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有感覺要好一些。」錦娘急切地問道,若是按摩能起作有,或許,他的腿還能有治,若是順著這些穴道按下去仍是不見半點成效,她真的好怕,怕以後再也見不到這張妖孽的臉。
「嗯,感覺比過去要靈活些,好多了。」冷華庭裡有著感動,她……是在真心擔心著自己吧,也是真心為了自己好的吧,不然,在看到自己的傷腿時,也不會如此傷痛了,那樣的眼光,他曾經只是在王爺眼裡看到過,就是王妃她……她也沒流露過如此深切的情感。
他的心暖融融地,舉著棒錘手將她擁進懷裡,「別擔心,不會死的,你這麼醜,若我死了,就不會再有人要你了。」
錦娘終於淚如泉湧,摟住他的肩膀就哭,邊哭邊哽噎著:「很痛的,對吧,你一定天天都痛,可是,你都沒說過,我一直不知道,以後,我天天幫你按摩,你也告訴我好嗎?告訴是怎麼中的毒,那毒又有什麼症狀,我雖不是醫,但或許,我知道的一些東西能幫助到相公你的。」
冷華庭聽得身子一僵,曾經的噩夢又浮現在腦海裡,他很不願意再去重複那斷黑暗日子裡所發生的事情,哪怕只是訴說,但她說得如些懇切,又是如此地心痛,他不忍回絕,半晌才扶起她的肩膀,認真地看著她,說道:「娘子,有些事,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我不想害了你。」
錦娘一怔,原本熱切期待的眼神黯淡了下來,輕道:「那好,等你想要告訴我時,再說吧,只是,我每天都會幫你按摩,你要配合我,還要適當的做些康復鍛煉,也許,我還能試著給你配些藥,若是你信我,就吃,不信,不吃我也不會怪你,我只想你知道,我們是夫妻,是要共渡一生的兩個人。」
冷華庭終是動容,眼眶裡漫上水氣,墨玉般的眼眸灼灼地看著錦娘,半晌,輕輕將她摟進懷裡,啞著嗓子道:「嗯,我們是夫妻,是要共渡一生的兩個人。」
外面傳來四兒的輕喚:「少奶奶,可是起了?」
錦娘聽了這才想起,都快過辰時了,還得去給王妃請安呢,忙對外應了聲,四兒便打了簾子進來,見少奶奶和爺都還在床上,不由臉一紅,撇了眼裝不看見,逕直去耳房打熱水。
這邊珠兒進來了,她倒是落落大方的走到床邊,看了眼床上的情形,感覺有些異樣,被子只開了一床,還有一床整齊地疊著放在床架上,心心一喜,不動聲色地拿了冷華庭的衣服,服侍他起床。
今天的少爺看起有些不同,眼睛下面黑了一圈,莫不是又病了吧,珠兒有些不放心地又細看了眼,但少爺神情裡有些傷感,又好像有些感動,那雙最魅惑人心的眼睛卻是一直追隨著少奶奶,雖然精神不太好,那眼睛卻是極亮,神采熠熠的。
「少爺,您……可有不舒服。」珠兒試探著問道。
冷華庭聽了便淡淡地看了珠兒一眼,那眼神與看少奶奶的完全不一樣,讓珠兒心頭一緊,忙低眉順眼地繼續幫他穿衣,當自己剛才根本沒有開過口。
少爺仍是那樣,拒絕別人的對他的關心,就算是貼身服侍他多年的自己和玉兒,照樣疏遠得如隔著一道冰山一樣,不容她們真正接近,可是,他對少奶奶是不同的,少奶奶的一言一行總是能牽動少爺的神經,讓他怒,讓他笑,有時也讓他氣得要跳腳,但是,那樣的少爺才顯得鮮活不是嗎?
錦娘火急火撩地收拾停當,對冷華庭道:「相公,我去娘那裡請安,你去不去?」
冷華庭懶懶地,支了肘在椅子上說:「你昨兒可是說了,不讓我推椅的,今兒又要丟下我一個人麼?」說著,艷色的紅唇又在撇,錦娘最怕他用這一招了,忙道:「那一起去,先用些早膳,一會子我和阿謙一起推你。」
說到冷謙,錦娘猛地一拍自己的頭,懊惱地哎呀了一聲,「又忘了,一會子見了阿謙可要不好意思了。」
冷華庭見了就拿眼戳她,只差沒用上眼刀了。
錦娘顧不得解釋,推了他出來,豐兒幾個已經擺好了飯,錦娘將冷華庭推到小几邊,盛了碗瘦肉粥放到他面前,訕笑著說道:「相公,你先吃著吧,我去叫阿謙去,一會再來陪你。」
秀姑正好端了個果盤出來,聽了錦娘的話就不同得皺了眉,轉眼去看旁人,果然幾個丫環都是臉有異色,尤其是王府裡原來的幾個,珠兒瞪大了眼睛看著錦娘,玉兒神情雖是淡淡的,但給冷華庭盛湯的手頓了頓,眼都沒抬,又繼續做事。
四兒最鎮定,少奶奶自是姑娘時就風一陣雨一陣的,男女大防沒別人看得重,但她身正得很,府裡也並未傳出什麼不好聽的話來,所以,她倒是覺得秀姑反應過了,微微扯了秀姑一下。
秀姑當然也知道錦娘的習慣,可在孫府畢竟是娘家,這裡可是王府裡,多少雙眼睛盯著的啊,可不能行差踏錯半步了,她哼了一聲,對錦娘使勁眨眼。
冷華庭早瞇了眼,舉起兩隻棒錘手道:「喂飯,不餵我就不吃。」
錦娘一聽就頭痛,阿謙昨兒說了,今天要拿了圖紙去將作營的,都跟人家約好了的,自己卻總是被這事那事給絆住,忘了,早一日做個新輪椅出來,相公的手掌也就不用那樣用力,以後,就算沒人推他,他也能輕鬆地在園子裡轉悠呢。
於是便哄道:「讓玉兒餵你啊,相公,我去拿了紙筆來,就在這裡畫,不走,還是陪著你,可好?」
一聽她是要當著他的面與冷謙在一起,冷華庭煩燥的心才覺得平靜了些,仍是嘟了嘴,扭過頭去,錦娘忙對玉兒道:「好好服侍爺,一會子讓他還吃幾個包子,別只喝點稀粥,那不頂用的。」
玉兒笑著應了,錦娘便對外頭守值的丫頭道:「可見了冷侍衛?」
外面冷謙應聲而現,站在屋外行裡,一屋子的丫環,他一個大男人實在不適合進來,錦娘只好走到穿堂去,對四兒道:「快去幫我把紙筆擺在穿堂的桌上,一會子你給我磨墨。」
冷華庭聽了就冷了臉,這丫頭說話一陣一陣兒的,才還說要陪著自己呢,這會子又要去穿堂……不行,他要看看,她倒底與阿謙要做啥?
玉兒再舀了口粥送到了嘴邊時,他頭一扭說道:「我要到穿堂去吃。」
珠兒和玉兒兩個早就習慣了他像個孩子樣的任性,忙放了碗,一個推他,一個去拿托盤,在穿堂裡要架了個小几子,給他擺飯。
那邊錦娘已經鋪了紙在畫,冷謙先是離得三尺遠的樣子,錦娘邊畫邊給他講解,實在是吃力得很,不由說道:「阿謙,你站近些,這個圖你必須看清楚啊,這裡沒有鉛筆,我沒法畫標尺,又沒法畫細,好麻煩的,你得記好了,這個抽承是這樣的,裡面有十個鋼珠,這裡要放一個齒輪,再這裡,得有鏈條,這些,你聽明白了沒?」
冷謙正聽得一頭霧水,齒輪他還是懂的,只是鏈條他真的沒見過,就是抽承也是第二次聽少奶奶說起,更是沒見過,毛筆畫出一圖看著很模糊,冷謙都不知道要怎麼去跟師付們細說去。
錦娘一看他那樣子就明白他沒不弄懂,不由急了,衝著秀姑就喊,「幫我拿根碳條來。」
秀姑莫名其妙,不過還是使了個丫頭去了廚房,找了根黑炭來,錦娘也不嫌弄得手髒,握了炭條鋪了紙重畫,炭條的尖端畫出來的線條還是很細的,錦娘標好圖標,又在上面註明了大小尺寸比例,再跟冷謙說時,冷謙明白多了。
冷華庭一直靜靜地坐在一邊,邊聽邊看,玉兒送了粥過來,他看也不看,張口吃了,眼睛盯著忙碌著了錦娘,他如今才清楚,她與冷謙是在琢磨著給他改造輪椅呢,怪不得錦娘前先日子老盯著他的輪椅發呆,原來那時候就想弄這個了,一股暖流自心底湧上,不經意地又看向了自己兩隻被她纏得不堪入目的手,想著她早上伏在自己肩頭時哭泣著說的話,眼裡瀰漫著溫柔,或許,是溫情吧。
玉兒第一次看到少爺會用那樣的目光看人,他的眼睛灼亮如火,又璀璨如星,美得耀目,卻又柔情似水,少爺……似乎一夜之間長大了呢,玉兒看怔了雙眼,半天也沒挪開目光。
珠兒從屋裡出來,就看到玉兒呆看著少爺的模樣,心中一凜,走過去輕輕碰了玉兒一下,玉兒回神,眼裡卻是欣喜,若是少爺從此在少奶奶的幫助下好了起來,那……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錦娘終於畫完,又在紙邊寫了詳盡的註解,又問了冷謙一遍,見冷謙差不多都明白了,才鬆了口氣,捲了桌上的紙交給他:「先去做著吧,最好是把輪子也改成鐵了,要是有輪胎就好了,哎,我又在說傻話了,你無視我就是。」碎碎念了好一陣,才停了嘴,冷謙一頭冷汗地拿了圖紙走了。
錦娘才想起自己肚子真餓了,四兒很有眼力介地打了水來,她淨了手,又去看冷華庭吃了多少飯,轉頭便觸到雙深情的眸子,那明亮又魅惑的鳳眼裡竟是膩得出水來的溫柔,她不由怔住了,被如此美艷的男子深情的注視,還要保持淡定的神情,那可真有難度,她倒底修為不夠,耳根子一熱,臉就紅了起來,扭捏著道:「相公,你總看著我做什麼。」
「你臉上好大一塊黑印,原就丑,這會子更醜了。」冷華庭酷酷地收回目光,呲笑著說道。
就像火熱的心上被澆了一盤冷水,錦娘腳一軟,心火便升了起來,瞪著冷華庭就罵,「是,我醜,你美,美得像個妖孽,美得比女人還漂亮。」說完,頭一昂,轉身進了正屋。
冷華庭氣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想罵,又不知道罵什麼,也捨不得罵她太厲害,她飯都沒吃,忙了一早上了。
玉兒和珠兒兩個第一次看到少爺吃憋,偏還一副不能還嘴,有氣無出發的樣子,不由掩了嘴低頭偷笑,冷華堂見了更氣,吼道:「爺哪裡是漂亮,爺是俊好不,你個醜女人……」前面的話說得很大聲,後面那句卻是低得幾不可聞,像是生怕人聽見了,末了還不忘慌張地飛眼看看正屋。
珠兒和玉兒見了終是忍不住笑出聲來,冷華庭正在嘀咕,就見錦娘急急地衝出來,他嚇得一怔,以為錦娘聽見了,臉色立時尷尬起來,不自在地喚了聲:「娘子……」
錦娘一手拿一個包子,嘴裡還塞得滿滿的,四兒跟在後面,她努力將嘴裡的包子吞掉,對四兒道,「快,你先幫我推著,我吃完這兩個包子了再接手。」
這個形像還真是……真是難看得很,可卻透著爽直和可愛,冷華庭張張嘴又想要刺她幾句的,到底沒說出來,抿了抿嘴,讓四兒推著出了屋,錦娘跟在一邊吃著包子,臉上神采翼翼。
今天終於看到冷華庭的傷腳了,雖然不能肯定是什麼病症,但發現按摩能有用處,而且,他的骨頭並未受傷,神經也沒壞死,只是因為太疼痛而不能行走罷了,或者,假以時日,真能找到醫治的法子也未為可知呢,一時間,她對前途充滿了希望,眼睛比平日更加清亮如洗。
三人走到離王妃的院子還有十幾米處的假山,就見世子夫婦正在前面也走了過來,看樣子像是也要去夫人屋裡的,錦娘不得不停下來,過去給他們行禮。
冷華堂今天穿一身藏青色錦袍,頭戴玉冠,腰繫銀色玉帶,臉上掛著溫潤親和的笑,一副玉樹臨風瀟灑倜儻的樣子,而世子妃上官枚則是一身粉紅的繡銀邊的緊身長襖,下著一條滾邊百摺大擺群,帶著長長的拖尾,梳著漂亮的渦輪髻,發間插了枝大大的三尾金步搖,整個人看起來艷麗嬌美,又大方貴氣,這樣的兩個站在一起,真的很是養眼搶目,錦娘眼裡不由露出欣賞之色來。
「不是說娘等著嗎?」還不快走,舉著兩隻棒錘手的冷華庭見了就冷了臉,衝著錦娘喝道。
錦娘也不介意,反正他當著別人的面斥她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早就習慣了,正要轉回來推人,就見上官枚驚呼了一聲:「二弟,你的手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冷華堂也是看見了,控詢地看向錦娘,錦娘見了臉就紅了起來,卻是拿眼瞪冷華庭,丑就丑嘛,幹嘛非要舉起來,這廝分明就是故意的。
「那個……相公的手痛,所以,塗了些藥,又包了,是包厚了點哈,下次改進,下次改進。」錦娘訕笑著,幾步便跑到冷華庭面前,將他的手使命往下按,巴不得要藏到輪椅後才好。
冷華庭哪裡就肯依她,她按下去一隻,他便拿起另一隻,兩人像在玩抓兔的遊戲一樣,鬧了好一陣。
冷華堂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小庭看著是在生氣,其實眉眼裡都是笑,小庭他,很喜歡錦娘的吧。
「弟妹,讓我來推小庭吧,我們也是要去母妃那呢,老夫人也在。」冷華堂走上前來,接過錦娘手裡的扶手,在後面推著冷華庭。
錦娘倒沒怎麼介意,有人願意出力,她當然不會拒絕,反正是同路。
但冷華庭的臉卻是沉如鍋底,他狠睛了眼錦娘道:「娘子,你說話不算數。」
錦娘一怔,看了過去,見冷華庭正撇了嘴在生氣,像沒有分到糖果的孩子一樣,氣呼呼的,狹長的鳳眼裡全是對她的控訴,不知道這個人又是哪根筋不對了,錦娘無奈地對冷華堂道:「謝謝大伯,還是我來吧,一大早我跟相公說好了,今天一天都推他,不讓別人推,連冷侍衛也不讓的,他就記住了,在發氣呢。」
這話說得也正好像在哄孩子一樣,冷華堂溫潤的臉上笑容更加適意,先前有人說,小庭好像在弟妹的幫助下有了改變,如今看來,小庭仍像是個長不大的孩子,他不由搖了搖頭,輕輕移開了身子。
上官枚卻為錦娘不平,說道:「弟妹,你要推一整天啊,二弟也真是,不怕累著你嗎?」
「累的是我娘子,與你何干。」冷華庭嘟著嘴,沒好氣的白了上官枚一眼,說道。
上官枚聽得氣結,正要發作,冷華堂適時說道:「娘子,小庭只是在鬧小孩子脾氣呢,你別介意。」
上官枚一想也是,何必跟個半傻子計較呢,倒失了身份,便不再理冷華庭,伴著冷華堂一起走。
錦娘聽著心裡卻是一陣酸楚,低了頭看自己的相公,美艷不可方物的俊臉,雙眼裡露出無辜的純真,因為剛才小小的勝利,嘴角便帶上了一絲驚艷的微笑,他……天天這麼裝著,也很辛苦吧,難不成,這府裡全是對他不利的人嗎?怪不得,自己做了那麼多努力,仍沒有讓他完全敞開心菲,看來,將來的路,還真是很崎嶇啊。
王妃屋裡,老夫人正坐大正堂,三老爺和三太太也來了,就是平日難得一見的二太太也端坐一側,劉姨娘正然也是在的,只是這會子她倒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王妃坐在老夫人下首,溫婉的臉上微微有些怒意,卻是隱忍著沒有發作。
上台階時,冷華堂適時地伸了手,幫著院裡的小廝一同抬了冷華庭的椅子上去,然後率先一步進了正堂。
老夫人正在說著什麼,一見他進來了,面上便帶了絲笑:「堂兒今兒怎麼得了空?平日你也沒看多去看看奶奶,這會子倒來這裡湊熱鬧了。」
冷華堂笑著上前一步,給老夫人行了禮,又給王妃和一應長輩都圍圈兒行禮,說道:「知道奶奶您在這呢,正是來看您的,孫兒只要有得三日不見奶奶,心裡就想得慌呢,奶奶,您看著精神可更健旺了。」
老夫人聽了便嗔他:「你那嘴就是甜,也怪得不你父親就是喜歡你一些,正好,這裡也有點子事,你三叔在跟奶奶我鬧騰呢,奶奶被他鬧煩了,跟你母妃求情,你母妃不肯呢,堂兒,你來幫幫奶奶吧。」說著,拿眼瞪王妃。
錦娘推著冷華庭進來,上官枚也走在前面,見自家相公圍圈兒行了禮,她也嬌笑著先給老夫人行禮,再去給各位長輩們做福禮,一個也沒落下,很是周到。
他們夫妻兩,男子偉岸風流,女子嬌美高貴,態度又很是溫和親切,二太太三太太自是很喜歡,都不住地當著老夫人的面誇讚著。
等錦娘推著冷華庭要去見禮時,冷華庭冷冷地硬著脖子,一個也不願意叫,鼻孔朝天,誰也不理,就是王妃,他也不肯多看一眼,彆扭得像個正在賭氣的孩子。
老夫人見了自是不喜歡,連帶著對錦娘說的話也不是很客氣:「都辰時過了呢,哪有這時候才來給長輩們請安了,我說孫媳婦啊,你下次可得注意些個,王府可比不得你們孫家,規矩可大多了,不過,你原就是個庶出的,你那親娘怕是也教不出什麼好規矩出來,你能這樣,也算不錯了。」
丫丫的,明明自己夫妻與世子夫妻是同時進來的好不,若說晚,他們不也一樣晚麼?這老太婆存心欺負人,太偏心眼兒了。
但她是這屋裡的最大的,錦娘雖是氣,卻也沒辦法,只是笑著說道:「老夫人您教訓得是呢,孫媳錯了,孫媳不該在園子裡一碰到大哥大嫂就與他們聊天扯閒話兒,應該推著相公跑快一些的,明兒就不會如此了。」
這話看著是在道歉,實則在控訴,先是說明,自己夫妻是與冷華堂夫妻一同進來的,二點便是告訴老夫人,冷華庭有腿疾,怎麼說也應該得到寬容和照顧一些,而不該是如此的苛責。
老夫人哪裡聽不懂她的意思,這個新孫媳看著老實,實則是個悶葫蘆呢,一點也不肯吃虧,當著幾個媳婦的面便給自己下絆子頂嘴,真真氣死人了。
但她說的又沒錯,那邊王妃也在呢,老夫人只得拿眼瞪錦娘,嘴裡卻說:「以後注意著點就是了,你是庶出的,以後可要多多學習女戒,女訓,還有,王府裡的規矩啥的,也讓你母妃多教教,別以後府裡來了貴客時,你啥都不懂呢。」
錦娘聽她第二次說自己是庶也了,庶出怎麼了,老夫人自己不也是個側妃嗎?還有二老爺三老爺,加上冷華堂可全是庶出的,一屋子的庶出,憑什麼拿自己說事?
錦娘不氣反笑道:「您說的可不是麼?孫媳原就是庶出的呢,不過,孫媳的娘親可從不以為庶出就低人一等了,出身又由不得孫媳自己選擇,正出的就一定是好麼?要真說起來,這屋裡,也就我相公是正出嫡子了,相公,還是你的身份最為尊貴,你是正懂禮儀規矩的,對吧?」
此話一出,滿堂皆驚,主是老夫人自己臉上都有些掛不住了,橫了眼去看錦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