏角處的碧焰一顆心都懸了起來,忍不住問道。
鍾弄弦端著酒杯,笑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很好奇。不如…我們來打個賭如何?」
碧焰眨眨眼道:「怎麼賭?」
「我賭唐安贏,你賭唐安輸。」鍾弄弦道,「我贏了,今晚我的小乖乖就要陪我睡。」
碧焰俏臉一紅,道:「那若是公子輸了呢?」
「那當然就是我陪你睡咯!」
「……」
唐安已經預料到東方遠行不會放過自己,所以被眾人像看猩猩一般盯著,倒也不覺得意外。優秀的人總是要承擔更多責任,怪只怪老子實在太優秀了。
唐安站起身來,道:「對上這個對聯倒是不難,不過相國大人方才說要送一件禮物給答對的人,這話算不算數?」
好大的口氣!
一些看出上聯中隱含玄機之人,對唐安的狂妄嗤之以鼻,想要看看他一會兒怎麼收場。
東方遠行哈哈一笑,道:「老夫的信譽,一向還是不錯的。」
「好!有東方大人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唐安滿臉自信,道:「鳳大家,你的上聯是『九州同祝,千鳳送喜,不老松載名載譽』,對麼?」
鳳之瑤微笑道:「正是。」
「好。」唐安道,「我對——四海齊賀,萬鳥來朝,常青樹納福納祥!」
大廳裡又安靜了下來,這回連起先鼓掌的人也意識到那上聯似乎有問題了,否則東方遠行又豈會臨時換將?
細細品味唐安下聯中的意思,有些思維敏捷之人恍然大悟,不禁拍案稱絕,大叫一聲「好」。
鍾弄弦喃喃讀了兩遍,忽然笑了起來,道:「好一個唐安!碧焰,看來這一局是公子我贏了,回府上記得趕緊去洗白白哦。」
碧焰似嗔似喜得橫了他一眼,道:「碧焰不明白,這個下聯聽起來和方纔那位徐大人沒有什麼不同啊!」
「鳳之瑤的上聯是一副諷刺聯,而唐安這個下聯卻比上聯還要狠。」鍾弄弦道,「四海齊賀,身為一個大唐人的志氣。你諷刺九州未同,我有決心要四海臣服。而且這個『齊』和齊國的『齊』恰是同音,暗指你齊國早晚也有像今天這樣來賀的一天。而後面的『萬鳥來朝』,表面上是說相國桃李遍天下,實際上則是對應前面的『千鳳』。敢把稷下學宮的門士和鳳門翹楚比作『鳥』,這傢伙還真是膽大包天。」
「那最後一句呢?」碧焰追問道。
「常青樹納福納祥。」鍾弄弦喃喃念了一遍,道,「這個『常青樹』如果看做東方相國,那便是『納福納祥』;如果看做我大唐,便是納『服』納『降』了。」
碧焰「哦」了一聲,卻還是一知半解。
鍾弄弦哈哈一笑,道:「把他的下聯連起來看,表面的意思是:東方相國大壽,天下豪傑皆來賀壽,遍天下的桃李前來朝拜,老壽星好福氣。但實際上的意思卻是:你們齊國人表面來賀壽,卻找了一幫鳥人來找麻煩。我們大唐兵強馬壯,早晚會有一統天下的一天,接納你們的投降,讓你們整個齊國的鳥人一起來朝拜。哈哈,這個傢伙,還真是不簡單。」
沉思了許久,一些聽明白唐安弦外之音的人大呼痛快,而有些尚未理解的人相互請教,眾人竊竊私語,總算都知道唐安為大唐找回了場子。一時間群情激動,忘情的鼓起了掌來。哪怕之前對唐安有偏見的人,此時看他的眼神也多了幾份欽佩。
柳傾哥美眸異彩漣漣,盯著身前高大的背影,只覺得無比偉岸。
鳳之瑤也不是傻子,先是愣了一愣,旋即一臉苦笑,沒想到這麼高難度的迷面,竟然如此輕鬆地被化解了。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當真了不起。
東方遠行心懷大暢,道:「好一個『納服納降』,好一個唐安!這等才學和急智,實在是讓人歎為觀止!鳳大家,你怎麼說?」
鳳之瑤淡淡一笑,道:「貴國果然人傑地靈,看大家的反應,想來這位大人的下聯必定是曠古絕對,比起稷下學宮來也不逞多讓,之瑤佩服。」
唐安騷騷一笑,道:「只是運氣比較好而已,相國大人就不要表揚我了。那個…剛才說的獎勵的事兒?」
眾人剛剛還沉浸在唐安為國爭光的喜悅裡,聽完這句話卻都笑不出來了。
這個時候好像他應該說「不過彫蟲小技」又或者「大唐能人無數,在下只是漫天繁星中最暗淡的一顆」,這樣比較有氣場吧?但是這貨居然開口就上來要東西。
這就好比一個英雄忽然變成了土狗,變換之快讓人絲毫沒有心理準備。
相國大人只是說說而已,你還真要啊!而且還這般猴急,難不成唐大人很缺銀子麼?
東方遠行道:「老夫說話算數,只是不知道唐大人想要什麼獎勵呢?」
唐安搓搓手,一臉羞澀,道:「實不相瞞,唐安天生先天體寒,曾經有幸遇到一位神醫,他說非昧火草不能救命。但昧火草這種天材地寶可遇而不可求,所以想問問相國大人府上有沒有這味靈藥?」
柳傾歌聽得眉頭一皺,好像上次在雲頂購物中心男朋友說的是非金陽參不能救命,怎麼這次又換了?不行,回頭一定要找個好大夫給男朋友好好診治診治。
在座的不乏見識高明之人,知道這昧火草是壯陽補身的聖藥。唐安年紀輕輕,怎麼可能會有什麼「先天體寒」的毛病?肯定是「那方面」有隱疾了。這種丟人的事,任何一個男人恐怕都會難以啟齒,所以唐安找個理由也不為過。
知道了唐安討藥的「真相「,許多人都臉帶曖昧的笑容。看看身旁的柳傾歌,暗道放著這麼個千嬌百媚的大美人獨守空房,實在是太可惜了。
「昧火草?老夫並未聽過。「東方遠行想了想,大聲道:」松南!「
一直候在門外的喻管家應聲進屋,恭聲道:「老爺有何吩咐?」
「查一查咱們府上有沒有昧火草這味藥材?」東方遠行道。
喻松南連查都沒去查,從容道:「有。昧火草性烈,且產量極少,乃是驅寒之佳品,現在府上一共有三株。」
一聽這話,唐安頓時喜上眉梢。只不過聽著周圍人陣陣低聲的議論,零星幾句話飄進他的耳朵裡,什麼「這麼年輕就不行了」、「男人這方面的毛病可不好治」,讓他一陣臉紅。
仙子姐姐,老子為了你連臉都不要了,不好好利用你給我的三個願望,老子這買賣就虧大發了。
東方遠行道:「既是如此,便送你三株。唐大人今天的對子,必定會成為一段佳話,老夫便親自給你取來。」
「這怎麼好意思呢…相國大人請!」
看著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大門,戰無雙又是一歎,眼中暗淡之色更濃。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席下仍盯著唐安背影出神的柳傾歌,忽然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