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圍坐在有些雜亂的餐飲攤位上，陳有為細細觀察著付東昇以及他口中的這個鐵西區土地局局長公子的傢伙。
可以看出笑容可掬的付東昇今年混的又是不怎麼樣，雖然整體的精氣神保持的還不錯，領口有些發毛的襯衣卻最是能夠說明他現在真實的處境。
目光轉向口若懸河但是怎麼看都有些不靠譜的所謂土地局局長公子，陳有為輕笑做出討好模樣說道：「聽說春城搞出的這個項目規模很是不小，包括鐵西古塔兩個區那麼大的地方進行開發，我們哪怕只是小小的能夠搞到一點點地皮倒賣出去的話，恐怕也讓我們給賺翻了！」
「有我在自然沒有問題！」
倨傲青年嘴巴一撇，側頭看了看氣質不俗的陳有為一眼，又翻了眼皮問著付東昇道：「老付，不是我看不起你，比起你這朋友，你的本錢是不是少了點兒？」
付東昇雙眸一轉，暗叫不好，這個時候他忽然有些後悔同眼前這個看似有些身家卻是一面之交的年青人相見。
「嘿嘿，我老付多的錢或許沒有，不過拿出幾十萬的資金還是可以湊合的，再說不行的話我可以貸款啊！」付東昇訕訕的衝著陳有為笑著點頭道。
陳有為有些意外，這個看著有些不起眼的付胖子原來還真是人不可貌相。
「說實話，就你這點兒本錢讓本公子出動，我還真有些看不上眼。」
王公子瞥了瞥好整以暇的陳有為，搖頭晃腦的說道：「這位老兄要是也有意的話，那資金可不能太少，否則我費了那麼大功夫就賺了那麼一點點，沒勁兒！」
陳有為暗笑不已，這個有些街頭混混模樣的傢伙終於有些紈褲的意思了。
故作沉吟狀，陳有為盯著倨傲不已的王公子良久才沉聲說道：「錢我倒是能夠拿出些，不過我怎麼相信你又能力搞到地皮。我可是聽說春城方面對這方面管理的很嚴。」
瞥了眼表情複雜的付東昇，陳有為笑著叼著一根香煙，大口的吞雲吐霧道：「我們從見面到現在也不過就一會兒工夫，就算我對老付能信得過，我又怎麼信的過你這個初次相見之人呢？」
王公子渾不在意的哈哈大笑道：「有些意思，聽你這麼說道看來老兄還真是一個做事情的人。」
付東昇在旁邊解釋道：「王公子是我老婆娘家侄兒的表弟，跟我也是沾親帶故，雖然以往走動的不多，不過也算是知根知底。」
「呵，這關係繞的，要這樣說的話，我們五百年前都是一家，一筆寫不出兩個王字，這關係也挺近哈！」王明華明顯這是有意調侃道。
不想那王公子卻是眉頭一挑，臉上露出笑意，欣喜道：「老叔也是姓王，那我們還真是一家子！」
陳有為輕撫額頭暗自歎息，面前這個表現非常不成熟的土地局局長公子，讓他已經無語到極點。有了這樣一個腹內空空的草包兒子，想必鐵西區土地局那王局長平日裡的日子過的很是頭疼。
付東昇有些鬱鬱寡歡，自己好容易找到的關係還沒有怎麼討上歡心，這個昔日僅僅見過一面的傢伙卻有反客為主從自己手裡搶去這天大生意。
沒好氣兒的翻了白眼給相談正歡的陳有為等人，付東昇話也少了許多，一個人在旁邊喝著悶酒。
「哈，還是在這樣的排擋裡吃飯過癮，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哪裡像在包間裡那麼拘束。」
王公子酒量不淺，就是喝到興起的時候囉嗦不斷：「最讓老子看不慣的是，那些狗屁酒店居然還對老子徵收什麼服務費！老子本來就手頭有些緊，吃頓飯再掏高價，真當我傻啊！」
王明華笑的臉上肌肉都在抽筋，默默看向同樣表情的年青上司，一副恍然的樣子。
「王公子果然豪爽，真是有我們東北爺們的風骨！」陳有為讚歎不已的附和，使得王公子更是勁頭十足。
一頓熱鬧有餘卻又是心思各異的晚餐，終於在醉意不斷的王公子歪歪倒倒的絮叨中結束。
或許是酒醉的緣故，之前對於陳有為還非常熱忱的王公子忘記索要對方名片和聯繫方式，在旁邊同伴的攙扶下欣欣然的離去。
付東昇原本也想跟著回去，卻被興致不減的陳有為一把拽住。
「老弟，你這可就不地道了，我好容易才搭上的線，你倒是從中給截胡！」或許是沒有王公子在場，付胖子真實的情緒溢於言表。
陳有為遞過一根香煙，同默默無語的王明華相視一笑，淡淡道：「截胡？何以見得？」
付東昇翻了個白眼，歎氣道：「你跟王公子聊的這麼熱乎，都差點交換帖子成為八拜之交，這生意哪裡還有我的份兒？」
「有你說的那麼玄麼？」陳有為好笑的搖頭道：「他不是你的什麼親戚麼？我跟他又不熟，如果不是跟你一起來的，我怎麼可能去理他？」
付東昇臉上一僵，表情複雜道：「咦？你不想跟他做上那筆買賣？」
王明華在一旁輕輕歎氣道：「老弟，就他那個說話不靠譜的樣子，你還真相信他啊？」
付東昇一怔，輕拍腦門，大笑道：「搞了半天你們這是在忽悠他！」
「也不算是忽悠，我只是有些奇怪，就算他真的有個土地局局長的老子，可是這次春城的項目是由市裡統一規劃。他哪裡來的那麼大口氣，就一定能夠搞到地皮出來？」陳有為眉頭輕蹙，小口的抽著香煙，目光深邃。
付東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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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屑的笑道：「老弟，你這就不懂了吧，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春城好不容易有了這麼大的項目，不知道有多少牛鬼蛇神都興奮起來想要從中分一杯羹。莫說人家老子是鐵西區土地局局長這樣一個正牌實權單位的頭頭，恐怕就是下面一些不入流的小嘍囉都是各顯神通。」
王明華目光冷峻，輕聲說道：「看來春城上面還沒有具體的動作出來，這下面早就吵翻了天！」
「嘿嘿，這位老兄說的真是奇怪，這樣的事情在華夏還少麼？」
付東昇小口的飲下一杯啤酒，打著酒嗝道：「或許在老弟你們山南那邊現在管的還比較嚴，可是在春城，但凡有些小權力的部門或人哪個不是藉著這樣的項目賺的盆滿缽滿？！」
陳有為表情鎮定，不再說話。
付東昇這個長期廝混在社會底層的老油條有些事情看的非常清楚，春城現在存在最大問題其實遠不是國營企業陷入困境這種表面的情況。一個長期思想僵化沒有創新突破思想的體制突破，必然將導致大量的利益糾葛甚至**墮落的事情發生。
春城存在的問題，來到這裡已經半年的陳有為有著清晰的認知，只是現在的他完全還沒有精力，尤其是沒有足夠的權力和影響力去解決它。
作為春城代理市長，陳有為雖然也是春城市常委可以參與到有關春城內部大小事務的決策，但是一天他頭上的這個代字沒有去掉，他在常委會上所能夠發出的聲音就沒有得到完全的響應。
而且陳有為也深知，即將退下去的市委書記夏望一天沒有離開，哪怕對他印象再好的夏望也不可能完全將手中的權力移交出來。
這無關乎其他，這只是一個手腕強硬政治人物對於維護自身權威的天然反應而已。
所以這也就是陳有為作為春城代理市長他的絕大多數行動，都只是定義在如何振興春城經濟方面的事情上。
這也就是所謂的名不正言不順，一天沒有真正坐在副省級級別春城市市長那個位子上，想要全面的行事那個讓無數人為之魂牽夢繞的權力，陳有為還只能耐心等待。
「老付，這件事明顯不靠譜，我建議你還是不要摻和進去的好。」
陳有為臨別前鄭重其事的勸道：「春城中央商務區這樣的項目涉及到的資金那可是上千億，常人哪裡有那樣開發的本錢和資格？你掙錢也不容易，可別一個頭腦發熱聽人忽悠就將大半輩子的心血全部給砸進去。否則你就是哭都來不及！」
看著表情凝重的陳有為，付東昇狐疑不定，側頭想了想支支吾吾道：「我知道了，多謝老弟好意了，那我們這就再見了！」
「市長，你說這個付胖子會聽你的話麼？」春城百分之四十的綠化還真不是蓋的，走在涼爽無比的寬大街道旁，剛剛吃著滾燙燉菜大汗淋漓的王明華輕鬆愜意的側頭問著陳有為。
「那要取決於他本人貪婪的程度到達什麼地步？」
陳有為搖頭輕歎道：「能夠想到中央商務區的計劃會引來諸多目光，但是沒有想到居然會有如此之多的阿貓阿狗也來搶食！」
「那市長準備做？」王明華停下腳步，目光緊盯著年輕市長不放。
陳有為目光透出銳利鋒芒，貌似雲淡風輕，但在王明華耳裡卻是雷霆萬鈞：「中央商務區是我們春城能否成為整個東北地區經濟商業中心最為重要的一環，從這個角度來說，我不允許任何人有破壞和干擾這個關乎到我們春城未來若干年發展引擎的行動。」
王明華臉上肌肉一陣抖動，身旁這位態度始終溫婉平和的年輕上司身上爆發出瞬間的煞氣，讓他噤若寒蟬。
「不管他是誰，誰要是將手伸到不應該伸的地方，我絕對會讓他後悔的！」陳有為遠眺遠方燈火輝煌的繁華街景，雙手負立，嘴角泛起堅毅的弧線幽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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