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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章 文 / 草菇老抽

    「澤田綱吉——」

    在中年男人提高綱吉名字的這一秒,雙眼疼痛不已、像是被火灼燒一般的鈴奈那被吊在空中的身體僵直了一下。

    把鈴奈的所有舉動都看在眼裡,連鈴奈身上這點小小的變化都沒有放過。像是想起了什麼,笑容戲謔的中年男子捻了捻自己下巴上的濃密鬍子:「具有和primo同樣的超直感,如同primo的轉世那樣的孩子。」

    「你知道彭格列的元老們為什麼那樣反對他的繼承嗎?」

    令人難以忍受的血腥味從口中的紗布上瀰漫而出。儘管鈴奈壓抑著慟哭的衝動,但她依然無法停止抽泣。每當她的喉頭滾動,像是含了滿口她人血液的鈴奈就能感覺到血腥的氣息順著自己的舌頭、氣管往下流入。

    憤怒與悲哀同時衝擊著鈴奈的神經,以至於她連自己的雙眼正在不正常的疼痛著的事情都忽略掉了。

    「因為彭格列primo早在留下子嗣以前就已經死了。」

    (primo……giotto先生……)

    想到那個有著和綱吉相似的臉龐、會用金紅色的雙眸凝視著自己的溫柔男人,鈴奈的眼淚又毫無知覺地湧出了她的眼眶。

    「澤田家康只不過是演出了primo退位這齣戲的影武者。真正流有彭格列的血液、誕下擁有彭格列血緣的繼承人的是giotto的妹妹。」

    「真正的primo是被sedo所殺。而彭格列之所以能延續到現在絕非創立者primo的功勞。操縱著憤怒之炎的sedo才是讓彭格列成為『大(黑)家(手)族(黨)』的人。」

    「況且和timoteo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xanxus也能使用和sedo一樣的憤怒之炎。就算澤田綱吉有超直感也不能說明他就真的流著彭格列的血。」

    「!!」

    碧眸緩緩睜大,一直不明白彭格列的元老們為何對以家光為首的cedef還有應該是正統繼承人的綱吉如此排斥的鈴奈終於理解了其中的緣由。

    ——彭格列是sedo意志的延續,而家光與綱吉正是被sedo毀滅的primo的延續。雖然彭格列將primo還有他的守護者視為神一般的存在,但是綱吉這個忽然冒出來的繼承人對他們來說比起救世主更像是一個被人精心策劃好的騙局。

    被東洋小島上的黃種人、還是一個毛頭小鬼奪走權利是彭格列的元老們不能忍受的。就算綱吉確實流著彭格列的血液,要什麼都不做就直接把這百年間由sedo開始一手發展起來的巨大組織交給一個缺乏安定性、甚至曾經說過「要親手毀了彭格列」的綱吉,彭格列的元老們也做不到。

    彭格列的繼承與否根本不是綱吉和他的守護者就能夠決定的。

    大約十年前彭格列也曾為綱吉舉行過繼承式。當時這些元老們願意讓繼承式召開的原因是timoteo的身體還相當硬朗,有他在,綱吉就有了最強的後盾。就算元老們再怎麼不願意,他們也不敢忤逆餘威仍在的timoteo。再加上當時的綱吉還只是個未成年的初中生,元老們想著讓他坐上彭格列的頂點的位置也無妨。一旦timoteo退位,元老們就能慢慢架空尚且年幼的綱吉與他的守護者。把綱吉變成任他們操縱的傀儡對元老們來說不是件難事。

    可是現在狀況已經不一樣了。

    元老們在這十年中越發的衰老,而綱吉等人正邁入最強盛的時期。不管綱吉願不願意,他那與giotto像極的容貌與外表已經讓他成了彭格列的象徵。而他繼承自giotto的超直感也讓越來越多的人願意跟隨他。這樣的綱吉自然變成了元老們的眼中釘、肉中刺。

    「沒有我出面平衡,那些早就不滿澤田家光和他的cedef勢力進一步擴張的傢伙們早就已經把毛頭對準了澤田綱吉吧?在timoteo臥|床|不起的現在,只要這微妙的均衡一被打破,澤田綱吉和支持他的人會是什麼下場……結果已經不言自明瞭吧?」

    卡鏘——

    被鈴奈拖動的鐵鏈發出了刺耳的聲音。抬起滿是淚痕的臉,停下了掙扎的鈴奈用疼痛不已的雙眼怒視著男人。她知道男人這是在拿綱吉等人威脅自己。

    同時,一種冰冷的恐懼自鈴奈的背脊上爬起,瞬間就握住了鈴奈的心臟。

    (綱君——)

    天真的。

    單純的。

    理想主義的。

    和自己相似卻又比自己更加純粹通透的後輩。

    (如果你接觸到了「這邊的世界」……)

    接觸到這個充滿了污濁、如同深不見底的黑暗沼澤一般的這個世界。

    (如果你看清了世界的全貌……)

    被染黑的雪花是無法回到純白的。掉入沼澤之中的雪花只能融化在污濁的漆黑之中。

    (如果你明白就算毀掉彭格列一切也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那個天真、單純、理想主義又純粹通透的人該有多麼的絕望呢?

    (啊啊,那一定是——)

    如同倒向看不見底部的深淵,頭重腳輕的失重感中連自己要墜|落到哪裡都不清楚。除非顛覆這個世界,糾正表裡世界裡所有的錯誤。否則最後不是被黑暗所吞噬,就是無法忍受自身被黑暗所侵蝕而發瘋吧。

    但,這個世界哪裡有這麼容易被顛覆的?

    (所以——)

    雙眼如同被灼燒一般劇烈的疼痛著,鈴奈眼前一陣陣發黑。早已失去了感覺的五指用力彎曲,指甲深入掌心之中。有血液從悲憤至極的鈴奈的手中流下,蜿蜒過她的手上與手腕,最後滴落在地板之上。

    「你是個聰明的女人。」

    鈴奈已經看不見面前的中年男人了,可是她還能夠聽得見中年男人的聲音。

    「你的話,應該明白吧?最好的解決方式。」

    「……」

    睜著什麼都已經看不見了的雙眸,所有的痛覺都像只是幻覺那樣奇妙的消失了。她輕輕地呼吸著,每一下都能嗅到從口中、從四周傳來的血腥味。

    (是的,我是明白的。)

    北條鈴奈其實一直都是明白的。

    無論是這個世界的真面目,還是自己其實是個怎樣的人。

    無論是自己想要的是什麼,還是自己該做的是怎樣的事。

    無論是眼前這個男人不殺自己的理由,還是他對自己說這番話的理由。

    (對,就連最好的解決方式也——)

    第八代晴守不殺自己的緣由恐怕是因為自己與不少人交好。

    殺了自己不僅會引發家光、綱吉一派的徹底反擊,還會招致世界第一的殺手裡包恩、拳法大師風、瘋狂科學家威爾第、黑手黨樂園管理者可樂尼洛、並盛風紀財團、巴利安乃至同盟家族的加百羅涅、西蒙、吉留涅羅家族的攻擊。傑索家族雖然還不是彭格列家族的同盟家族,但是只要傑索家族的首領一天是白蘭,傑索家族就不可能對自己的死亡不聞不問。

    換句話說,自己最大的武器就是這些裙帶關係。

    (雖然很可悲。)

    但北條鈴奈不得不承認自己能坐到今天的這個位置上的主因是自己的身後有這些人的存在。

    (我卻……)

    裝作看不見那些好意,裝作感覺不到那些並不僅僅只是投向「同伴」的感情。裝出一副被迫接受的樣子,從來都只享受著來自他人的好意而不有所付出。一個勁蒙住眼睛、塞住耳朵,一個勁的自欺欺人。

    (這次、該輪到我了——)

    眼底出血所帶來的黑暗之中,鈴奈似乎又能看見些什麼。

    (人的、形狀……)

    帶有色彩的人形出現在了鈴奈的眼前。濃重又刺眼的黃來自對自己說話的中年男人。恭敬地站在一邊的男人們則是呈現出濃厚不同、但都較為單薄的紅、紫、綠、靛、藍。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這是——)

    (死氣之炎。)

    有什麼從鈴奈的身體深處湧出。帶著輕飄飄的感覺,像是踩在雲端之上的鈴奈就這樣漂浮了起來。濃黑的夜之炎將拘束著鈴奈四肢的手銬腳鐐乃至鐵鏈都在一瞬間焚燒殆盡。

    「什、什麼?!」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中年男人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饒是見過無數大場面的他都不清楚眼前這是發生了什麼,更何況是他的部下?愣愣地望著輕盈落地的鈴奈微微抬手,中年男人的部下們在下一秒全都被比夜色還要漆黑的火焰所吞沒。

    「?!」

    見部下們來不及發出一聲慘叫,連飛灰都無法留下的被瞬間消滅,中年男人大張著嘴巴往後退去。

    「你、你這是要做什麼?!你忘記了我是daniela、ottavo的晴之守護者了嗎?!」

    「我沒忘記哦。」

    以平靜而舒緩的語調說著,鈴奈的指尖戳上了中年男人的胸口。一點微弱的夜之炎在碰到中年男人身體的剎那化為了熊熊烈火。

    「所以我會特別的照顧你。」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夜之炎包裹住全身,渾身都被灼燒炙烤、如同被放入烤爐中的中年男人發出了慘叫。

    「這是你應得的。ottavo的晴之守護者。」

    鈴奈輕聲說著,倒映在她碧眸之中的是在不會馬上將人燒死、只會燒焦人類的皮膚與表層肌肉組織的火焰中不斷被迫再生**、又不斷被灼燒的中年男人。

    「這所監獄是最適合你的烤爐。」

    鈴奈輕輕揮動一下沒有脫臼的左手,立刻有夜之炎從房間各處躥出。散發著微光的濃黑墨色與火光同時照亮了鈴奈,也照亮了被做成了料理的少女的臉龐。

    「對不起……」

    鈴奈的雙眼雖然看不見,可夜之炎就如同她的雙眼那樣告訴了她一切。抱起少女的頭顱,在少女的額上烙下一個輕柔的吻,鈴奈撫下了少女的眼皮。

    「安息吧。」

    夜之炎馬上就吞沒了少女的頭顱與少女的身軀。鈴奈轉身向外走去。在她的身後,慘嚎不止、四處亂撞的中年男人恨不得自己馬上就能命絕於此。可惜的是他不知道在他體內最後一fv的炎壓耗盡以前,他都只能這樣身不如死地感受人間煉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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