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有句古話,叫做明人不說暗話。」
陳央端起茶杯,吹了一口氣,慢慢品味了下:「籐江先生明明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為何要裝傻充愣?明說了吧,方業是不是在你們手中?」
這話一出,籐江喟然道:「原來是這一回事,哎,不瞞羅先生,我聽到貴公司的方先生失蹤之後,也很是焦急。但我想羅先生是誤會了,方先生失蹤一事與我們絕無關係!」
「我明白羅先生不是很相信,也知道我們確實找過方先生。」
籐江秋野倒是很坦然,倒豆子一般把前因後果說了出來。
「不過我們tomo只是一個牽線人,與方先生商談的並不是我們。」
「噢?這是怎麼回事?」
陳央露出訝然的神色。
「方先生似乎和住友製藥有些誤會,所以我就想牽線和解一下……」
籐江秋野遺憾道:「只是方先生好像沒有理解到我們的善意,拒絕了我們的和解。」
「住友製藥……」
陳央神色一動,住友製藥在日本也是數一數二的製藥大企業,在國際上也是前五十的國際藥企公司,但光是這一點,也許還不值得陳央注意。
然而住友製藥這家藥企,僅僅只是一個龐大集團下屬的一家公司而已。
名為住友集團的龐大勢力,是日本最古老的企業集團之一,已是擁有四百多年的歷史的家族財閥。
這個古老的日本財閥,最先是由住友政友於1585年到1652年在京都創辦的「富士屋」發祥而來,後來經歷明治維新混亂時期後,引進國外技術和機械生產,不斷發展壯大的同時。涉及了機械工業、石炭工業、電線製造業、林業等相關行業。
到目前為止,住友集團擁有二十餘家企業,其中最為出名和具備實力的便是住友銀行、住友金屬工業、住友化學三家企業,以及現如今的住友商事、住友電氣工業、日本電氣三家公司。
這個龐然大物擁有的資金和實力,別說是現在的安德雷斯,就算是老弗羅斯面對這個財閥。也得甘拜下風不值一提,也難怪陳央皺了下眉頭。
「籐江先生是住友製藥有什麼關係?」
陳央彷彿沒有聽出籐江秋野的虛偽之意,眉頭隨之舒開,發聲問道。
「內子正是住友製藥的社長。」
籐江秋野笑瞇瞇說道。
「原來如此。」
陳央點了點頭,「那麼就讓貴夫人出來和我商談吧。」
話一說完,陳央視線偏移,轉向籐江秋野身後的推拉門。
籐江秋野臉色一變,不可思議地看向陳央。
他怎麼知道自己妻子就在推拉門後面?他坐的這麼近,可以確信沒有一絲聲響發出來。
「羅先生您好。」
就在陳央話音剛落。推拉門驟然拉開,露出跪坐在裡面的女人。
女子年紀約莫三十餘歲,容貌精緻如畫,渾身充滿了優的氣質,僅僅只是跪坐在那裡,卻給人凸顯出一種柔媚的感覺。
然而當女人聲音出現時,語氣中那股味道,一字一頓。猶如坐在皇帝身邊母儀天下的正宮娘娘,壓迫得人喘不過氣來。
這是一個自信十分強大的女人!
不知怎的。陳央心中冒出了這個念頭。
「初次見面,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女人渾身散發出強大氣勢,竟然讓人一時間忽視了一邊籐江秋野,不由自主地盯著這個女人。
「你就是住友製藥的社長?」
陳央表情淡然,語氣始終如一,彷彿女人散發出來的氣勢不存在一般。
「是。我就是住友製藥的社長。」
一個「社長」出口,女人眼神精光一閃,加重了語氣。
女人一出現,籐江秋野倒不像是家主了一樣,反而讓開自己的位置。笑瞇瞇讓女人坐下。
「羅先生是代表安德雷斯過來的嗎?」
女人直視陳央,說話之間不容人質疑。
「不錯。」
陳央平靜道:「方先生失蹤之後,總部那邊一直很焦急,派我過來調查此次事件。」
「我明白羅先生此次的來意。」
女人說道:「但此事的確和我們無關,我們住友製藥再如何不濟,也不可能做出綁架這種違法的事情出來。」
違法?
要說這種財閥不會做什麼違法的事情,陳央自然不會相信。
但正如女人所說的那樣,住友製藥怎麼也是國際藥企,綁架國外一家公司的高層這種事情,的確不大可能做的出來。
最重要的是,這樣的綁架對於住友製藥又有什麼好處呢?拿方業來威脅安德雷斯?沒有這麼幼稚的人。安德雷斯也不可能因為人質而妥協。
況且一旦這種事情曝光,住友製藥除非是不想在醫藥界混下去了,否則斷然不會做這種吃力不討好之事。
是以一聽到籐江秋野說
出住友製藥的時候,陳央的懷疑就丟掉了幾分。
「我們住友製藥是很想和貴公司合作,可惜方先生在之前的協商中,好像很不滿意我們提出來的條件,所以事情也不了了之。」
女人微微一笑:「生意不成友誼長存,如果生意商談不成,我們就做出這種齷齪的事,那麼我們住友集團也不可能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了。」
「嗯,也許是我誤會了。」
陳央忽然站起身來,「這件事可能真的和你們沒有關係,抱歉,我先告辭了。」
說完,陳央不給籐江秋野與女人搭話的時間,逕直走了出去,籐江秋野連忙起身相送。
過了一會兒,籐江秋野漫步回來,顯然已是把人給送走了。
「你怎麼看?」
女人還坐在原地。表情寧靜,好似在問一個微不足道的問題一般。
「很不簡單。」
籐江秋野緩緩說道:「那個羅旭,不知你發現沒有,看到你的時候……他的情緒沒有絲毫變化……而且最為可怕的是,這還是第一個人,知道我門後還有你坐在那裡。」
「如果這些還可以說是他耳朵敏銳的話。那麼他的說話語氣,始終未曾變過。」
想了想,籐江秋野補充道:「剛才走出去的時候,我發現他走路的姿勢很古怪。前後腳步的間距,好像從頭到尾都是一樣。」
女人笑了笑,仿若在讚許籐江秋野似的:「你的觀察很不錯,那個男人很可怕。」
言語至此,女人笑容褪去,眼眸中毫無一絲情緒:「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男人。會在看到我的時候無動於衷。」
這種話如此狂妄自大,但籐江秋野卻點點頭,彷彿這是什麼理所當然的事情一般。
「派些人去監視一下,不要讓他逃出我們的視野。」
「有這個必要嗎?」
聽到女人的吩咐,籐江秋野猶豫了。
「這是上面的意思。」
女人伸出手捲起自己的青絲,面無表情說道:「安德雷斯的崛起實在是有點不同尋常,這家公司的來歷也很神秘,好像是一夜之間蹦出來似的。不僅是美國政府。連那些老牌的財閥也在觀望。」
安德雷斯儘管沒有上市公佈財報,但根據簡單分析。就能得出安德雷斯憑借新型抗生素,獲得了大批國家的政策支持,同時獲取了巨額的利潤。
可以說,此次席捲全球的超級細菌,讓很多國家和企業公司損失慘重,不少公司甚至直接破產。比08年的世界金融危機還要恐怖一籌。
在這場無人能逃的風波,反而是一家之前名不見傳的小公司,猶如流星一般突然出現,瞬間依靠新型抗生素博取了大筆讓人眼紅的利潤。
別說那些製藥企業了,就算是不想幹的老牌財閥。也十分眼紅安德雷斯這次的機遇。
這個世界上有這麼好的機遇嗎?
有這麼巧的機遇嗎?
懷疑也許僅僅是原因的一部分,但眼饞那數百億美元的利益蛋糕,卻讓很多人想要動手了。
不過正如之前籐江秋野所說的那樣,這件事他們住友的確沒有參與,只是利用在本地的力量,幫了下忙而已。既然方業不打算和他們住友合作,那麼依靠這種方法補償下損失,其實也算不錯。
「說起來,我也有點奇怪。」
籐江秋野疑惑道:「綁架了那個方業,有什麼作用嗎?用人質來威脅一家公司妥協,是不可能的吧?那個方業又不是安德雷斯的老闆。」
「他們是想摧毀安德雷斯啊……」
女人只說了這一句,就沒有繼續深入下去了。
……
……
走出宅院的陳央坐上了等在門外的車子,車隊緩緩離開,駛入道路當中。
「boss,怎麼樣?」
澤諾比婭好奇道。
陳央沉吟道:「不好說。」
「不好說?」澤諾比婭不解。
「按照常理來說,住友製藥是不可能綁架方業的,因為這樣做對他們沒有多大的好處……」
陳央一頓,啞然失笑,自己還沒和澤諾比婭說清楚前因後果呢。於是先把事情經過略微說了一遍,才續道:「但是我覺得他們有所隱瞞。」
陳央回想起剛才的一幕,雖然那個社長說話直視他的眼睛,顯得認真誠懇,好像沒有什麼問題,可說出那些話的時候,她也許都沒察覺到自己的心率略微有點加快。
人說謊可以練習到面不改色,但想要控制心率不為此做出一丁點改變,那不是人類能夠達到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