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風和日麗,雲兒飄飄。各宮各室都已打掃完畢,該幹嘛的幹嘛了,瓊華閣還一片寂靜,沒有人起來。
李嬤嬤過來,逐一拍著下人們的房門,怒吼著叫他們起床。大伙都懶洋洋地抱怨,惹得李嬤嬤大怒,用竹棒敲著門框,叫他們抬頭看天,說如此憊懶,早晚要被攆出宮去。
玉荷和翠珠嚇得趕緊起來,一看天色,果然早已大亮,不禁嚇出一身冷汗。
「天啊,月主子起了沒有?」玉荷慌忙起來穿衣,邊穿邊問。
李嬤嬤在門外說:「你見過主子比奴婢起得早的嗎?別看你們有幾分姿色,要想做主子,耍主子的脾氣,也得皇上看上啊。都趕緊起來,幹活了!」
「是,嬤嬤!」玉荷和翠珠連忙答應,心裡十分不爽。
等她們打扮好,其他下人也都起來了。弄完早餐,玉荷送去給明月,可連叫了幾聲都沒聽見回應。她以為明月不舒服,就放下早餐,進了內室。
明月仍然躺著,看樣子睡得正香。她昨晚累壞了,此刻正在做夢,完全沒有聽見玉荷的叫聲。
玉荷怕嚇到明月,輕聲喚道:「月主子,起來吃早餐了。」
「唔,兔子肉嗎?」明月喃喃地說。
玉荷一愣,什麼,兔子肉?嘻嘻,她還想著吃兔子肉啊。可是,他們昨天晚上已經把那隻兔子全吃光了,現在到哪去找兔子肉?就算有,明月也不能吃,會被好事者告密的。
翠珠進來打掃,聽見玉荷在笑,問她怎麼了。她說明月在說夢話,很好玩。翠珠好奇,也跑進來聽。可惜,明月不再說了,只是靜靜地睡著。
「哎,玉荷,趕快把主子叫起來吧,一會粥該涼了。」翠珠說著又出去打掃。
玉荷剛要叫,路程連從外面跑進來,大聲嚷嚷道:「不好了,出大事了!」
兩人一驚,出去問他怎麼回事。
路程連神色慌張地說:「宮裡傳言,說兔仙顯靈了!」
「啊,兔仙,什麼兔仙?」兩個宮女十分驚訝,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路程連接著說:「哎呀,我也不知道,都是聽他們說的!他們說……」
「路子,你在那裡胡說什麼呢?」
屋裡傳來明月的聲音,路程連急忙進去回道:「稟月主子,宮裡傳言,說兔仙顯靈了。」
明月一聽,覺得有趣,一骨碌爬起來問道:「在哪?我去看看!」說著就跳下床來,鞋襪都不穿就朝門口跑去。
路程連急忙攔住她說:「主子,你這個樣子也不能出門啊。」
明月低頭一看,自己只穿著底衫褲,光腳踩在地上。她的臉一紅,趕緊又跳回床上去,叫路程連發誓說他什麼也沒看見。
路程連愣愣地說:「我,我就看見,主子那雙腳,真是白白嫩嫩,漂亮極了!」
「不行,腳也沒看見!」明月大聲呵斥道,「你要是敢說看見了,我就打得你吃不下飯!」
路程連忙抽了自己兩個耳光說:「是,奴才什麼都沒看見,沒看見!」
玉荷和翠珠聽見,在外面嘻嘻直笑。
路程連紅了臉,低聲嘟囔說:「就算看見了,奴才也不能把主子怎麼樣。再說,也沒那個膽子。」
明月把眼一瞪道:「怎麼,意思是你要是能把我怎麼樣,就敢怎麼樣了?」
「哎,不是,不是!」路程連嚇得連連擺手道,「主子你就饒了奴才吧,我不過是嘴快,胡亂說了句玩笑話。」
明月嗯了一聲,又問他兔仙的傳言是怎麼回事。
路程連一本正經地說:「我出去的時候,聽幾個小太監說有人在山上看到兔仙了!」
山上?兔仙?
明月十分驚訝,這個世界上,還真的有兔仙這種玩意兒?
「誰,誰看見的?那兔仙長什麼模樣?」明月奇怪地問,「我怎麼從來都沒聽說過,你相信有兔仙嗎?」
對她這一連串的問題,路程連一概搖頭。這讓她很不滿意,覺得路程連連個消息都打聽不清楚,要他何用!
不過,路程連接下來的話,讓明月瞬間就明白了。
他說:「他們說,昨兒晚上,有人在山上看到兔仙。那兔仙全身白色,滿山遍野的找孩子,哭的可淒慘了!」
明月笑道:「你忘了,我昨晚是怎麼把那人給嚇跑的?」
路程連一拍腦袋叫道:「啊呀,原來,原來是主子你……」
明月趕緊警告道:「噓,閉嘴!這事沒有發生過,懂嗎?」
「是,是,懂!」路程連使勁點頭,「嘿嘿,沒想到,咱們主子居然成了兔仙!」
明月也忍不住直笑,覺得太好玩了。不過,把她說成兔仙也是情有可原。她偷了御禽園的兔子,自己又裝鬼嚇人,讓人以為是兔仙來找孩子,說起來,這真是個憂傷的故事。
好吧,那就憂傷吧。既然這個故事已經這樣了,何妨讓它更淒美一些?
明月突然眼珠一轉,邪惡地咧嘴笑了。
路程連不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小心地問:「主子,可有事情要奴才去辦?」
明月小聲道:「有,我要你出去,放幾句話。」
路程連豎起耳朵,請她吩咐。
「你就說,你昨晚也聽到動靜了,只是沒敢起來看。」明月神秘地說,「也不必說得太清楚,只說聽到有女人的哭聲,又隱約像是在找人。別的,什麼都不用說。要是有人質疑,你就說,可能是你在做夢。這樣,別人也怪不到你頭上。」
路程連點點頭,退了下去。
玉荷和翠珠進來,伺候明月洗漱,吃早餐。明月正吃著,外面的宮女說有人求見,把她嚇了一跳。
她才剛吩咐路程連去散佈謠言,立刻就有人來見,難道被識破了?
「什麼人?」明月緊張地問,「來找我做什麼?喂,你們倆,一會機靈著點兒。我要是說什麼,你們都給我附和,別拆我的台!」
玉荷和翠珠連忙答應,出去問是什麼人求見。
不一刻,兩人進來,回說是德妃來了。明月放下碗筷,叫她們讓德妃進來。
德妃一進門就喊:「明月,我來看你了!」
明月笑著起身迎過去,一見她就拉著她的手說:「喲,幾天不見,德妃姐姐越發標緻了。」
德妃羞澀地一笑說:「瞧你這張小嘴甜的!哎,你聽說了沒有?」
明月疑惑地問道:「嗯,什麼?」
德妃也不顧忌有下人在場,神秘地說:「他們都說,兔仙顯靈呢。我是沒見著,不過,這心裡卻有些怕。你信不信?」
明月眨眨眼說:「剛才路子跟我說了,我也沒見過,天知道是真是假呀。」
「你知道嗎?我前兒才吃的兔肉,結果,昨晚就鬧兔仙了。哎呀,嚇死我了!」德妃說著手扶胸口,皺眉低頭,看上去十分懊悔。
明月想嚇嚇她,就說:「聽說,那兔仙是因為自己的孩子被人吃了,所以才來尋仇的。你吃了兔肉,她會不會來找你呀?」
「啊,真的?」德妃驚恐地說,「我,我不知道啊。哎呀,這可怎麼辦?要是我吃了雞肉,雞仙來尋仇,吃了魚肉,魚仙來尋仇,我哪還敢吃肉啊!嗚嗚嗚,這下完了,完了!明月呀,你救救我吧,我真的不想死呀。」
明月假裝為難地說:「可我,我也不認識兔仙啊,怎麼救?不過,我被太后罰吃一個月的素,兔仙應該不會來找我。要不,你也吃素試試?」
德妃一愣,要她像明月那樣一個月不吃肉,簡直是要她的命啊!可是想想,如果因為吃肉而招惹兔仙上門索命,那就真的得不償失了!
人死不能復生,不是每個人都有明月那樣的好運。德妃天性膽小,上次就被那個「鬼」嚇得昏天黑地,這回要是再被什麼兔仙盯上,那她還活不活了?
「明月,好妹妹,你快給我拿個主意,讓兔仙不來找我,好不好?」德妃拉著明月的手請求道。
聽她這麼說,明月很高興。可是,她又不想做得太明顯,讓德妃覺得欠著她的。那樣的話,這個德妃肯定會記在心裡,待日後伺機「回報」。
於是,她故意皺著眉頭假裝思索,過了一會才說:「德妃姐姐,你不能只吃素對不對?」
德妃點點頭說:「不需要那樣當然最好了,天天吃素,身體怎麼受得了?唉,太后也真是的,這樣懲罰你,我都看不過去了。」
但在明月看來,她這句話完全是假惺惺。可這種時候,宮裡只有她來看望,也算是有心了。
明月感激地說:「姐姐這麼關心明月,明月沒齒難忘。這樣吧,你每天晚上燒香拜佛。當然,最好是對神佛和各種仙靈許願,說自己願意為奴為僕。這樣,應該就不會有事了。」
德妃覺得她說的有理,連連點頭說:「如此,我這就回去準備。哦,對了,這個給你戴著玩兒。」
說著,她解下手腕上的一串金珠,親自戴到明月手上。明月謝了她,把她送出門去。
「嘿嘿,晚上有好玩的了!」目送德妃遠去,明月不由得暗暗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