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是明月求見,恆正心裡突地亮了起來。因為身份,他不好總去找她,此刻能在這裡巧遇,實在是令人興奮。
恆正看了一眼太后,見她沒有注意到他,便悄悄清清嗓子,又整理了一下衣服。
他不動聲色地站在太后身邊,也想知道明月來此做甚。見太后有些不大願意見明月,他便勸她,說以明月的性格,沒有重要事情是不會求見太后的。
況且,這蓮心殿本是休閒所在,明月若是來此遊玩,又何需求見?
她定是知悉倩玻爾的事情,且知道太后在此,故而特來獻計。不管怎樣,只要能救醒倩玻爾,即使是個巫醫,也不妨讓其一試。
「若是反而把人……咳咳,怎麼辦?」太后本來想說反而把人治死,又覺得不吉利,將後半截話吞進肚裡。
恆正道:「母后,你這是被投毒案給影響了,心裡對明月有成見。現在案情沒有告破,真相尚未大白,不能確定那事就是明月所為。她也知道自己的處境,這個時候還敢來求見,想必也不會使壞。否則,那可真是自己尋死呢!」
太后略一皺眉,思索片刻後,點點頭讓太監帶明月進來。
「本宮倒要看看,這個明月能給我帶來什麼好消息!」
她說完,面色嚴肅,正襟危坐,等著明月拜見。
很快,太監便將明月帶了進來。她今天穿著一套粉藍色秀官服,顯得格外嬌俏可愛,清新致,叫人不由得眼前一亮。那雙眼睛水汪汪,眼角眉梢含笑意,顧盼生姿。加之身段窈窕,一步一搖,宛如微風中的玉蘭花,叫人忍不住多看幾眼。
一見明月,恆正眼裡就散發出光彩,身子也挺得更直。他盯著她的眼睛,像要看到她心裡去。而她,見到他只是淡淡一笑,便跪倒在離太后五步的地方。
「明月拜見太后娘娘,九王爺。」
太后冷冷地答:「免禮。有什麼事,說吧。」
明月謝過太后,站起來側立一旁低頭說:「明月聽說倩玻爾公主不適,前來探望。」
太后道:「哼,算你有心。」
恆正忙接口道:「明月,你可知公主為何不適?你有辦法令她速速醒來麼?」
明月答道:「明月已經聽說了,我這裡倒是有一個方兒,不知太后是否准我一試?」
太后看看恆正,不太相信地搖搖頭。
恆正卻說:「你且說來聽聽。」
說完又對太后說:「母后,不妨聽聽,或有驚喜。」
太后沒有說話,明月小心翼翼地說:「倩玻爾公主的症狀,想必諸位御醫都已確診,明月就不多說了。我只說怎麼讓她醒來,太后若是准許,就讓我試試。若不准,明月就此告退。」說完就要走。
「本宮許你走了嗎?」太后厲聲道,「真是不懂規矩!明月,且將你那方子說來聽聽。若是救醒倩玻爾,本宮重重賞你。」
恆正急忙替她說:「明月,還不快謝恩!」
明月心裡暗道:「老妖婆,得意什麼!總有一天,我要你求我!」
但表面上,她還是按照禮節,拜了兩拜說:「謝太后。」
說完,她抬起身來認真地說:「太后娘娘,明月知道一個法子,可以讓人快速從昏迷中甦醒。不過……」
「不過什麼?」太后以為她想要什麼好處,打斷她的話說,「這事你若辦好,本宮定會重賞。若辦不好,哼,貶為僕役!」
明月滿不在乎地說:「你放心,我肯定能辦好!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讓我看看公主?醫者治病還講究個望聞問切呢,我沒見到人,怎麼知道要如何救?」
太后聽她說得有理,就讓恆正帶她過去看。
恆正求之不得,叫明月隨他過去。來到倩玻爾榻前,他悄悄問她有沒有把握,可別一時逞能,把自己給斷送了。
「你若被貶為僕役,我想把你弄出去倒是不難。就怕太后到時候不饒你,我也不好說話。」
明月用力點點頭說:「放心吧。」
說完,她仔細盯著倩玻爾看。
這個女子生著一張小圓臉,眉毛又長又彎,睫毛濃密,鼻子秀氣,嘴巴圓嘟嘟。下巴和嘴唇之間有條弧線,顯得很可愛,左嘴角邊還有顆很小的淡褐色小痣,感覺很調皮。
論姿色,倩玻爾也算是上等,體態比明月要豐滿些,卻不是癡肥。只是此刻她頭髮濕噠噠,衣服雖換了,臉色卻依然蒼白,眉頭緊皺,唇無血色,叫人望而生憐。
明月檢查了一下,倩玻爾並沒有受傷。按理說,才剛跳下水去就被救起,頂多是受了驚嚇,很快就恢復。可她卻雙目緊閉,什麼反應都沒有,難道這樣就給嚇死了?
「唔……」明月思忖著伸手摸了摸倩玻爾的脖子。
恆正忙問:「怎樣,可有救?」
明月答道:「可能是急火攻心引起昏厥,一口痰卡在喉嚨,血湧過激,封住了氣門。沒事,這只是暫時性休克,看起來像死人一樣,不是真的死。」
太后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又礙於身份不好過來,便伸長脖子張望,心裡暗自嘀咕。
「這明月看樣子好像真懂些醫術,要是倩玻爾被她救醒,我該如何賞賜為好?」她想著,眉頭越皺越緊,「就怕她到時候趁機提出過分的要求,有恆正在,我也不好不答應……怎麼辦?」
明月早已忘了太后的存在,她在倩玻爾兩鎖骨間按住,又叫恆正幫忙把人翻過來。當倩玻爾趴在她的腿上時,她在其背後迅速點了兩個穴位,然後使勁一拍。
「啊,咳咳!」
奇跡出現了!倩玻爾咳出一口痰,噗地落在榻前毯子上。隨後,她又嗆咳幾聲,睜開了眼睛。
還沒看清自己在什麼地方,跟前都有什麼人,倩玻爾就放聲大哭起來。
「嗚嗚嗚……我不活了!」
這一哭,倩玻爾立刻回想起自己去見恆昊的時候。
她那麼滿心歡喜地趕來,以為恆昊只是忙於政務而將他們的事情忘在一邊;太后雖是後宮之主,也不能一手包攬皇上立後大事,不便催促。所以,她想著這回來京,只需親自說明,恆昊自會答應,並將她留在宮中,著手安排立後之事。
可她萬萬沒有想到,恆昊對她竟然會如此冷淡。而且,他根本就沒有把她放在心裡,對立後一事,似乎毫不知情!
難道連太后也在騙她嗎?
這兩年,她一直深信太后的話,害得她心裡總想著做恆昊的皇后,也不去找別的婆家。如今被恆昊一言驚醒,落了個自以為是,自討沒趣,被別人笑話的下場。
太后見人醒了,不由得大吃一驚。沒想到明月還真有辦法,不過這麼一掐一拍,倩玻爾就甦醒了!
她放下茶碗,急急忙忙趕過去。
明月和恆正已將倩玻爾扶起,讓她坐在那裡。倩玻爾有氣無力,恍惚中將恆正看成了恆昊,一把抱住他不放,邊哭邊說。
「皇上,我真的很喜歡你,我喜歡了你十幾年,你怎麼能這麼對我?我,我早就發過誓,這輩子,非你不嫁。伯娘答應過我的,你怎麼能這麼無情呢?」
恆正十分尷尬,忙將她拉開。
明月見倩玻爾哭得稀里嘩啦,竟然傷心到為恆昊尋死,又把恆正當成他,心裡很不是滋味。
她見太后過來,急忙讓開,站在一邊不知所措。
太后在倩玻爾身邊坐下,用手絹給她擦淚,邊擦邊說:「我的兒!你可算是醒了,真真是急死人啊!別傷心,恆昊那裡,我去說。他最近被國家大事煩心,說話難免不好聽。」
倩玻爾連連搖頭說:「不,不是這樣的。皇上表哥他,他根本就不喜歡我!我大老遠跑來,就是為了告訴他我愛他,想要跟他在一起。我都做好不回去的準備了,他卻說,他卻說……」
由於太傷心,倩玻爾再也說不下去,眼淚模糊了視線,又開始嗆咳起來。
太后見狀,心疼得趕緊給她抹胸口,又是拍背,又是叫恆正倒水。恆正正愁被她抓住尷尬,得了此令,如獲大赦,很快就去倒了一杯水過來。
倩玻爾一口氣喝下半杯,感覺舒服了些,這才看清面前的男人不是恆昊,而是恆正。
「九哥,怎麼是你?皇上呢?」她淚眼汪汪地問。
恆正只好說:「皇上他,去處理政務了。等他忙完,會來看你的。」
倩玻爾的眼淚又骨碌碌滾了下來,哽咽著說:「不會的,他不喜歡我,怎麼可能會來看我?」
太后抱住倩玻爾,心疼地說:「這些事,暫時不要去想,伯娘會給你做主的。」
倩玻爾清醒了些,一頭撲進太后懷裡大哭,身子瑟瑟發抖,十分可憐。
恆正覺得自己有些多餘,打算悄悄離開。走到明月身邊時,他拉了拉她的手,叫她一起出去。
明月點點頭,跟著他出去,卻滿臉的不高興。
「月兒,真是謝謝你。」恆正微笑著說,「沒想到,你還有這一手。你救活了倩玻爾,太后一定會重賞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