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突擊,便是不能按常理出牌。79閱.
為了讓唐安盡快多掌握一些東西,藍海棠有選擇性的教他一些最易掌握又用途極廣的內容,但越往後教,藍海棠就越是心驚。唐安往往能很快將她所授的東西融會貫通學以致用,悟性之高,乃是她生平僅見。
不光如此,他還往往能結合歷史興衰、時代發展的要素,對古之聖賢的警句加入自己的理解,有些見解頗為獨到,有些見解則太過大膽,連像藍海棠這樣自認為見識超前的人都很難接受。
二人時而為了觀點相同而哈哈大笑,就像是忘年之交一般,時而卻為了意見不一而爭得面紅耳赤,宛如生死之敵,渾然忘了誰是夫子,誰是學生。
日薄西山,將大地染上一片驚心動魄的紅。
藍海棠看了看天色,歎息一聲,竟然有一種欲罷不能的感覺。往日裡她一則很少出門,二則少有能看得過眼的才子,所以一直閉門造車,欲尋一志同道合之人而不可得,說來倒也頗為遺憾。想不到的是,竟能在墨玉書院碰到唐安這麼個怪才。
遺憾的是,她不能久居書院,唐安也不會始終做她的學生。想想難得覓一知己,卻很快就要離別,心中竟湧起淡淡失落。
闔上書本,藍海棠道:「時間不早了,今天就到這裡吧,明天我們繼續。」
唐安愣了愣,這才注意到夜幕已至。愧疚道:「耽誤了夫子這麼久,唐安心裡委實過意不去。不如我請夫子吃頓便飯如何?」
他這是做什麼?相約本姑娘可沒有這麼容易!
藍海棠笑笑,險些忘了自己已經扮作男兒身,道:「改日再說吧,想必我的家人已經備了飯菜。你在程家賺的辛苦錢也不易,能省則省,切莫大手大腳不知節儉,早些回去吧。」
唐安心中暗笑,你只知我是小書僮,卻不知我現在是程家最炙手可熱的人物。不算打賞,僅是工錢每月就五十兩銀子,比你這教書匠都有錢哩!
敢這般瞧不起未來的大唐富,不愧是我的夫子,有種!
「唐安,你走了沒?快給本姑娘出來!」
院子裡,一個悅耳動聽的女聲傳來,但語氣中卻有種不容置喙的霸氣。
唐安暗暗搖頭。這女人表面在問「走沒走」,隨即又根本不理會所找之人在不在,這般前後矛盾說話不經大腦的蠢女人,肯定是程采夕無疑了。
藍海棠微笑道:「快走吧,你家小姐來叫你吃飯了。」
唐安大是驚奇。「唐海」根本沒有見過大小姐,怎麼聽聲音就能識得來人是誰?忍不住問道:「咦,你怎麼知道會是我家大小姐?」
「這還不簡單麼?」藍海棠負手一笑:「一來,你來京城時日不長,卻也沒聽說過有什麼紅顏知己;二來,我已知會程采和說要留你在此做學問,想必他是不敢來催你的;三來,你家老爺因為雲頂購物中心的事如此器重你,他若派人來,怎麼這般大呼小叫?四來,若是飛雪悅蘭閣的人來,她們都知道你是鳳之嵐和柳傾歌格外看重的人,必定會對你禮敬有加。想來想去,便只剩下一個程家大小姐了。」
唐安張大嘴巴,歎道:「靠,這你都能想到?」
「其實,這也沒什麼了不起。這位小姐口氣霸道,一聽便是身份顯赫的富家小姐。而程大小姐為人豪爽直率,又身為你的主人,對你自然無需客氣。」藍海棠分析起問題來又回復了往日的自信。「還是那句話,只要善於觀察生活,處處皆門路。」
「高,實在是高!」唐安豎起大拇指,有感而發道。
夫子實在是太變態了,從一句話就能分析出這麼多東西,不去做偵探實在可惜。
沒過多久,程采夕果然出現在了地字乙班門前。一身鵝黃長衫的女土匪外頭往教室門裡一看,見到唐安先是一喜,隨即皺眉:「唐安,我一直在找你,既然你沒走,為什麼不說話?」
唐安陪笑道:「大小姐,我剛才在於夫子討論學問呢。」
程采夕這才注意到唐安身旁還有一個長相格外清秀的中年男子,趕忙行禮道:「這位夫子,實在是抱歉,采夕方才以為書院裡沒有人,只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喊了幾聲,沒想到擾了先生清修,采夕慚愧萬分。」
見程采夕也有這般客氣的時候,唐安不著痕跡的往藍海棠身旁靠了靠,顯示自己和夫子關係親密。
藍海棠並沒注意到唐安的怪異舉動,笑道:「程大小姐不必客氣,我們也正是要準備離開。唐安被選為代表書院出戰學院論道之爭的代表,唐某只是留下對他指導一番而已。」
程采夕狐疑的看了唐安一眼,那眼神彷彿在說:就你這草包也能被選為代表?看來墨玉書院也不過如此嘛!
這是什麼眼神?不相信老子的才學麼?若非看在你是大小姐,老子肯定會送你四個字——放學別走!
唐安自動忽略了她挑釁的眼神,問道:「大小姐,你怎麼會在這裡?找我有事麼?」
一聽這話,程采夕表情變得有些古怪,吞吞吐吐道:「我…我其實…」
藍海棠哪裡不知道她是見自己在場,不方便開口?笑笑說道:「時間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你們也早些回去吧,免得家人擔心。」
二人分別對藍海棠行禮送別,唐安卻是心中叫苦,暗道沒有了夫子壓制這個女魔頭,不知道她又會想些什麼法子來折磨自己。只看她今天忽然轉了性子特意跑到書院來找自己,就知道這裡面一定有問題。
狐疑的看了大小姐一眼,唐安偷偷退後兩步,和這凶女人拉開距離,一臉的警惕。
程采夕並沒發現唐安的異常,翹起腳來見藍海棠走的遠了,看唐安一眼,皺眉道:「你跑那麼遠做什麼?我很嚇人麼?」
「當然不是。大小姐你貌美如花,市集上買豆腐的小花都趕不上你,我又怎麼會害怕你呢?」唐安笑嘻嘻的說著,卻仍不敢靠近,見程采夕雙目一瞪,趕忙岔開話題道:「不知道大小姐來找我做什麼?」
程采夕白他一眼,道:「方纔我辦案路過此地,就順道過來看看你走沒走。」
唐安疑惑更甚。路過,真的這麼簡單?
「不知道大小姐辦得什麼案?」
「飛天門辦案,還用向你解釋麼?膽敢尋竊大唐私密,信不信我殺了你!」程采夕又回復暴力女本色,拔出半截寶劍,但想想自己有求於人,硬生生又把寶劍收了回去。考慮了片刻,小手一攤,道:「我…我今天走的匆忙,沒有帶銀子,先借我二十兩銀子用用,明天還你。」
這小妞,原來是借錢來了。明天還我?鬼才信你呢,先前欠我那五十兩還沒有音訊,老子要是再信你,那就是第二次上當!
「不知道大小姐借錢要做什麼用?」唐安問道。
程采夕神色一黯,道:「我要去喝酒。」
「喝——酒?」唐安驚訝道,這小妞今天難道有什麼心事,怎麼會想到要去喝酒呢?難不成要把我灌醉?看不出大小姐外表清純,內心竟然這麼險惡。
想到這裡,唐安一臉正氣:「大小姐,雖然我長的風流倜儻一表人才,可你也不能對我意圖不軌,我可是正經人。」
「你——」程采夕杏目瞪起,氣的又要拔劍,以極大的定力才壓制住想要殺人的念頭,伸手道:「你只管把錢給我便是,就算是我請你,明天一早我就把錢還你。」
唐安見推不可推,笑嘻嘻說道:「大小姐,真是不巧,我今天沒帶銀子。」
「哼,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難不成要我這寶劍給你搜搜身?」程采夕取出寶劍,上下打量唐安一番,威脅意味十足。「今天這銀子你是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
老天爺,怎麼就讓我遇到這麼個暴力的女土匪?你請客,我買單,旁人不答應還拿劍威脅,有這麼請客喝酒的麼?但人家是大小姐,地位比他高了一大截,而且武功高強,唐安萬萬不是對手。
歎了口氣,唐安萬分肉疼的掏出銀票,結果仔細一點,竟然多拿了十兩。剛想偷偷塞回去,卻被程采夕一把奪了過來,女土匪點了點,道:「明天還你,走,今天老娘請客。」
唐安都快哭了,千言萬語只能在心裡化成三個字。
他—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