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大夫人氣得呆若木雞,自她進府以來,無論她有多麼囂張跋扈,老太太最多喝斥幾句,還從未如此罰過她,後日便是芸娘出嫁之時,嫁妝雖是早就備好了的,可是為了使這招偷梁換柱的把戲,已經弄得一團亂糟了,若自己去了佛堂,那誰來替芸娘整理這些嫁妝?那個賤女人嗎?
她定會趁機將芸娘的好東西弄走的,到時,自己根本看不到,而芸娘也被禁了足,玉娘也傷著,不是任那女人調擺了嗎?
想到玉娘,大夫人又是一陣懊悔,為了大姑娘倒是忘了玉娘了,這些日子本是天天向那四丫頭示好的,就是想著她能在簡親王府裡能幫襯著玉娘一些,可……這嫁妝的事卻被人掀了出去,四丫頭肯定又恨上自己的,真是前功盡棄,偷雞不成反蝕幾把米了。
大夫人僵在原地左思右想不得計出,眼見著老太太就要出門,忙又追了上去,一把抱住老太太:「娘……娘,媳婦就算錯了,您也該晚上幾天罰媳婦才是,後日芸娘就要嫁了,媳婦總要受了女婿的拜禮吧。」
「明兒個有素心替你受禮也是一樣的,你就安心去佛堂吧。」老太太站著不動,任大夫人抱著,語氣卻是冰冷冷的。
「不行,芸娘是我的女兒,怎麼能讓……讓她去給我受禮,娘,您不能太讓兒媳沒臉了啊。」大夫人終於哭了出來。
「娘,姐姐說得對,芸娘嫁可是寧王世子,世子又是姐姐的第一個女婿,讓媳婦代姐姐受這禮,不止是姐姐沒臉,芸娘了會沒臉,更會讓芸娘在寧王府裡抬不起頭啊,沒得讓人笑話了咱們家,還是……還是別罰姐姐了吧。」二夫人看了忙勸老太太,又拿了帕子遞給大夫人。
老太太聽了便只默著,並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
大夫人見二夫人一番話說得有理有據,又句句是維護她的,不由接過了二夫人的帕子,邊拭淚邊希翼地看著老太太,老太太一直沉吟著,態度似有鬆動,忙道:「娘……媳婦不鬧了,最多以後就與……與素心妹妹和平共事,一起掌著家裡的事務,您也可以少操些心,在府裡安享晚年。」
老太太要的就是大夫人這句話,芸娘是孫家嫁的第一個嫡女,哪裡就能在這個節骨眼上罰了大夫人,那不止是給芸娘沒臉,同樣也是讓整個相府沒臉,素心雖然升了平妻,但畢竟出身太差,又是庶母,怎麼能在大夫人還在世的情形下,讓她代受世子拜禮?
再說了,素心已經升上來了,再罰大夫人,親家那邊也說不過去,總不能逼得太緊了不是?
之所以說罰,不過是治大夫人的手段,讓她鬆了口,認了素心這個平妻之位,又肯與她一起打理家事罷了。
如今大夫人終於肯認錯,又服了軟,老太太目的達到,卻仍是遲疑著,見大夫人眼裡滿是期待,便歎了口氣,故作無奈地說道:「若不是素心勸著,我還真不想饒了你,不過,你既已知錯,那就先記著,等芸娘嫁了以後,再罰你也不遲。」
大夫人聽了總算鬆了一口氣,低頭應了,卻終是今日出醜太多,又是平生難得的被逼著服了軟,心裡就像卡了塊大石一般,沉悶難挨,草草對老太太行了一禮,便臉色陰沉地轉身回了屋。
錦娘這一仗又大獲全勝,也更是見識了二夫人的鬥爭手段,二夫人那番勸慰老太太的話說得太及時了呀,老太太沉默那會子怕也正是在等二夫人吧,沒想到,二夫人察顏觀色的本事練得如此爐火純青了,自己剛才可就沒有想轉呢,看來,在家裡的這些日子,還得多跟二夫人和老太太學學才是。
孫媽媽和紅袖兩個仔細看著幾個婆子把錦娘的嫁妝都挑好,放回大木箱子裡,又著人抬回東庫,老太太這才放心地回了屋。
錦娘乖巧地和二夫人一塊扶著老太太,走半路上,老太太突然停下來,似笑非笑地看著錦娘。
錦娘被老太太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低了頭,囁嚅道:「先前大夫人就跟錦娘提過,讓錦娘和大姐姐換換嫁妝,錦娘想著,那事錦娘做不得主的,說得請奶奶的示下呢,後來,了沒聽奶奶說起這事兒,今兒早上去給大夫人請安,看著大姐姐的奶媽神情怪怪的,就起了疑,又沒啥憑證,不能亂說,所以……」說到後面,錦娘的聲音越發的低了,一副做錯事,不好意思的樣子。
老太太卻笑了,戳她腦門子一下罵了聲:「鬼機靈。」頓了頓,又收了笑,正色道:「你這樣是對的,凡事留個心眼兒,雖說不能存那害人之心,但也不能像傻子樣被人設計了。將來,到了簡親王府,你自是要更加仔細著才是。」
看著老太太慈愛的眼神,錦娘鼻子有些發酸,嗡著聲應了,二夫人卻聲輕輕咳了一下,錦娘忙鬆了手,走到老太太面前正正式式地行了一禮,眼睛微濕:「多謝奶奶教誨,錦娘……一定不會讓奶奶失望的。」
老太太便意味深長地看了二夫人一眼,又笑著拉起錦娘,「你也別跟著我回屋了,自個還一大堆子事呢,新姑爺的衣裳不是還得做幾套嗎?」
錦娘微羞一笑,低頭應了,等老太太走了,她才打了回轉。
秀姑跟在身後,有點感慨地說道,「其實,老太太也還是心疼姑娘你的,先前也是力不從心吧。」說罷又認真地看著錦娘,好半天才道:「莫說,以前姑娘你也太不討喜了,木吶也就罷了,還很……」
錦娘很少聽秀姑談起以前的自已,接口道:「還很怎樣?」
「冷漠,就連四姨娘哦,不,就是對著二夫人,你也是冷冷的,不太關心。」秀姑笑著說道:「哪像現在這樣啊,機靈聰慧著,也知道籌謀了,大夫人今天可吃了你的虧了,指不定會怎麼報復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