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不要聽她信口雌黃,臣怎麼會做這等事,這全是她污滅臣的。」冷華堂汗都出來了,自己的將來可是一半都繫在太子身上呢,要讓太子看不上眼了,那可就真的會完了。
「殿下,臣婦也累了一天了,想回院休息,若您非要請那禽獸不如的人進院,那臣婦只好連著您一併請出去了。」錦娘看太子不太信任自己的樣子,眉頭一皺,淡淡地說道:「你的皇家別苑可是比這裡大了不知多少倍呢,不如帶了世子去皇家別苑了,總擠在臣子家裡也不合禮數的。」
太子聽了差點沒被氣岔過去,臉一紅,窘著臉看小庭,眉眼微挑,那意思很明顯,你老婆也太不給我面子了啊,當眾趕我走了,我可是堂堂的太子呢。
冷華庭好笑地看著太子,回頭牽著錦娘的手,無比溫柔地說道:「娘子,你累了啊,那就別管這些雜七雜八的事了,快快進屋去,早些歇著吧。」
太子聽得一臉黑線,這小庭也太疼老婆了吧,竟是半分也捨不得責怪錦娘,如此下去,那孫錦娘不是越發的放肆哦,不過,轉念一想,若是自己也得了個這麼獨特的娘子,會不會也將她寵上天去呢?轉眸便看到那女子淡卻從容的笑顏,還帶著一絲撒嬌的意味,那樣溫柔又深情地看著小庭,心裡越發的覺得酸溜溜的,她……聽說從來就沒有嫌棄過小庭的殘疾,聽說,自她嫁給小庭後,小庭就變得性情開朗又自信了,聽說,她不止會奇**巧技,還彈得一手好琴,唱得一首好曲,詩作更是世間少有,簡親王看著溫吞平常,卻是慧眼識珠,給小庭找了這樣一位好媳婦,當初,誰會看上孫大將軍家一個汲汲無名的庶出姑娘呢?可是可惜歸可惜,看她和小庭夫妻情深,太子又有些羨慕,一時又被他們夫妻的話說得有些下不來台:「小庭你……也當本太子也是閒雜人等?」
「殿下,辦完差事之後,於臣夫妻之間,任何人都是閒雜人等。」小庭敏感地再次感覺到太子看錦娘的眼光有異,淡淡地回應了太子一句,扯著錦娘的手,自己加快了輪椅的步伐:「娘子,我餓了,我要吃紅燒排骨。」
太子細細品味著冷華庭的話,也不生氣,半晌也沒吱聲,怔怔的站著,看著那一對夫妻一高一矮,一站一坐,手牽著手進院的背影,竟然有些癡了,是啊,於一對恩愛夫妻之間,任何人都是多餘的,小庭……好敏銳的觸感,看著那一對背影漸漸消失在拐角處,而別院裡的奴僕們卻不知如何是好的躬身在門旁,關門也不是,不關門也不是,一臉的無助窘迫,不由又哂然一笑,這個小庭,其他臣子得此殊榮不定會多高興呢,怕是給祖宗燒三年高香也難請得到自己蒞臨一次,他夫妻竟然嫌棄自己,將自己趕走,哼,自己偏不走,難不成,你還不給孤飯吃不成?
一抬腳,正要往裡走,就聽邊上冷華堂說道:「殿下,那孫錦娘也太過無禮放肆了些,簡直就是持才傲物,連殿下都不放在眼裡,實實狂妄得緊。」
太子聽得眉頭一皺,這個連襟實在心胸在過狹隘了些,孫錦娘是什麼人品,太子這幾日也看得出來一些,雖是姿意放肆,卻是很講道理的,若非冷華堂真做過齷齪之事,她也不會做那以下犯上,有違人倫禮儀之事,一時間,太子有點可惜小枚了,小枚雖說任性了些,但本性純良,又賢淑美麗,怎麼就嫁給這麼一個人?
「華堂啊,你在此地的差事也已完了,就早些回京城吧,簡親王爺至今還昏迷著呢,你和小庭兩個都在江南,身邊連個端茶送水的兒子都沒有,這也說不過去啊。」太子有些無奈地點撥著冷華堂,希望他能看清些形勢,好生守著那世子之位,安分些過日子就好,總也要給小枚一點念想吧,堂堂郡主子身份,嫁給一個庶子,已經是虧了,若還連世子妃之位也奪了,那就真是悲哀啊。
說著,太子殿下再也不看冷華堂一眼,抬腳昂首走進了別院裡。
那幾個等得辛苦地僕役,見太子殿下及其隨從一進門,便毫不猶豫地將大門關了起來,兩扇冰冷地紅漆大門,厚重地,緩緩地將冷華堂關在了江南別院的門外。
冷華堂怔怔地看著那兩扇門慢慢合上,那幾名僕人竟是連招呼都沒有跟他打一個,連個恭謹的笑容也欠奉,完全不認識他一樣,將門關得牢牢的,一聲渾悶的下栓聲,彷彿敲在了冷華堂的心上,他黯然地一轉身,眼神陰冷如地地獄索魂使,大步離開了。
太子一進院,便大步向冷華庭夫妻追去,到了外院花廳處,總算趕上了,「哎,小庭啊,紅燒排骨真的很好吃麼?太子哥哥也想吃啊。」
錦娘聽了不由皺了眉,這個太子怎麼也會如此憊賴呢,皇家什麼沒吃過?竟然也來跟他們將吃食,正要說話,就聽冷華庭道:「我說殿下,皇家別苑裡,莫說紅燒排骨,就是紅燒神仙的骨頭也有吃的吧,我和我家娘子都不夠吃呢,您何苦要來搶啊。」
「小庭啊,你至於麼?如此小器巴拉的,想當年,你多麼可愛乖巧啊,穿著女……」
「啊,殿下除了喜歡紅燒排骨,還喜歡什麼,小庭讓張媽媽一併做了,大家一起分享啊。」太子話音未落,冷華庭一張妖艷到極至的俊臉便顯出異樣的紅來,他窘迫地看了一眼錦娘,見她的眼睛亮亮的,一副八封欲很強的樣子,忙迅速打斷太子的話,難得一臉是笑地說道。
「哈哈哈,好好好,小庭,那太子哥哥喜歡的東西可不少啊,你可不能再小器,不會再將太子哥哥趕到皇家別苑裡去吧。」太子看小庭那吃癟的樣子,頓覺心情大好,大笑著說道。
「相公,是不是小時候,娘親喜歡將你打扮成女孩子啊?」錦娘終是好奇,不顧冷華庭一臉的尷尬,一又極亮的眸子放著八卦的光芒,笑問題,她也難得看到冷華庭窘迫的樣子,也跟著起哄起來。
冷華庭臉色更紅了,紅著臉對錦娘翻了個白眼道:「哪有此事,為夫堂堂男子,怎麼會作女兒家打扮,你莫要胡說。」
錦娘聽了一撇嘴,臉上掛了笑對太子道:「殿下,相公小時候喜歡穿女裝?是不是還哭著鬧著要嫁你呀。」
太子一聽,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冷華庭猛地一瞪眼,嗔道:「殿下若是不想在此長住,那直說就是,臣派人將殿下行禮全都送出去。」哈,惱羞成怒了,又趕人,太子差點笑抽了腸子,好半晌才對錦娘道:「弟妹,你不覺得小庭若是穿了女裝會艷壓群芳麼?」
艷壓群芳?就壓自己一個吧,他不穿女裝已經很妖孽了好不,錦娘掩嘴一笑,卻是很義氣地站到了自家相公一邊道:「殿下不會是因為我家相公風華太盛,蓋過了殿下,所以,殿下才會想出如此主義來詆毀我家相公啊。」
太子聽得眼都直了,這會子終於領會到想要笑話這一對夫妻的有多麼難,怎麼就會有人如爾反爾如此之快呢,正氣惱,看到冷華庭一臉得意,微挑了眉正看著自己,不由長歎一口氣道:「啊,也不知道你家的紅燒排骨會不會比宮裡燒得更好吃呢?」
幾人說說笑笑地進了花廳,雖說鬥著嘴,氣氛卻是融洽得很,太子自那日起,倒是一直住在了別院裡頭,直到所有的貨物全都備齊,商隊終於如期開拔,他也離開。
錦娘每日裡仍是全到廠子裡去轉轉,發現可以改造的小配件,便細心地畫了圖紙,交給將作營去做,有了太子在別院裡坐鎮,倒真的再也沒有出過什麼行刺謀殺之事。
錦娘和冷華庭難得的過了幾天安生日子,錦娘的肚子也慢慢的突顯出懷,日子過得安心又愜意,只是唯一讓錦娘不開心的事,青玉的傷勢時好時壞,卻又始終沒有清醒過來,錦娘每日都要去看看青玉,只覺得她原本圓潤的小臉變得瘦尖了,心裡便很不好受,在心裡祈求著老天要好生保佑青玉才是。
這一天,錦娘自基地上回來,吃過午飯,冷華庭與太子還有白晟羽一起去了書房下棋,豐兒正在繡著一個虎頭帽,四兒手裡便在做著一件小依服,張媽媽一臉笑意地給錦娘端了杯茶來,說道:「奴婢聽說王妃可是上了船了,少奶奶,王妃可真是盼孫子盼得急了哦。」
錦娘聽著也是一臉的笑,想著自己剛進府時,王妃怕冷華庭不醒事,竟然非要送幾個丫頭到自己院裡,一心就想讓相公早些有了子伺就好,當時,自己雖是不滿,卻也明白可憐天下父母心,王妃並無壞心,不過是太擔心相公的前途罷了。
如今想來,王妃怕是一聽說自己有孕,便巴巴地往江南趕了,她那樣一個神仙般出塵的人物,又從未出過遠門,嬌弱得很,竟是忍著顛簸,千里迢迢往這裡趕來,就是想但心自己肚子裡的孩子吧。
「也不知道一路上安全不。」錦娘擔憂地說道。
「放心吧,王爺身邊的暗衛倒是有一大半是跟著王妃的,不會有什麼事情的。」張媽媽安慰道。
「那王府裡由誰照應著呢,大嫂一個人能支撐得住麼?」錦娘倒是真有點替上官枚擔心了。
「世子妃倒是個溫厚的,奴婢聽說,王妃走後,便是世子妃在掌著家,只是……」張媽媽說著頓了頓,目光微閃著看了錦娘一眼,沒有繼續往下說。
「只是什麼?」錦娘心裡倒是明白一點,只是不相信孫玉娘真有本事能欺到上官枚頭上去,畢竟身份地位怎麼也比不過上官枚的。
「只是二夫人聽是真是個角色,竟然是搶了一半的掌家之權,如今中饋主事的倒不是世子妃,而是那位二夫人。」果然張媽媽不屑地說道,她之所以說得一頓,無非也是看著錦娘的面上,給玉娘留幾分顏面,不說得太過難聽而已。
錦娘聽得一怔,手裡的茶都差點灑了出來,不解地問道:「怎麼可能,二姐再有手段,也沒本事能搶了大嫂的權吧,她可不是那有頭腦的人。」
張媽媽聽著便冷哼一聲道:「少奶奶怕是不知道呢,那二夫人也是個走運的,聽是咱們剛出門沒多久,她就查出有了喜,聽說還是跨門啈喜呢,你也知道世子妃進府後,一年了也沒懷上,她卻是一進門就有了,自然是母憑子貴,氣焰不同了,加之少奶奶走後,王妃又是個溫厚老實的,劉姨娘原是藉著養病,一直呆著屋裡就沒有去後院衣局,那會子一聽說二夫人有了喜,便更是藉著要照顧王府長孫的名義,不肯去伏罰了,您也知道,劉姨娘可是個有手段的,王妃沒管著那邊的事,她便一手抓了權,將二夫人捧上了天,只求二夫人好生生一個王府長孫出來,好給她爭面子,也好在王爺面前有臉,哼,不知道少奶奶您懷孕的消息傳回去,劉姨娘又會是什麼樣的臉色呢。」
原來玉娘懷孕了,怪不得呢,以劉姨娘那盼孫子的急切,和玉娘的短視囂張,暫時打壓到上官枚也是可能的,不過,上官枚也不是那任人欺負的主,怕是正忍著氣,只等玉娘將孩子生下來,再採取行動呢,好在自己沒有在王府裡,不然,那事非又要纏到自己身上去。
對於張媽媽的信息靈通一事,錦娘一直沒有細問,她如今也隱約能感覺得到,張媽媽並非簡單地就是一個廚房管事娘子,當初,指不定就是王妃或者是王妃特地留給自己的一個人呢,只是這話張媽媽不明說,自己也裝作不知道,只要她的心是向著自己,忠於自己就成了,誰還沒點子秘密?
王爺就算是再糊塗,如忠林叔這樣的人才也不會真的讓他就去受二門,做一個普通的門房,不過是讓他藏了拙,好不引起別人的注意,最終於也為相公所用呢。
幾個人正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就見一個新來的小丫頭慌慌張張地打了簾子進來報道:「二少奶奶,青玉姑娘醒了。」
錦娘聽得了喜,忙起身就走,張媽媽忙丟了手裡的活計將她扶住,嗔道:「慢著點,她醒了是好事,咱們一起去看看就是。」
青玉的傷是壓在錦娘心裡的一塊大石頭,她實在是不想這樣一個正在綻放著的生命之花就此終結調謝,支著腰,錦娘在張媽媽的攙扶下,急急地往青玉屋裡趕。
青玉就住在東廂房那邊的偏房裡,離得倒是幾,出了正屋,穿過一個天井就到了,張媽媽一推門,便聞到屋裡一股刺鼻的藥味和血腥未,心中一沉,轉頭就想要拖錦娘往回走,這味道太過深烈了,她怕少奶奶受不住,懷孕之人原就敏感,易吐,一會子讓少奶奶受了苦可不好。
錦娘哪肯走,屋裡氣味確實難聞,但她聞到這股氣味便更是揪心,掙開張媽媽的手便往裡沖,那氣味還是沖得她腹中氣血翻湧,差點吐了出來,強忍住胸中欲吐的感覺,錦娘對屋裡的小丫頭道:「打開門窗,連簾子也一併拉開了,再薰點薄荷香片。」
屋裡服侍著的小丫頭立即照辦了,空氣頓時清新了好多,錦娘走近床邊,在一邊的繡凳上坐下,看床上的青玉,昏黃的燭光下,微暗的光暈籠在青玉蒼白憔悴的小臉上,更添了一份蒼涼的意味,錦娘赫然看到青玉一雙杏目睜得又大又圓,漆黑的眼裡閃著激動的神彩,見錦娘坐過來,她嘴角抽了抽,卻並未出聲,只是放在被外的手微抬,似乎想要握住什麼,錦娘忙一把握住她的手,柔聲問道:「可好些了?」
青玉眉頭緊蹙著,表情很是痛苦,看來,傷勢並沒有好轉,但她嘴角仍微微勾起一抹淡笑,似在安慰錦娘,卻讓錦娘看著更是心酸,聲音就有些哽,「你……醒了就好,好生養著,我……一定要想辦法治好你。」說著拍了拍青玉的手,不忍再看那一抹能刺痛人心的微笑,扭過頭去。
「少……奶奶,你……別難過,奴婢活到這個份上,賺了。」青玉開了口,只是聲音微弱得幾不可聞,好在屋裡靜靜的,誰也沒發出一點聲響,生怕吵著了青玉,如今的青玉就如一張飄浮在空著的紙,隨時都會被風捲著,被雨淋濕,彷彿稍微一碰就會破碎。
「你別說話,別說話,好生養著。」錦娘看她說話時,氣息都調不過來,像是隨時都會憋過去一般,忙道。
青玉微笑著搖了搖頭,「奴婢要說,再不……再不說,就來不及了……」說著看了一眼屋裡的小丫頭和張媽媽幾個,錦娘心中一震,她是有話要說什麼?
張媽媽眉頭微皺,卻是去關了方才開著的門窗,連簾子都拉好了,扯著那小丫頭道:「少奶奶坐著,奴婢去給青玉姑娘燉點補品來,小丫頭就在外面,有事您說聲。」說著,便出了門,還將門掩嚴實了。
青玉看著關好的門,臉上帶了絲郝然,目光移到錦娘臉上時,眼中卻泛了濕意,苦笑道:「奴婢沒福氣啊,好不容易遇到少奶奶這樣的主子,卻……沒法子再服侍少奶奶了。」
錦娘聽著心裡鈍鈍地痛,扯了絲微笑道:「說什麼傻話呢,快快好起來,我原還說,要給你尋門好親呢。」
青玉聽了這話,蒼白的臉上就泛起一絲潮紅,眼裡也露出一絲期盼的光亮來,但那光亮轉瞬即逝,仍是若笑道:「謝少奶奶,奴婢……沒有四兒姐姐那福份。」說著便是一陣咳嗽,嘴角沁出一絲血跡,錦娘大震,怪不得一進屋,便有那樣濃重的血腥味,原來,青玉已經內出血了,一時心中大慟,知道她如今醒來怕是迴光返照,命不久矣,一時眼睛就噴湧而出,握著青玉的手都在發抖。
「莫哭,少奶奶,不會這麼快的,奴婢……還有好多話沒跟少奶奶說。」青玉卻是笑著安慰錦娘道。
錦娘拚命地點頭,強忍住淚意,哽聲道:「嗯,我不哭,你……你一定要堅強地活下去。」
青玉淒然地笑道:「奴婢知足了,奴婢原是在幾年前,陳姨娘死的時候就該去了的,又苟活了幾年,還差一點……差一點害了少奶奶您……奴婢是個不祥之人啊。」
錦娘靜靜地看著她,看她胸口起伏得厲害,知道不能再刺激她了,只是眼淚卻是止不住的流著。
「奴婢十三歲那一年被指派給陳姨娘,在那小苑裡頭做了個三等的灑掃丫頭,陳姨娘是個敦厚樸實的好主子,話不多,待人實誠,她看我還算伶俐,沒做多久,便將奴婢升成了二等,在她屋裡做些雜事……那時候,陳姨娘過得……很苦,因為,王爺雖是給了她一個姨娘的名份,卻自王妃進門後,就再也沒踏足過陳姨娘的門,一個不受寵,出身又卑賤的姨娘,在簡親王府裡,過得有多艱難,少奶奶你也可以想像得到的。」說起過去的事情,青玉黑亮的眼睛裡蒙上了一層黯淡的微光,似乎很不願意回想過去經歷的那一段生活。
錦娘自青玉斷斷續續的話裡,終於明白,原來,當年的陳姨娘是老夫人給王爺做成人禮的,倒是與王爺有過一段,算是王爺的第一個女人,所以,王爺待她還是有幾分情義的,只是,那不過是所有男子對自己生平第一個女人都有的一絲複雜情感罷了,若說愛情,那幾乎是沒有的,王爺將陳姨娘收了房後,不久,便遇到了王妃,一顆心便全放在了王妃身上,王妃沒有進門時,王爺就開始冷落陳姨娘,再也不肯進隊姨娘的院子,陳姨娘又沒生得一兒半女,在簡親王府內地位便更是尷尬,就連一般的管事婆子也敢欺負她,後來,王妃進了府,王妃是個溫厚之人,倒是對敦厚樸實地陳姨娘照顧有加,陳姨娘的日子才算好過一些,再後來,劉姨娘又進了府,劉姨娘進府後,陳姨娘的日子又變得艱難了,她又是抱著大少爺進府的,氣焰就很是囂張,又得老夫人青睞,更是不將一般人放在眼裡,就是面對王妃時,也是高傲得很,對陳姨娘,那是更加的過份,常常將陳姨娘當奴婢使喚,王妃那時懷了二少爺,在養胎,也無暇顧及到陳姨娘,一時,陳姨娘的生活便陷入了水深火熱之中,若非有一回劉姨娘為件小時打罵陳姨娘被王爺知道,痛斥了劉姨娘一頓,陳姨娘怕是早被劉姨娘折磨死了。
但奇怪的是,自那次王爺為陳姨娘罵過劉姨娘後,劉姨娘反倒一改先前的態度,對陳姨娘出奇的好了起來,讓陳姨娘很有些不適,但陳姨娘就是個老實的,人家對她好了,她便不再計較以前的事情,後來,劉姨娘又設計,讓王妃差一點就流了產,但那些錯失便全被陳姨娘擔了,只是王妃當時也是將信將疑,而劉姨娘又兩邊討好,王妃倒是沒有將陳姨娘真怎麼樣,陳姨娘卻是傻乎乎的相信,劉姨娘是善的,是王妃冤枉了自己,自此,陳姨娘與王妃的關係倒是越發的僵了,後來,王妃也不要陳姨娘去她屋裡立規矩,乾脆來個兩不相見,省得見面嘔氣。
這樣的日子過了好多年,劉姨娘一直沒有再對陳姨娘怎麼樣,只是總對王妃動著小動作,而且每次都會將陳姨娘拉扯上,讓陳姨娘也擔了一分責任,這樣的日子久了,陳姨娘也看出來一點劉姨娘的真面目,就在青玉進得陳姨娘身邊後不久,陳姨娘便開始避著劉姨娘了,與劉姨娘走得也不那麼近了,但是偶爾還是會去劉姨娘那邊坐坐的,畢竟兩個人都是不受寵,被王爺冷落的苦命女人,劉姨娘有時差人來喚得急了,陳姨娘還是會過去坐一坐的。
但是有一回,陳姨娘也不知道是有什麼事急著去找劉姨娘,那天她也沒走前門去,陳姨娘的院子和劉姨娘的院子間有一條小路,可以直通劉姨娘後院的偏門,陳姨娘有時便會走那裡進去找劉姨娘,但那一回,她慌慌張張地回來了,臉嚇和霎白的,坐在屋裡好半響也沒有說話,手也使勁在抖著,不知道她遇到了什麼事,青玉那時正在屋裡打著雜,便乖巧地端了茶給陳姨娘喝,陳姨娘突然就抓住她的手,將她拖到屋裡,神神秘秘地說道:「我知道你雖然年紀小,但是個沉穩懂事的,我如今也沒有個貼心貼意的人能信著,今天過後,我就貶你到院子裡做回三等去。」
青玉聽得二丈和尚摸不著頭,既是誇讚自己,又怎麼說要貶自己去外面做三等?自己也沒做錯什麼呀,那時的青玉年紀小,不懂事,當時就要哭了,陳姨娘卻是拍著她的手道:「莫哭,我這是在救你呢,指不定,過一陣子,我就死了,那時候,你就會知道我的用意了。」
青玉聽著更是怕,忙道:「姨娘,您是怎麼了,好好兒的,怎麼死不死的呀,可別嚇著奴婢。」
陳姨娘面如死灰,兩眼都是直楞楞的,好半響,卻是突然抓住青玉的手道:「好丫頭,若是我死了,便是那邊那個女人害的,她……她不是什麼好東西,只怕大少爺……哼,是如今的世子爺,那身份來路都是明呢,虧她這麼多年兒子來壓我,不是一樣的不得寵麼?兒子……那樣得來的兒子,她也不覺得羞恥!」
青玉聽了更是害怕,嚇得四處張望,然後將屋裡的門窗都關嚴實了,扯著陳姨娘道:「姨娘,您就算看見什麼了,也不要亂說啊,真會死人的。」說著,她自己就想往外逃,這樣的事情,不是她一個做小丫頭的能聽的。
但陳姨娘似呼被刺激得深了,秘密不願意憋在心裡還是怎麼的,非要拖住小小的青玉不讓她走,「你知道我今天看到劉姨娘屋裡有誰嗎?你……絕對想不到,道貌岸然,卻是真正的偽君子啊,真正的偽君子。」
青玉雖是怕,卻也是小孩子心性,好奇得很,忍不住就問了句:「您看到誰了?」
「一個男人,一個不是王爺的男人,他……正與劉姨娘廝混呢,那個賤女人,一天到晚的趾高氣昂,連王妃都不怎麼放在眼裡,害了二少爺,讓自己兒子當了世子,怪道她有那樣通天的本事,原來,真是勾了男人啊,她的兒子還做了世子,我呸,指不定就是個野種。」陳姨娘狀若瘋狂,說話的語氣既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那天可嚇壞了小青玉,死命地勸著陳姨娘,讓她不要激動,更不要嚷嚷,不然,這一院子的人必都會死無葬
那天陳姨娘發洩了好一陣子,才在青玉的安撫下睡著了,後來,又安靜了一兩天,劉姨娘也來看過陳姨娘幾次,只是陳姨娘卻死也不肯再見陳姨娘,面子上都不肯裝上一裝了,劉姨娘於是便起了疑心,每次來都是陰著臉回去的。
而青玉卻果然被陳姨娘尋了個事,打了一頓,降了等,放到了院子裡灑掃,再也不許她進屋去,卻是暗中將自己的一些首飾都賞了青玉,苦笑道:「我曾經也是個丫頭,你也是丫頭,咱們做丫頭的,就是苦命,賤命,你以後一定要記住了,不管服侍的主子有多好,也千萬別起那小心思,男人的心,不會為一個奴婢有情的,情願找個過得去的小廝過日子吧,豈碼可以平凡點,平安一點,過完這一輩子,我知道你家裡情況不好,這點子東西,就留給你去貼補家用,你要是還念著我的好,就留一兩樣兒,做個念想吧。」
青玉當哭成了個淚人兒,她年紀雖小,也感覺出了陳姨娘的危險,打著那包東西,就回了家,陳姨娘也好,給她放了好幾天的假,她幾日也不敢回那院子裡,但等到她回來時,陳姨娘就病了,而且是一病不起,王妃知道後,也請了大夫來醫治,但那大夫都是她得的是絕症,沒法子救,陳姨娘的身子一天一天枯槁,像是遇到了吸血鬼一樣,她一天一個樣子,每天早上起來,人就會瘦一個圈,血色也會更淡一些,到死時,就像一具風乾了的乾屍,樣子很是磣人,嚇得滿院子的奴婢們沒一個願意近她的床邊,最後,與其說是病死,不如說也是餓死的,無人給她端茶送飯,無人理會她,就那樣,靜靜的死了。
青玉其實還是很想去看她的,但她知道,自己一進去,就會成為第二個陳姨娘,指不定也會死那麼慘,所以,她強忍著,只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著,後來,陳姨娘被埋了之後,劉姨娘便合著王媽媽,使著法子將那院子裡的奴婢們賣的賣,弄死的弄死,只留了幾個在外院裡做事的小的沒下手,卻是將她們全都遣了回去,不再給差事做了。
青玉回到大通院裡,原本也是無事了的,她將陳姨娘給的首飾確實都賣得差不多了,只是留下一個陳姨娘常戴的玉釵子做了個念想,常拿在手裡看著發呆,卻一不小心,便人發現了,告到了劉姨娘那裡去了。
有一天,她突然被一個蒙面黑衣人擄了去,嚴問她知道些什麼事,青玉那時嚇壞了,只知道哭,什麼話也不知道說,那人便給她吃了一粒藥,獰笑著道:「不管你知道些什麼,以後你若敢胡言亂語一句,你會比你主子死得更慘,這是慢性毒藥,你以後好生聽我的吩咐,我會給你解藥的,但是,若你敢有半點行差踏錯,死的,就不會只你一個,記住了嗎?」
青玉嚇得要死,後來躲在屋裡再也不敢出來,好在那藥只是每半天才發作一回,半年後,總有人用著奇怪的法子給她送解藥來,那人也沒有再吩咐她做什麼,直到,她被張媽媽選到二少奶奶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