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縣衙,三人還沒下車,就有衙役過來招呼。
「花神娘娘,你可算來了!」一名年輕衙役上前拉住馬說。
許冠之跳下車,又伸手去扶明月。
明月見那衙役大概三十歲上下,上唇留著小鬍子,顯出幾分穩重,便對他點點頭。
下車後,衙役指著縣衙大門說:「老爺在堂上等著三位呢,請隨我來吧。」
一聽老爺在堂上等著,三人都緊張起來。特別是明月,不敢走在前面了,畏畏縮縮地躲到恆昊身後。
許冠之皺了皺眉,問那衙役:「老爺找我們何事?」
衙役也不明說,只淡淡一笑道:「去了便知。」
「哎呀,我怎麼覺得有點甕中捉鱉的意思啊?」明月悄悄對恆昊說,「一會那老爺要是想把我關到牢裡去,你可一定要救我呀!」
恆昊輕輕拍拍她的手說:「放心,我不會讓他關你的。」
許冠之倒還比較大膽,跟著那衙役大步流星地邁進大門,倒像他才是老大,恆昊和明月都是跟班。
一進院子,明月就看到他們那三匹馬悠閒地在馬槽邊吃草。聽見他們進來,馬匹竟然仰頭嘶鳴一聲,像在與他們打招呼。尤其是許冠之的白馬,一見他就不安地叫著踏來踏去,只差沒有掙斷韁繩奔過來了。
「看,我們的馬!」明月激動地叫著跑過去,「咦,奇怪,它們怎麼在這裡?嘿,包袱也在!馬兒啊馬兒,你們還認得我們嗎?」
她原以為不過是臨走才在市上買的馬,與他們並沒有深厚的感情,這馬不會認得他們。沒想到,才別了這麼一會兒,就好像是久別重逢的親人一般。不僅她覺得親切,就連那馬也像是見到親人似的。
許冠之也跟著過去,撫摸著白馬的鬃毛說:「白銀,又見到你了,真好!」
衙役笑道:「你們去追黑衣人後,百姓報了官,我們就暫時牽來。」
恆昊讚歎道:「這裡果真是千古名縣,民風如此淳樸,可敬啊可敬!」
「只是湊巧罷了!」明月低聲嘟囔道,「要是我,早就把馬牽去賣錢了!」
衙役聽見明月的話,不好意思地說:「這位姑娘,你們的馬,之前還真是差點被人牽走呢。」
明月一聽,生氣地指責他道:「喂喂,你們是幹什麼吃的?就這麼個小小的縣城,連幾匹馬都看不住啊?」
恆昊忙制止道:「哎,明月,休得放肆!」
明月使勁瞪了那衙役一眼,轉身去檢查包袱裡有沒有少了東西。許冠之則親暱地拍拍白銀的臉,又撫摸它的脖子,小聲和它說話。
衙役連忙道歉說:「對不起,我等失職。不過,一聽說有人劫持花神,我們就即刻趕過去了。聽在場的百姓說,二位壯士一看到黑衣人,就丟下自己的馬匹去對付,實乃真豪傑也!」
二人謙虛地笑道:「應該的,應該的。」
衙役又說:「呵呵,那小賊見你們離開,就要牽著馬走。幸好被人攔住,我們又正好趕到。因為一時追不上三位,只好把馬牽到衙門來了。」
「多謝,多謝!」恆昊和許冠之連連抱拳說。
衙役笑笑,帶他們去見老爺。
堂上,一個微胖的中年男子正坐在那兒喝茶。他穿著官服,戴著官帽,留著短鬚,一臉嚴肅。
衙役大喊一聲:「回稟老爺,三位貴客來了!」
老爺立刻放下茶碗,大步趕過來說:「三位壯士,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三人也回禮道:「客氣,客氣。」
老爺請他們坐下,命人上茶。不一刻,就見兩個小丫鬟端著托盤上來,給他們一人獻了一杯茶後退下。
那衙役見沒有自己的事就告退了,堂上便只有老爺一人陪著。
恆昊看了一圈大堂,見這裡處處乾淨整潔,不禁點頭稱讚。許冠之介紹說,這裡的衙門是出了名的,每天都由衙役們自己打掃,哪裡壞了也是自己修。
明月看了一眼,沒發現一件值錢的玩意兒,不禁撇了撇嘴。誰知那老爺眼尖,看到她的動作,立刻對她獻起慇勤來。
「這位姑娘,聽說,你本不是原來選的那位花神。但這次被劫持,卻是讓你受驚了。來,本官以茶代酒,敬你一杯!」老爺說著端起茶碗來。
明月見他這麼說,衝他一笑道:「老爺客氣了!我也只是臨時頂替,受驚嘛,算是意外吧。呵呵,呵呵呵!」
她說完,輕抿了一口茶,讚道:「唔,這茶不錯!是今年的春茶吧?只是水太燙,將鮮味壞了。我跟你說,泡這個新茶啊,要等開水的沸氣降下來才能沖呢。還有,新茶味淡,也不能泡太久,喝了三遍以後就得換了。」
「咦,沒想到,姑娘還懂茶道?」老爺驚異地問道。
明月剛要說話,忽見後面出來一個師爺,身形瘦削,長鬚飄飄。他比老爺高些,面目也較清秀,想必年輕的時候是個英俊的後生。
「老爺,酒菜已經備好,請客人入席吧。」師爺過來,給大家行過禮後對老爺說。
老爺點點頭,對他們說:「來,三位請入席吧。本官略備薄酒,為你們洗塵!」
三人施禮謝道:「多謝老爺。」
到得後堂,香味直撲而來,令人頓感飢腸轆轆。老爺帶他們進了小廳,那裡早已擺好一桌酒宴,與那名酒樓的水平不相上下。
明月一數,居然有十八個菜,葷素搭配得當,可見這老爺是很花了番心思的。她高高興興地坐下,不等丫鬟送上筷子就先用手抓起一片牛肉大嚼起來。
恆昊見她這麼粗魯,立即喝道:「明月,你怎麼能這樣!」
「啊,對不起,對不起!」明月一邊嚼一邊說,「我是被它的香味吸引住了,實在忍不住。嘿嘿,大家別介意,見怪不怪。」
老爺笑道:「呵呵,沒事沒事,本來就是給你們吃的,不必客氣。來,都隨意吧。」
恆昊和許冠之整理好衣服,小心地坐下,與老爺客套了幾句。丫鬟過來斟酒,那師爺就這麼站在一邊伺候。明月叫他一起來吃,他連說自己地位卑微,不敢與他們同食。
明月覺得分得這麼清楚太過分,就說:「我們也是普通人呀,你好歹還是這衙門裡的師爺呢,我們三個,嗯,什麼都不是,不也一樣上桌吃飯?來吧來吧,彆扭扭捏捏了!」
老爺見她這麼說,對師爺招招手說:「師爺,你也來一起吃吧。」
既然老爺都吩咐了,師爺也就不再推脫,謝過老爺後坐了下來。丫鬟給他上了碗筷杯盤,也斟了一杯酒。
老爺先敬了他們一杯,好奇地問:「三位,本縣今年的花神,乃是一李姓女子,卻為何換成了這位姑娘?」
明月差點噎住,又怕恆昊不小心說漏嘴,把她給出賣了,急忙舉起手來。
恆昊正要回答,見她舉手,不知道她要幹什麼,就趕緊夾了一塊肉塞進嘴裡。
「啊,老爺,是這樣的!」明月解釋道,「我們三個是朋友,遊山玩水到了貴寶地。」
「嗯,嗯嗯!」恆昊和許冠之配合地連連點頭,卻只是發出「嗯嗯」的聲音,不多說一個字。
老爺也哦了一聲,繼續聽她說。
明月喝了一口酒,讚道:「啊,好酒!」
老爺親自為她斟滿,又問:「那,後來呢?」
明月接著說道:「後來,我們看到你們在過節,挺熱鬧的,就打算留下來玩幾天。結果,我路過一個巷子的時候,看到花神的馬車在那裡,但是花神卻不見了!」
說到這裡的時候,明月的表情十分誇張,好像把她嚇得不輕。老爺和師爺也緊張起來,追問是怎麼回事。
恆昊和許冠之心裡暗笑,嘴上卻附和著,連連點頭說慶典就要開始,花神卻不見了,真叫人著急。
明月滿意地看了他們一眼說:「然後,他們就說,姑娘,花神不見了,要不你來扮花神吧。我說好啊,雖然我沒扮過,但是我肯定會盡力扮好的。所以,我就成了花神了。」
恆昊接著說:「明月成了花神之後,剛剛游了一會街,突然!」
眾人被他弄得緊張起來,一個個盯著他,忘記了吃菜喝酒。
見他們都看著自己,恆昊才慢慢說下去:「一個黑衣人從人群裡飛了出來,手拿三尺寶劍,直刺明月!」
「啊!」眾人發出一聲驚呼,嚇得膽戰心驚。
老爺看看明月,又看向恆昊,問道:「那,後來怎樣了?」
明月得意地晃著腦袋,趁恆昊在講故事,趕緊把好吃的都夾到自己的盤子裡。
許冠之見了,悄悄給她夾了一個雞翅。她朝他眨眨眼,笑了一下,大口吃起來。
恆昊看看明月,說:「後來,我就飛撲過去,一腳踢向那黑衣人!」
「哇!」眾人又是一番驚歎,「太驚險了!」
恆昊微微一笑,像說書似的看了眾人一圈,比著手勢說:「就在這時,我的朋友,許冠之。喏,就是他!」說著指指許冠之。
許冠之忙放下筷子,對眾人抱抱拳。
於是,大家的目光又都轉到許冠之身上,看得他很不自在,都不好意思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