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一群告辭走開,倩玻爾大步衝進屋去,高聲嚷嚷道:「太后伯娘,你可一定要為倩玻爾做主啊!」
太后忙站起來,迎上去拉住她的手說:「啊呀我的兒,這是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倩玻爾一跺腳道:「還能有誰?當然是你那寶貝兒子,我的表哥,當今天朝的大皇!哼,換做別人,誰敢欺負我,我便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哎,好了,好了,消消氣。」太后撫慰道,「來,坐下歇會兒。來人呀,上冰果沙給倩玻爾公主解渴!」
「是。」
隨著一聲應答,兩名宮女端上一個果盤和一盆清水,果盤裡是用細冰沙養著的水果粒,還有一雙銀筷。
倩玻爾在盆裡洗了手,用銀筷夾起果粒來吃,頓感渾身涼爽,心曠神怡。
「嗯!」她邊吃邊點頭道,「不錯,挺好吃的。伯娘,這水果叫什麼名字,從哪弄來的呀?」
太后答道:「這是南疆敬獻的西番蓮,菠蘿和芒果。天兒熱了,用冰養著,吃下去那叫一個美呀!」
倩玻爾一聽「南疆」二字,臉色滕地一下就變了。
她把筷子一放,瞪眼道:「不吃了!」
太后問她為何,她憤憤地說:「南疆,又是南疆!我這回來,就是跟那個南疆來的野丫頭過不去的!哼,她有什麼好,表哥竟那麼喜歡她?伯娘,你不是答應過我和父王,要讓我做皇后的嗎?這都過去兩年了,怎麼還沒有動靜?」
一聽這話,太后的臉色也有些不好看。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能以太后的身份壓著皇上,要求他必須什麼時候立倩玻爾為後!
她擺擺手,叫太監宮女們下去,這才對倩玻爾說:「好侄女,不是伯娘不把你的事放在心上!恆昊那裡,我也不能完全做主。他心裡喜歡誰,不是我能決定的。哎,那個明月,也不知是不是用什麼妖法迷住了恆昊的心。」
倩玻爾夾起果盤裡的果粒,瞄準對面的鳥籠投去,嘴裡恨恨地說:「明月這個妖女,有她沒我,有我沒她!」
那鳥兒見有東西朝自己投來,嚇得驚慌失措,在籠子裡跳來跳去。太后見狀,忙制止倩玻爾,走過去哄她的鳥兒。
倩玻爾見一隻鳥兒都比自己重要,心裡越發惱怒。她噌噌噌大步過去,扯住太后的袖子鬧起來。
「伯娘,不就是一隻破鳥兒嗎?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受了這麼大的委屈,你都不管,難道要伯皇從地底下跳出來為我做主嗎?」
見她居然拿先皇來說事,太后也惱了,將臉一沉道:「放肆!本宮答應你的事情,自然會辦。先皇已長眠,休得無禮!」
倩玻爾愣了一下,心裡滿肚子的委屈。她高高撅起嘴巴,眼睛瞪得明亮,腮幫子也鼓了起來。
「好,我自己去找他!」她說著就要往外走。
太后怒道:「站住!吧什麼去?」
倩玻爾頭也不回地答道:「去找我表哥,當今聖上!」
太后又追問道:「你去找他做什麼?莫非想親自逼親?」
「哎呀,那我可不敢!」倩玻爾認真地說,「我雖然是你的表侄女,卻只是藩屬小柄的公主,在皇上面前,不過是一粒塵埃。這種事情,我哪敢逼他?」
太后舒了口氣道:「那就好。別說我沒提醒你,皇上這幾天正煩悶著呢。你要是亂說話惹惱了他,以後就算我想幫你,也幫不了了!」
倩玻爾覺得太后話裡有話,也不著急去見皇上了,過來賠笑道:「嘿嘿,伯母,伯娘,太后娘娘!我剛才脾氣是差了點兒,不過,那也是著急嘛,是吧?你看,我今年都十九了,要是再不出閣,以後可怎麼辦哪?」
「哼,想嫁人?」太后輕笑一聲道,「你那麼著急,我給你許個好人家。這滿朝武,你看上誰,或是誰家的公子少爺,只要人家答應,十天之內就把婚事辦了,我給你主婚。」
倩玻爾頓時噎住了:「這,什,什麼?你要把我隨便找個人嫁掉?不,不,這不行,絕對不行!伯娘啊,我只喜歡表哥,你也答應過,要讓我做皇后的。現在怎麼反悔了呢?那什麼滿朝武,他們是他們,誰能比得上我表哥啊?」
太后瞥了她一眼道:「你是真喜歡恆昊,還是只喜歡皇后那個位子,誰知道呢!」
倩玻爾眼珠一轉,舉手道:「我發誓,我倩玻爾今生只喜歡恆昊表哥一人!我愛的是他的人,而不是,不是皇后的位子。」
她說這話的時候,一開始高聲大氣,後半句卻越來越小。尤其是最後一句,小得幾乎聽不見。
太后感覺倩玻爾說的不是真心話,心裡不由得涼了幾分。是真心還是假意,其實不用她發誓,一試便知。
「你既如此深愛恆昊,不如,讓他跟你去西鄭國做駙馬,我天朝另選一位明君。你看如何?」太后悠悠地說。
倩玻爾一聽,心裡堵得慌。她要做的是天朝大皇的皇后,要是讓恆昊跟著她去西鄭國做駙馬,那不就空有虛名,卻無實權了嗎?
而且,西鄭國不過是天朝的一個藩屬小柄,怎能與大國比?說難聽點,那就相當於一個男人入贅到她家,關起門來過日子!
太后見倩玻爾臉色不好看,心裡不免有些淒涼。雖然她疼愛這個表侄女,可若這女子愛的只是皇后的位子,即便將來做了皇后,也不是恆昊的賢內助。
但放眼觀去,其餘貴族家的女兒中,又有誰賢良淑德,才貌雙全,且有那母儀天下的胸懷和氣度?
「唉,我就知道你不願意!」太后失望地說,「這樣吧,把你嫁到更遠的地方去。聽說海那邊有個國家,還算豐饒富庶,你去做他們的王妃,應該不錯。」
倩玻爾略一思忖,覺得這是太后在試探她,忙說:「不,伯娘,我只喜歡表哥,你還是幫我勸勸他吧。我父親是先皇的表弟,我的家世沒有哪點配不上他。再說,我花容月貌,不做皇后多可惜!」
太后輕輕一笑,想當初她也是花容月貌,端莊嫻。可在嫁給先皇的時候,從未想過要做皇后。若不是太子病逝,他也不會登基為皇。若她當年只想著做皇后,豈不是要與那短命的太子糾纏?
「罷了,你去吧。」太后心裡涼了涼,對倩玻爾說,「倘若恆昊願見你,你可要好好說話,別惹他生氣。」
倩玻爾一聽,高興地說:「你放心吧,我走了!」說完風一般跑了出去。
從寧德宮出來,已是午飯時分。
倩玻爾看著太陽,後悔沒有在太后那裡蹭飯。她轉身看著跟在後面的宮女,心裡一肚子火氣。
「皇上在哪兒?」她沒好氣地問。
宮女答道:「若無意外,皇上此刻應在涼亭。」
倩玻爾深吸一口氣道:「帶路。」
不一刻,倩玻爾就跟在宮女身後來到涼亭。這是御花園中的一座亭子,三面環水,周圍還有高大的柳樹。時辰對了,涼亭便躲在樹蔭中,十分涼爽。
因白天太陽光太烈,涼亭放下淡綠色輕紗帷幔。涼風習習,帷幔被掀起,有如一波又一波的湖水,看著就讓人舒服。
每到天熱,恆昊的午膳就搬到涼亭,在沉悶的大殿待得太久,他也不想在屋裡吃飯。特別是今天早上在大殿處理了許多事情,之後又在御書房與丞相討論幾件大事,再不出來透透氣,他會受不了的。
此時,宮人已獻上午膳,一共十樣,都是些清淡爽口的菜餚。恆昊坐在那裡一個人品嚐著,聽心腹太監杜子常說些從各處聽來的事情。
涼亭裡只有他們二人,通往外面的小橋上,兩邊每隔五步站著一個宮女。而路口則站著侍衛,手握大刀守護著。
倩玻爾隨宮女來到路口,立即被侍衛攔住。
「站住!什麼人?」侍衛將手一攔,不客氣地說。
倩玻爾瞪眼道:「死奴才,瞎了你的狗眼!我可是西鄭國的公主倩玻爾,來見我表哥的。讓開!」
侍衛卻嚴肅地說:「皇上正在用膳,沒有宣召,任何人不得接近!」
倩玻爾一聽,也不跟他囉嗦,直接衝著涼亭大喊:「皇上表哥,我來看你了!你快讓他們閃開,我要過去!」
恆昊正聽杜子常說宮裡對明月的各種流言,以及太后不許她住錦霞宮,現在已經搬回玉漱館去的消息。他記掛著明月,心早已揪成一團,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妥當,忽然聽見有女子高聲呼喊,心裡很是煩躁。
「誰在那裡大叫大嚷?趕出去!」
杜子常出去看了看,見是倩玻爾,又回來說:「皇上,是西鄭國公主倩玻爾,被侍衛攔住了。敢問陛下,見還是不見?」
恆昊一愣,這個倩玻爾自從去了西鄭國,還沒有回來過。這次突然沒有任何消息就回來,難道真有什麼要緊事?
「哦?」他皺眉問道,「倩玻爾來了?」
杜子常答道:「是的,皇上。」
恆昊擺擺手說:「既是朕的表妹來了,讓她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