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兒知道錦娘是要換裝,忙幫她拿了淡紫錦鍛雀展屏擺的裙子,綴細珠的白邊,束腰裹胸,再配上一件絲絨大披,頭上梳了個高聳雲鬟,顯得高貴女隆重,臉上稍撲了些份,眼角抹上彩金,使得錦娘原本靈動清澈的大眼越發的炯炯有神,整個人看起來神彩煥發,精神又不失莊重。
冷華庭在一邊看著就沒錯眼,等她妝完,還給她選了根珍鏈子配了,嘴卻是嘟著:「娘子總是妝扮好了送給別人看,以後在家裡,你要天天打扮著給我看才是。」
錦娘看他又在彆扭,拿過他手裡的項鏈邊戴邊說道:「天天這麼著妝扮,還不累死我去,這些東西戴多了,死沉死沉的,我才不呢。」
冷華庭聽著就斜了眼,鼻子裡哼哼道:「誰讓你不長好看些,若是天生麗質了,那還要妝扮什麼。」
錦娘一聽就火了,對著他就吼:「以為你都跟你一樣呢,長得像個妖孽,我雖不天生麗質,也是清秀小佳人好不,你再說我醜,一會子我出了門子,見個人就問一次,看我是不是真醜了。」
「你……你敢,不許你去問別人,好不好看就我說了算。」冷華庭聽她說得越發的不靠譜,扯氣白臉的就要來拽她,太子妃那裡不去了,一出門,誰知道她會遇到幾個不長眼的男人啊,她這模樣兒,真要見是個人問,還不得……不行!
錦娘一見他臉都白了,忙軟了聲,討饒道:「別拽,才穿好的,不要再弄亂了,我說著玩兒的呢,哪能真見人就問了,最多就……不問,誰也不問,相公說好看就好看,只相公說了算。」
冷華庭這才放開了她,仍是氣鼓鼓的,那邊上官枚已經打發人來催了,錦娘忙安慰他道:「我去去就回的,才教你的那些,你再對著看看,明兒咱們再繼續啊。」
上官枚早等在二門了,錦娘急急地帶了四兒趕了出來,上官枚見錦娘這一身,也是眼睛一亮,笑道:「弟妹今兒看起來好精神。」說著,眼睛裡便露出一絲羨慕,微垂了頭,有些悵然的樣子。
錦娘知道她心裡仍是不痛快,她定然也是看清冷華堂的一些為人了的,如今正失望和落漠著吧,便上前去,親熱地挽了她的手,笑道:「再精神也比不得嫂嫂呢,嫂嫂可是貴氣天成,那模樣兒,不用妝扮都比我強好多倍。」
上官枚聽了微微展了顏,與她一同閒話著,同上了一輛車。
到了太子府邸,守門的宮人看到是簡親王府的馬車,直接開了宮門,一個上了年紀的嬤嬤領著兩個宮女走了上來。
「奴婢在此恭候世子妃和二奶奶多時了,太子妃正等著呢,二位,請吧。」那嬤嬤一臉的笑,躬身福了一禮,擺手就將上官枚和錦娘往裡迎。
上官枚來過多次,自然與那嬤嬤相熟了,便笑道:「有勞麗嬤嬤了。」
另兩個宮人便攔了四兒和侍書兩個去了另一個門,太子妃宮裡門禁深,丫環們都不能跟著主子進內殿的。
錦娘跟在上官枚身後,小心地跟著,太子府邸自然是比簡親王府要大了好多,光圍廊花園都要多了好幾座,太監宮女也多,因著也是在備年節,看著也是忙碌得很,錦娘不敢隨便亂看,兩眼只盯著跟前的幾米路,目不斜視地走著,繞過幾個迴廊,又穿過了幾個佈景奇特和園子,才總算到了太子妃的寢宮。
麗嬤嬤領著她們兩直接就往內殿去,一路上五步便有一個宮人,見了麗嬤嬤帶著簡親王世子妃,都躬身行禮,偏了身子退到一邊,給她們幾個讓路。
才到內殿門,便聽得光噹一聲響,麗嬤嬤腳步便是更快了,就聽太子妃在裡面罵道:「初一就報備了的衣賞,到如今還沒有做全乎,針紡局是看本宮好欺負麼?再過幾日便是年節,別宮裡頭的人都穿得簇新,本宮府裡就全穿舊的?真真氣死我了。」
上官枚聽著這話有些莫名,轉過頭,看了錦娘一眼,錦娘對宮裡的事一抹黑,啥也不懂,不過若真是宮人們的過年衣服到這時候還沒備好,太子妃會發火也是正常的,太子府可不比簡親王府,府大人多,宮女太監的品秩也是高底不一,發下的衣服種類定然也是不一樣的,品種樣式一多,光分發都要好幾天時間呢,可還真是有些緊了。
內殿裡的另一個嬤嬤一見麗嬤嬤來了,便像鬆了一口氣一樣,忙說道:「嬤嬤辛苦了,人可是來了?」
麗嬤嬤頭向後微偏了偏道:「總算來了,主子這又是發哪門子的火呢。」
那嬤嬤便道:「今兒早送來的宮衣,衣局的人收了,數目是不少,就是亂了好多套,而且,六品的宮衣是一件也沒做,衣局的人發不下去,王嬤嬤正回稟著呢,主子一聽,便來氣了,才砸了個景瓷杯子,姐姐一會子進去後,小心些個回話才是。」
麗嬤嬤感激地點了點頭,那嬤嬤便進去稟報了,很快便有宮女迎了出來,將上官枚和錦娘請了進去。
很快,有個年紀大一點的嬤嬤紅著臉,退了出來。
太子妃正站在殿裡,整個人看起來,比上回在裕親王府見到的那一次要萎頓得多,小腹已經微微隆起了,看樣子,得有三四個月了吧。
上官枚一進去,便跪了下來,錦娘忙也跟著跪下,行了個大禮,口呼千歲千歲千千歲。
太子妃正氣得臉都白了,這會子見上官枚和錦娘同時進來了,眼中一喜,也顧不得那許多禮,便對一旁的麗嬤嬤道:「快,快扶她們起來。」
麗嬤嬤也知道太子妃心裡正著急上火著,忙聽命過來扶了上官枚和錦娘起來。
上官枚一起來,便向太子妃挨了過去,眼裡殷殷關切之情溢於言表,「殿下可是雙身子的人,火大傷身呢,什麼事讓下面人做就成了,何必事事親躬呢?累著了可不得了啊。」
太子妃聽了緩了臉,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呀,只管管好你自個兒,別讓姐姐為你總揪著心就好了,我做事有分寸的。」
一抬眸,向錦娘招招手道:「弟妹快過來,到姐姐這邊來坐著,就當這宮裡是簡親王府裡一樣,別太拘著。」
錦娘聽了又福了福,才微笑著走近前去,笑道:「原就說要來給殿下請安的,總是府裡的事太多,耽擱了,還請殿下見諒才是。」
太子妃聽了便笑:「你這丫頭鬼機靈得很,上回見你就知道你是個有主意的,快來跟你嫂嫂一塊坐下,姐姐不興那些個虛頭巴腦的禮,姐姐可是要求著你辦事呢。」
太子妃在錦娘面前不以本宮自稱而自稱姐姐,這讓一旁的嬤嬤和宮女們全都對錦娘高看了一眼,看來,這位簡親王二少奶奶,在太子妃眼裡有些份量,不然,以太子妃平日裡厲害的個性,不會如此特意的親近一個王府少奶奶的。
一時宮女們擺上了果品糕點,又沏了茶,錦娘挨在上官枚的下首坐著,卻不也如上官枚那般輕鬆肆意,只敢坐了三分椅,腰也挺直著,神情端肅恭謹,就是喝茶時,也生怕杯蓋碰出了一星點的聲音。
太子妃見了便凝了眼,這個孫錦娘卻實不一般,一點也不因為自己的刻意親膩而放鬆自己,規行矩步,半點錯漏都不留下,比之枚兒來,可要老練得多了,枚兒阿,可還要多磨磨性子才是,只是希望孫錦娘在簡親王府裡不要與枚兒作對,能相助枚兒才是,自己特意的親近她,原也是想拉攏她的。
以前太子妃雖想向錦娘討要那治宮的法子,卻沒有起那拉攏的心,前些日子上官枚拿了一盒香片來,讓太子妃幫著查驗,一查之下,將太子妃氣得當時便大發雷霆。
那二太太原來如此狼子野心,怪道枚兒嫁過去這麼久,一直沒有懷上,原來真是有人下了黑手呢,以前她曾懷疑過是王妃,若不是錦娘提點枚兒,枚兒怕是至今還當二太太是個貼心疼人的好嬸子呢,最氣的便是,那二太太還隔三差五的與劉姨娘一道進宮來拜會自己,裝出一副一心只為枚兒好的樣子,在自己跟前表決心,轉背便是兩面三刀,惡毒嘴臉。
那天枚兒便要去二太太那鬧,還是自己強行勸住了,人家用陰的,枚兒何必明刀真槍的跟她幹,暗底地動手腳才是高招,太子府裡比之簡親王府更加複雜凶險,簡直便是步步陷阱,處處危機,若沒點子心機和手段,自己這太子妃位也別想坐穩,更別想安安穩穩地生下孩子。
所以,她讓上官枚先忍著,尋找時機,對二太太反戈一擊,一定要是抓到二太太的痛處,不然,整不垮她也沒意思。
因著這一件事,太子妃對錦娘的看法大大改善,打心眼裡對錦娘欣賞起來,最難得的是,她知道要聯合枚兒先抵禦東府的黑手,這在策略上就比枚兒要勝出了一籌,所以,現在拉攏錦娘是最佳的時機。
「弟妹,枚兒雖說比你大上一點,但性子卻是天真單純得緊,在府裡,你可得多提點她一些,免得她傻呼呼的,捏根稻草當金條,沒點子識人看物的眼力介,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銀子呢。」太子妃也懶得客套,開門見山的對錦娘說道。
錦娘自然是知道太子妃口裡所說的稻草是誰,太子妃可比上官枚要精明得多,肯如此明白的說出這事來,那意思就差不多擺在了明面上了,至少是現在,她是在誠心的親近自己的,錦娘要的正是這個效果,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好,簡親王府水太深,四面楚歌,處處豺狼窺視的感覺可真是難受,何況,二太太,劉姨娘之流,最大的仰仗便是太子妃,自己能與太子妃交好,那便是少了一個最大的勁敵。
「殿下言重了,嫂嫂其實也是聰慧得緊,只是,她心地純厚著,沒把人都想得那樣壞,臣婦因也深受其害,所以才會擔心嫂嫂,沒想到,那些人,不止是對臣婦心狠,對嫂嫂也沒有手軟,唉,我和嫂嫂,還真得小心謹慎地在王府裡過著。」錦娘也不客氣,話也說得直白得很,她不想在太子妃面前顯得太過有心機,這樣只會讓太子妃對自己生了警惕之心。
「嗯,你做得很好,這事,姐姐也很感激你呢,這可是關係到枚兒一生幸福的事情呢,你這可是不止是幫了個忙而已,算得上是個大恩了。」太子妃端了杯果漿子,輕輕啜了一口,真誠地對錦娘說道。
錦娘忙又謙虛了幾句,上官枚也是順著太子妃的話,再三的感謝錦娘,弄得錦娘臉都紅了,很不自在的就要起身和上官枚對著行禮,太子妃見了便笑出聲來,揮了揮手道:「算了,這事阿,就說到這裡了,枚兒心裡明白,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就是。」
接著又拉過錦娘的手道:「今兒請了你來,一時為了謝你對枚兒的提點救助之恩,再嘛,還是得請你幫忙,前次在裕親王府裡,見識了你那治家的條陳,真是讓姐姐我大看眼界啊,只是太子府裡的規制可不是簡親王府可以比的,姐姐**常的鎖事太多,沒功夫細想,一直就沒有弄出個好的治宮章程來,你方才也看到了吧,這會子年節就在眼前了,宮人們連個衣服都沒弄好呢,真真是氣人啊。」
錦娘聽了便笑著推辭道:「臣婦那是瞎弄的東西呢,也不知道母妃就拿到那場面去了,真真是羞死個人了,殿下才是才情絕艷,精明能幹之人,是咱們閨中女兒學習的典範,臣婦的那點微末技兩,在殿下眼裡不過是彫蟲小技罷了,殿下快別說那折霎臣婦之言了,臣婦愧不敢當啊。」
太子妃聽了臉上便收了笑,鄭重地對錦娘道:「我既稱你一聲弟妹,自然也是拿你當自己人看,你對枚兒好,我也是知道好歹的,既然請了你來,就是想要用誠心來待你,你再如此多禮,虛情推托,姐姐可真要生氣了。」
錦娘聽了神情便著慌了起來,目光微躲著對太子妃道:「妹妹該死,該太過拘禮,還請姐姐原諒。」說著,又要起身行禮。
太子妃無奈地將她按住道:「我也不瞞你,我這府裡比你們那簡親王府也好不了多少去,也是陰刀暗劍的,處處得防著……」說到此處,她子妃頓了頓,一揮手,兩邊宮人退下去好幾個,只有帶錦娘進來的那個麗嬤嬤和先前迎出來的另一個嬤嬤留下侍候著。
「你是不知道,我這邊剛一懷上,那邊張側妃便找上門來,當著太子爺的面說要幫我掌宮持家,太子原就很是寵她,聽了那話便誇她懂事賢惠,姐姐我自然是不肯的,她當我不知道呢,想趁著我懷孕,好掌了權後,在宮裡各處安插她的親信,暗暗一步一步地奪權,姐姐這回一舉得男便罷,若只是生個公主……那她可還有得是戲唱,哼,我偏不肯如了她的意……只是,這懷孕之人,還真是越發的懶怠,每日天就是想睡,提不起精神,有時不沒理上幾件事,便困乏了,下面那些人又不是全能讓姐姐放心的,……看吧,只是年節下給宮人們備些過年衣服,就能出那樣大的秕漏,讓姐姐好生火大啊。為這事,太子爺還生了姐姐的氣呢,唉!」太子妃一拉開了話匣子,便開始吐苦水,這話按說還真不該說給錦娘一個外人聽的,畢竟是太子府裡的私事,但既是說了,錦娘便是想要明哲保身置身事外都難了。
還好,她原就是打著要幫太子妃,讓她欠自己人情的主意的,聽完這話,錦娘也沒接言,微低了頭,稍稍思索了一會子,那邊上官枚看著就急,用肩膀碰了碰錦娘,小聲道:「弟妹若真有啥法子幫到姐姐,就別有顧及,只管說就是,這裡就咱們姐妹幾個,姐姐也最是明理的,就算說錯了什麼,她也不會怪你的。」
錦娘聽了便抬了頭,微笑地看著太子妃,太子妃對她點了點頭道:「你儘管說,咱們就當是閒聊好了,一起商量著,終是一人計短,三人計長不是。」
「姐姐誤會了,妹妹不是有顧及,而是對您宮裡的狀況一抹黑,什麼都不懂呢,不知道要如何幫起。」錦娘忙輕聲說道。
太子妃聽了便撫額道:「也是,你看我,將這給忘了,麗嬤嬤,去,拿了太子府裡的冊子來,讓二少奶奶看看,瞭解瞭解咱們府裡的規制。」
麗嬤嬤其實早就將這些東西備好了的,只是,她一直在一旁聽著,總是對簡親王府這個不怎麼起眼的二少奶奶看不發熱,聽說是孫相府的一個庶女,在簡親王府也就管過幾天家,才十五歲的樣子,能有多大本事,還能幫太子妃治宮持府了?
心裡是這麼想,面上卻還是很恭敬地將一本大大的冊子遞上。
錦娘便翻開了冊子,光看到太子府裡分出的那些院落之多,就有些頭暈了,太子共有一正妃,三側妃四侍妾,其他品極的女人一起共有二十四個,每人住了一個院子,每個院子裡宮女太監若干,再加上廚房,帳房,採買,布物局,針坊,衣局,浣洗房等等,七七八八的管事機構,也有十幾處之多,整個太子府就奴婢宮女一起也有六百多人眾,吃喝拉撒睡,加上穿的,戴的,出行所須的,林林總總,都要有人管著,太子妃一人能撐著沒出大亂子,倒還真是精明能幹。
雖說太子府各項事務早有定制,但定制管不住人心,總有那心貪手黑的,耍滑弄奸的,想要趁著上面主子錯眼時,偷拿偷懶的,若沒一個好的章程,還真是難以理得順,而且,就這名冊來說,看著也覺得繁複得緊,若不是對府裡各個坊局瞭如指掌,生人咋看下去,還真是半天也摸不著方向呢。
錦娘心想,真要將太子府全盤理順,那是不可能的,好在太子妃原是個精明聰惠之人,她下面那些如麗嬤嬤之流,定然也很是慣會管事持府的,自己只要點撥一二,她們便能一通百通的。
「可真真是難為太子妃姐姐了,媽媽呀,這麼多人要吃要喝,全由姐姐一人管著,著實難呢。」錦娘將手中名冊合起,感慨地說道。
太子妃聽她這話很是舒服,她原就是好強之人,一直以精幹著稱,當初皇后娘娘選中她為太子妃,也是看中她能力強幹這一點上,若非實在為難了,她也不想把自己的弱處顯給旁人看的,聽了錦娘真心感佩之言,自然更覺得錦娘可親。
「弟妹可是有好法子幫姐姐理順理順?」太子妃急切地問道,年節迫在眉睫,張側妃故意在暗中掏鬼,讓她諸事都不順當,她一時又沒有精力去查,只能先讓錦娘幫著理了過了年節這一關再說。
「有是有呢,只是這機構繁多妹妹我也只能以點蓋面,找那問題大的地方幫幫姐姐,效果如何,可沒太大把握。」錦娘試探著說道,她可不敢將話說死,站在這裡的都是人精,一個不好,讓人生了嫉,那又是禍。
「那妹妹想自哪裡治起,今兒你就先幫姐姐理出一個來,明兒姐姐就按了你的法子去試。」太子妃一聽,喜出望外,急切地吩咐讓人拿筆墨來。
錦娘聽了笑道:「姐姐最好幫妹妹準備一支墨筆來,再拿了尺子,妹妹先給姐姐畫個圖,讓姐姐看得明白。」
「墨筆?」太子妃錯愕著看著錦娘,墨筆可不是哪裡都有的,除了皇宮和太子宮裡偶有一兩枝,民間可無人知道,更無人用過,太子妃也是進了宮後,在太子書房裡見到過一兩回,太子也不過放在筆筒裡,從未用過,那是一種用炭墨製成的硬筆,只是,她用慣毛筆,也不知道那種筆有何用處。
錦娘一聽有料,心中一喜,她不過隨口一說而已,沒想到太子妃府裡還真有那東西呢,滿眼期待地看向太子妃,眼睛燦亮如星,讓太子妃一瞬間覺得她全身都散發出異樣的光環了一般。
「麗嬤嬤,著人去太子爺書房裡,將那墨筆拿來。」太子妃稍一遲疑,便果斷地對麗嬤嬤說道。
一會子,紙和筆,尺全都備好,錦娘將紙攤開,拿了那冊子,開始寫寫畫畫起來,太子妃和上官枚便在一邊看著,見她用起那墨筆來得心應手,像是她早就用過八百年了似的,很是奇怪,一時兩人看著就覺得新奇得很,不過,不管是太子妃還是上官枚,兩人都很有風度,錦娘做事時,全是一言不發地站在一旁看著,並沒有提疑問去打攪她。
錦娘寫畫完畢,將墨筆一放,太子妃立即將她手裡的那張紙拿了過來,一看之下,嘖嘖稱奇,就是上官枚對太子府並不太熟悉,看完錦娘所畫的那張圖,也覺得清晰明瞭,一目瞭然。
「弟妹果然奇才,竟然如此簡單便將整個太子府裡的機構表述得明明白白。」太子妃真心地誇讚道,還真是不服都不行,自己剛進太子府時,光桌上那本機構冊子就看了老半天,好幾天才全弄明白了各個機構的管理和歸屬,錦娘便只是小半個時辰便畫得清清楚楚了,她……從哪裡學來的這些法子?太子妃不由歪了頭看錦娘。
「妹妹不過是覺著那冊子看著暈,想化繁為簡,如此以線條,箭頭指示出來,以後別人看起來,也能清楚明白一些,姐姐還可以在這裡圖邊上再加上管事宮人的名字,以後要那個機構出了問題,對照著一看,便知道要找誰去問責。」錦娘笑著解釋道。
太子妃一聽,兩眼亮亮的,錦娘這點子很好,太子是要繼承大統的,以後自己成了皇后,諾大個皇宮機構人員更是繁複,到時,也能用這法子管理人呢,那可要輕鬆不知道多少倍了。
錦娘其實就是畫了一張組織機構圖而已,這在現代企業管理當中是常用的,光這圖,當然是不能解決太子妃府裡的難處的,錦娘又指了其中那個衣局道:「才妹妹和嫂嫂進來時,姐姐可是正為宮人們的衣服之事發火呢?」
太子妃聽了忙點頭道:「正是,妹妹可有法子幫姐姐理理這事?」
錦娘聽了便提筆開始寫,只針對衣局寫了好幾個條陳出來,遞給太子妃看,她這回沒有過多的解釋,太子妃是明白人,這些條陳真要用上去,勢必是會損害一些人的利益的,不管是在哪個府裡,府大還是府小,下面管事之人總會要想著法兒貪沒或偷工懈怠的,而自己這法子自然是要擋了一些人的財路的,就如當初的王媽媽一樣,也會對她身了忌恨。
錦娘只是提法子,怎麼做還是要看太子妃,她範不著去得罪太子妃府裡的小人,為自己豎下莫名的敵人。
太子妃拿了那條陳,半晌沒有說話,沉吟了一會才對錦娘道:「妹妹這法子很好,放心,姐姐明白你的心思,不會將妹妹說出去的,既是姐姐自己求的法子,當然不會讓妹妹為難的。」
錦娘聽便對太子妃深福了一禮,太子妃確實很是明理,也體貼,「多謝姐姐。」
太子妃聽了便笑著戳她腦門子,笑罵道:「小人精子,是姐姐該謝你才是呢,你這法子很好,給姐姐省了很多事,比先前在裕親王府裡自你婆婆那看到的更加合適太子府,姐姐用得順手了,也可以安心養胎,嗯,明兒姐姐便要進宮,給你討個封號去,不會讓你白**這番心的。」
錦娘聽得大喜,納頭便拜,太子妃這可是給了她一個大大的驚喜啊,而且,太子妃是個極精明穩重之人,輕易是不會許下諾言的,她即是肯當面對自己說這個,定然是有十成的把握的。
腦子裡又浮現出劉姨娘那天的話來,有品極,哼,以後自己也有品極了,將來,將相公失去的東西奪回來後,自己的品極自然是要更好了去。
正事辦妥後,太子妃又命人拿了好些宮制絹花,頭飾來賞了錦娘和上官枚,又留了在宮裡用了飯,眼看著天色不早,錦娘起身告辭,這當口,宮人來報,太子回府,正往太子妃寢宮而來。
錦娘聽便很不自在,自己可還是沒品沒極的臣婦,沒有資格進見太子的,忙要退到緯帳後頭去,太子妃卻是拉了她的手道:「無防,太子溫和,與小庭也是舊識,與你父親也很親厚,不會見怪的。」
很快便聽到腳步聲,殿前的宮人全都紛紛跪下,太子妃撐著腰,緩緩迎了出去,錦娘和上官枚也跪下低頭迎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