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親王府,英姐兒正被錦娘禁足,她自小好動成性,又因著是家裡唯一的女孩兒,深得老王爺和王妃的疼愛,就是父親也是將她看成掌中寶,從不苛責於她,隨她性子來,好在英姐兒雖是任性,卻從不放縱過份,也不刁蠻,也還通情理,原就長得如花似玉,清麗脫俗,再加上她小嘴兒最甜,最會哄人開心,所以,每每她犯些小錯時,仗著有老王爺和王妃給她撐腰,倒也從未挨過多少批。
但是,自前兒起,母親卻不顧王妃的反對,將她拘在閨房裡不許她出去,原因嘛,自然是她的女紅絡,錦娘說,女兒家怎麼也得學會一些針線功夫,就算不精,也得做得出幾件像樣的衣服,還能拿得出手,不然,將來嫁了,連女婿的一件衣服也做不出來,還真會丟盡簡親王府的臉面呢,可是,英姐兒打小兒就不喜女紅,倒是對舞槍弄棒的很感興趣,看揚哥兒和浩哥兒跟著爹爹練武,她還心癢難耐,先是偷偷地學,後來嘛,便是哭著鬧著求爹爹教她。
好在錦娘自己也吃過沒有功夫的虧,所以,倒是很贊成英姐兒學些防身之術,倒是允了她習武,但習武的同時,她還必須得學習女紅和琴棋書畫,英姐兒哪裡坐得住,每每錦娘佈置完作業後,她便等錦娘一不留神,便想著法子溜了出去,不是女扮男裝出去溜躂,便躲到哪一處玩耍,讓錦娘很是氣惱,這一次,乾脆給她下了禁足令,自刑事房那邊調了幾個厲害的婆子看著英姐兒的院子。
英姐兒百無聊賴地拿著繡棚子,有一下沒一下的繡著一朵梅花,就一朵梅花,她都繡兩天了還沒繡好,漂亮的大眼不時的看向紗窗外,就盼著有人來解救她才好。
不多時,紗窗外倒是沒什麼聲音,卻是聽到婉姐在外央求守門的婆子:「大娘,我就去看一眼英姐兒,她都好幾天沒來我家了,我娘怪想她的,做了蓮蓉餅子讓我送來給英姐兒吃呢。」
冷謙如今可是二品大員,管著江南的好幾個廠子的生產,他家就在簡親王府邊上買了個宅子,還特意將兩家的宅院裡開了個小門,好方便進出,其實,看著是兩個府第,實則還是一大家子,常來常往的,就沒隔個天數,婉姐兒更是在簡親王府裡長大的,王府上下沒有不認識婉小姐的,也知道自家王爺王妃拿她當自已的姑娘看,府裡的奴才們也真當她是正經主子敬著。
守門的婆子萬分為難的看著婉姐兒,婉姐兒如今也有十一歲了,只比英姐兒大一歲多,卻是性情溫婉大方,為人低調大度,很得王府下人的喜歡,「婉姑娘,不是老奴不通融,實是夫人明令過,不許大姑娘出門,小的知道平日姑娘的好處,實在是不敢違抗夫人的命令啊。」
「大娘好生糊塗,伯娘只是說,不許英姐兒出去,可沒說不讓人進去看她啊,再說了,我素日為人如何大娘還不知道麼?伯娘可是最信得過我的呢。」婉姐兒笑顏如花,被婆子擋在門外,臉上卻沒有半點不豫,很有一派大家閨秀的作風,說著,素白的小手兒拿個荷包塞給婆子,婆子捏了捏荷包笑得眼都瞇了,笑道:「怪不得夫人總說婉姑娘最是聰慧,小的就是個榆木腦袋,竟沒想到這一重,夫人只是說不許大姑娘出來呢,外頭日頭可毒了,把婉姑娘曬著了可不好,快快請進吧。」
說著,就給婉姐兒讓開了道,婉姐兒優的走了進去。
英姐兒早就在屋裡等得急了,一見婉姐兒忙衝了上來,握住她的手道:「你怎麼才來啊,我等你老半天了呢,快,這朵花我繡兩天了,怎麼都繡不完,你幫我吧。」
「我的妹妹,你再嚷大一聲,看伯娘知道怎麼罰你?」婉姐兒無奈地拿手指戳英姐兒的頭,小心的看了眼門口的婆子,忙將英姐兒往屋里拉。
英姐兒嘟了嘴,小聲罵道:「誰敢告狀,看我不整死她們。」
門口的婆子正扯長了脖子聽呢,一聽這話,臉一僵,露出一個古怪的神情,立即老實的縮回了頭,正經地站在門口當門神,英姐兒最是古靈精怪了,又在忠林叔那裡學了些古怪的法門,誰得罪了她,不是被人弄得一身發癢,就是被她弄得拉一天肚子,再要不,便是被她在後背貼個大烏龜什麼的,常常將府裡的下人們整得哭笑不得,這樣的小孩子把戲,不會傷身,卻讓人難受,府裡很多人倒還真的不敢得罪她,不過,英姐兒被錦娘抓到過幾回,被狠罰了幾次,就好多了,就是有小動作,也只能偷偷的幹。
兩小姐妹進了屋,英姐兒將繡棚子往婉姐兒手裡一丟,自己四仰八叉的躺到了竹床上,長歎一聲。
婉姐兒想想就覺得好笑:「才多點子大,就唉聲歎氣的,我說你啊,就好生的把這朵花兒繡完了吧,我的針法還是伯娘教的呢,我一下針,伯娘就會看出來,沒得讓你我一起挨罰。」
英姐兒懶得起來,頭痛的問婉姐兒:「你說我娘怎麼就非讓我學這勞什子,府裡又不是沒有針線坊,咱們是何等樣的人家,難不成,還要自己繡了東西去賣才能養活自己不成?」
「你快別亂說,伯娘說,這是身為女子必備的技能,怕將來咱們……那個,被人瞧不起呢。」婉姐兒說了一半,倒底害羞,有些詞就沒好意思說出來。
「是啊,我娘平素也說,女兒家要自立自強,要有自己的本事,不要讓人看扁了,可是,我學功夫,跟著娘學經商,那不也一樣是一技之長麼?為什麼非要讓我學這女紅啊。」
「你就別磨蹭了,一會子太子殿下和長公主可是要來府裡呢,揚哥哥呢?又跟浩弟上學去了?」婉姐兒將英姐兒從床上拉起,將繡棚子塞到她手裡。
錦娘早就料到英姐兒會請婉姐兒幫她,早就打過預防針了,婉姐兒心知這種忙是不能幫的,英姐兒腦子裡有些觀念與社會不太合,那些觀念錦娘也會跟她說一些,只是,娘親教的又不太一樣,婉姐兒有時就有些糊塗,不過,終歸是覺得伯娘是奇女子,娘親都很崇拜的人,當然是應該聽伯娘的才是。
英姐兒一聽大公主要來,臉上浮出一臉的壞笑,立馬從竹床上彈起來,小腦袋探到婉姐兒眼前,漂亮的大眼忽閃忽閃的,聲音拉得老長老長:「大……公……主……要來哦。」
婉姐兒臉一紅,拿起繡棚子就打她:「你個促狹鬼,又想說什麼?你嘴裡就沒好話兒。」
英姐兒不由格格笑了起來,指著紅了臉的婉姐兒道:「我說什麼了,我什麼也沒說,你急什麼啊。」
婉姐兒拿她沒法子,起了身作勢要走,英姐兒慌了,忙拉住她道:「好姐姐,我不笑你了,別走啊,你一走,我得悶死去。」
婉姐兒拿眼瞪她,英姐兒忙正色道:「我保證,再不笑你了,一定不笑。」
婉姐兒鼻子裡輕哼一聲:「哼,你也別笑我,太子殿下原是有差事的,這隔三岔五的就到咱們府裡來,每次來都要送妹妹禮物,也不知道是何意思。」
英姐兒一聽急了,眼珠子一翻,給了婉姐兒一個白眼,不過,她的白眼與他爹一樣,小小年紀便有種風情萬種的意味,就是婉姐兒看了,也禁不住呆了一下,「他來關我什麼事,他每次都來找哥哥的好不,你莫扯上我。」
「哼,太子殿下可是十五了,聽說,太后娘娘可是正給準備著選秀,給他選個好妃正呢,你不著急。」婉姐兒半點也不放讓,坐在英姐兒對面,隨手拿起英姐兒枕頭邊的一個八音盒子,在手裡把玩著。
英姐兒一把奪過去,收到了身後,對婉姐兒呲了一下,不以為然道:「他選秀女關我什麼事,我反正是不想要進宮的,我娘說,我這個性子根本就不適合那個地方,我呀,要的可是自由自在的生活,我娘說,要給我創造一個世外桃源,任我玩樂呢。」
婉姐兒聽著便直搖頭,正要說話,窗外卻響起敲窗的聲音,英姐兒眼睛一亮,看向婉姐兒,婉姐兒的小臉也亮了起來,兩小姐妹走到窗外,搭了凳子控出頭去……
英姐兒性急,頭比婉姐兒伸得多一些,抨的一下,頭上被人敲了個響栗子,她不由懊惱,大罵道:「大哥,你又打我,小心我告娘去。」
窗外果然亮出一個漂亮得盡乎妖孽的小少年來,揚哥兒手裡正拿著一個蹴鞠向上拋著,笑嘻嘻的站在外面。
婉姐兒一看見揚哥兒,小臉兒忍不住就紅了起來,倒是不敢往前探了,一派端莊地坐回了床上。
英姐兒被打得不服氣,伸手如電便向揚哥兒抓去,揚哥兒手一揚,隨手便叼向英姐兒的手掌,英姐兒手一縮,反握之下差一點就捉住了揚哥兒的手腕,但揚哥兒的手早就滑開了,兩兄妹瞬間便過了好幾招,一人在屋裡,一人在窗外,打得難分難解,英姐兒漸漸落了下乘,不由氣惱,眼圈兒就紅了起來。
「英姐別哭,看太子哥哥帶了什麼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