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姑也笑著去拉那丫頭,另一個很見機地也過來跟著秀姑身後。
錦娘笑著推了冷華庭出去,一出了院門,錦娘便收了笑,還是有些擔心:「相公啊,咱們是不是做得過了些?四嬸子怕是要跳腳了。」
冷華庭回過頭來白了她一眼,說道:「那你明兒將她們兩送我床上去得了。」
錦娘聽了就拿眼瞪他,勾了唇道:「這兩個太醜了,我相公可是貌若天仙啊,沒得褻瀆了你,不若明兒我再找兩個更好的,送到相公屋裡去如何?」
她又來拿他的相貌說事,明知道他最不喜歡別人說他美,冷華庭微瞇了眼,一回手就揪住了她的衣服將她扯彎了腰,再去捏她的鼻子,狠聲道:「你更醜我也沒嫌棄呢,你儘管找比你還要醜一些的來,看我喜歡不喜歡。」
錦娘差一點沒被他掀翻了去,鼻子被他捏得發癢,氣不過,五指一收就往他胳肢窩裡去了,呵著氣咯肢他,冷華庭果然是怕癢的,立即鬆了她的手把她往外推,錦娘立即眉花眼笑,終於找到這廝弱點了,總是被他氣得半死,鼻子也常被他蹂躪,總算可以報仇了,他一推開,她又自後面將手伸進他的頸子裡去,還附下身,在那裡呵著熱氣,一時兩人在院子外鬧騰起來,冷華庭縮著脖子喊,「別鬧,別鬧哦,小心我捉住你,給你胳肢回來。」
錦娘咯咯笑著,哪裡肯聽他的危協,兩人鬧得不亦乎,冷華庭很久沒有如此開懷縱情地玩鬧過了,這種放開心懷,無憂無慮如孩子般嘻鬧的感覺,早在六年前,便於他的生命中消失了,看著錦娘燦爛明媚的笑臉,他含笑的眼睛裡泛起一層水霧,突然便有些心疼,嫁給自己……她便要承受比以往更多的苦楚與危險,太多的陰謀在他們身邊環祠,要如何……才能讓她少受一點痛苦呢?
「小庭,你今天很高興?」兩人正玩著,冷華堂帶帶著妻子上官枚自前面緩緩而來,遠遠地便聽到小庭與錦娘玩鬧的笑聲,不由走近過來,開口問道。
冷華庭聽得滯,臉上的笑容就有些僵硬,抬頭起水盈盈的鳳目看了冷華堂一眼,便轉過頭,眼睛看向了別處,似乎根本不認識這個人似的。
上官枚見了便是秀眉微蹙,這個小叔子脾氣一直很古怪,雖說府裡人都說他是個半傻子,但有時卻見他清醒得很,且每每對著自家相公時,一張臉便如冰塊似的,很不待見自家相公,好在相公作為府裡的長子,他的兄長,對他倒是極為關懷和寬容,不管他態度如何惡劣,相公總一慣地對他溫和體貼,從不以為忤。
錦娘不知道世子夫婦是何時過來的,見冷華庭對世子夫婦不理不睬,她不由歉意地笑了笑,過來給兄嫂行了禮,想緩解他們兄弟兩尷尬的氣氛,說道:「大伯和嫂嫂這是要去何處?」
冷華堂的目光便落在了她的臉上,因著剛才的玩鬧嘻笑,錦錦娘的小臉白裡透紅,一雙大睛極為清亮,臉上掛著清淺的微笑,整個人顯得朝氣蓬勃,他的目光有片刻的微凝,半晌才道:「原是陪著你嫂嫂去給老夫人請安的,聽見你和小庭玩得開心,過來看看。」
他看錦娘的目光自是逃不過冷華庭的眼睛,他不微勾了唇,眼裡閃過一絲戾色,扯了錦娘的手道:「不玩了,陪我去母妃那去。」說著,不再看世子夫婦一眼,便自顧自地推車往前面走。
錦娘被他扯著,又不能扔下他不管,只好回頭對世子夫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伯,嫂嫂,那我陪相公走了,你們慢走。」
上官枚被冷華庭的態度弄得有些惱火,很是為自家相公不值,等錦娘和冷華庭走遠,她拉了下冷華堂道:「相公,小叔既然不喜歡你,以後見著了,咱們就繞開些吧,何必惹那個不自在。」
冷華堂輕輕握了屋妻子的手,溫柔地笑道:「小庭只是小孩子脾氣,還請娘子多多擔待才是,他小時候最是聰明能幹,若不是突然得了場重病,也不會變成如今這樣。」頓了頓,神色黯談下來,似是很愧疚地說道:「若不是他那場大病,為夫我……也沒這個世子之位的,那娘子或許……也不會嫁給我了,所以,我的一切,有一大半是小庭送的。」說著,又深情地將上官枚的身子扳正,鄭重地對她說道:「娘子,有生之年,我們都一定要對小庭好,他是我的弟弟,不管他怎麼對我,我都在護著他的。」
他的眼神專注而深情,眼底還帶著絲傷痛和愧疚,那樣的溫潤俊逸,卻又如此情深義重,上官枚深深地被他感動,哽著嗓子說道:「相公,你太善良了,枚兒以後再也不會說小叔半點不是了,相公在意的,枚也會在意,放心吧,相公。」
冷華堂聽了不由動容,一把將上官枚擁進懷裡,深情地喚了聲:「娘子……」幽深的眸子卻自小枚地身後追尋著漸行漸遠的那一人一椅的兩個影子,嘴角勾起一抹自得的笑來。
錦娘推著冷華庭走在園子裡,總覺得冷華庭對他哥哥的態度太過冷淡了,若說是在裝小孩子做保護色,那他面對府裡別的人時,態度也沒有惡劣到如斯,冷華堂如今可是世子,將來的王爺,整個王府都會被他繼承,關係弄得太僵了可不好,說不定,以後自己兩口子還得在他下巴底下接口飯吃呢,何必呢。
於是見四周也沒什麼人,便勸道:「相公,你對大伯和大嫂也太過冷淡了此,畢竟是自家兄弟,不用那個樣子的。」
冷華庭聽了便冷冷地回過頭來,「你是看他長得風流英俊,又是個四肢健全的,是不是也動心了?」說著,一把推開錦娘,自個推著輪椅往前走,「你家二姐不久就要嫁給他作小了,你若是願意,他不介意再多你一個?」
錦娘被他說得又氣又委屈,這廝就是個混球,她就不該以正常人的思維去考量他,跺著腳看著自已推著輪椅遠去,一時氣急不願意去追他,嘴裡罵道:「混蛋。」
賭氣站在原地暗自生氣,轉念一想,他原就是個天之驕子,若不是那場病,世子之位非他莫屬,又生得風流無匹,突然從天堂到了地獄,驟然之間,原屬於他的光環全到了冷華堂的身上,而他卻在失去一切地同時,還要忍受別人的同情和憐憫,甚至鄙夷和輕蔑,加之來自身體毒發時的痛苦,性格會變得偏激也是可以理解的,他孩子氣的任性,恐怕一半是裝的,一半也是在發洩吧,想到這裡,心便軟了下來,不由又提了裙,追了上去。
其實,冷華庭說完那幾句便後悔了,只是他一向任性慣了,從來就是別人讓著他的,認錯道歉兩個詞語在他的腦子裡就沒產生過,氣沖沖地自推著輪椅走了一段後,又有點擔心,那丫頭不會被自己氣得在哭鼻子吧,正想著,速度就慢了下來,卻見椅後又有了助力,又聞到了她身那淡淡的蘭香,不由勾了唇,笑得鳳眼彎彎如半月,更顯妖冶魅惑了。
王妃屋裡,王媽媽正在對王媽媽說起今兒四太太送人去二少奶奶屋裡去的情形,她也是才聽了那邊的人來稟報的。
「……二少爺與二少奶奶兩個在屋裡歇晌,四太太親自領了人過去了,少奶奶原是要起來迎的,但二少爺發著脾氣不讓,四太太便把人留下走了,後來,二少爺就說那是四太太送給去服侍他的,院子裡正缺兩個浣冼的人,說要多謝四太太心疼他呢。」王媽媽說到此處掩嘴一笑,又道:「依奴婢看啊,二少爺是心疼二少奶奶呢,您也知道,二少爺一直就不喜歡別人近他的身,以前沒成親時,您也沒少給他送過通房,他哪裡就肯碰過?後來,不是給整得半死不活,就是讓冷謙給您扔了回來,您啊,就別操這份心了好,沒得又讓二少奶奶難做了。」
王妃聽了微微凝了眸,看了眼王媽媽道:「你說的我又何償沒有想到,只是,如今趁著堂兒那還沒生出孩子來,若是錦娘能在前面有了喜,那庭兒不是還有希望麼?唉,當初……都是我誤了他,我也知道,他心裡是有怨的。」
說著,眼圈兒就紅了,王媽媽忙給她遞帕子,勸道:「都過卻那麼些年了,您也別再多想,二少爺……怕是早就不記得那些個事了,他如今這個樣子雖然……唉,但不記得反而是好的,不是嗎?」
王妃聽她這麼一說,更是傷心,美麗的大眼裡淚水盈盈,抽噎著道:「如今……我也是想求贖當年的過錯的,只是一直也找不出究竟是何人害他,好在他身上的毒他沉在了腿部,性命是無憂了,只是好好的孩子,卻再也……」
王媽媽聽她說起過往,不由急了,大了聲道:「王妃!您又說傻話了,一會子隔牆有耳,又得害了二少爺。」
王妃這才停了哭,沒再往下說了,想了想又道:「你說,錦娘這孩子怎麼樣?那兩個人,不會是她拾掇著庭兒不讓收吧?」
王媽媽聽了便皺了眉,沉吟道:「也有這可能,不過,二少爺可不是個肯聽調擺的主,再說了,前兒您跟二少奶奶說時,她不是一口應下了嗎?這事啊,應該不怪二少奶奶奶的。
王妃一想也對,錦娘自嫁進來這些日子以來,一直進退有據,大方知禮,應該不是那拈酸吃醋,善妒心狹之人,不由點了點道:「那就算了吧,這事光心急也沒有用,要不哪天你去教教錦娘那孩子得了,庭兒不懂事,但難得的是他還是喜歡錦娘的,若錦娘肯主動了……男人嘛,那種事情,總是自然就會了的。」說著,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笑了起來。
王媽媽聽了倒覺得有理,想了想道:「這法子倒是可行,莫說,二少爺這一鬧,四太太怕是會氣死去,就是二太太三太太那邊也不會再送人過去了,誰都知道二少爺不是個好相與的,好心送人給他,沒得還讓他弄得沒臉,身邊有那小心思的,知道四太太送過去的人得了那個結果,怕也熄了那心思了。」
王妃聽了便笑了起來,「咱們庭兒其實還和小時候一樣,聰明著呢,他的法子雖說會得罪人,倒是省了錦娘不少麻煩,看來啊,倒是很疼老婆呢。」
「那不更好麼?這樣下去,保不齊您明後年就有孫子抱了。」王媽媽聽了也跟著笑,兩個正說著,就聽外面小丫頭來報,說是三太太來了,王妃不由看了王媽媽一眼,喃喃道:「不會也是送人來的吧?」
王媽媽忙動身去迎,就見三太太真帶了兩個丫頭來了,見了王媽媽,瘦削的臉上就帶著討好的笑。
王媽媽一看,眉頭微皺,卻仍是一臉笑地迎過去道:「哎呀,什麼風吧三太太吹過來了,才王妃還說,三太太有日子沒過來坐坐了呢。」
三太太臉上聽了眼睛一亮,笑道:「王嫂真的有念起我麼?唉,真是不好意思,這幾天,府裡頭有些事,怕得我團團轉,就沒過來呢。」
王媽媽一聽,便露出一個瞭然的笑,裝作驚訝地問道:「三太太府裡是有了喜事麼?若是有喜事,可別瞞著王妃,怎麼著也得送個禮,去湊湊熱鬧才是。」
三太太臉上就有了些不自在,咕嚕著道:「也不是啥大喜事,就是我們老爺又娶了房新人,沒好意思驚動王嫂,就自家幾個人擺了兩桌席面,樂呵了下。」
王媽媽聽了就想笑,抿了嘴道:「三太太可真是府裡最賢惠大方的了,三老爺這個算是第幾房了?」
三太太一聽王媽媽誇她,臉色便好了一些,但畢竟也知道不是什麼光榮的事,訕笑著道:「八房了,這個是正經人家的,出身還不錯。」
王媽媽聽了唇邊就勾了一抹譏笑,倒真是正經人家的,不過,是搶來的,三老爺都四十好幾的人了,還娶人家才十六歲的姑娘,雖然也是小門小戶的,可人家家裡寶貝著,哪裡就肯許給人做小了,聽說三老爺是打著簡親王府大牌子出去硬搶來的,人家姑娘都上吊過好幾回呢,這三太太也真是,三老爺不停的往屋裡拉人,她就從沒反對過,任著三老爺任性胡來,也不知道管管,只知一味的怕三老爺,把個府裡弄得烏煙瘴氣的。
王媽媽把三太太引了進去,王妃也起了身,叫碧雲去沏茶,又讓青石去拿果品出來,眼睛一抬,看了眼三太太身後的兩個丫環,沒有四太太找的那兩個漂亮,兩個都是青澀得很,長相也是一般,不過想想,西府裡頭,稍好看一點的,正當年的,都被三老爺收了,哪還尋得到一兩個好的。
「弟妹今兒怎麼來了?我正說好些日子不見你了呢。」王妃溫和地笑著,作了個手式請三太太吃果品,「都是最時鮮的,才這宮裡送過來的,你償償吧。」
三太太半歪著坐在繡凳上,聽王妃說得親切,忙又要起身道謝,王妃見了便擺手,讓她坐著:「都是一家人,不用講那些個虛頭巴腦的禮,你只管坐著吧。」
三太太這才稍稍坐正了些,開了口道:「早就想過來看嫂嫂的,這幾天府裡頭也忙,沒抽得動身,才四弟妹去了我那裡坐了,說是庭哥兒那裡要收人,我聽得就高興,還怪她沒早告訴我呢,火急火忙的就挑了兩個好的來了,王嫂看看,中意不?」
說著,就讓那兩個丫環往前頭站,王妃聽了又擺手,「你別聽老四的,庭兒那不缺人呢,快把人帶回去吧,你那府裡半主子又多,該人手不夠才是。」
三太太聽了臉上又不自在了,怯怯地看了眼王妃道:「王嫂,你既收了四弟妹的,那我送過來的你怎麼著也得收了,雖說我送的人怕是沒四弟妹的好,但也是我精挑細選了的,兩個都是黃花閨女呢,給小庭媳婦去做丫頭也好。」
碧玉在一旁聽了眼裡就露出了鄙夷之色,送人做通房的當然得是黃花大閨女,難不成還送個破鞋出來不成?三太太還真是不會說話,不過也是,三老爺那樣的人,怕是府裡能保得住清白的真不多了,三太太也不知道是軟弱還是……為虎作悵,任由三老爺把一個一個的好女孩兒給糟蹋了。
王妃聽了三太太的話果然臉色微沉,冷了聲道:「我這府裡的沒配人的丫頭們可全是正經的黃花閨女,就是庭兒院裡頭,也沒哪個不出門子就壞了身子的,三弟妹,你還是把人帶回去吧,好好的黃花閨女別又變了才是。」
三太太這才發現自己說錯了話,不由更加尷尬和緊張,臉也紅了,囁嚅著道:「王嫂,你也知道,我是個笨人,笨嘴笨舌的,不太會說話,可我這心是實的呀,這兩個人,真是我精挑細選出來的,我只管送給庭兒媳婦,去了她院子裡,怎麼安排,我一律不管了,庭兒要是看著喜歡,那就收了,不喜歡,就做個粗使的也可的。」
王妃聽她這話還算在理,剛要點頭,就見王媽媽使勁對她使眼色,不由猶豫起來,正想著怎麼推托呢,就聽外面有小丫頭又來報,說是二少爺和二少奶奶來了,王妃趁機止了話,自己起了身往頭去迎。
一時三太太被冷落在正堂裡,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乾脆起了身,也迎了出來。
錦娘推著冷華庭到了院子裡,院裡的粗使婆子們見了,忙拿了板子搭在石階上,碧玉早搶先一步到了,幫著錦娘一起把冷華庭往屋裡推。
錦娘一抬眼便看到畏畏縮縮的三太太,正躲在門邊上看著她,心裡就有咯登,不會三太太也是送人來了吧,丫丫的,為毛這種事都這麼積極啊,那天她還覺得三太太是個老實人呢。
王妃見冷華庭臉上帶了笑,與平日的地羞澀和冷漠不一樣,不由笑開了懷,睃了錦娘一眼,覺得這個媳女真是越看越順眼啊。
「怎麼想著到母妃這裡來了?」王妃溫柔地對冷華庭道。
「娘,小庭帶著娘子來看看你。」冷華庭臉上掛著燦爛的笑,純結又妖艷,他總是能將華美和精緻完美的結合,明明一張妖冶的臉,偏偏能露出最純潔無辜的眼神,乾淨的笑容,站在王妃身旁的青石就被二少爺那美得人神共憤的笑容給妾到了,呆怔了下,還是錦娘身邊的碧玉瞪了她一眼,她才回神,臉一紅,忙站到了邊去,將目光移開。
有多久小庭沒有這麼親熱地叫過自己娘呢,還說,是來看自己的,王妃一時激動的有些說不出話來,一把拉起冷華庭的手,聲音有些哽澀,「庭兒,你……你今天好乖,」
冷華庭慢慢地將手抽了回來,臉色微紅,添了添嘴唇道:「娘,我口渴,外面風好大呢,會凍著我娘子的。」
王妃手上一空,心裡微微有些失落,聽他說口渴,忙移開身子把冷華庭往屋裡引,又想起他還擔心著錦娘冷呢,心裡又覺得欣慰,庭兒總算也不知道關心旁人了,不再似以前那樣冷漠,這樣也好,說不定在錦娘的陪伴下,他會一天天正常起來呢。
那邊三太太見冷華庭小兩口進來了,忙也笑著說道:「今兒庭哥兒看著好精神呢,王嫂,你是說吧。」
王妃笑著點了點頭,錦娘一邊推著冷華庭,一邊作勢要給三太太見禮,三太太見了忙笑著擺手,「侄媳不用多禮,不用多禮。」
錦娘也就做個樣子,聽她這麼一說,便笑了笑:「三嬸子今兒也在這啊。」
三太太趁機便道,「是呢,是呢,巧了,正要去你們院子裡的,這會子你們來了,也省得我跑一趟了,你四嬸子不是給你們送了兩個人去了嗎?我也給你送了兩個過來了,正好你和庭哥兒都看看,還中意不?」
錦娘一聽,心便沉了下去,還真讓自己給猜中了,這人又不是個物件,說送就送,丫丫的,太不拿人當回事了。
臉上卻笑道:「才侄媳還跟相公說呢,我們院裡剛好缺了兩個浣洗的丫頭,四嬸子就把人給送來了,三嬸子,您這人是送給媳婦打掃庭院的麼?」
三太太聽了錦娘的話臉色一僵,四太太明明跟她說的是送去作通房的,怎麼又成了浣洗丫頭了?不過,她也無所謂,她送來的這兩個原就是三等的粗使丫頭,只要錦娘肯收著就行,去了做什麼事,是個什麼身份,她才懶得管了。
於是便笑著道:「原來侄媳屋裡正缺了灑掃的麼?那感情好,一會子你就把人帶過去吧,她們兩個看就有是有把子力氣的,做事也勤快,在我府裡時,原也是在廚房裡打下手的,灑掃的活一定是能幹好的。」
錦娘聽她說完倒是怔住了,咦,不是給了做通房的?看來,三太太不是個招事的人,也還變通,再看屋裡三太太身後那兩個人,果然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不像那起子心比天高,成天介想著往上爬的,不由心裡暗暗高興,忙笑著過去給三太太正式行了個謝禮:「三嬸子真是想得周到,這兩個人不錯,我就……」
話還沒說完,冷華庭截口道:「我們院子裡不要這麼多人,娘子,先前不是讓你把兩個陪嫁的弄去掃庭院嗎?」
錦娘被冷華庭的話說得一滯,這廝真是太不給自己面子了,那怎麼說也是他們自已院裡的事好不,拿到這裡來說算個什麼事,她的陪嫁丫頭通共也就六個,才來沒一個月,就貶了兩個去掃庭院,府裡的人會怎麼想她孫家?會怎麼想她這個少奶奶?由僕看主,府裡有哪位正經的太太奶奶的陪嫁會是做灑掃的?
她不由瞪了冷華庭一眼,卻不好當面拒絕他,只好笑道:「那個,也是,是派了兩個去院子裡掃地了。」說話時,就差沒咬著牙關用氣聲了。
三太太原看著錦娘應著了,正高興呢,沒想到被冷華庭這麼一說,心裡頓時涼了半截,正要再勸,就聽王妃道:「三弟妹,既然庭兒院子裡不缺人,那就算了吧。」
三太太哪裡肯死心,忙又道:「侄媳才還說是她屋裡的人放出來做灑掃呢,這麼著她屋裡不就缺了人了?正好,我這兩個老實得很,沒那麼多彎彎繞繞的心思,可以替上去,。」
王妃不由皺了眉,這三嬸子平日裡可沒這麼大房,今兒是怎麼了?非要把人送給庭兒,莫非……
正想著,就聽冷庭道:「要不這樣吧,娘子,把平兒和春紅兩個跟這兩個丫頭換了,送給三叔去,這兩個人留下來掃庭院就是。」
錦娘聽得莫明,他不是說要給平兒配個小廝的麼?怎麼著這會子又改主意了,若是自己看著,平兒還是能配個好人的,送去三太太那,那就照應不到了,雖說平是不該有那小心思,但畢竟是自己的陪嫁啊,也不能做得太過份了吧。
不由又要瞪冷華庭,卻聽見他扯了扯她的手,拉著她府了身,在她耳邊小聲道:「她們兩個不就是想當姨娘麼?到了三叔那,正好可以如了她們的願,三嬸子是個軟柿子,三叔又是個好色的,以她們兩的姿色,過去了,定然立馬就能收房,還能升個姨娘呢。」
他的聲音很小,剛好就錦娘能聽見,他又是任性慣了的,當著三太太和王妃的面和錦娘如此親熱也不怕人說,不過,這府裡人也大多知道他的心性,見慣不慣,只是錦娘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紅了臉,但他的話倒是活了她的心思,也好,反正那兩個也是想往上爬的人,真只給她們尋個小廝啥的,自己一片好心,她們指不定得多恨呢,不如就依了冷華庭,倒也省去日後不少嘛煩了。
於是便對三太太道:「三嬸,相公說得也不錯,人您都送來了,說明您是疼著錦娘和相公呢,怎麼說,我們也得收下了,只是我那院裡確實人也多了,咱們是小輩,用度也不能超了規制,所以啊,我那兩個陪嫁過來的丫頭就送給您吧,也算是回禮了。」
三太太一聽,就急了起來,她來可是另有目的,最好就是要王妃叫了她的禮,她才好開口啊,如今人是收了,怎麼又回了人過來了呢?正要推遲,就聽王妃笑著說道:「老三家的,就這麼著了吧,那也她們兩小輩的一點子心意,你就不要再推遲了。」
肯定的語氣讓三太太不好再說啥,只好笑著收著了,只是卻坐著正堂裡不肯走。
錦娘便道:「這兩個人我今兒就帶走了,我那的明兒就給三嬸子送過去。」
三太太心不在焉地點了頭,鼓了半天勇氣,才期期艾艾地對王妃道:「王嫂,弟妹我還有些事跟您商量下。」
王媽媽聽她這一說,便搖了搖頭,她早就料到三太太執意要將人送來就是有目的的,四太太送人,完全就是想給二奶奶添堵,三太太的目的,只怕不簡單。
王妃倒沒想什麼,笑著說道:「什麼事,你儘管說說看。」
三太太聽了便看了眼錦娘和冷華庭,便人家是來特地來看母親的,總不能因為她有事就回去了吧。
王妃果然說道:「錦娘和庭兒都不是外人,有事你就說吧。」
三太太想了想,就像下定了決心似的,說道:「王嫂,你也知道,我那府裡人多,老爺又只是掛了個閒職,每月的奉碌是少得可憐,雖說也有田莊和鋪子,可是真的不夠用啊,如今我那淳哥兒也大了,正想著要說一門親事呢,這三媒六聘的,就得花不少錢,你三弟弟又是大手大腳花慣了的……」說著就停下來看王妃的臉色。
王妃越聽臉越沉,怪不得王妃會阻止自己收她的人呢,原來真的又來討錢了,每月裡公中撥給西府的份例銀子從來就沒短缺過,不僅如此,西府每個月還要預支了一部份錢去,去年三老爺還鬧到老夫人處,將在西郊的六百傾地劃了過去,那還是公中的,還是祭田,為那事,二房和四房沒少來鬧過,就是族裡的那些個旁支們也是說了不閒話,如今他又來要東西了,可真是填不飽的狼啊。
三太太見王妃面色不善,便吞了吞口水,話已經說出來了,就得說下去,總之今兒要是沒辦成,回去了三老爺定是又得罵她,只好又硬著頭皮繼續道:「我家老爺說啊,城東那家綢緞鋪子原是老祖宗時就留下來了,分府裡,那鋪子是留在公中了的,如今東府裡有十幾家鋪子,王爺這……王爺這裡自是更多,也就咱府裡只有六家鋪子,說起來,也就我西府最窮,都是兄弟,二哥在朝裡可是任著戶部侍郎,那是個肥缺,王爺那就更是沒有話說了,就光過年過節時朝裡大大小小的官員送禮,那也不知道值多少個綢段鋪子的收益了,您看,是不是把那鋪子劃了給我們西府去?」
她的話說完,王妃的臉都黑了,還真是獅子大開口呢,城東頭那家鋪子可是王爺合著內務府開的,全城最大也就那家鋪子了,每年宮裡頭要用的次等一些的布料全在那鋪子裡進,比一般的皇商作得還大呢,一年的收入可比得上好幾個城郊的莊子了,她還真是會選了肥肉咬呢。
「不行,那鋪子並非公中的,不能給你們,那鋪子說起來是以前老祖宗留下的,王爺接手時,虧成了啥樣你家老三是最清楚的,原就是他管著的,如今王爺費盡了心力又經營好了,你們又來要?那不可能,再說了,雖說咱們沒有真正的分府,但都是單獨開伙好多年了,當裡該給你們早就給了,余在公中的,也是整個大家子裡的開銷,你們今年要這個鋪子,明年要那個莊子,這諾大個王府還不得被挖空了?」
三太太聽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這些理她哪有不知道的,只是三老爺那脾氣她真的是沒辦法啊,而且,西府裡真的是快支撐不住了,三老爺時不時的就要在外頭鬧點子事,狐朋狗友又多,她自己的那些嫁妝早讓他給敗得七七八八了,如今她也是沒有辦法了才來開口的,想著趁著送兩個人來,先討好了王妃再開口的,沒想到,王妃還是一口就拒絕了。
她想了想,還是硬了頭皮道:「王嫂,我也知道那鋪子王爺費了不少心事呢,可如今西府裡實在是揭不開鍋了,公中的鋪子也多,二哥那邊日子過得也好,總之都是三兄弟的,您就劃了給我們吧。」
她用的央求的語氣,又是低聲下氣的,王妃一肚子火想發,看她那個樣子又忍住了,只是道:「這事沒得商量,你別想了,你也是的,老三在外面胡鬧,你總由著他,再大的家業也得敗光了去。」
三太太聽了臉色就變了,收了一臉的怯懦,倒像是憑空生出勇氣來了似的,斜了眼王妃說道:「我家老爺雖說是行為任性些,可他畢竟是爺們,我做為女人,應該就以他為天,他說什麼我就得聽著,為他生兒育女,掌家持家,爺們在外面才過得有體面,過得舒服,這是做女人的本分。」
王妃聽了臉上便一陣紅一陣白,生生被她這幾句話給噎住,一口氣哽在喉嚨裡,不上不下,不由一甩袖,對三太太道:「好,好,好,你賢惠,你大方,你持家有道,你是女人的典範,我說不過你,但是,那鋪子的事,我是不會應的。」說著就端了桌上的茶。
三太太見王妃端了茶,明著便是讓她走,便輕哼了聲起了身,對王妃道:「嫂嫂何不應了,非得要鬧到老夫人那裡去了才肯麼?到那個時候,還是嫂嫂沒臉呢。」
說罷,昂著頭走了,哪裡還看得到半點畏縮的樣子。
錦娘真被三太太那話給雷得半點也說不出話來,沒想到,這個世界上還真有這樣的女人,就算男人是個渣子,她也把那男人當成天,任他胡作非為,尤其看三太太說那話時一臉的理直氣壯,看王妃的眼神也有些鄙夷,也許,在三太太看來,聽自家男人的話,把男人當成天,一味按女戒裡的說話去做事做人,那就是她的優點,而她在王妃面前,唯一能佔上風的也就是那一點,所以,她才會在說到此處時連聲音都激昂了,像個立了功的戰士回家做功績報告似的,很光榮的樣子。
再看王妃,氣得臉都白了,三太太臨走時那明明就是紅果果的威協,錦娘自來時,便發現老夫人並不怎麼待見王妃,倒是對三太太和二太太兩個更加新熱一些,後來才知道,原來老夫人並非是王爺的親生母親,而是老王爺的側妃,而二老爺和三老爺才是老夫人親生的,只是老王妃死得早,老爺在正妃死了後就扶正了老夫人,王爺也是個孝順的,老王爺去了後,對老夫夫還是很尊重的,一直當親生母親待著,老夫人在府裡的地位也很是尊崇,也一直管著府裡的事。
原本二老爺和三老爺早就該分府另過的,但就是老夫人撐著不肯,二老爺倒還好,自小便爭氣,雖然沒有爵位可承,但靠著自己的本事走的科舉的路子,還一舉中了三甲,又有了王爺在朝庭的威望,當然更是官路一平坦,青雲直上,若不是皇上對簡親王府有所顧及,估計早就做到了戶部尚書之職了。
不過,侍郎雖說只是從三品,但卻真的是肥缺,而二太太又是個有名的才女,最是會掌家理才,東府的日子確實過得很紅火。
而三老爺,原是老夫人的ど兒,自小便是嬌慣著的,以前便是花花公子一個,娶了三太太,三太太又是個最好拿捏的,他便沒了管束,更是上天入地,壞事做盡,常常要讓王爺去給他收拾爛攤子,王爺稍有喝責,他便去老夫人那裡打渾耍賴,都四十多歲的人了,仍是不知檢點,胡作非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