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よ」れ」、よ」れ」るるるるるるるゆ……!!」
太過於具有特徵的大吼聲遠遠沒有平時的氣勢,用一種形容成激動還稍欠火候,形容成難以置信又有失偏頗的態度面對五官與輪廓都與自己十分相似的青年,十年後的斯誇羅近乎目眥欲裂地按住了青年的肩膀:「你、你剛才叫我什麼?」
「父親。」
青年好整以暇地回答著。他得回答讓十年後的斯誇羅再一次摀住胸口,像是心臟病發了一般把身體歪到了一邊。
站在十年後的自己身旁,斯誇羅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作出怎樣的反應才好。其實他也很想捂著胸口「嗷嗷」上兩聲的。無奈已經有人這麼做了,那個人還是十年後的自己。被人搶了應有反應的斯誇羅有點不知所措。看著十年後的自己都覺得丟臉的他只能看向了和自己一樣留著一頭銀|色|長髮的青年。
青年的臉上,一雙眼睛只剩下了一隻,另一隻掩蓋在了印有巴利安浮雕的眼罩之下。而那一隻露在外面的眼睛,是一隻十分溫柔的眼睛。這隻眼睛裡盈滿了和鈴奈的眸中相同的澄澈之綠,望著這隻眼睛,斯誇羅彷彿就能看進鈴奈的眸中。
儘管青年還沒有拿出任何可以取信與斯誇羅的證據,也沒有說鈴奈就是他的母親。但斯誇羅的直覺已經告訴了他一切。
「你是我和——?」
羞於把鈴奈的名字掛在嘴上,斯誇羅只把話說了一半。
青年理解地微微頷首,碧眸裡洋溢出一抹笑意:「是的,父親。」
聽青年肯定了自己的話,斯誇羅的一張老臉上浮現出了可疑的紅暈,十年後的斯誇羅也不好意思了起來。
「……你叫什麼?」
為了掩飾這種害羞,十年後的斯誇□□巴巴地擠出這麼一句。
青年、葛羅利亞以不同於父親那奔放性格外加超大嗓門的紳士風度道:「葛羅利亞。」
這一刻,在戰爭中失去了一隻眼睛,也失去了所有表情的葛羅利亞終於再度露出了笑容。只不過他自己還不知道自己臉上的表情已經有了變化。
「呵呵呵……既然在這裡遇見了,那就打一場吧,臭老頭?」
小號的骸說著就亮出了銳利的三叉戟,那閃爍著寒光的利器被他的手一抬就對準了骸的鼻尖。
「kufufufufu……你還真是個有趣的孩子呢。」
一手拄著自己得下頜,居高臨下地望著面前和被艾斯托拉涅歐家族抓去做人體實驗之前的自己相似到幾乎難以找到不同點的少年,骸對眼前這個對自己散發著莫名敵意的少年產生了殘忍的殺意。
——那是一種類似於生物見到了天敵時會下意識地想要以最快的速度、用最能夠完全毀滅對手的方法去擊潰天敵的衝動。
「這一切一定都是命運注定好了的。在我第一次對著你睜眼眼睛的時候,命運就已經注定臭老頭你和我只能活一個——」
小號的骸說著,臉上的笑容更甚:「不過古往今來,無論是神還是人都沒有聽說過贏的會是那個老東西!」
骸聞言略略歪頭,笑容中的嘲諷更甚:「哦呀哦呀,這還真是不得了的中二病發言呢∼你說這種話不會害羞嗎∼?」
「你——!!」
被骸這麼一激,小號骸就要出手。小小號的骸見哥哥的神情變得如此恐怖,先是怔了怔,後是一扁嘴就「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這下子不僅是小號的骸被嚇到了,就連骸也微微挑起了眉。
「葛、葛格……」
用還有些奶聲奶氣的嗓音喊著,小小號的骸淚眼婆娑地伸手向哥哥、要哥哥抱抱。
見弟弟跌跌撞撞地跑來要自己抱,小號的骸只來得及喊上一聲:「未來!危險!」接著就看見青年骸用戴著黑|色|皮手套的手抓住了小小號骸、未來的背部,像抓小雞一樣把還掙扎著的小小號骸給拎了起來。
「!!」
見弟弟落入敵人手中,小號的骸滿臉憤怒地瞪著只比自家臭老頭年輕一點點的骸。他心中暗罵自己太過大意,居然讓臭老頭抓住了弟弟。
「放開未來!有什麼衝著我來!可惡的臭老頭!」
小號骸的話似乎並沒有傳進青年骸的耳朵裡。青年骸僅僅是上下打量了幾眼短手短腳還嬰兒肥的未來,就把未來放回了地上。
「——長得真醜。」
用鼻子哼出這麼一句話,青年骸已不再搭理小號骸和被小號骸急忙護在懷裡的未來。
「你——!!!」
見小號骸愈發憤怒,像是要瞪穿十年後的自己的背影那樣瞪著青年骸。骸瞬間失去了所有的戰意,轉身準備離去——他來這裡原本是陪庫洛姆來見鈴奈的。現在鈴奈已經走了,他留在這裡也沒有意義。
「………………」
一旁的庫洛姆盯著小號骸和小小號骸看了許久,她對這兩個孩子都很有興趣,可看小號骸那張牙舞爪、像是只憤怒的鬥雞的樣子,不想再惹得小號骸更加生氣的她明白自己最好還是不要靠那對和骸大人十分相像的兄弟太近會比較好。
見狀,容貌普通的眼鏡青年想著庫洛姆靠近:「媽、……不,您。」
見有人和自己搭話,庫洛姆回了頭:「?」
有些彆扭的改了口的眼鏡青年在看到庫洛姆那張毫無惡意的單純臉孔之時神情瞬間放鬆了許多。他微微地笑了起來,用極為文雅的聲音對庫洛姆道:「您喜歡小孩子嗎?」
紫水晶一般的雙眼眨了眨,庫洛姆認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不……我不喜歡小孩子。」
於是眼鏡青年露出了莫名的表情:「那您為什麼——?」
順著眼鏡青年的視線看向了小號骸和小小號的骸,庫洛姆輕聲道:「……我喜歡骸大人。」
「……唉……?」
眼鏡青年的身體僵硬了一下,他側過頭去看庫洛姆,只見說自己喜歡骸的庫洛姆臉上帶著一點少女特有的羞澀。
(這——就是說……?)
眼鏡青年扶了扶自己鼻樑上的眼鏡。
(母親和媽媽以前是三角戀嗎?不、好像還不是三角戀那麼簡單……)
眼鏡青年、伊凡諾聽周圍的人說過不少鈴奈和庫洛姆之間的逸話,也聽鈴奈和庫洛姆分別在對方看不見的地方讚美對方、傾訴對對方的愛意。可伊凡諾從來沒有聽過鈴奈和庫洛姆兩人相戀之前的事情。
因此,伊凡諾總是有種鈴奈和庫洛姆相遇時便已愛上對方且從此相守再也沒有過波折的錯覺。
到跨越了時空,來到了平行世界之後,伊凡諾才發現自己面臨這一個重大的問題:在母親和媽媽相戀卻因為收養了沒有血緣的自己後不打算再生養有血緣的孩子這件事以前,首先——
(這個時代的母親和媽媽好像還沒有相戀啊!!!)
內心咆哮著,面上卻是一片鎮定。透過眼鏡的鏡片用死魚眼看著面前這一對對的父子、父女,伊凡諾只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天真了……
是啊……以前自己怎麼就沒有察覺到呢?和他的左右手明顯是欽慕母親的,不,當時陪著母親和媽媽到孤兒院裡來接自己的那群男人,十有八|九應該都是愛慕著母親的……這也就是說媽媽的情敵有那——麼多。而現在的媽媽又還喜歡著母親以外的人……
「……」
伊凡諾仰望著天空,只覺得自己大概是沒機會糾正母親和媽媽那不打算要親生孩子、只要他這個養子的錯誤決定了。
「這麼大點就能把媽媽拐上床……我覺得我要對不老妖怪另眼相看了。」
這邊廂,和弗蘭站在一起就像兩兄弟那樣的少年面無表情地說著。
「真是失禮啊——me可是想做就能做得到的好男人啊。」
眼也不眨的說著,弗蘭同樣面無表情:「是——說——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啊,不老妖怪已經知道我是從哪裡來了的嗎?」
弗蘭不答反問:「稍微用點腦子想想就能知道了,不是麼?」
「這倒也是。」
看上去就像年長弗蘭幾歲的哥哥的少年聞言點了點頭,他接著自我介紹道:「我是拉法埃洛。幸會。」
「這名字不是me取的,是她取的吧?」
弗蘭這麼問的時候,視線正停留在鈴奈的背脊之上。
「不愧是不老妖怪,對於自己的品位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這樣具有藝術氣息和人文品位的名字你確實取不出來。」
像是不諷刺上弗蘭幾句就不舒服,拉法埃洛和弗蘭一樣將手背在身後。同樣都戴著青蛙頭套的兩人看起來很滑稽,神情卻很嚴肅。
「啊——該怎麼說呢?如果是me取,你就只能叫腐爛的蘋果、掉了的門牙之類的名字了。」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我在你心中相當於腐爛的蘋果、掉了的門牙吧。」
「沒錯——」
兩隻青蛙一齊慢悠悠地回頭,接著一起看向了戴著青蛙頭套的對方。
「me還真是辛苦啊,有你這樣的青蛙妖怪做兒子——」
「我還真是辛苦啊,有你這樣的不老妖怪做爸爸——」
兩隻青蛙異口同聲地開口,又異口同聲地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