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此時此刻到底是不是身處幻覺當中,潛意識中有一種強烈的想法,催促著我嘗試將事情的發展,帶離正常發展的軌跡。
「離瑜,龍婆婆是不是魂魄離體,所以才會睡的這麼沉啊?」我看著對面正在看報紙的離瑜,柔聲的問他。
離瑜放下報紙,冷淡的點了點頭,「是啊,龍婆婆是靈媒,可以招魂,偶爾也可以魂魄離體。魂魄離開身體了,應該是有事情要去辦,我們守好她的肉身就好了。」
對面的銀箏窩在離瑜的懷中,看我的目光是一種冷冰的怨毒,等到離瑜的目光掃過來的時候又變得天真純潔。
我審視著銀箏,心裡面覺得很奇怪,為什麼在這些真真假假當中,銀箏對我的態度總是不友好的。
我對這個小姑娘一點都沒有惡意,更沒道理把她幻想的很惡毒。
唯一的解釋,恐怕就是這個小姑娘真的很討厭我。
銀箏的身子小兔子一般的縮著,白嫩的小手指著我,然後紅了眼睛對離瑜說道:「離瑜哥哥,蘇紫看我的眼神好奇怪,好凶哦。」
離瑜看了我一眼,和他平時的個性一樣,沒有多說話,轉頭安慰了銀箏幾句,「你看錯了吧?蘇紫是不會凶你的。」陣呆亞扛。
他們兩個之間說話的感覺都和平時一樣,沒有什麼異常,更看不出真假來。
我分不清楚現實和幻覺,只能夠又指了指行李架上行李箱旁邊的屍香魔芋,試探性的問道:「離瑜你看那兒,那東西是屍香魔芋嗎?我感覺我們好像都中了幻覺了。」
離瑜的目光順著我手指的地方看去,一下變得警惕了,「不好,有人在車廂裡動了手腳。」
他身子敏捷瞬間就到了行李架下,手指輕輕的觸碰到屍香魔芋的時候,這朵醜陋的大魔花就被一股鈷藍色的冥焰燒沒了。
事情就這麼輕易的解決了?
我怔怔看著離瑜臉上淡然的表情,他緩緩的坐下目光警惕的看著周圍,低聲說道:「小心,這附近可能有敵人。」
列車忽然就一個緊急剎車停下來了,這時候正是傍晚時分,外面夕陽燦爛,紅霞如嫁紗,車停在了剛剛出現故障的地方。
一種不安的感覺迅速的在我的腦海中擴散開來,接下來是不是有人該說,前面掉下來一口棺材。
真的和剛剛發生的一模一樣,當夜色完全黑下來之後,忽然有人在車廂中大喊,前面掉了一口棺材。
事情好像在照著原來的軌跡重新演繹了一遍,雖然經過我的破壞,有了小小的改變,但是主要的過程卻是沒有任何的改變。
我手臂上的銅錢斑帶來的痛癢的感覺,一下就爆發出來了。
我咬著牙,出了一身的冷汗。
心裡面忽然明白過來,屍香魔芋可以製造幻覺,但是不能憑空捏造我記憶當中沒有的幻覺。
那口棺材,還有棺材裡的屍魅都是真實存在的。
這些過去的事情在經歷一遍,雖然有所不同,但是明擺著就是幻覺。
我現在站的位置應該就在那口棺材的旁邊,受著棺材上屍香魔芋的影響,進入了幻覺當中。
脖子微微有些發涼,呼吸也有點困難的感覺,但是這種感覺並不是很嚴重,只是輕微的一種感覺。
我的後背冰涼一片,心跳也不斷的加速著。
我心中居然有一種強烈的感覺,自己立刻就要死了。
我頭腦格外的清醒,思路也很清晰,我恐怕在真實的世界當中,正遇到生死存亡的危險,此刻卻還在幻覺當中無知無覺的虛耗著。
怎麼樣才能清醒過來?
無論是用全力調動修為,還是和玉鐲溝通,都好像只能在幻覺中使用,卻沒有辦法喚醒我真實的意識。
我急得滿頭大汗,目光灰死的看著外面逐漸黑透了的天空,感覺死亡的腳步一點一點的逼近。
「蘇紫姐姐,你怎麼流了那麼多汗?」耳邊傳來銀箏的聲音。
我卻沒空管她,我要想辦法從這裡面出去,這裡面人和事全部都是屍香魔芋製造出來的幻覺。
可我卻怎麼也出不去,周圍的一切太真實了。
要是星璇在這裡就好了,他一定會想到辦法救我的。
我無助的摸著肚子,渾身一陣脫力,週遭越是平靜,我越是心急如焚。我能感覺到,自己的半隻腳已經踏入了鬼門關。
「媽媽,我想爸爸了,我好難受……」寶寶在肚子裡面掙扎了一下,他凝脂般的肌膚上起了大大小小的紅斑。
我的寶寶也得了銅錢斑,渾身難受不已。
我心疼之餘,知道自己必須保持鎮靜,一定還有別的辦法可以從幻覺當中脫離出去。
如果是星璇在這裡,他會怎麼做?
我的腦中拚命構思著星璇的容貌,猜想著他遇到這種事情的反應。
身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一個冰涼的懷抱緊緊的圈住,我反手摟著他,低聲的訴苦:「星璇,我出不去了,星璇……」
他輕輕的把我的身子扶正,我才看清摟著我的星璇的樣子。
星璇的輪廓由無數白色的光點影影綽綽的幻化而成,他威嚴的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讓我安靜下來。
然後,他才張開嘴,聲音清冽的吐出幾個字,「寧神氣,收心神。攝心魔,修鬼氣。」
這是《清心訣》的口訣,我的星璇曾經在雙修的時候,星璇教我的。
是星璇守護在我身邊的靈在幫我,星璇即便身處鬼界十一城,他的靈卻時時刻刻溫柔的守護著我。
我立時在心中默念著《清心訣》的口訣,慢慢的能感覺到空氣中的寒意越來越重,光源也暗下來了,上空是一片漆黑的黑夜。
冰冷的夜風吹過面頰,我清醒過來的一瞬間,發現自己離開了溫暖的車廂,站在鐵軌的旁邊,現眼前還是那一口巨大的棺材,棺材上的屍香魔芋妖嬈的綻放著。
我的脖子被一雙冰涼徹骨的手緊緊的掐著,這雙手的主人是一個身體流著膿水,臉上沒有一塊好皮,全是用針線縫縫補補拼湊起來的。
在它猙獰的面容上,好像爬滿了無數身體扭曲猙獰的蜈蚣。
嘴也裂到了耳後根的位置,裡面的獠牙,屍垢看的一清二楚,裡面散發著一種帶著藥味的屍臭。
那東西是湘西趕屍匠養的行屍!
它手裡面的力道極大,掐的我眼前發黑,耳邊正在嗡嗡作響的耳鳴,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難怪我在幻覺中,都能感覺到自己脖子發涼,感覺生命走到了盡頭。
原來,我真的是要被這千年的屍魅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