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玉荷,從下人房出來後就直奔明月的臥房。她來到門口,見裡面已經熄燈,心想明月可能真的睡了。
玉荷轉身欲走,可是想到他們辛苦去引開守衛,雞卻沒了影,明月還在屋裡睡大覺,她心裡就十分不平衡。她的腳已經懸空,正要下台階,又縮了回去。
「我得問問,月主子到底有沒有去偷雞。她要是真的沒去,以後再要我做這樣的事情,給我銀子也不幹!」
這麼想著,玉荷又折回頭,輕輕敲門說:「月主子,你歇下了麼?」
「嗯。」一聲慵懶的回答從屋裡傳出,確實像是睡覺的人說的話。
可玉荷還是覺得不甘心,又問:「月主子,你不是說,要去……」
明月提高聲音道:「去把路程連和翠珠叫來,我有事說。」
「啊,是,奴婢告退。」玉荷以為明月要教訓他們幾個,連忙答應著朝下人房疾步趕去。
路程連一聽明月要見他們,嗖地站起來說:「不會是,月主子給我們下套,讓我們犯錯,然後好藉機把我們趕出去吧?」
翠珠也很擔心,拉著玉荷的衣袖問:「月主子有沒有說叫我們去做什麼?」
玉荷搖搖頭說:「她只說,要我把你們叫去,她有事說。」
兩人心裡十分忐忑,很想不去,可是主子的命令又不敢違背。他們磨磨蹭蹭地拖了半天,才跟著玉荷朝明月房間走去。快走到時,路程連緊張得腿都打哆嗦了,問這兩個宮女如果被趕出宮去,有沒有什麼好去處。
「我們哪有什麼去處?」玉荷發愁地說,「不過是收拾幾件衣服,回老家去嫁人罷了。要是遇到個好的,下半輩子起碼吃穿不愁,也能過幾天舒心日子。要是遇不到好的,唉,也只能認命了。活得下去就活,要是活不下去……」
她的話還沒說完,翠珠就傷感地勸道:「別說了,能不能嫁到好男人,不是我們說了算的。」
路程連見她們眼淚汪汪,彷彿現在就要逼她們去嫁要不得的主似的,急得催到:「好了,什麼事還不知道呢,怎麼就在這兒唧唧歪歪的?」
「既然來了,怎麼不進來說話?」
隨著明月的一聲嗔怪,屋裡亮起了燈。
三人忙互相催促,趕快走到門前,齊聲喊道:「月主子,不知你找我們來,有何吩咐?」
明月道:「都進來吧,門沒插。」
他們推來推去,兩個宮女都想要路程連先進,但他又想要玉荷先進。結果,最後三個人一起推開門,擠成一堆地進去了。
明月已經起來,坐在那裡優哉游哉地喝茶,看到他們三個人站成一排,挨得緊緊的進來,奇怪地問他們怎麼了。
「啊,沒,沒什麼。」路程連解釋說,「她們嫌冷,說擠著暖和。」
明月忍不住笑道:「噗嗤!這才幾月呀,至於嗎?」
玉荷低下頭,心裡瞬間想了許多,卻半個字也不敢說。
還是翠珠膽子大,上前一步道:「敢問月主子,喚奴婢們來,有何吩咐?」
路程連瞄了屋裡一圈,什麼也沒看到。而明月長髮披散,好像真的是才起來的樣子,一點可疑之處都沒有。
明月喝了一口茶,問道:「你們一定猜測,我坑了你們,是吧?」
「啊,是……」路程連嘴快,一聽到問話就答了。
玉荷和翠珠氣得瞪著他,滿臉怒色。他也發現自己說漏了嘴,急忙摀住嘴巴,連連搖頭。
明月笑道:「路程連,你膽子不小嘛。」
路程連忙搖著手辯解道:「月主子,你誤會了!我是想說,是就奇怪了。」
「呵呵,是嗎?」明月不在意地說,「不過沒關係,我給你們看樣東西。」
說完,她走進內室,叫他們也進去。
三人滿腹疑問地跟進去,卻見地上有一隻兔子和一隻大公雞,正是那守園太監說的那只紅毛雞!
「什麼,這,這是?」路程連大驚,指著地上的兔子說。
玉荷和翠珠對視一眼,恍然大悟道:「哦,原來,那黃鼠狼叼走的,不光是雞,還有兔子!」
路程連高興得嘿嘿直笑,捧著肚子說:「我就說嘛,月主子怎麼可能會坑我們?哎,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發現兔子也少了一隻?」
明月說:「就算發現,那關我什麼事?我今晚一直在瓊華閣睡覺,沒有出去過。」
路程連也一本正經地說:「對,月主子沒有出去過。我們只是跟他們吃喝了一頓,誰也沒有看見我們拿了什麼。」
玉荷拍手道:「就是呀!全怪他們看管不力,丟了東西,也只能自己賠了!」
翠珠卻擔心地說:「要是以後他們發現,不知要怎麼恨我們呢。」
「放心吧,不會的。」明月很有把握地說,「他們不會知道是誰偷的,只會按照黃鼠狼偷雞的原由記錄。至於銀錢嘛,雖然不多,也是他們的損失,我會想辦法彌補的。」
路程連他們三人愣住了,他們原以為明月只是受不了吃素,想要偷雞來解饞。沒想到,她不但偷了雞,還順便偷了隻兔子。而且,還想著怎麼補償被罰錢的守衛和太監。
「那個,月主子,你想怎麼補償他們呢?」路程連好奇地問道,「其實,只要偷偷溜出宮去,要吃什麼好東西都可以,何必做這偷雞摸狗的事情?」
玉荷罵道:「混賬,什麼叫偷雞摸狗的事情啊?主子被人欺負,只是想吃點好的,這有錯嗎?」
翠珠覺得沒錯,而且,還打算以後只要想吃好的就去偷,不用按照宮裡的規制來配菜。這麼想著,她就覺得日子越來越有意思了,忍不住傻笑起來。
明月見他們這樣,覺得好笑。但笑過之後,她又一本正經地教訓他們,說不能總想著這樣的好事,還是要好好做人才行。
對明月的做法和說法,三人都很迷惑。她到底是要他們一直幫她偷雞呢,還是要老老實實地守規矩做人?
「怎麼補償他們,我現在還沒想好。不過,這偷來的雞嘛,當然要偷著吃。」明月認真地說,「我們不能在這裡吃,要是被發現的話,太后一定會讓我死得很慘!哎,不知你們吃過叫花雞沒有?」
三人都贊同明月的說法,也擔心她被太后整,到時候他們也沒有好果子吃。所以,聽她說偷來的雞要偷著吃,他們都連連點頭。但明月問他們有沒有吃過叫花雞,他們又連連搖頭。
明月狡黠地一笑說:「只要你們聽我的話,我就讓你們美美地飽餐一頓,以後有好事,也叫上你們!你們要是不聽話,或者敢出賣我,我就把你們做成叫花雞,讓野狗撕了吃!」
「啊,不敢,不敢!奴才一定聽話,絕對聽話!」路程連嚇得趕緊跪下說。
玉荷和翠珠也跟著跪下,舉手發誓說:「奴婢生是娘娘的人,死是娘娘的鬼,至死也不會出賣娘娘!」
明月滿意地點頭道:「嗯,好,我相信你們。路程連,這裡,有沒有辦法到山上去?」
路程連皺眉道:「如果主子要去的,是那野外的山,須得先出宮。不過,那樣的話,就會很麻煩。但若主子想去的不過是個山坡,不會輕易有人發現的地方,我倒是有個好去處。」
明月迫不及待地催他快說,他壓低聲音,神秘地說:「去那個地方,得冒點險,不知主子敢不敢去?」
明月一聽,心裡忽地竄起一串火苗,眼睛也亮了。冒險?作為一個盜墓賊,她最愛的就是冒險!
而且,在這京城裡,能有什麼地方危險啊?看路程連這麼認真神秘的樣子,她還真的想看看,究竟有什麼樣的險,能讓她這個盜墓賊有所顧忌的?
她嫵媚地一笑,得意地說:「怎麼不敢?」
路程連一拍手道:「好!那我就告訴你,從宮裡的某個地方,有個地道直通宮外。皇城東面二里之外有座山,山上是太后命令修築的皇家佛堂。平時,佛堂裡只有幾個和尚看守打掃,若是太后要去進香拜佛,就會派很多和尚去。佛門禁地,主子敢去否?」
「這……」
明月一聽有山,激動了一陣,可一聽說那山上有佛堂和和尚,馬上又打退堂鼓了。要知道,佛門禁葷腥,忌殺生。她若這麼明目張膽地帶著他們去山上吃雞,豈不是明擺著挑釁麼?
這事若被太后知曉,恐怕就不是罰吃素那麼簡單了!那個老妖婆本就看她不順眼,要是再被她抓住這個把柄,絕對會吊起來毒打一頓,然後攆出宮去。
見明月為難,玉荷和翠珠十分擔心。
玉荷愁道:「還是,不要去了吧?再想想辦法。」
翠珠則責怪路程連:「你個混小子,出的什麼餿主意!你看把主子給急的,這不是誠心難為她嗎?」
路程連也覺得自己闖了禍,忙賠罪道:「月主子,就當奴才沒有說過這樣的話。今晚的事,咱們大家都當沒有過吧。」
誰知明月卻說:「去,幹嘛不去?怎麼,難道你們還想讓我在這裡養雞養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