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明月非要問個究竟,許冠之只得說:「他說,希望我能替他求情。」
「沒了?」明月懷疑地問,「我就不信,他會只說這句話。他又不認識你,為什麼要你替他求情?」
許冠之慌了,也不知該如何圓謊,支支吾吾半天才說:「他確實是這麼說的。他進來,見只有我在,問你們去哪了。我說,外面有賊,你們追賊去了。然後他就說找你們有事,要我幫忙求情。」
明月雖然感覺得出事實不是這樣,但既然許冠之不願意說,她也不好追問。
她搖搖頭,自言自語著朝恆昊走去:「那個引我出去的,到底是什麼人呢?他有什麼目的,怎麼偷看了我們就跑了?」
恆昊做了個遺憾的表情說:「我也覺得奇怪啊,我怕你吃虧,跟著跑出去。誰知道,根本就沒有什麼人嘛。哎,明月,是不是你真的眼花,看錯了?還害得我跟你一起被雨淋!哎,啊,啊嚏!」
見恆昊打噴嚏,明月笑得彎了腰:「咯咯咯,你慘了,著涼了!哈哈哈。」
許冠之看著他們打趣,心裡覺得有意思,又找到了初識他們的感覺。
唉,如果他們不是皇上和皇妃,那該多好!他是真沒想到,當今皇上竟是個如此俊逸親和的美男子。而他一見鍾情的愛人,居然是皇上最疼愛的瑜妃!
正想著,周勇上來回報,說那幾個侍衛已經準備好了,還給恆昊和明月備了輛馬車,可隨時出發。
恆昊一聽,揮揮手說:「行,那就走吧。哎,怎麼不備兩輛馬車?下著這麼大的雨,我們坐車,你們騎馬,不是要淋出病來嗎?啊,啊——啊嚏!」
「哈哈,你以為,他們都像你這麼弱不禁風啊?」明月笑道,又轉朝周勇說,「再雇一輛車吧,免得大家都生病。」
周勇答道:「公子有所不知,我們既是保護幾位主子安全的侍衛,就應守護在旁,可隨時出擊。若我們也在車裡享樂,雨是淋不著了,卻也無法顧及幾位。真要有了什麼狀況,根本看不到,也來不及。放心吧,我們都有斗笠和蓑衣,不會被淋的。」
明月連連點頭,催恆昊趕緊動身。許冠之走到周勇面前,讚許地拍拍他的肩膀,和他一起下去了。
很快,他們就離開清隨縣城,上了官道。因大雨沖刷,路面泥濘濕滑,隊伍不敢走太快,馬車也以較慢的速度行駛。一路上,明月有說有笑,不時還去看看車上木桶中的金龍魚。
而許冠之則心事重重,想要多看她幾眼,卻又不敢。恆昊注意到他有些失落,便問他怎麼了,是不是不願意跟他們進京。
許冠之「啊」了一聲,略微思索後說:「沒有,我是在想,太后見到這金龍魚,應該會很高興吧?我這麼辛苦,會給我什麼賞賜呢?」
確實,這次找到和抓來金龍魚,許冠之的功勞最大。論工行賞,他也應當是第一個,也是獲賞最豐厚的那個。除去太后的賞賜,恆昊也想好好獎勵他,就問他想要什麼。
明月插嘴道:「冠之還沒成親吧?就讓太后給你許一門親事,如何?」
許冠之一聽,猶如被當頭打了一棒,卻疼在心裡!他心愛的女人竟然當著他的面,說要太后給他許親!
「呵,呵呵。」許冠之強忍著內心的痛苦,苦笑著說,「多謝娘娘,不必了。」
恆昊佯裝生氣地說:「哎,你忘了?私底下不要這麼稱呼,我們都是朋友,隨意些,隨意些。你若再這樣拘謹,我定打得你求饒!」
許冠之不自然地看看他,又轉回視線,勉強咧咧嘴,就當是笑了。
明月察覺出他的異樣,問他是不是不舒服。說著,她還把車簾掀開,心想放些冷風進來,空氣清新些,許冠之就會好受了。
可是,車簾才剛打開,立即從路邊的樹林中飛出一個人影來。這人一身黑衣,頭戴斗笠,黑紗遮面,手握一柄利劍,直刺明月!
「啊!」明月受驚,本能地朝旁邊一閃。
恆昊急忙一把抱住她,那劍卻已來到面前,「噗」地一聲,刺進了恆昊的左胸!
許冠之還在沉思,突然被明月的驚叫聲嚇醒,定神看時,恆昊已經受傷。他忙叫一聲「抓刺客」,趕緊從懷裡掏出一塊手巾摀住恆昊胸口。
侍衛是前後分開保護他們的,有一人趕朝前面探路,因而沒有及時發現刺客。等他們看到刺客出劍,恆昊已經受傷了。
幾人紛紛拔劍,從馬上飛躍而起,直撲刺客。誰知那刺客武藝高強,刺中恆昊後,立即將腳尖在車身上一點,在空中翻個觔斗,竟然落到其中一名侍衛的馬上,飛奔而去。
兩名侍衛急忙騎馬去追,其餘人則回到車旁,詢問恆昊傷勢。
恆昊已是痛得虛軟,有氣無力地說:「一定,要抓住……」
話未說完,他便頭一歪,昏迷過去。
明月嚇得抱著他搖晃,邊搖邊哭叫道:「皇上,皇上你醒醒啊!嗚嗚嗚,你可不能死呀,千萬要撐住!來人呀,快點想辦法啊!」
侍衛忙說,此處離清隨縣城不遠,救人要緊,不如先回去療傷。明月慌亂之中連忙答應,叫他們把馬車趕回清隨縣城。
許冠之勸道:「娘娘稍安勿躁!皇上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
說完,他擔心地朝外面看了一眼。
適才那一幕,不過是電光火石之間,一切都太突然。還沒等許冠之反應過來就看到恆昊昏迷了。可見這刺客是有備而來,而且早已打聽好他們的行程,也確知他們的身份。
但問題是,這刺客的目標究竟是明月還是恆昊?他的幕後指使又是何人?
周勇見皇上被刺,十分憤怒,丟下一句話說要去抓刺客,就打馬飛奔走了。
之前就有兩名侍衛去追,現在周勇也走了,車旁就只剩下兩名侍衛。
過了一會,前去探路的侍衛回來,發現恆昊受傷,不禁內疚不已。聽說已有三名侍衛去追,他便與其他人一起,先把馬車趕回清隨縣城,為恆昊療傷。
明月已哭得不知所措,恆昊的武功雖然比明月強,也沒想到會在此地遇刺。因為這清隨縣歷年都是朝廷的嘉獎重縣,向來以安定繁華出名,多年來從未出現過半路打劫的禍事。
誰知今日如此大雨,這刺客竟憑空冒出,直撲馬車。刺傷恆昊後,他又如鬼魅一般,瞬間消失。
明月擔心恆昊的傷勢,眼看著那方白手巾很快就被血液洇紅,心痛得真恨不得自己替他受傷。她輕輕撫摸著恆昊的手,看著那不斷有血冒出的傷口,淚水忍不住嘩嘩直流。
許冠之見她如此,心知她深愛恆昊,既嫉妒,又心疼。他拿出金創藥,撕開恆昊的衣服,將瓶子裡的藥粉抖了半瓶到傷口上。血漸漸止住,恆昊的臉色卻很蒼白,仍然昏迷不醒。
明月哭著哭著,忽然揪住許冠之的衣服,大聲責問道:「說,那刺客是不是你帶來的?剛才為什麼不拿出金創藥?難道你想親眼看著他死嗎?你安的什麼心呀?啊,你說話呀!」
說完,她狠勁打了許冠之一拳。
許冠之見明月全怪在他身上,心裡十分委屈。他捂著被她打得悶疼的胸口,低聲說這不關他的事。
但明月不信,又問周勇和他是不是一夥的,他們根本就是想殺死皇上,再滅她的口,然後圖謀篡位。
許冠之百口莫辯,只能一再說不是,他之前並不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怎麼可能謀殺皇上?
「那你說,是誰幹的?」明月的哭泣已經使聲音變得嘶啞而沉悶,彷彿被堵在了喉嚨眼裡。
許冠之看得心疼,想要撫慰她,卻不敢碰觸。他從懷裡抽出一把飛刀,指著自己的心臟部位,倒把明月嚇了一跳。
「明月,我許冠之乃是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行事做人坦坦蕩蕩,對得起天地良心!」
許冠之說這些話時,手有些顫抖,力度將刀尖逼進了胸膛,疼得他皺了皺眉。
明月愣愣地看著他,回想與他相識的種種,確實不像奸人。
許冠之又接著說:「倘若此事真與我有關,我願死在你面前,將心剖出來,給你下酒!」
說完,他用力一刺,胸口頓時鮮血直流。
明月嚇壞了,急忙拉開他的手說:「你瘋了!現在恆昊受傷,你又想把自己弄死,丟下我一個人可怎麼辦呀?嗚嗚嗚,你,你這個壞蛋,我恨你!」
說完,她將那把飛刀嗖地丟出窗外,抱著恆昊大哭。
許冠之見她不許他死,而且哭得這麼傷心,不知怎的,眼睛也跟著濕潤了。他很難受,難受得像是心裡堵著一團亂麻,怎麼也解不開。
胸口有血滲出,他也不管。沒錯,他不能死。恆昊已經受傷昏迷,倘若他再死去,明月一個人孤掌難鳴。萬一再有人要殺她,而侍衛裡又有內應,她必死無疑!
「放心,我會保護你的。」許冠之猶猶豫豫地伸出手去,拉開明月遮住臉頰的頭髮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