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
像要以光之雨清洗這個污濁的世界,有耀目的白光從天而降。像流星一般劃出軌道優美的弧線,撕裂烏雲滿佈的黑色天空,讓雨停了下來。
幾乎是馬上發現了天空中的異狀,被那過於炫目的璀璨光芒刺痛了雙眼的鈴奈下意識的微瞇雙眼,鬆開了和綱吉交握著的手。
「那是、什麼……?」
愕然的張著嘴巴,鈴奈望著烏雲滿佈的黑色天空下正緩緩展開的白色的巨翼。撕裂黑暗的光之雨便是從那純白的巨翼上噴薄而出並往下流瀉的。
「那是——……!!」
同樣的景象綱吉不久之前才見過,他不可能忘記這種刺眼的壯美,也不可能忘記那令人無時無刻都感覺記憶猶新的恐怖。這令綱吉的心感到戰慄,身體也無可抑止的顫抖了起來。
沒有發現綱吉和其他人的表情變化。被炫目的光之雨吸引了所有注意力的鈴奈抬手遮在自己眼前不遠的地方。定睛凝視著那不斷灑落的光之雨的她很快發現那從空中驟降的耀目白光並非純粹的白——那近似陽光的耀目白光中閃動著七種色彩。
橙、赤、藍、紫、黃、綠、靛。陽光能夠分解出的七色,彩虹所擁有的七色,同時也是大空七屬性火焰的色彩。亦是在場眾人再熟悉不過的七色。
「白蘭——!!!」
雙拳緊握,綱吉怒吼出聲。這份憤怒似乎也傳達到了雲端之上、那個有著白色巨翼、驅散了烏雲的身影那裡。天空中傳來了一聲輕佻的淺笑。
「哼哼∼……看來我來晚了呢∼」
句末有音符浮現,那熟悉的聲音令伸手想去觸碰光之雨的鈴奈的身體僵了一僵。
(那是——)
不介意的話,請用。
女孩子更應該好好的珍惜自己的身體∼
那作為巧合的紀念,告訴我你的名字吧。
覺得抱歉就陪我一下吧。
嗯∼我們都會去的∼
卡仕達泡芙,漂亮的雨傘,自動販賣機裡的飲料,視覺系的外套,白玫瑰的花束……被光之雨照亮了蒼白的臉,鈴奈低下了頭。
「白蘭……!!」
顧不得再去痛打落水狗斯佩多,還沒來得及朝著斯佩多那張惹人嫌的臉上揮出一拳的獄寺咬牙切齒的與身旁同樣灰頭土臉的山本望向了聲音來源之處的身影。
(怎麼會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
身上的傷口隱隱作痛,像是在提醒著迪諾現在的他能從白蘭的手中保護鈴奈、保護師弟綱吉、保護在場眾人的可能性根本連沒有萬分之一都沒有。比同級生的迪諾好不了多少,斯誇羅看上去也相當的狼狽。
「……比鳳梨妖精的師傅還要更討人厭——的東西出現了呢。」
弗蘭說著,聲音中少見的染上了不快的情緒。沒有像平時那樣和弗蘭拌起嘴來,也沒有用三叉戟貫穿弗蘭的青蛙頭套,兩個骸只是微微瞇細了異色的眸子,靜靜地擋在了鈴奈與庫洛姆的面前。
「白蘭……!!!」
「白、白蘭大人……」
扛著身體的五感幾乎完全麻痺的雲雀,傷口同樣是才剛剛勉強治好了的了平少見的沒有用自己那大的可怕的嗓門來喊白蘭的名字。接連的惡戰讓眾人都耗損頗多。經過兩個魯斯裡亞以及納克爾的緊急治療之後能夠重新動作起來的人增加了,但這些人也不過是剛剛能夠走動的程度。
臉色不止發白、還逐漸變青的正一按住了自己的小腹。無言地扶住腸痙攣的正一,讓正一不至於跌倒在地的斯帕納略略皺眉,戴著護目風鏡的他看向了高空之中那個散發出絢爛到令人覺得討厭的光芒的前上司。
「閃閃發亮呢……」
「……!」
吸著鼻涕含著手指,被巴吉爾抱在懷中的藍波因為那比煙火更加壯美的光之雨而忘記了哭泣。年幼的他還不懂得這美麗的景色意味著什麼。深知白蘭的可怕,兩個巴吉爾默默地咬緊了牙關。
在那個遙遠的十年後的未來,綱吉是曾經擊敗了白蘭沒錯。但是那個時候的綱吉在對上白蘭以前火焰並沒有超量的消耗。彭格列初代bossgiotto以及他的守護者們傳承給綱吉等人的力量也沒有被「逆向化」。最重要的是——
「哼……要不是白蘭拜託人家……鈴蘭才不要做這種事呢!蠢死了!」
水藍色的短髮在空中微微飄浮,下半|身不是人類的雙腿,而是長著魚尾、一如美人魚的少女不開心的扁著嘴。
「笨蛋——白蘭大人才不是求你。那不過是命令罷了。」
「nyonyo!鈴蘭生氣了!石榴你才是笨蛋呢!」
不滿身旁渾身的皮膚呈現出火紅色,像怪物長了張人臉、又像人類變成了怪物的男子的發言,自稱鈴蘭的美人魚少女立刻衝著紅皮膚的男子發起了脾氣。
「呀咧呀咧……」
「請、請不要吵架……」
戴著面具、身披白色斗篷的高大男子歎息出聲。有著碩大的黑眼圈、用力的抱緊粉紅色的兔子玩偶,看上去相當另類的矮小少年試圖勸架。
「這和狼毒還有雛菊沒有關係!是鈴蘭和石榴的事情!狼毒和雛菊不要插嘴——」
「鈴蘭,」
美人魚少女的話還沒說完,有著一頭極度顯眼的綠色長髮,打扮的非常朋克的青年便已打斷了她。
「待會兒想怎麼鬧都隨便你。現在不行哦。因為白蘭大人有重要的事要做。」
「知道了啦……」
心不甘情不願的扁了扁嘴,美人魚少女不再說話。帶著溫和的笑容,視覺系的朋克青年在看到自己的制止有效之後滿意的點了點頭。
「白蘭·傑索——」
「還有真·六弔花……」
望著空中的六人,裡包恩將手槍上膛。本已放下了狙擊槍的威爾帝重又扛起了他並不喜歡的槍械。神情肅然的擺出了臨戰態勢,風和流著冷汗想逃卻也明白自己不可能逃出白蘭手心的瑪蒙無時無刻不在注意著忽然現身的白蘭以及真·六弔花的動向。
——十年後的未來世界裡彩虹之子們因為非73射線的照射變得非常虛弱。之後又紛紛被密魯菲奧雷家族的人狙殺、囚禁。最終除了彩虹之子的首領尤尼之外,其他的六位彩虹之子都喪命在了白蘭所率領的密魯菲奧雷家族的手下。
不是每一個彩虹之子都恨著白蘭,也不是每一個彩虹之子都畏懼著白蘭以及他身後的力量。但是每一個彩虹之子都明白一件事:如果敵人是那個白蘭·傑索,那麼就必須傾盡全力,不惜一切代價的抹殺掉那個男人的存在。
「垃圾——」
兩個xanxus同時舉槍,在xanxus身後的兩個魯斯裡亞則是惶恐不安的翹著蘭花指,輕聲的喊著:「boss……」
「白蘭——……!!」
(如果沒有這傢伙、如果沒有這傢伙的存在——……!!!)
囚禁尤尼的靈魂,吞併吉留涅羅家族,迫使尤尼自我犧牲……γ幾乎是看到白蘭的瞬間心中就湧起了殺意。
想到躺在床上按睡著的尤尼在十年後的未來裡就是為了打倒白蘭、封印瑪雷指環才犧牲自己、讓彩虹之子們重生;現在的尤尼只是為了打倒白蘭才能短暫存在的幻影,身體還在麻痺著的γ就忍不住強行想要動作。
「沒用的。」
艾德海蒂抬手,制止了γ的動作。
因為沒有找到西蒙歷代流傳的指環,十年後的未來裡西蒙一行輕易地就喪命於密魯菲奧雷白魔咒第八部隊手下。不過和十年後的未來無關,沒有未來記憶的艾德海蒂制止γ僅僅是因為她知道現在飄浮在空中的那六人中的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像踩死一隻螞蟻那樣殺掉γ。
「你知道什麼……!!!」
γ勃然大怒,憤怒的他卻因為炎真的開口而停下了有勇無謀的逞強。
「除了有等著你回去的人之外我們什麼都不知道。」
炎真淡淡地說著。察覺到綱吉情緒變化的他雖然不知道白蘭·傑索是何許人也,但也知道會讓綱吉產生如此憤怒、悲傷感情的人不會是什麼好人。
「……」
被朝霞般的色彩染紅了雙眸。giotto抬頭望著天空中那個散發著燦爛白光的年輕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瑪雷的小鬼們——」
作為精神體寄宿在彭格列指環裡,giotto幾人自然清楚十年後的未來都發生了什麼。甫一察覺到白蘭的登場,g馬上就擺出了攻擊的姿勢。
不過有人比g更快,兩個xanxus已朝著白蘭開槍。橙紅色的火焰之光中純白的巨翼猛然一抖,被巨翼捲起的氣流輕易的就吹散了兩個xanxus的憤怒之炎。
「?!」
沒有想到兩個xanxus的攻擊會這麼輕易地就被化解,除了見慣了大場面的giotto以及他的守護者,眾人均是一凜、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嗯哼哼∼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啊∼……」
好整以暇的笑著,毫髮無傷的白蘭從高空中緩緩落地。打扮得時髦值爆表的白蘭看上去就像個在做舞台表演的視覺系藝人。
「上次最先朝著我臉開槍的也是xanxus君呢∼下一個是誰?骸君嗎∼?」
回答白蘭的並非骸那嘲諷的「kufufu」,而是大嗓門的吼叫以及太過具有特色的笑聲。
「よ"れ"るるるるるるるゆ!!」
「嗚嘻嘻嘻嘻∼……」
暴雨鮫與嵐貂同時開匣,緊跟在xanxus之後,十年後的斯誇羅與十年後的貝爾菲戈爾同時作出了攻擊。
和十年後的最終決戰時不同,兩個巴利安的成員們現在都處於絕佳狀態。這樣的他們當然沒有必要像十年後的最終決戰那樣依賴綱吉與他的守護者的力量。
「列威·電氣傘!!」
「雷鰩!!」
「呀咧呀咧……」
眼看兩個列威都攻了上去,瑪蒙歎息一聲,點燃了火焰。
「這也是沒錢賺的工作,但是沒有辦法。我還不想死。」
「boss加油!人家也來幫你!」
扭著小蠻腰,魯斯裡亞也奔跑了起來。
斯誇羅、貝爾菲戈爾以及兩個列威的攻擊被真·六弔花擋了下來。剛落地的白蘭依然是一副優哉游哉的樣子。
「真是一群麻煩的好事者啊……me才不想跟著你們起哄呢。」
話是這麼說,弗蘭可沒閒著。地獄指環上的已經升騰起了霧屬性的死氣之炎。
異色瞳微微瞇起,感覺到自己的弟子心口不一的點燃了他能點燃的最大強度的火焰,骸「kufufu」的輕笑出聲:「確實是很好事沒錯呢。」
不去看回過頭來看向自己的弗蘭,鮮少和他人進行連攜攻擊的骸也與瑪蒙和弗蘭一起釋放起了幻術。
「怎麼辦?雲雀、獄寺?」
青年山本苦笑著側頭去問自己的兩個同伴。
「還能怎麼辦?」
回答山本的是往赤炎之矢裡塞入炸彈的青年獄寺的微微挑眉以及青年雲雀無言地開匣。
天空嵐獅虎的怒吼聲中,黑色的天空被七色的光芒照得五彩斑斕。兩個巴利安,四個彩虹之子所釋放出的死氣之炎的總量十分的驚人。
「大、大家……」
愕然的望著眼前的這一幕,急急忙忙的去掏死氣丸才發現死氣丸已經吃光了的綱吉心中一陣感動。
「看來不必我們動手了呢。」
giotto輕輕地說著,閉上了眼睛。
「……」
作為寄宿在指環中的意識,giotto等人本該不干涉現有世界的任何問題。只不過先前的混亂都是由同為意識的斯佩多所引起的,giotto等人才破例出手。無論綱吉等人的下一個敵人是不是白蘭,是不是真·六弔花,giotto和g等人都不會再幫忙,斯佩多也不該再做出任何干涉現有世界的行為。
知道giotto的這番話是說給自己聽的。臉上依然是青一塊、紫一塊的斯佩多沉默著沒有作聲。大鐮繼續被他緊緊地握在手中。他沒有要和giotto等人一起回到彭格列指環裡的意思。
(艾琳娜和憐南已經——)
摯愛之人已經不在了。無論斯佩多再怎麼努力,照亮他的太陽、安慰他的月亮都已經不會再出現在他的眼前、回到他的身邊。
我希望你活著,demon。
我知道這個請求對你來說很殘酷,可是,無論是哪個我,都希望你能活著,都希望你能……
幸福……
(失去了你的我怎麼可能會幸福?)
連為失去摯愛之人而哭泣的資格都沒有。斯佩多只能活著以實現摯愛之人既溫柔又殘酷的願望。
(我——)
斯佩多閉眼,眼前浮現出那個與艾琳娜以及憐南有著同一張臉的少女。
(我知道她不是艾琳娜,也不是憐南。)
不要逃避!!
用盡全力的扇了斯佩多一耳光,阻止了斯佩多自絕性命的那個少女嘶啞的喊著,清秀的臉上滿是淚水。
——給我活著贖罪啊!!!
黑色的長卷髮被雨水和淚水糊在了臉上。濕透的白色洋裝被沙石泥土弄髒。狼狽如此卻仍堅強的吶喊著。少女那嬌弱卻無比堅強的樣子刻在了斯佩多的眼底,也刻進了斯佩多的心中。
(但我仍然——)
「giotto,」
斯佩多緩緩開口。
「什麼?」
被爆炸捲起的氣流吹拂的衣擺與頭髮同時微微飄起,斯佩多輕聲道:「我想守護她。實現她所有的願望。」
聞言,giotto微微一笑,卻是不怎麼意外的樣子。
「還是老樣子,極端得令人不安呢。demon。」
「啊……沒錯。」
聽到giotto久違的呼喚自己的名字,斯佩多先是一怔,後復一笑。
「從絕對要殺了那個少女到要把那個少女改造成艾琳娜。現在又說要保護那個少女、實現那個少女的願望,你究竟是有多自說自話啊?」
g沒好氣的「切」了一聲。不再去看斯佩多。
「這次你不是因為想把那個少女變成艾琳娜第二才說這種話的吧?」
「……我只是想還她一個恩情。」
斯佩多並不意外g話中帶刺。不如說g會好好和自己說話而不是立刻和自己大打出手這點已經令斯佩多感到了驚訝。
「如果我在那個時候死了,我就又傷害了艾琳娜和憐南一次。」
demon。
最後,她始終給了他一個笑容。一個從未改變的幸福笑容。
「……是嗎?」
giotto垂眼。
giotto知道身為意識的自己以及斯佩多等人都不該再繼續干涉這個世界。可是哪怕真的有輪迴,靈魂已經毀滅的艾琳娜與憐南也不會轉世。而在身為半永久性的意識的斯佩多伴隨著彭格列指環的破壞完全消滅以前,斯佩多都只能孤零零的活著。
如果連「報恩」這件事都不能去做……存在這件事對斯佩多來說除了酷刑之外什麼都不是。
(至少,不要讓demon活的那麼痛苦——)
giotto之所以能夠對憐南放手是因為他用了一百年去回憶那些和憐南在一起的美好時光。斯佩多卻是只要一回憶起艾琳娜就必定會想起艾琳娜的半身、憐南。
「我明白了。」
在聽到斯佩多意料之中的回答以前,giotto意外地先聽到了g的聲音。
直視著斯佩多g道:「我會監視你的。」
「g——」
giotto愕然。g卻是一副已經下定了決心的樣子。
「這次你要是再違背誓言……」
抓起斯佩多的衣領,g沉聲道:「不管憐南和艾琳娜是不是希望你活著,我都會殺了你。」
「g……」
望著g和斯佩多,納克爾剛想開口說些什麼都聽到了不遠處傳來了劇烈的爆炸聲。
先前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阿諾德眼神微微一變,藍寶則是張大了嘴巴。
「為、為什麼……?」
——秀氣的眉頭緊緊地蹙起,手持長棍的鈴奈擋在了白蘭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