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關係到她能不能回去的事情,包包潛意識覺得不能假手他人。
若是平日,藍筱依定會鬧著要去,只是今日她還在醉酒中,倒是省卻包包那迷、藥對她。
夜很靜,靜的包包覺得自己的心跳聲特別的大,她餵過豬趕過羊,種過菜拔過草,唯獨這偷東西的活兒,她還是第一次干。
自從上次發現玉在和世勒翌身上,她已經找了很多借口來熟悉王府的路,經過小言耐心的指點,書房的位置,包包自問是可以找到的。雖然,還是差點拐進別的院落,但包包很快發現不對,折了回來。
三更的天色,正是接近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和世勒翌的書閣牌匾,不知道是用了什麼筆墨書寫,竟能在暗夜中發著瑩瑩幽光。
包包站在書閣前的時候,還在為和世勒翌的那兩個會發光的字奇怪,莫非是所謂的螢光粉?可這麼落後的朝代,那裡來的螢光粉,那又是什麼呢?她仰首研究了好久,直到脖子有點酸痛了,才想起來這裡的目的。
她從懷中掏出一跟空心竹管,要不要給和世勒翌加點睡眠的東西?半響,她把竹管塞回懷中,躡手躡腳地推門進屋,又探出頭左右看了下,確定了沒人,這才輕輕關起房門。
從懷中掏出火折子,刷一下點亮,卻在視線處,愣住。
和世勒翌今日沒
有著黑衣,而是隨意披著一裘寬大的紫袍,領口上有一圈白色的狐狸毛,他沒有睡在用來休息的榻上,而是側著臉趴在書岸上,像是看著書就睡著了。
長長的黑睫此刻溫順的呈扇形排列,飛入鬢角的長眉也褪去往日的拒人千里,薄唇微翹,唇角竟掛著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想是做了美夢。
沒想到冷面王睡著了,竟然是這麼的好看!包包抹一下嘴角的口水,警告自己,那是一隻睡著的毒蛇,再美再好看,那都是毒蛇。
她湊近,別開臉不看那張散發著無比誘惑的臉,伸長一隻手扯開他的襟口,斜眼看了看。
包包晦氣地起身,甩手,煤的,費了這麼多事,那玉他沒掛在脖子上,抬腳正想離開,卻又有點不甘心。說不定,他把玉藏在什麼地方了。對,書櫃。
包包開始一個櫃子一個櫃子地找了起來。
直到翻遍了整個櫃子,連玉的影子都沒見到,包包卻是累的滿頭大汗。把那麼多書一本一本的放到地上,還不能出太大的聲,這簡直就是折磨人。
「果然是夠變態,沒事買這麼多書幹嘛?」包包嘀咕著,撇嘴,冷面王定是為了充門面,怕人家說他知識不夠淵博,俗話說,沒有什麼顯擺什麼,說的就是冷面王這種人。
「銀票在左邊第一個櫃子裡,金子和銀子在靠近門
的那個方位的最底層的那個櫃,」就在包包因為找不到,而懊惱萬分的時候,突然,有個冰涼涼的聲音響起。
「真的?」包包大為欣喜,去翻了翻那兩個櫃,疑惑,「沒有啊,還是像剛才看到的那樣,都是書。」
還是那個聲音,涼涼道:「把書拿起來,翻開下面的那本。」
包包照做,眼前一亮,竟真的有一櫃子的金錠,當下大喜過望:「真的耶,好多的金子!這下發財了。」她邊把金子塞進懷中,邊回首。
那雙冰冷的鳳眸正看著她,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緒。
包包手一抖,火折子差點掉進腳下的書堆裡,那都是她剛剛翻亂的。
這個時候,應該什麼反應好?以前看過的小偷遇到主人的場景在腦海裡輪番上演,冷面王極難對付,硬來絕對是找死。
經過一番斟酌,包包選了個她認為比較有效的辦法。
她把剛揣進懷中的金子都掏出來,放回去,雙膝撲通一聲,跪伏在地,啞著嗓子道:「王爺,請放過小……的,我上有八旬老母,下有襁褓幼弟,實在是家鄉受水災,萬般無奈,這才行此偷盜之事。」
幸好昨兒,去盛世酒莊的路上,有災民湧入城裡,說是受災的難民。雖說捨不得,但她還是把懷中所有的銀子都散發給那些災民。
「你家中還有老母
和幼弟?可以都接進府裡來。」和世勒翌淡淡道,火折子一明一滅的,襯得他的神色陰陰暗暗。
包包愣住,這冷面王有這麼好心?
「王爺,家母粗鄙村婦,幼弟無知,就不打擾王爺了,王爺若是有心,賜給小的一些金銀,小的便感恩戴德,沒齒難忘了。」他櫃子裡的金銀,是皇帝賞賜給包包的幾倍,冷面王太特麼有錢了。
和世勒翌起身,向包包走近了兩步,卻在那雙大眼裡看到了驚惶的神色,便停了腳步,回身坐下:「怎麼,父皇賞賜的這麼快就花光了。」
他的話很輕,卻如利劍一般,刺破了包包裹面的黑巾。
包包心下震驚,卻硬著脖子,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驚惶失措:「王爺,小的學識微薄,實在不知道王爺此話何意,只求王爺繞過小的,小的以後一定好好做人。」
雖然她覺得自己演的有些浮誇,但能糊弄過去才是最重要的。
「本王可以放過你,」和世勒翌指指書案上的一本線裝書,對包包道,「只要你解釋清楚這到底寫的什麼?」
包包膝行上前,瞄一眼,臉就熱了,那頁面上寫著端端正正的五個字《深宮十八式》。看不懂就看不懂,用得著這麼認真麼?
看的這麼認真也就算了,這麼好學好問幹嘛?他不要臉她還要臉呢!難道要她給他繪
聲繪色的解釋那歡愛之事?包包腹誹了一陣。
「王爺知道是小女子我?」包包悻悻然一把扯掉門面黑巾,做了個深呼吸,冷面王果然陰險,早看出是她了也不說,害的她一直蒙著黑巾,又不透氣又難受。
和世勒翌接過她手中的火折子,點亮了案頭燭台上的紅燭,整個房間瞬時亮堂了起來。
彼時他摒棄了往日的黑色,一裘紫色寬袍鬆鬆垮跨披在身上,那健碩的胸部閃著健康男子耀目的光澤。
包包嚥了嚥口水,眼睛再也挪不開,美男!還是她最愛的肌肉美男!撲倒?不撲倒?很顯然,眼前這人,不適宜做撲倒這種活兒。
她舉袖擦去口水,整理好心緒,阻止她與和世勒翌在一起的人,不用說暗處的,就單是心蘭公主一個人,包包便自認為,鬥不過。
識時務者為俊傑,她愛美男是沒錯,可讓她為了美男去涉險,那她就不願意了。這可是真正的人治時代,她一小蝦米,萬一不留神,上位者一句話,小命丟了,什麼美男都會成為浮雲。
和世勒翌看著她,幽深的雙眸在黑暗中灼灼發光,嘴角一勾,包包這個反應,呃,還算滿意。
「你不會以為換身衣服蒙個臉,本王就不認識你了?」他吹滅火折子,遞還給包包,似乎帶著一股嗤笑。
包包登時睜大了眼睛,
她低頭檢查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這遮的挺嚴實的,他是從哪裡看出來是她的?心裡這般想,不留神就問了出來。
「你頂著一雙琥珀色的眼睛,你以為蒙著臉管用?」和世勒翌好像心情不錯,竟破天荒地回答了包包的疑問。
經由他提醒,包包才記起,帝辛國人的眼珠俱是黑褐色,極少有像她這樣淺色的眼眸,也是,只要看眼睛,就知道是她了。
今晚,他的心情似是極好,連帶著脾氣也和善的不像話。
包包心裡也因著他的這一不正常而變得七上八下,這冷面王不會又耍什麼心思吧?她臉上的神情跟著心理活動而變得豐富多彩。
看著包包的表情,和的嘴角揚起,弧線完美到令人覺得幸福。
包包正糾結著今晚的目的沒有實現,該不該趁機打聽那塊玉的事情呢?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她,錯過了和世勒翌一閃而逝的真情流露。
目光亂飄中,她忽地看見案几上擺著一盤又大又紅的蘋果,她起身,從盤子裡拿起一個蘋果,又一屁股坐到和世勒翌書案對面的椅子上,張嘴卡嚓一聲,含糊著道:「王爺是看書睡著了?」
這話一問出口,包包又覺得自己這樣沒關心一下主人,就私自吃了他的東西,好像不太妥,便順口問了句:「王爺有沒有用晚膳啊?」
沒有得到
回應。
瞄了眼和世勒翌,卻見他一隻手放在桌上,有規律地敲著桌面,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他的目光就像是獵人在看著陷阱裡的獵物。
——還是不要打草驚蛇,若是此刻問了,冷面王定會提高警惕,那以後想拿到玉就更難了,又是卡嚓一聲。
「過來!」和世勒翌隨手翻開那線裝本,淡淡道。
最後一口蘋果吞的太急,包包劇烈咳了起來。
和世勒翌起身,繞過書案,向包包走近——想到他方才一直在看深宮十八式,包包脊背發涼,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王爺,這天都快亮了,小女子要回去補覺,告辭了。」不等和世勒翌走近,包包便快速的竄出了書閣,以百米奔跑的速度穿過長廊,花園,跑回玲瓏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