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玄的聲音聽起來非常緊張和擔憂。包包覺得若是自己再不應聲,他就要闖進來了。
「沒事,我這就好了,」她有氣無力地應著,起身穿好衣服,吸拉著自己製作的布拖鞋就朝外面走。
剛掀開簾子,即墨玄的臉就冷不防地湊近,她本就心存尷尬,這一嚇一個沒收住,腳下一滑,身子向後倒下:「啊!」
眼看她就要和地面親密接觸了,一雙強壯有力的手及時摟住了她的腰,把她帶進了那個淡淡麝香的懷抱中。
包包想著反正剛才唱歌那麼丟臉的事情,即墨玄都聽到了,於是抱著不管不顧的心態,把羞紅了的臉埋進他厚實的胸膛裡,再也不肯抬起來。
「丫頭,你……好重!」即墨玄抱起她,走到她的房門前,一邊用腳尖拔開房門,一邊不忘戲謔懷中的女子。
即墨玄在這是嫌棄她胖?
「玄哥哥,你又嫌棄我!」包包不依,雙手不停地捶打著即墨玄胸口,用的力道不小,甚至能聽到拳頭落在身體上,彭彭的聲響。
即墨玄硬生生的克制住笑意,淡淡道:「這回學聰明了,我確實挺嫌棄你的……誰教你唱的曲?」
包包一默,等反應過來,抬眸看到他薄唇抿成了一條線,憋笑憋的快內傷的樣子,禁不住火大起來。
「玄哥哥!不許你再說話,
什麼話都不許說!」女子提高了聲調,雙腳亂蹬,又氣又急的大發嬌嗔。完全沒發現此刻的自己像極了一隻被翻過身子拚命掙扎著的烏龜。
「哈哈哈!」即墨玄再也抑制不住的大笑起來,笑聲在夜暮裡高調的讓人嫉妒。
古盛商行對面怡紅樓的屋簷上,黑衣男子融在夜色中,一雙鳳眸冷冷地看著即墨玄抱著包包進入房裡,袖間的手慢慢握緊,由於太過用力,指節處膚色青白。
他就那麼站著,如來自暗夜中的幽靈一般,直到看著即墨玄輕輕關上房門,出了古盛商行。他才轉身,足尖在瓦片上輕輕一點,消失在夜色中。
翌日,沐離一大早就到了商行,說新開張的店是萬不能關門的。
她張羅著把帶來的乾果小零嘴擺放在貨架上,在門口貼了告示減少開門時間。即便是如此,到了下午的時候,貨架上除了昨晚趕做出來的女子衛生用品無人購買外,吃的又被掃空了。
盛世酒莊的小零嘴原本是包包自己喜歡吃,順便製作一點讓那些酒客們打打牙祭,不出售的。
沒想到食客們見到商行有出售,竟幫著四處宣傳,眼看再撐一兩天就要斷貨了。沐離讓陰離落運來了許多鮮果子。
雖然沐離公開招聘女工,然而來應工的卻寥寥無幾。包包帶著沐欣趕工製作果干,幾乎都顧不
上吃飯。
過了兩日,沐曉不知從什麼地方帶了十幾個和小言一樣大的女孩來,包包手把手地一個一個教她們把果核完好地剝離後,細細片成片用絲線穿起來,掛在屋簷下風乾。
果幹不能暴曬,暴曬容易失去水分,更會發硬,不好吃。
這幾日,包包實在是太忙,連吃飯和睡覺都顧不上了,也就暫時把玲瓏閣的事拋在了腦後。
五月初五端午節清晨的眼光灑在玲瓏閣的菜園子上,一切都和包包離開前一模一樣,小葉子幾個蹲在那裡撥弄著茂盛的青菜,竊竊私語。
「小葉子姐姐,姑娘還會回來嗎?」
「不會回來了。」
「那為什麼王爺讓我們好好呆在玲瓏閣,還不許任何人靠近這裡……王爺是不是想扣押我們,威脅姑娘?」
小葉子聞言,把手中的菜重重放入籃子裡,站起來,義氣激昂地道:「不知道,但如果是這樣,我們寧可……」
「寧可怎麼樣?」小言從屋裡出來,接過話頭,冷冷地看了一眼小葉子,帶著警示的口氣道:「我們只是微不足道的螻蟻,什麼都做不了,還是好好等著姑娘回來吧!」
小葉子幾人畢竟年紀還小,聞言都噤了聲。
小言仰首,望著升起的紅日,神色間是與她年齡極不相符的冷:「今日嘉園的雲姑娘跟著王爺
去皇家狩獵園了,我們姑娘……很塊就要回來了。」
皇家狩獵園黃色龍帳中,皇帝閉闔雙目,身上鬆鬆披著明黃色絲綢長衣,那倦怠而又漫不經意的神色,一點也沒有要狩獵的樣子。
「父皇,兒臣這就去為父皇獵取那頭梅花鹿!」和世勒翌對著王座上的皇帝行禮,退下出了大帳。今日他一身精裝,腳蹬馬靴,鳳眸黑亮冷定。
小卓子牽了他的黑風馬過來,馬上女子以輕紗掩面,卻掩藏不住她曼妙身姿。
不知是什麼惹了和世勒翌,他微微皺了皺眉。
小卓子自小跟隨和世勒翌,很快就察覺到了他的不快,忙放長了手中的韁繩,上前,躬身低稟:「王爺,雲姑娘說在帳篷裡悶的慌,非要跟了來,奴才不敢推脫……」
和世勒翌不語,只揚起手,阻止小卓子繼續說下去。他奇怪的不是雲可軒要跟著他去,而是黑風不是一般的坐騎,它陪著他征戰沙場,極具靈性,很少有人能近得了它,更別說騎它了。
忽地,他的眉頭又舒展開了,因為他想起,他的軒妹妹本來就有這樣的親和力。
「翌哥哥,你是不是覺得我馴服了你的愛騎,很不服氣啊!」雲可軒伏低身子,以手支鄂,帶著一點點女子可愛的桀驁,調皮地看著和世勒翌。
和世勒翌朗聲大笑,翻身上馬,擁
著她,揚鞭朝著狩獵場中心濃密的森林疾馳而去。
在和世勒翌拔箭對準那頭梅花鹿的同一時刻,古盛商行迎來了一個大客戶。
「三殿下光臨本行,民女有失遠迎,」看到那個和小包子一起進來的人,包包放下手中的活計,做出要下跪的模樣。
小包子不願意了。
「三哥哥,你確定要讓我包包姐姐跪你?」包子臉一板,看向那個身高比他還略低一點的和世勒錦。
和世勒錦的視線早就被作坊裡形形色色的東西吸引住,他拿起一瓶香水,擰開瓶塞嗅了下,閉起眼睛做陶醉狀:「不用了,免跪。」
小包子是個吃貨,眼中看到的是那屋簷下成串成串的乾果,他扯著包包的衣角,漂亮的大眼可憐兮兮地眨巴著:「包包姐姐,給我吃這個,這個,還有那個……」他的小胖手隨便亂點,因為這裡的所有東西他都好想吃啊。
包包笑了,吩咐沐欣給小包子塞了一袋先吃,又讓跟著他的丫鬟裝了一些,讓他帶回去。
就這會功夫。
和世勒錦的目光被他從未曾見過的衛生帶吸引住了,當然,他不知道那是什麼。他皺眉,隨手拆掉,裡面除了加工過的木棉,什麼也沒有。
他左看右看,他一向自詡腦瓜子比別人多那麼一兩個洞,新奇古怪的東西他自己也製造過不少
,但像這個用棉花加絲網製作的片狀物,卻真真是沒見過。
他琢磨了會,忽地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樣,把衛生帶扣在嘴巴上當口罩,可是不對啊,窄了點。
包包嗤笑著上前,揉揉他的頭,蹲下來與他對視,朝著他手中的東西努努嘴:「三殿下想不想知道這是做什麼用的?」
和世勒錦赫然抬頭,瞪眼看向淺笑盈盈的包包,在這個世上,除了他的母妃,還從來沒有別的女人——接觸過他的身體。
「來人!」
隨著和世勒錦的叫聲,兩個腰佩長刀的錦衣衛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
正在和地瓜干奮戰的小包子,從食物堆裡抬起頭,望來,小眼神警惕。
包包亦是一愣。但還是用眼神阻止了沐欣伸進桌子底下的手,那裡有她們的兵器。自從上次被九嬸闖進來後,這些女工夜晚都是分批輪值,就是在工作的時候,也提高了戒備之心。
「姑娘別緊張,」和世勒錦見到瞬間緊張下來的氣氛,又看到包包淡然的反應,他讚許地笑一笑道,「我十分欣賞你的這些商品,我也經營了幾家飯館酒樓,想和你訂些吃的。」
頓了頓,他又指著衛生帶道:「還有這個東西,我很喜歡它的創意,請姑娘說明作用,我可能要大量訂購的!」
小包子眨眨眼,埋頭吧唧吧唧
地繼續消滅露在外面的半根地瓜條。
沐欣幾個也各自忙活開了。
包包一笑,朝著和世勒錦伸出手:「謝謝!」她是真的想謝謝他,雖說這幾天生意極好,但大家買的都是小零嘴,香水只有怡紅樓的女人們來買。
而包包和沐離此前最看重的衛生帶反而一件都沒有賣出去。
有一種自己最得意的作品,不被人認可的感覺。
然而,這個和世勒錦,在還不知道衛生帶的用法之前,就欣賞了她的創意,這讓包包有一種他鄉遇故知的感覺。
只是……要是他知道這個是用來幹什麼,會還想要麼?不過,這商家做生意是沒有往外推的道理,包包有點為難了。
「姐姐,這個究竟是用來做什麼用的?」小包子捧著圓滾滾的肚子,蹭過來,眼睛亮亮地問道。
「……」
和世勒錦也一眨不眨地盯著包包看,等著聽她怎麼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