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婦,旨都下了,你就不要再鬧了,明兒好生接素心的茶吧,這府裡,你還是主母,再鬧,大家臉上都不好看的。」老太太不緊不慢地說道,雖是在勸,語氣卻很強硬。
大夫人正還要鬧,外面孫玉娘的貼身丫頭紅兒著急地跑了來,臉都是白的,也顧不得行禮了,一來就跪趴在地上:「老太太,老爺,大夫人,不好了,二姑娘她……她要尋死呢。」
屋裡的正主聽了全都嚇一跳,大夫人更是震得忘了哭鬧,扯住紅兒就罵道:「你個死妮子,二姑娘好好的怎麼會尋死呢?」
「回大夫人,奴婢……奴婢不好說,您還是先去看看吧,奴婢和青兒兩個都勸不住,喊了媽媽去守著呢,怕是……怕是守不住。」紅兒嚇得瑟瑟發抖,拚死將話說完整了。
「罵她何用,快去看看是正經。」老太太沉著臉對大夫人喝道,這個媳婦,潑悍有餘,智機不足。
老爺聽了抬腳就往外走,大夫人也回了神,跟在老爺身後走了。
錦娘這才去扶摔在地上的四姨娘,心裡有些無奈,自己這個親娘也太軟弱了些,大夫人推倒了她,她便不敢起來,就是紅袖剛才要去扶,也被她用眼神制止了,錦娘都不知道四姨娘心裡在想些啥子,如今也已經升位成平妻了,再弱下去,保不齊哪一天又要被大夫人給貶了位份去。
四姨娘起來後,驚魂未定地坐回椅子上,老太太看了便歎了口氣,沒心思吃飯了。
錦娘在寧王府也吃了不少點心,便扶了老太太回了裡屋歇著。
「說吧,出了啥事了,怎麼著一回來二姑娘就要死要活的?」老太太將小丫頭們都使出去了,才問錦娘。
錦娘默了一陣才道:「回奶奶話,好像是出了點狀況,二姐姐一去便說自個不舒服,去了平南郡主屋裡歇息,不知怎地就哭了起來,錦娘真不知道出了啥事。」
看她眼神清澈坦然,只是眨眼的一瞬露出一絲狡黠,卻沒有光過老太太的老眼,老太太嘴角微微勾起,卻不說破,「你娘是個膽小的,你眼看著也要嫁得,在府裡了留不了多少日子,就多陪陪她,開解一下她吧,如今我還在,有我這把老骨頭給她擋著,她還無事,再這麼下去,哪天我去了,她可怎麼辦?重要的是軒哥兒可才滿月呢。」
這正是錦娘擔心的,從老太太那出來,錦娘便去了四姨娘房裡。
四姨娘少少的用了點飯,正在喝藥,見錦娘進來,把藥碗放下。
「你別擔心,娘什麼都明白呢。」錦娘還沒開口,四姨娘便拉了她的手,一同坐在小榻上。
錦娘愕然,她……她竟然知道自己想說什麼?
「娘親的娘家沒人,只能示弱,只有這樣,老太太和老爺才會向著娘,放心吧,你和軒哥兒是娘的心肝,是娘的命,就是拼了這條命去,娘也會保著你們的。」屋裡就連冬兒都被四姨娘指使走了,秀姑也在外面,沒跟著進來,四姨娘才第一次大膽地正視自己的女兒,漂亮的大眼裡溫和慈愛,卻壓不住那一抹堅毅之色。
錦娘再次震驚,原來,這位才是真正的宅斗高手,扮豬吃老虎的最典型教材,她怔怔地看著四姨娘,還是有些不明白,那些毒藥,靈兒和奶娘的死,自己被大夫人折磨得快要餓死……,等等那些,她……她若是全知道,又怎麼能夠忍得下去?
「娘有底線的,你這不還是好好的麼?還變聰明了,娘就知道,我的錦娘一定不會是個軟柿子,你是娘的女兒,又怎麼會一直那樣木吶蠢笨下去呢?」四姨娘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撫了撫她的頰,悠悠地說道,眼中的愛憐,不似作假。
「那毒藥呢,致您心肺受損的毒藥,您也知道?您還吃?那不是會害了軒哥兒麼?」錦娘撇開自己的臉,突然覺得背後陰森森的,不禁打了個寒禁。
四姨娘眼裡閃過一絲陰戾,秀眉微蹙,卻沒有避開錦娘的目光,「我是知道,靈兒跟在我身邊年頭也不少了,但她是大夫人的人,那藥……我是吃了,但卻減了量,每次趁喝完有毒的茶,我都會用手摳了喉嚨,去吐出來,她……只以為我病情越發的嚴重,卻不知,我最多不過服下了一成毒藥下去,軒哥兒,我只是在你爹爹要回來的前些日子餵過一兩回而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的。」
錦娘真的無語,卻也忍不住心酸,她……也是被逼的吧,一個沒有半點背景的丫環,想要出人頭地,想要往上爬,上頭又有那麼位凶狠厲害的主母,她只有隱忍,在夾縫中找機會,只要稍有契機,就會被她牢牢地抓住並利用,怪不得,老爺那麼多妾室卻只帶了她一人去了邊關,也只有她能安全的生下了軒哥兒,也成功地……升為了老爺的妻室,不再為奴為婢,從此堂正作人,成了宰相府,正經地將軍妻,二夫人,真那樣軟弱不堪,真那樣柔弱可欺,又怎麼能爬到這一步?
錦娘簡直對自己的親娘佩服得五體投地,四姨娘卻微笑了起來,仍是一臉的潺弱,「娘……原是不想跟你說這些的,但是,你也要嫁了,嫁的又是簡親王府,門第越是高貴,裡面的水就越深,娘……有愧,一直也沒好好教過你,以後,你必須要學會隱忍,要懂得揣摩人心,最重要的是,要抓住男人的心,只有男人的心是向著你的,你才有跟那些人斗的本錢,才能……鬥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