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插入冷晴胸口的法器,是姜鄴婆婆一直隨身所帶的法器。
「砰」一聲。
法器從冷晴的胸口處掉落在了哀草遍佈的地上,冒著絲絲的黑氣。
姜鄴婆婆用來重傷冷晴的法器,質地像是黑鐵打製,形狀有些像菩提。
只是法器上是一層一層可以轉動的機關,總過有十多層的樣子,似乎對應著某種術數玄機。
冷晴臉上的猙獰的表情僵住,它的靈體破了一個大洞,冒出黑色的黑氣慢慢的從洞口飄散著。
我的手裡面全是溫熱的屬於姜鄴婆婆從腹腔中湧出的血液,我手足無措的摟著她老邁的軀體,只看了一眼,就沒有再去關注冷晴的動作。
姜鄴婆婆半瞇著眼睛,呼吸很艱難,她嘴角不斷的溢出血來,劇烈的咳嗽著。
耳邊傳來的是冷晴冰冷的笑聲,「姜鄴,你個忘恩負義的老東西,你救她一次,難道能救第二次嗎?」
我的身前陰風襲來,我能感覺到是冷晴朝我們襲擊而來,我緊緊的保住姜鄴婆婆的身軀,心中是一股的倔強和憤怒。
星璇不在我身邊,我知道我打不過即便是重傷之後,落入魔道的冷晴。但是我就算是拚死也不能讓冷晴這丫的好過。
它不斷的陷害我,陷害我肚子的裡的寶寶,這口氣壓在我心裡面太他媽的久了。
手已經將口袋裡面一疊制鬼的符紙全都掏了出來,只等冷晴撲過來,先用這些符紙伺候它。
「冷晴,你真是欺人太甚,數次害我,我今夜非弄死你不可。」我紅了眼睛,仰頭衝著冷晴怒吼。
那一聲吼,把我鬱結了許久的怨氣全都喊出來了。
我手腕上的鐲子突然發出了如同月光一般的光亮,上面刻著的「星紫」兩個字白光柔和,好像是在等待著我的召喚一般。
我真是蠢豬,真的。
星璇從沒有離開我,他的靈一直都在守護著我。住扔大扛。
我集中念力,嘗試去和這些靈溝通,它們是星璇魂魄所化的靈,對我十分的寵溺和友善,所以我操縱它們起來是十分順利的。
驀地,我手腕上的白玉鐲子,散成無所的明亮的光點,在我著姜鄴婆婆的週身形成一隻白色的透明的護罩。
冷晴抓來的手指甲抓在了護罩上,指甲瞬間斷裂。
「啊」它痛的倒退了一步。
暗黑的魔氣在指甲斷裂處緩慢的升騰,它冷鷙的齜著牙,目光中充滿了怨毒,「你居然敢傷我,蘇紫,你居然敢傷我辛苦練就的靈體。」
「冷晴,我他媽的真的是忍你太久了,我傷你怎麼了我?」我嘴角一抬那些白色的光點迅速織成一張網將冷清的身體困在裡面。
上百個光點所化的錐刺朝冷晴衝將過去,這下好了,它的身上就像個蜂窩煤似的到處都是漏風的地方。
看到這一幕,我真是有種通體舒暢的感覺。
「你……你發過誓咒,不可殺我的。」冷晴痛苦的跪跌在那一張白色透明的網當中,渾身顫抖著,靈體也變得若隱若現。
黑色的鬼氣慢慢的在它的週身散去,它的靈體似乎受到了某種反噬,無數雙黑色的手從它的胸腔中伸出來。
它的身上燃起了一絲冥焰,令它痛苦嘶吼著,「你們這些卑賤的怨魂,滾開,就憑你們也想反噬我?」
我不理會冷晴被自己體內吸收的魂反噬的悲慘下場,低頭凝視姜鄴婆婆越來越慘白的臉,她伸出乾枯的手摸了摸我的側臉,「是我……我對不起你,是老婆子我恩將仇報,你……你別生星璇大人的氣,鬼界真的發生了很大的事情,他才會離開。」
她粗糙的帶著手繭的掌心,摸得我的心都在跟著震顫。
我不想她死……
「我知道,我知道,我根本就不怪你,你做什麼都能一筆勾銷。姜鄴婆婆,你別說話,我來救你……」
我看這個為我而重傷的,風燭殘年的老人,不禁想起夢中和星璇拜堂的一幕。
夢裡面極為模糊的一部分記憶,在此時此刻竟然是後知後覺的清晰起來,人難道到了失去的一刻才會想到要珍惜嗎?
那夢裡,為我們主持婚禮的老婦人就是她。
沒有姜鄴婆婆就沒有我和星璇的今天,我是從心裡對姜鄴婆婆感激的。
姜鄴婆婆她……
她也是因為兒子兒媳被蘇慕緋所害,才會被冷晴利用的。
我指揮著光點讓它們靠近姜鄴婆婆,為她療傷,可是光點卻好像遇到了一堵氣牆被生生攔在了外面。
看到姜鄴婆婆越流越多的血液,我忍不住哭出聲了,肚子裡的寶寶眼睛裡也含著淚水,小聲的問:「婆婆你是怎麼了?」
姜鄴婆婆半瞇的眼睛忽然一睜,乾枯的手掌摸了摸我的小腹,嘴角是一絲慈祥的笑意,「真的好可愛,我的孫子生出來,也是這樣的可愛吧。可惜老婆子看不到了。」
「你看得到的婆婆,你看的到的,你讓我救你……好不好?」我能感覺到姜鄴婆婆對光點的排斥,我的力量竟然沒法衝破姜鄴婆婆的執念。
她的執念很強,生生的就把星璇的光點阻擋在外面,不管我如何催動,都無法讓它們靠近姜鄴婆婆。
「從星璇大人答應幫我兒子兒媳的時候,老婆子就做好了要付出用性命贖罪的代價。別救我……求求你了,讓老婆子用性命來償還自己做錯的事情,這是老婆子自己的業報……」姜鄴婆婆又吐了一口血,眼睛已經變成了一片的死灰。
但她的渾濁的目光還在淡淡的看著渾身戰慄慘叫的冷晴,低聲顫抖的在我耳邊說道:「冷晴、蘇慕緋都不是好人,都不是……是老婆子沒用,被冷晴利用了。你……你千萬別被他們騙了,鬼的話,沒有一句可以相信……」
說完,姜鄴婆婆的就在我的懷中嚥氣了,身體在冰冷的夜風當中迅速的僵冷。
風吹著蘆葦搖曳著,我隱隱約約是能看到姜鄴婆婆透明的身體慢慢的在黑暗中消失,我不知道她為什麼非死不可。
真的不知道……
她做的這些都是逼於無奈,我不會怪她,星璇也同樣不會為難她。
她為什麼執意要走?
也許這就是靈媒和我們常人不同的價值觀吧,因果循環,總歸是如此的。
「師妹……你沒事吧?」辰驍捂著血淋淋的胸口,胸前的衣料已經變成了紅中帶黑的可怕眼色。
那血液在不斷的擴散,他的臉色蒼白如紙。
魔氣正在侵蝕他的傷口。
「我沒事,師兄,你穩住心神,我幫你療傷。」我凝神召喚白色的光點將辰驍圍住,一點點修復辰驍胸口上的抓痕。
辰驍的面色隨著光點的浮動,一點點的好轉起來。
我的目光看向了冷晴,我該拿它怎麼辦呢?
我要是弄死它,我也得死。
可是就這麼放了它,是不是太便宜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