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哥兒成功地扯了兩根鬍子後,便又再接再厲,又連扯了好幾根,太傅一要推開他,小傢伙就開怒癟嘴,那副樣子,玄然欲滴,太過可愛惹人心疼,太傅也就沒有推開他,結果這小傢伙越發的過份,一邊扯了他好幾個根鬍子,太傅實在疼得受不了,叫了宮人將揚哥兒抱開。
揚哥兒卻是興高采烈將自太傅下巴處扯來的鬍子分了幾個給太子和小致,自己還拿著玩著。
那日太傅很早就下了學,太子和小致正是樂得開心,牽了揚哥兒便興高采列地回了皇后娘娘的坤寧宮。
皇后有些詫異,問太子:「今兒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太傅可有佈置了功課,可不能偷懶哦。」
太子手裡還拿著根白線樣的東西,正繞在手上玩著,「母后,太傅今兒頭疼,就提前放了我們下學,也沒佈置功課。」
皇后聽著奇怪,握了他的手看他手裡的白線,「你手上拿著什麼?玩得這麼起勁。」
「鬍子,太傅的,揚哥兒發的,兒臣和小致都有,太傅鬍子疼疼,所以就不講課了。」太子回頭高興地看了揚哥兒一眼,揚哥兒正拿著鬍子往跪在皇后娘娘的小致耳朵裡插,小致不停地扭著頭,一副怕癢,又不敢在皇后面前失禮的樣子。
揚哥兒卻是玩得不亦樂乎,邊玩邊道:「小致哥哥,你跪著最就和我一樣高了,這樣很好。」
皇后聽得一臉的無奈,真是什麼樣的父母教出什麼樣的孩子,揚哥兒這孩子可是比自家太子要腹黑多了,太傅那樣古板的一個人,竟然被他扯掉好些鬍子,頭疼不過是借口,定是被揚哥兒鬧得沒法子了,才提前下學的吧。
只是,今天又是小致挨打了麼?皇后不由看向小致,「小致,你可是又挨罰了?」
「母后,小致今天沒有挨打啊,太傅沒罵兒臣,兒臣今天沒的犯錯的,兒臣今天很乖很乖。」一想起小至挨打就是自己犯了錯才引起的,太子心裡很不是不忍,忙跟皇后解釋道。
皇后聽了不由又看向玩得正歡的揚哥兒,不由歎了口氣,怕是這傢伙又裝可愛,又裝可憐,其實一小肚子的壞水,害得老傅是氣也不是,喜也不是,提前回去生悶子去了吧。
揚哥兒在宮裡只呆了三天就被送了回來,送他回來的李公公一臉的無奈:「王爺,您家世子真是太聰明可愛了。」
就這麼一句沒了下問,聽得冷華庭莫名其妙,錦娘卻是最清楚自家兒子的特性,忙拿了張銀票塞給李公公,謝過他後,送了李宮宮出府,才抱了兒子往自己屋裡去。
「說,在宮裡都做了什麼,一點一點的告訴娘親,不許隱瞞。」錦娘將揚哥兒放在自己腳跟前站著,一臉的嚴肅。
揚哥兒歪了頭,大大的鳳眼滴滴溜溜地轉著,可憐屋裡張媽媽不在,秀姑也不在,就是平日裡喜歡他的豐兒,只有鳳喜站在娘親身邊,貌似也幫不了他什麼忙,不由心虛了些。
開始細細碎碎的講:「就是吃飯飯,又上學學,再吃飯飯,再睡覺覺,哦,還玩了砣螺,好像打碎了太后奶奶的一對大瓶子,碎了皇帝伯伯的洗筆,潑了皇后伯娘一身墨水,扯了太傅的鬍子……」
他還沒說完,錦娘已經撫頭了,天啊,這是她的兒子麼,她怎麼生了這麼一個惹禍精啊,揚了手就要打,揚哥兒的小嘴兒就嘟起了,清亮亮的眼睛無辜地看著錦娘:「娘親,為什麼要打揚哥兒?」
錦娘揚要半空的手就僵住了,是啊,為什麼要打他呢?他只是個兩歲的孩子,什麼也不懂,只是照著孩子的天性在玩而已……
「好小子,你做得好,爹爹喜歡。」她這裡在猶豫著要不要教訓教訓自家兒子,外面冷華庭卻是一個箭步走了進來,長臂一勾,便將揚哥兒抱進了懷裡。
錦娘不由氣苦:「我在教他呢?你這樣一個喊打,一個卻哄,怎麼教得好孩子,他會不明白,他倒底是做錯還是沒錯,而且,就算知道是做,如果有人護著他,他就會肆無忌憚,沒有畏懼,以後只會變本加厲。」
「不過才兩歲,他懂什麼,要教也是再大些了教。」冷華庭不以為然,錦娘氣理直拿眼瞪他,臉就沉了下來。
伏在冷華庭懷裡的揚哥兒先還得意得很,又躲過了娘親的鐵砂掌,但是,回頭看他娘親黑沉沉的臉,卻是扭著身子要自冷華庭懷裡下來。
冷華庭覺得奇怪,鬆了手,放了揚哥兒下來,想看他要做什麼,揚哥兒自冷華庭身上下來後,小手握成了小拳頭,慢慢的,低著頭走近錦娘。
錦娘也覺得奇怪,不解地看著他,臉色卻仍是陰沉著,看他那小樣兒,像是很委屈呢,若是這樣,更該治治。
揚哥兒卻是走近她後,伸出小肉手,拉起錦娘的手道:「娘親,打揚哥兒屁屁,打了娘親就會不氣氣了麼?那就打一下下吧,只能一下下哦。」
錦娘突然覺得鼻酸,有著想哭的衝動,怔怔的看著自己平素人精似的小寶貝,一把將他摟進了懷裡,在他臉上猛親了一下,那一下,怎麼打得下去手哦,這孩子太讓她窩心了。
冷華庭憐愛地看著那一對母子,心裡也是滿滿的幸福,走過去,將錦娘的揚哥兒一起摟在懷裡,正要親兒子一口,揚哥兒的手掌卻是一下拍在了他臉上:「爹爹,宮裡的嬤嬤說,男女有別,你不能抱抱娘親啦,這是不規矩的。」
正被他感動著的某夫妻再一次被他弄得一臉的黑線,哭笑不得的看著自家的兒子。
冷華軒和冷婉的婚事被下了旨後,錦娘開始忙碌了起來,東府沒有主母,沒個主事的人,上官枚又是霜居的身份,不能出面迎客,一應事物便落到了錦娘頭上。
先是納采裡,二太太以前請過的媒人如今又要請回來,這樁婚事拖得太久了,很多人事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但寧王也是皇親,太過蒼促和簡單了也不行,好在芸娘如今在寧王府的地位不錯,很多事情通過芸娘便方便得多了。
這一日,錦娘正在東府佈置著冷華軒的新房,命人將冷華軒以前住過的房子重親整修粉刷,又買了一套新的黃梨木家俱,再添些擺放的器皿,忙了一上午,正坐在小竹林裡的石凳邊喝了茶,自竹林那邊轉出來一個人,鳳喜看那人一身華服,打扮不俗,正要喝問,那人卻是一揚手,止了她的問話:「我與你家王妃是故交。」
錦娘聽了回頭,卻是怔住,竟是冷青煜,他怎麼找到東府裡來了,起了身便想要迴避,卻聽冷青煜道:「王嫂一心想給青煜作大媒,怎麼見了青煜卻要走呢?」
呃,是想通了麼?這話一說,錦娘倒是不好避開了,轉過身時,臉上就帶了笑,對鳳喜道:「去重新沏壺好茶來招等裕親王世子。」
鳳喜猶豫了片刻,沒有動,錦娘不由汗顏,自己的現代思想有時還是會不經意的顯現,鳳喜一走,便是孤男寡女了,實在是不合禮數。
冷青煜看了鳳喜一眼身自然地在錦娘對面坐下,「泡壺龍井吧,王嫂家裡應該還有去年的沒喝完吧。」
鳳喜這下再站不住了,只好福了一福,動身走了。
風吹得竹葉沙沙的響,冬日的陽光照著竹影深深淺淺,重重疊疊,聚了又散,錦娘如坐針氈,冷青煜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讓她好不自在,像是做錯什麼事了一樣。
「呃,你若是同意,落霞會很高興的。」錦娘純粹沒話找話。
「那你高興嗎?」冷青煜的笑容微斂,俊睃鎖住錦娘,一瞬一瞬,幽幽的,有如深潭一般,錦娘感覺頭皮有些發麻,有種想起身逃跑的感覺。
「不高興麼?我以為王嫂會比落霞郡主更高興才對呢。」又是一句不緊不慢的話,目光仍是幽深的看著錦娘。
「自然是高興的,能說合一段姻緣,那是積福積壽的事情啊,那個,世子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早些成個家,裕親王爺和王妃都會開心的,就是皇上也會很高興的啊。」錦娘皮笑肉不笑,她原就遲鈍,冷青煜對她的感情,她後知後覺,連冷華庭都知道了,她還傻子一樣,最後一個知道,她最怕這種小男生了,一旦付出感情,就很難收回,她沒法回應,便覺得有些愧疚,只希望他能早日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皇上……自然是高興的。」冷青煜收回了目光,卻是看向了遠處青白一片的天空,眼睛悠遠而黯淡。
「哦,那你就成親算了吧,你看,你成親後,便是皆大歡喜了,這不很好嗎?落霞對你癡心一片,現在這樣的女子可不多了,你可要懂得珍惜啊。」錦娘客套地說著,完全沒有了平日的機靈聰慧,冷青煜看聽了有些詫異,忍不住問道:「王嫂跟我在一起身不自在麼?」
這不是廢話,你一副怨男相,像我欠了你一萬兩銀子沒還似的,當然不自在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