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這位看似風燭殘年的老人,目光有些疑惑,這老婦人到底是誰呢?
她竟然讓星璇賣她面子!
「就憑你的那點功德,怕不能救下它吧?」星璇冷哼一聲,怒意未散,身上的殺意依舊。
他似乎是在給這個老婦人姜婆婆面子,沒有立時殺了蘇文英。
「老婆子薑鄴,懇請大人,能聽我把話說完。我自知自己只是個職位卑微的靈媒,行走於陰陽兩界,替鬼物締結姻緣,只積攢了微末的功德。但,這怨魂文英,擊退鬼母,保全了我們全村人的性命,所以……大人請一定要聽我把話說完。」
姜鄴婆婆反覆兩次強調,要星璇聽她把話說完。
星璇行事向來果決,但也分得清是非黑白,這蘇文英如此為他,他即便不感動,也不會就這般平白無故的殺了它。
隨著星璇冷肅的點頭,就聽姜鄴婆婆慢慢的從兩千年前的漢時,訴說故事的始末。
那時還是西漢,蘇文英的生父乃是長安人士,南征苗疆的時候,遇到了蘇文英的母親,從而在苗寨裡面落地生根。
所以,蘇文英自小習得苗醫裡面的制蠱之術,又懂漢話,自己所在的苗寨又是歸順漢室的熟苗寨。
其實,那時的苗寨都比較野蠻,沒有生熟之分。
只是後面一點的古人,給開化的蠻族,安上「熟」字,給未開化的茹毛飲血的蠻族安上「生」字作為區分。
蘇文英所居苗寨,就是一個流入了許多漢文化的苗寨,寨子裡面的人都歸順於漢室,也和漢人有了聯姻。
所以,蘇文英大時,便著了男裝上戰場,在軍營中救死扶傷,成為一名用苗蠱治病救人的苗醫。
說到這裡,姜鄴婆婆頓了頓,目光炯炯有神的看著星璇,把話題岔開了,「恕老婆子多嘴一句,老婆子用姻緣命盤算過,這文英姑娘和您有著解不開的情緣,乃是天命所定。它若見到你,便會確定無疑的愛戀上您,所以自從在軍中無意間看到您帶兵的颯爽英姿……文英姑娘就愛上了你。」
聽姜鄴婆婆說到這裡,蘇文英傷心的用紅色的衣袂掩了面,柔弱的哭泣著,這真是讓人柔腸寸斷啊。
我要是個男人,就立刻飛撲上去,管它是人是鬼,也要摟在懷中恣意的憐愛,寵溺一番,這千年來,她愛的太辛苦了。
如果姜鄴婆婆說的是真的,人家是天命姻緣,那我呢?
我又是誰?
前世可曾和星璇遇到?
為何此生有這樣的殊榮,能夠和星璇在一起?
「姜鄴,你說你的故事,再敢在我妻面前提這樣的事情,你在屋中那些見不得光的勾當,一樣也留不住了!」
星璇用力的摟著我,不動如山的身軀已經不似從前那般溫暖,微微的有些僵冷,讓我能夠輕易的察覺到,這一界霸主內心的柔軟和害怕。
他的內心深處是那樣的看重我和寶寶的,我又如何會讓他失望?
我反手摟著他,唇瓣輕輕的碰在星璇的胸口。
我想告訴他,即便他最愛的人當下不是我,我也願意為他付出一切,在這個世界上愛情本來就不是對等的。
他可以不愛我,但我絕不可以不愛他。
但這樣的話,我說不口,也不想告訴他。
「唉……看到您和尊夫人如此相愛,老婆子這句話算是多嘴了,該掌嘴。」姜鄴婆婆說著,用力的在臉上摑兩巴掌,手落在蒼老的臉上,發出「啪啪」的悶響。
我雖然看不見,但是卻可以感覺到她的動作和語氣。
她是真的有點怕星璇,大概她屋子裡面的那個秘密,對她來說極為的重要,才會不惜掌摑自己平息星璇的怒火。
我呢,是絕對不相信她是被我們的愛情所感動了,這個老婦人,可精明的很。
接著,姜鄴婆婆,又將故事娓娓的說下去。
這蘇文英姑娘在軍營裡面,就是個軍醫,本來是沒有機會見到主帥的。只是有一次星璇在戰場上受傷,因為人手不夠,她親自前往去送藥。
從而見到了星璇,和姜鄴婆婆說的一樣,她一見鍾情了。
馬上連夜趕製了苗人送給自己情人的香囊,讓隨軍副將送入營中,因為是女扮男裝她不敢說明身份。
所以這個香囊匿名而送,一送就杳無影訊。
星璇被調往另一處匪類作亂地方平亂,這一場平亂,實則就是一次宮闈內部的陰謀,目的只為借匪類之手剷除星璇。
這一別又是數月,蘇文英心心唸唸趕往前線的時候,星璇已經受了重傷奄奄一息。她侍奉床前,藥蠱皆試,都沒有挽回星璇的生命。東歲麗圾。
星璇的兄長從長安趕來,受命處理星璇後事,決定在星璇戰死之地修建陵墓。而星璇一生未娶妻,入陵孤寂,蘇文英便自請冥婚於星璇。
從此活葬與棺槨之內,與星璇合葬在一間墓室,在棺中靜靜等待死亡。
死後,蘇文英見到了星璇,卻不得不與之分開,只能倉促留下自己的姓名,便要帶入「引渡池」中消弭記憶。
她害怕記憶丟失,製造混亂逃走,逃回了那座幽冷的古墓當中守候。
說完了千年的事情,姜鄴婆婆又講起了近幾個月蘇文英從鬼界逃回來的事情。
這座村由姜鄴婆婆一直守護著,自鬼母出現後,為了給腹中鬼胎餵食,在這裡興風作浪,遭了不少殺孽。
姜鄴婆婆出手阻止,反而是被鬼母報復,讓她不要多管閒事。
家中兒媳婦慘遭橫死,兒子也中了血咒,身患詭異的血液病,身子一日不如一日。這些事情,都是鬼母為了報復姜婆婆所做的。
姜婆婆為了兒子和兒媳,不敢得罪鬼母,只能夠不再插手村子裡的事情。
是蘇文英出手守護了村中人,讓大家夜裡不會被拘走魂魄。
它雖然沒有趕走鬼修的道士,讓村民改變朝天葬的行為。卻親自出手,用苗疆的金蠶蠱,破了朝天葬帶來的厲鬼和殭屍,不然這裡早就連一個活人也沒有了。
所以,那診所的大夫幫忙藏匿棺槨,那是在報恩。
我卻一下明白過來了,「是你……是你為了轉移我們的注意力,利用秀兒的厲鬼,上了史小珊的身。其實是你自己,想借金蠶蠱上張碧的身不被我們發現。霧蠱是你幹的,殭屍也是你喚醒的,你……真是活太久了,無聊的吧你。」
這蘇慕緋犯下的事情,都被蘇文英給破了,結果史小珊還被附身了。
答案只有一個,下手的人是蘇文英。
「就是我幹的,我和星璇之間,那是天命給的情緣,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做他的妻子?」蘇文英嘴角慘厲的一勾,陰邪的笑著。
我被她問的有些迷茫,問星璇:「我有沒有前世什麼的?不然,你怎麼會選我呢?」
「紫,你是特別的,你和他們都不同,你沒有前世。」星璇單手摟著我,冰涼如玉一般的額頭和我的額頭親親的碰在一起。
就像我們的兩顆心,緊密的貼合在一起。
我心中柔軟的地方一動,感受這星璇的憐愛的同時,心中卻忍不住驚詫!
我沒有前世……
這世間如此多的人都有前世今生,我怎麼會沒有呢?
那我是從哪兒來的?
石頭縫裡面蹦出來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