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沒想到他一進門就一頓辟里啪啦地一通質問,為個賤丫頭跟自己扯氣白臉,昨兒自已病時,怎麼沒見他這樣著急呢,不由心一酸,心裡便是更恨了煙兒,也不理冷華軒,狠瞪了眼煙兒,道:「一家子的狐媚東西,大的想著法兒的爬主子的床,小的又有樣學樣,這樣的人,留在府裡也是禍害……」
「娘,你不要逼我。」冷華軒聽得臉都氣紅了,大喝道。
這幾日兩母子為素琴之事一直在鬧著,二太太始終不鬆口讓他將素琴收房,而他那日已經在素琴母女面前許下了承諾,男人若是這點子誠信也沒有,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這府裡上下又還有誰肯拿正眼去瞧他。
所以,一個非要收了,另一個板著就是不讓,鬧了好些天,二老爺回來也罵了冷華軒一頓好的,但他這會子就是擰上了,誰說的也不聽,就是二老爺拿了家法來要揍他,他也是擰著的不肯認錯,一向溫和的他楞是強著兩天沒吃飯,讓二老爺也捨不得再逼他。
二太太屋裡鬧騰得利害,所有的丫環婆子們都查了個遍,最後又只留下了煙兒,他就擔了心,趕了過來,沒想到,二太太仍是那樣的強硬,當著自己的面就要賣了素琴一家,叫他如何不氣。
「小畜牲,這府裡還由不得你說話,你給我好生唸書去,功不成名不就,成日介裡就知道與丫環們廝混,你丟盡冷家的臉了。」二太太氣得手都在抖,狠聲罵道。
冷華軒虛弱地後退兩步,冷笑著道:「就是做得再好又如何,這麼些年,兒子什麼都聽娘和爹的,你們讓兒子做什麼,兒子就做什麼,從來沒問過兒子心裡的感受,有時,兒子真懷疑,是不是娘親生的。」說著,眼圈一紅,偏轉了頭去,怕二太太看到了他眼裡的那抹淚意。
二太太聽了眼裡閃過一絲沉痛,心裡卻有些動容,不由軟了音:「正因你是娘生的,娘才對你要求嚴,不許你胡作非為,娘也是想你以後有個好前途,不想為些無謂之人影響了你,你怎麼就不懂為娘的心呢。」說著,眼裡也泛起了淚花。
冷華軒痛苦地看著二太太,見她這些日子也清減了不少,想著前些日子被二哥打了頭,傷還沒好,又中了毒,也是上了年歲的人了,經不得這樣的折騰,雖然仍是對她好多做法很不贊同,但是,畢竟是自己的親娘,也不忍心看她受苦的,不由心一軟,放低了聲音,卻仍是倔著的:「娘,兒子不想氣你的,只是……求您應下兒子這一件吧,素琴肚子裡可是有了兒子的骨血啊。」
二太太聽了便長歎了一口氣,對冷華軒道:「不是娘非要與你作對,只是……這一家子實在嫌疑太大,娘好好的怎麼會突然中毒呢,若不是發現得早,怕是……」
「娘,你不要將人都想成這樣好嗎?不是人人都是蛇蠍心腸的。」冷華軒聽了立即截口道,二太太的為人,他做兒子的怎會不知,這些年,他看到了很多,只是很矛盾,也很痛苦,他們是他的父母,他不能太過指責他們,有些事也不是他能掌控和改變的,所以,他常常會一個人躲得遠遠的,離開那些污濁之事,眼不見為淨啊,但是,又怎麼能真的躲得開呢?
二太太差點沒被冷華軒這話給氣岔過去,他分明是在說,不是每個人都如自己這般蛇蠍心腸吧,真是逆子啊,怎不知,這世道便是肉弱強食,你軟人家便會欺,如此感情用事,心慈手軟,將來難成大器不說,在這府裡怕是連個安身立命之所也難找到呢。
算了,當著他的面且先放過煙兒一家,與他鬧了這麼久,自己也是心力憔悴,眼看著明年就是大考之年,軒兒也該用功讀書去了,到那時,再慢慢懲治這一家子。
如此一想,二太太的臉色緩了下來,搖了搖頭,哽著聲對冷華軒道:「你……如此說娘,難道心裡就沒有內疚過?娘生你養你,你就是這樣回報娘嗎?」說著,又長歎了口氣,站起身來,踉蹌地轉過身去往屋裡走,邊走邊幽幽道:「娘累了,不想再管你了,你要如何便如何吧,只是,那賤人永遠也別想進家譜。」
冷華軒被二太太那沉痛的語氣弄得一陣心酸和愧疚,忙幾步上前,扶住二太太道:「娘,兒子……兒子不是有意要氣娘的,您身子不好,去歇了吧。」心裡又想,不進族譜便不進吧,先將素琴收了房再說,以後能不能抬成姨娘,便要看她的肚子爭不爭氣了,若能生個兒子出來,自己再求爹爹去。
煙兒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心裡卻更是害怕,太太看人的眼神太過狠戾,這事絕對不會就這麼了了的,一旦三少爺不在家,二太太便會使法子整治她們一家子,看來,得想些辦法才是。
腦了裡便想起二少奶奶那日說過的話來,她自地上爬起,找她老子娘商量去了。
那日王爺去了宮裡回來後,又連忙了幾日,才得了閒,帶著王妃去大明山,冷華堂身上的有傷,便沒去送行,倒是上官枚還是送到了大門,看著王妃一臉幸福地在王爺的攙扶下上了馬車,她心裡便很不是滋味,這幾日事情頻發,劉姨娘被打,又關了幾天黑屋子,整個人都瘦了一個圈,但王爺連瞧都沒有過去瞧過一眼,像是府裡根本就沒這號人一樣,劉姨娘再怎麼說也是相公的生母啊,王爺還真是不待見相公母子二人,以前因出身問題而瞧不起劉姨娘,如今卻很是同情她,這些日子,劉姨娘沒少在屋裡哭,自己也沒將相公被打的消息透露給她,怕她知道了會更憂心……
馬車載著王爺和王妃遠走,上官枚呆呆的站了半晌,冬日的寒風如刀子一樣刮在她臉上,一陣刺痛,一如她現在的心情,回轉頭,正好看到錦娘正推著冷華庭站在一邊,一臉笑意地看著冷華庭。
而冷華庭也是微仰了臉,妖艷的鳳目滿是柔情地回望著錦娘:「回去吧,娘子,娘親屋裡還有一大堆子的事要你操心呢。」
這樣的柔情蜜意讓上官枚看著就刺眼,尤其冷華庭那句話,更是深深地刺痛了她,她再也不想與他們兩個人呆下去,抬起腳,帶上侍書和侍畫兩個,昂首挺胸地走了。
錦娘見了也不氣,推著冷華庭回了內院,因著自己屋裡還一些事情沒有處理,錦娘便先回了自己的院裡,四兒正跟著她後面走著,幾日不曾露面的冷謙突然一閃身出現在了他們身後。
四兒又被嚇了一跳,一見是冷謙就紅了眼,罵道:「你怎麼總像個遊魂似的神出鬼沒,就不知道會嚇著人麼?」
冷謙冷峻的臉上一如既往的沒什麼表情,只是淡淡地看了四兒一眼,便對冷華庭躬身行一禮,「恭喜少爺!」
錦娘聽了就笑,斜了眼睨著冷華庭道:「相公,哦,冷大人,什麼時候您也去衙門裡點個卯去。」
冷華庭便知道她在笑自己坐在家裡也掛了個六品職位呢,橫了眼道:「你當我不敢去麼?阿謙,明兒你便推著我去衙門裡逛逛去,嗯,將作營可是在宮裡吧,離咱們王府可是隔著好幾條大街呢,咱們兩個也不用坐馬車了,就邊走邊逛啊,指不定,就能看到不少貌美的小姐呢,阿謙,你看中了就娶回去一個吧。」
錦娘先是聽得一怔,後來卻是越想越氣,隔著兩條大街,他要阿謙推著他去逛,以他這副妖孽魅世的模樣,到大街上一招搖,還不得引起滿大街的癡**女圍著看啊,那不是在招蜂引蝶麼?
不由氣得伸就就去擰他的耳朵:「你想在哪裡看美女啊,相公。」
冷華庭捂著耳朵就要撇嘴,鳳眼無辜地看著錦娘:「娘子,輕些,疼呢,不是你說的讓我去上差的麼?為夫我這可是遵從娘子的吩咐呢。」
錦娘氣得牙直癢癢,恨不得咬他一口就好:「你上差就上差,幹嘛要去逛大街,還說要看美女,哼,你是存心氣我的。」
四兒見了掩嘴就笑,二少奶奶和二少爺在一起,哪一天不吵上兩句,不鬧一會子彆扭?可偏偏讓人看著溫馨甜蜜得很,有時,還讓她很是感動。
冷謙乾脆兩眼望天,裝作什麼也沒看見,冷毅的嘴角卻是微微翹起,一副拚命忍笑的樣子,二少爺可是府裡有名的魔王,整個府裡只有他去欺負別人的份,哪有人家欺負他的,如今卻也被二少奶奶吃得死死的,一副小意求饒的樣子,冷謙看著就想笑。
「喂,冷呆子,你想笑就笑吧,別一會子憋出病來了。」四兒見了便止了笑,嗔了一眼冷謙道。
冷謙聽了就皺了皺眉頭,這丫頭,一見到他就沒好言語,不是罵就是取笑,若不是看在她是少奶奶貼身丫環的份上,他會將她拈起來扔出好遠去。
「切,神氣什麼啊,你不待見本姑娘,本姑娘還不待見你呢。」一隻手卻是伸進袖袋,摸了個絡子放在手裡。
那還是上回看到冷謙腰間墜了塊玉,卻是光著的,沒打絡子,便起了心,幫他打了一個,卻是好些日子不見他回來,總也沒機會送出去,今兒總算看到他了,抓在手裡卻是捏出滿手心的汗來,也不敢真去送。
冷謙很無奈地退後幾步,聖人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他惹不起,還躲不起麼?
四兒看了便是又氣又羞,一片芳心差點碎了一地,卻是更恨冷謙是木頭,竟然見了自己就躲,突然她心裡就長了勇氣,也不管少爺和少奶奶都在,氣鼓鼓地走到冷謙面前,將手一伸,道:「木頭,拿去。」
冷謙先是見她氣勢洶洶地跑了過來,嚇得正要又退,卻被她這一句弄得呆怔住,下竟識就垂了眼去看,卻見四兒白晰纖柔的小手攤開著,掌心裡放著一個蝶形藏青色的絡子,倒是正符合他冷硬的氣質,而自己腰間正有一塊玉墜子沒有絡子配……那是他娘留給他的一個念想,以前那絡子早磨壞了,他又從不與女人打交道,從沒哪個姑娘家會送他東西……一時間,冷謙怔怔地看著四兒手心,半晌沒有說話。
四兒畢竟是女孩子,剛才也只是一口氣充著才敢如此,如今見他半晌也不肯接,頓時心裡大受打擊,又羞又窘,又覺得沒臉,兩眼很快就濕了,也不敢看他的臉色,怕在他眼裡看到鄙夷,正要收回手裡的絡子,冷謙突然就如搶一樣,一下將她手裡的絡子奪了去。
四兒喜得一抬眸,卻見他仍是表情缺缺,冷淡淡的樣子,只是那耳根卻像是泛起了紅色,眼神也是向四處飄著,根本不敢看她。
錦娘早被身後這一對冤家給吸引了,哪裡還記得去找冷華庭的麻煩,饒有興趣地看了半天,死憋著就沒敢笑出聲來,四兒可是個暴脾氣,這會子她是被冷謙氣急眼了才大了膽子,要是聽到自己一笑,指不定就會腦羞成怒,甩臉子走呢。
正看得有趣,衣襟被冷華庭輕輕扯著:「娘子,明兒叫了戲班子回來吧,年節下反正也是要唱幾出的,不如先讓你看著過過癮?」
錦娘先聽得莫名,後來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果然四兒臉上掛不住,紅著臉便對錦娘說了句:「少奶奶,我先去給少爺熏香片。」說著,也不等錦娘回答,她便風一樣的跑了。
冷謙臉上有些發僵,下意識地就向四兒看去,就連冷華庭推了輪椅到他身邊,他也沒注意,冷華庭伸了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走遠了,阿謙,看來也不用到大街上去給你找媳婦了,屋裡就有現成的啊。」
冷謙頓時臉一紅,嘴角微抽抽了一下,半晌才道:「王爺今兒將人手都交齊到在下手裡了,少爺,你要不要去露個臉。」
冷華庭笑著道:「不用,你就找兩個管事的來給我見見就是,人還是由你帶著。」
回到屋裡,四兒已經不見了蹤影,秀姑正拿了青玉繡的一塊帕子喜茲茲地看著呢,一見錦娘進來,忙獻寶樣的拿了帕子給錦娘看:「少奶奶,您瞧瞧青玉丫頭的手藝,可真是沒話說呢,比起四兒來可是一點也不差的。」
錦娘聽了便笑著看了兩眼,確實針腳細密,手法勻巧,帕子上的一對蝴蝶翩然欲飛,很是生動。
不由看了青兒兩眼,問道:「確實很不錯呢,可是專門找師付學過的吧。」
青玉低頭福了一福才道:「回少奶奶的話,奴婢的娘以前跟雲繡坊的師付是手帕交,確實曾學到過幾種高超的技法,奴婢的針法便是娘教的。」神情落落大方,不見半點得意欣喜之色。
錦娘不由點了點頭誇道:「嗯,看著是個聰慧的,以後……」
「少奶奶,你是想讓她接了春紅的位置管院裡丫頭們的四季衣裳麼?」錦娘話還沒完,秀姑便急急地接口道,一臉的興奮和期待。
錦娘不由皺了眉,秀姑怎麼越發的活回去了,哪有當著青玉的面便說這種話的,春紅以前在院子裡可是大丫頭的份例,青玉如今還只是個三等呢,雖說人品和才幹看著都不錯,又是個機靈懂事的,但也不可能升得那麼快吧……
「秀姑,喜貴今兒可有帶信回?」錦娘不想太搏了秀姑的面子,但也不更想依了她的心思就真的去升青玉的等,剛制定的章法條陳,可不能因為一個人而亂了,丫頭們的眼睛可都是盯著的呢,想要陪養真正忠心於自己的人,那便必須有讓人忠心的手段和本事,凡事必得恩威並施,又要一事同仁,不偏不倚,才能讓人信服。
錦娘的冷處理讓秀姑微微的怔了怔,也反應過來自己方才太過急切了,便訕訕地笑了笑回道:「說是跟著他富貴大叔正在清著鋪子裡的存貨,過幾天,便要去綿陽去選新貨呢,不過幾天,那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看著精神了好多。」說著,就拿眼去瞟青玉。
青玉表情仍是淡淡的,並沒有因二少奶奶不給她升等而有半點失意和怨言,仍是低眉順眼地站著。
錦娘聽了便不冷不熱地說道:「讓他好生幹著,過幾月再看他的能力,若是有才幹,自然是要升起來的,若是沒有真本事,那便只能當個小夥計,在我這裡,下面的人儘管用了心去做事,不分關係親疏遠近,只要是既忠心又能幹,不怕沒有機會往上升。」
一番話說得秀姑更是尷尬,竟呆怔著也不知道要如何接錦娘的話茬,青玉倒是聽出二奶奶的意思來了,不由心中一凜,她確實是想要藉著秀姑上位呢,這下看來,二少奶奶精明得很,如此明顯的敲打,她再不知機,那以後便沒有機會再進這屋了,正要退下時,張媽媽進來了,看見青玉還站在正堂裡,就皺了眉,青玉可是三等丫頭,正堂可沒她站的地方,除非是報信送差啥的,才能進來。
但她也知道是秀姑非拽了青玉進來的,自己也不好去說什麼,但青玉既是自己引薦來的,就希望她能做好,犯了錯,丟的也是她的臉面。
便笑笑走到錦娘面前道:「二少奶奶,爺可在堂裡坐了好一會子了,要不要進屋裡去,奴婢著人燒了地龍了,屋裡可暖和著。」一邊說,一邊拿眼睃青玉,青玉知機,找個由頭就退了下去了,秀姑還要去追,見錦娘的臉色並不好看,便生生忍住了。
冷華庭難得的今天很有耐性,一直在一旁瞪著清亮迷人的鳳眼看著錦娘,見她如今處理事情來越發的老練了,嘴角便勾起了一抹笑來,錦娘頭上的傷並未全好,他這幾日也不敢隨便扯她衣襟了,不過,她倒是趁機倚病賣病,沒少欺負他,像是要把以前受過的欺負一下只全還了回給他似的,不過他倒是更喜歡看她那沒事就撒撒嬌,耍耍無賴的樣子,比之先前剛進府時,更靈氣些了。
錦娘推著冷華庭進了屋裡,屋裡果然暖烘烘的,四兒這時也自裡屋走了出來,幫錦娘脫了外披,那邊豐兒也來服侍冷華庭,身上的衣服輕減了些後,錦娘還是惦記著冷華庭的腿,便誰也沒讓跟著,自己推了冷華庭進了裡屋。
一進去,錦娘便不管不顧地去掀他衣擺,幫他脫靴。
「啊,娘子,這可是青天白日啊,你……你不是想……」這兩日事多,錦娘沒怎麼看他的腳,但仍是一天也不間隔的給他按摩著,只是有時是隔了襪子,並沒細看,想著他今天說的那句,「我們邊走邊逛」的話心裡就酸得很,也不知道他何時能站了起來,與自己肩並著肩地走在一起呢,正火急火撩地要看他的腳,卻聽他大喊大叫地說出那麼一句,差點沒讓她栽到他腿上去。
抬了頭就拿眼瞪他,惡聲惡氣道:「你老實一點。」
「娘子,我很老實,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了吧,我絕不反抗,隨便你怎麼來。」這廝竟是將雙臂一展,身子攤開在椅子上,一副任君採擷的模樣。
錦娘氣得手上就用了勁,一把按住他的湧泉穴,掐了下去,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來:「可是你說的啊,一會子可別嚷嚷。」
冷華庭立既秀眉緊蹙,紅唇痛得微抽了抽,可憐巴巴地看著錦娘,道:「還請娘子手下留情,為夫……哎呀,真痛啊,為夫……不要,輕點,為夫再也不敢了,不敢了。娘子,咱們到床上去好麼?」說著,也不等錦娘有反應,突然兩手一抄,便將錦娘打橫抱了起來,大步走到了床上,一下便伏在她嬌小的身子上,定定地看著她,嬌美的臉龐像染上了紅霞,又像是醺了酒意,如春天漫山怒放的杜娟,艷麗火辣。
錦娘暈乎乎地就被他抱上了床,一時還沒回過神,腦子裡正在回想剛才怎麼就會到了床上的,卻又被眼前的美景給吸引住,立即腦子便不再轉莇,癡癡地看著上方那張俊臉便錯不開眼了。
「娘子,咱們生個寶寶出來好不好?」他的聲音比往日更為溫柔,醇厚綿長,卻又似輕歌飛舞,如盤旋在空中的美妙音符,帶著她的靈魂飄蕩沉浮,當他將她拆吃入腹的那一刻時,她還腦子木木的,只知道隨著他的節奏灼燒狂舞。
激情過後,錦娘小臉紅樸樸的仍在喘息,冷華庭像只饜足貓一樣,半支了肘,附下看她,一隻大手仍不老實地在錦被裡嬉戲挑逗著她的敏感。
錦娘身子快要被他揉成水了,忙躲閃著,這廝體力好得很,自己可真不是他的對手啊,正丫丫地想著要哪一天自己也能佔到上風去,突然她驚叫一聲,也不管身上沒著半縷,猛地一翻身便將他壓了下去,欣喜若狂道:「你……你……你」
冷華庭忙一把摀住了她的嘴,輕聲說道:「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錦娘這才反應過了,忙拚命地點頭,卻是急急地就想要欣了被子去看他的腳。
冷華庭確是死死地揪緊被子,怎麼也不肯鬆開,俊臉脹得通紅,兩眼卻不停地往錦娘身上睃,剛剛熄滅的灼火眼看著又要燃起,錦娘嚇得一下就摀住了他的眼,罵道:「不許看,你的給我看。」
冷華庭羞澀地扭著身子,嬌聲道:「不給,娘子,我害羞嘛。」
害羞個屁呀,害羞你那眼睛都快要吞了我去?錦娘在心裡痛罵道,又去使勁扯被子,她心裡被剛發現在的事實弄得興奮得很,不看一眼怎麼也不放心啊,都一個多月了,那有毒之物早停了,而這裡清毒藥又一直在用著,此消彼長之間,當然見效就快了,她還是怕,怕那餘毒並未清完,可恨這廝明明就是只大尾巴狼還偏要裝成柔弱的小兔子,就像自己要強了他似的,就是不肯給她看,成心急她呢。
錦娘怒了,扯住他滾成了個大筒的被子問道:「你倒底放是不放。」
冷華庭又是瞪著那雙清亮純淨的鳳眼,無辜地看著她,弱弱地回道:「不……放,娘子,你好凶。」說著又委屈地撇了嘴,一副玄然欲滴的樣子。
錦娘便在心裡拚命告誡自己,不能心軟,不能心軟,千萬別被這廝給騙了,狠狠心,偏了頭讓自己不去看他的眼睛,威脅道:「好,你不鬆手是吧,那自現在起,三天內不許和我說話。」手一鬆,不再去跟他較勁,也顧不得一絲不掛的身子,越過他就要跳下床去。
冷華庭慌了,三天不和她說話……不行啊,那多無聊,長臂一伸,便將她撈了上來,被子掀開,一把將她塞了進去。
「呀呀呀,娘子,外面冷,被子裡才暖和嘛,來,來,來,為夫再加把子勁,一定要生出寶定來才行。」
錦娘在被子裡一個赤溜,就縮了下去,讓他抱了個空,他到底怕她在被子裡悶著了,忙自己掀了被子,露出她的腦袋來,又扯了床頭的衣服細心地幫她披在身上,兩眼卻是不敢看她,飄移著不知道要看向何處才好。
錦娘又一次被眼前的美景鎮住,這廝的身材也太完美了吧,白晰細膩的皮膚,因方纔的激情而泛起粉紅色誘人的光澤,流線型修長的身形,如精細打磨過的玉器一般,線條流暢,美感十足,蜂腰窄臀,壘壘的腹肌,精壯的前胸,還有那修長白晰的大腿,哇,錦娘下意識地就要用手去摸,剛一觸到,他的身子便微微一彈,似是很不經碰,卻更是勾人的敏感,錦娘不由在心裡歎服,怪不得這廝怎麼也不肯給自己看,他這身材堪稱最完美的藝術品,是怕自己一看上癮,以後次次要看吧。
「花癡,你看夠了沒。」他實在受不了她的眼神,忍不住低罵道,她也不怕自己被凍著,那神情就像在看一道最美味的點心一樣,不是才吃過了麼?沒吃飽再來就是,用得著光流口水不張嘴麼?
錦娘也覺得自己的眼神太過侵略了些,回頭扯了被子依依不捨地搭在他腰上,嘻笑道:「相公啊,怪不得你每次都不肯給我看,原來,你是太自卑了啊,真好看,比你的那張妖孽臉更誘人呢。」說著,手將被子掀起一些,又偷瞄了一眼。
「你是不是女人啊,沒見這麼不知羞的。」冷華庭無奈地翻白眼,錦娘咧嘴一笑,在他大腿上啪的打了一下,說道:「當然是女人,你不是我的相公麼?那你就是屬於我的了,我自己的東西,不是想怎麼看就怎麼看的麼?有什麼好害羞的。」
說著,也不再逗他,心急地去看他的小腿。
果然腿上的皮膚已經由黑轉為了暗黃色,那原先突起的血管也變軟了,用手按下去,皮膚的彈性也比以前好多了,看來,再吃一陣藥就能痊癒了。
轉頭一想又氣,一手扯了被子將他先蓋嚴實了才咬牙切齒地罵道:「你早就能走了對吧,說,是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要瞞著我?」
冷華庭見她一副氣鼓鼓要興師問罪的樣子,眼睛裡就露了委屈,嘟著嘴,眼神閃爍著,怯怯地回道:「娘子,我喜歡你推著我走嘛,你以後也推著我走好不好,我喜歡被娘子寵著護著,娘子,你不要生氣,最多以後我再也不瞞你什麼了」
錦娘聽他說喜歡被自己寵被自己護著時,鼻子都酸了,心裡柔得像要化出水了,他自小就沒有人肯真正地寵他護他,所以,才會變得如今這個樣子,身遭劇毒不說,連性子也變得孤僻了起來,而且,在這府裡,他不也是時時在護著自己的麼?如此風刀冷劍林立之地,若沒有他的愛護和情意,錦娘相信自己根本難以過得下去,指不定就想法子逃了。
看著她的臉色似有好轉,他又小聲嘟囊道:「其實……其實我也想給你個驚喜嘛,你看……你剛才不就很高興麼?差點就要……就要……」
聽他又要說出不好聽的來,錦娘故意將臉又一板,瞇了眼看他道:「就要如何?」
冷華庭一見她又變了臉,期期艾艾地,也不也敢說下去,突然他長臂一勾,一把將她擁進懷裡,嘴角噙了絲壞笑道:「差點就要將為夫吃干抹盡,骨頭都不剩呢。」
話音一落,看錦娘又要發彪,紅唇就貼上了她的,又是一陣天雷勾地火,錦娘腦子一激凌,哪裡還想著要對他如何,早神思渙散,飄於九宵雲外去也。
其實錦娘也明白,如今不是公開他腳已治好的最佳時機,雖然已經清楚,大致的敵人是誰,但週遭指不定還暗潛著不知道多少個呢,所以,還是讓他繼續裝傻和殘的好,處於弱勢下,敵人便會對他減少防備,且這廝最會的就是扮豬吃老虎了,她很期待在以後的日子裡,已經能夠站起的他,會如何地將那起子壞人耍得團團轉,逼他們一個一個現了原形。
如今她也終於明白,他為何知道冷華堂手上有傷了。
兩人起來後,她一邊幫他梳著頭髮,一連問道:「你割他腕脈是想要殺了他嗎?」
冷華庭閒閒地拿著錦娘的一支簪子在手上轉著圈兒,聽她如此問,眼裡就含了一絲戾色,說道:「當時確實是如此想的,只想看著他血流而盡,枯力而死,不過,如今我倒是改了主意,讓他那樣就死,太過便宜他了,反而會引得父王和朝廷的追查,將自己陷入危境,我要將他的真面目一點一點地揭露,要讓他失去所擁有的一切,生敗名裂,像一隻狗一樣痛苦地活著。」
錦娘聽得心下微寒,知道他也是受迫害至深才會如此,所謂痛之深,恨之切,或許,他所受的痛苦還遠遠非自己眼睛所看到的這些,不然,以他過去單純的心性,也不會對一個人如此地恨之入骨。
兩人收拾妥當後,錦娘推了冷華庭出了正屋,便見到張媽媽眼神微閃著正等在門外,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錦娘便將冷華庭推到正屋裡坐著,拿了他平日裡看的書給他,便帶著張媽媽轉到了後堂。
「少奶奶,奴婢查過了,這香裡……含了一種叫曼羅的花粉,久聞之下,會讓人產生幻覺,以致性情大變,會發狂發瘋,最後神志不清,成為傻子。」張媽媽急切地對錦娘到,那語氣裡也有著擔憂和害怕的情緒。
錦娘真是一陣後怕,手都抖了,對張媽媽道:「香片裡那種藥粉的成份含得多嗎?」
張媽媽道:「倒是很輕微,看來,制香的人還是很小心的,這樣的香片至少得用上好些年才能致效,少奶奶,您可曾用過了?」
錦娘聽了便皺了眉道:「還不曾用過呢,我對香料敏感得很,一聞到不對勁的東西,就會頭暈。」心裡卻是在對二太太這作法存了疑慮。
她不過只是送了一小盒給自己,只用這一盒是很難讓自己中招才是,而且,她又親手將這香片送到自己手裡,就不怕自己不放心,會去查麼?
如此一想,錦娘又問:「媽媽,這香裡那曼羅花的成份容易驗出麼?」
張媽媽聽了嘴角就含了絲得意,笑著對錦娘道:「除非是太醫院裡的劉醫正大人之父,不然,一般人是很難分辨得出這種香料裡真正的成份的,奴婢的男人以前跟著王爺到過西涼國,又對香料很有研究,所以才湊巧對分辨得出來。」
原來如此,二太太怕是沒想到自己能查驗得出來吧,劉醫正的父親早就致休在府裡,除非皇上和太后身子不佳,不然,劉老太醫一般是不會再出診的,誰也不會特意拿了塊香片去打擾快八十的老太醫的。
如此一想,倒是說得過去,只是……份量太輕,就算自己用了也達不到那預期的效果,二太太又何必多此一舉呢,難道她是個瘋魔的,只要能害到自己一丁點兒的,就決不放過?
也不會啊,二太太可是個聰明至極的人,她要害人,必會有理有序,絕對是那種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主……
一時,她腦子裡糾成了一團,各種理由都找盡,仍是想不通,突然她眼睛一亮,壓低聲音問張媽媽:「媽媽,您服侍少爺有多少年了?」
張媽媽被她問得突然,想了一會子才道:「十好幾年了,少爺才幾歲時,奴婢就在少爺屋裡服侍著,二少奶奶,有什麼不對勁嗎?」
錦娘又問:「小的時候,少爺的性子是如今這樣嗎?」
張媽媽眼裡就露出一絲笑意來,眼神也便得悠長,似乎正要回憶:「少爺的性子其實最像王妃了,溫柔又單純得很,那時候,少爺很喜歡粘著大少爺,後頭跟著軒少爺,三個常在一起玩耍的。」說著,眼神就黯了下去,喃喃道:「如今,三個少爺都大了,軒少爺是幾年也不進少爺的門,而大少爺呢,倒還是一如既往地對二少爺好,只是,二少爺性子卻是變了,許是大病了一場,又……」後頭的話沒忍心說下去。
錦娘卻是眼睛一亮,急促而緊張地抓住張媽媽的手,「媽媽,您可得再幫我一個忙,少爺平日裡最是愛潔,又喜薰香……」
說到這裡,張媽媽的神情也變得緊張了起來,張著嘴,半天沒有說話,眼裡也露出一絲不平和憤恨來,好半晌才對錦娘道:「少奶奶全都拿來吧,奴婢這就去讓我男人查驗去,作孽呀,若真有,那也忒狠心下作了一些,若非少爺曾經練過,怕是早就……」
錦娘心裡也是一陣陣的發寒,一開始她還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麼那些人不直接殺了冷華庭就好,非要留他活著,讓他們自己看著礙眼不說,成日介也會提心吊膽地怕他突然變好了起來。
再者就是,王爺和王妃雖是在他大病之的增加了對他的關注和寵愛,幾乎事事都依著他,但府裡其他人應該不會對他如此寬容才對,更加不會讓他想咂誰就咂誰,被咂的那個人一般最多說兩句氣話,卻從沒有認真地深究過他的錯處,莫非,他們知道他遲早有一點會變成一個瘋子的……也對,他不就真的裝了好幾個的半傻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