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家的,人帶來了。」片刻之後,那漢子把我丟到了地上,粗獷的聲音響起。
我使勁挪動著身子,想要看清那當家的模樣,然後手上被繩子勒得生疼,雖然我可以解開,但也不能暴露了不是,不過這繩子還真是影響我的動作。
「把他扶起來。我倒要看看是怎樣精緻的美人,值得二子如此心心唸唸。」我背對著上座,根本不可能看到座上那大當家的臉,不過聽到那萌萌的聲音,我不禁驚訝起來。然而當我站起來後,看著那當家的樣子,忍不住冷汗直冒……憋笑憋的。
「噗哈哈哈,這……這就是你們當家的?」看著面前座位上的小女孩子,我終於是忍不住笑出聲來。
「給我閉嘴!」她衝著我大吼道,可是軟綿綿的童音只讓我覺得可愛而並非威嚴,於是我笑得更歡了。
「唔……」一個沒注意,我被身後的漢子用破布堵上了嘴。
看著那小女孩子從座位上下來,我眼中的笑意還是不斷。她湊近我的耳畔,輕聲說道:「還笑,信不信我把你這雙眼睛挖下來?」
我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笑了,示意她把我嘴上的布條拿下來,塞著實在是太難過了,誰知道裡面會有多少細菌。
「我最討厭別人嘲笑我,嘲笑看不起我的人現在都不在世上了,包括我爹娘。」小女孩的聲音陰測測的,「你要不要試試?」
廢話倒是挺多,不過最後她還是扯掉了我嘴裡的破布。
「呼……」我吸了一大口的空氣,這才轉頭看她,「我這可不是嘲笑看不起你,你沒有覺得我笑起來特別帥氣麼?」的確不是嘲笑看不起,哪個小孩子會這麼狠,想必她也是因為手段狠辣才做了這群漢子的頭吧,看來這身家功夫也該是不錯。
「刀疤,去城裡買點婚嫁用品,這小子,本姑奶奶要了。」說完,她一把就扛起來我,就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我在她肩上頭朝下的看著她沉穩的腳步,心中感歎著,在山上那幾年,終歸是目光短淺了,一直覺得自己的本事學的不錯,師傅師兄們誇幾下就覺得自己在江湖上也該是比較強的人了,沒想到才下山沒多久,就遇到了這麼多能人,雖然我也比他們差不了多少。
我不知道的是,其實只是我遇到的人都比較變態罷了,不然,憑我的武功絕對的搓搓有餘了。
「你可以放開我了吧?」一盞茶的功夫後,我被她丟在了一張大床上。
「放開,我怎麼能放開呢?」女孩笑吟吟地看著我,「聽二子說,你的武功貌似不錯的樣子。放了你,你跑了,我去哪裡找這麼長得這麼精緻的相公去?」
我頓感無語,這販賣人口的怎麼弄得跟山寨裡的土匪似的,還要搶壓寨相公……遂不理她,我樂得悠閒,有床可躺總比被丟地上的好,於是我乾脆眼睛一閉,自顧自地休息起來。
「你!哼!」
那女娃冷哼一聲,轉身出了房門,我聽到她對門口的守衛說道:「給我盯好他,跑了或者傷了一根汗毛,我唯你們是問!」
「是。」
估摸著她已經遠離這個房間,我想辦法讓自己坐起身子,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企圖找到點可以脫身的敵地方。
突然窗戶的方向傳來一聲輕響,我趕緊看了過去。大概是早上開了窗忘記關緊,那窗很快便被推了開來,我看見一抹緋色的衣角。
是狐狸麼?他來救我了?我心中一動,死死地盯著慢慢開啟的窗,當那個身影跳進窗來時,我不禁高興地喊了他一聲。
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我這才後知後覺地記起門外監視著我的人,暗自慶幸自己剛才並沒有喊得很大聲。
狐狸走到床前,伸手解開了我身上的束縛。我舒展了一下酸痛的筋骨,問道:「狐狸,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啊?」
「胭脂水粉的製作需要些礦石的粉末,我時常來東運進貨,偶爾一次機會,我恰好遇到他們綁了一個少女,便一路尾隨找到了他們的老窩,不過當時不是他們的對手,所以沒敢貿然行動,可憐了那個少女如今不知道怎麼樣了。好了,廢話不多說,趕緊走吧。」說著,花如希便要拉我離開。
我將他的手拉開,對他說道:「我不走。」
「你不走難道還真想留在這裡當壓寨相公?等你女兒身的身份被發現,你覺得你還能活嗎?」
看著他突然激動起來,我覺得有些莫名,「我還有一個人要救。」
「自身都難保了,你還想著別人。沒病吧你?」不要把我說的那麼差好吧,如果他們不圍毆,我自保是絕對沒問題的。
我知道花狐狸是在擔心我,但是我不能放任寞離在這裡自生自滅,我做不到,雖然僅僅只是與寞離相處了不到一個時辰,但是他是我的弟弟不是麼?哪有姐姐不顧弟弟的安危的呢?
我不是個固執的人,然而在某些事情上,我有我自己的堅持:「我暫時還沒有事,寞離,我一定要救,你能幫我救他離開嗎,不用管我。」憑我自己一個人,自己離開都比較難,更不用說還要帶上一個不會武功的寞離了。
「你!他在哪裡?」
「牢房裡,和其他人關在一起。他八歲男孩的模樣,頸後有一薔薇花的刺青。」那是我抱他時看到的。
「那你當心,我走了。」花如希看了我一眼,眼中所含的韻味看不真切。
我點頭,躺回床上,盯著藕色床帳出了神。沒想到這一出神竟然就睡了過去,等到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暗下來了,房裡沒有點蠟,一片暗沉。
突然,門外傳來了一陣喧鬧,緊接著房門便被打開,一隊壯漢便走了進來,手中拿著一盤有一盤喜慶的東西,有吃的有裝飾的,最後的竟然是一身喜服。
「給他換上!」領頭的漢子一聲令下,有兩個人便過來要扒我的衣服。
「等等,我自己來。」我伸手拿過托盤上的喜服,「你們都給我出去。」
其他人都轉頭看向領頭的,那領頭的漢子估計我是逃不出去的,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帶著那群人出去了。
我快速地將喜服套在外衫外面,然後便坐等他們的進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後,兩個漢子進來將我架了出去。
被逼著進行一系列婚嫁的流程之後,我和那當家被送到了起先的房子裡。
「相公,怎麼不來掀我的蓋頭呢?」
我靠著房門,看著坐在床上一襲嫁衣的小身影,嘴角抽動地厲害。當聽到她那故作嫵媚的聲音時,頓時掉落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呵呵,我……我餓了,我先吃點東西,你隨意。」說著,我就趕緊往擺著吃的桌子走去。
「你到底掀不掀?!」
我剛在桌邊坐下,就看到她騰的一下從床上站起,暴怒聲緊接著傳到我的耳中。
「我掀。」邊說著,我慢慢地挪到床邊,拿起邊上的秤桿將她的蓋頭掀起。
「啊!」我驚呼一聲,已經被她壓在了身下,要知道,她的力氣,下午我就已經見識過了。
「**苦短,相公,不如我們就早早歇息了吧?」她的身上滿是酒氣,想必下午已經和她的那群手下好好地吃喝過一頓了,可憐我睡了一下午,什麼都沒吃,此刻才覺得肚子餓。
「那個,我一天沒吃東西了,餓。」
「你去吧。」她坐起身子,放開了對我的禁錮。
我起身走到桌邊坐下,拿起糕點吃了起來,然而背後那兩道犀利的目光讓我著實難過。好不容易吃了個飽,我瞄了眼邊上的酒,計從心來,現在寞離還沒有救出來,不能和她鬧翻,也只有能拖一時是一時。
「那個,這麼喜慶的日子,我們是不是該喝點酒?」我拿起酒壺,對她搖了搖。
她挑了下眉毛,沒說什麼,過來喝起酒來。但是我知道她對我的動機有所懷疑,估計這份耐心不會持續多久。
「呃,沒了。」我拿著空酒壺,有些鬱悶,什麼時候遇到過如此窘迫的情況。和女人成親也就罷了,還是被逼的。
「那我們就繼續剛才沒做的事吧。」果然,她幽幽地開口,直接一個大力把我丟回了床上。
我坐起身子,嬉笑道:「不急不急,我還不知道娘子的名字呢?」
「玉珠。」
看她又要靠近我,我趕忙繼續問道:「那玉……玉珠,不知今年芳齡幾何呢?」邊說著,我握住了一角床上的薄被,如果沒聽錯,剛剛窗戶那邊有一絲輕微的響動,應該是狐狸。
「32。你還有什麼問題?」她的語氣明顯不耐煩起來。
「沒了,你過來吧。」我側身躺下,支著頭故作風情地看著她。
她不疑有他,大步便往床邊來,等她來到床邊時,我一個躍起,拿被子蒙了她的頭,就往窗那邊去。與此同時,窗戶被快速打開,花狐狸的臉出現在窗戶後。
他一把攬過我,施展起輕功就快速地離開了這處院落。
「呼……終於逃出來了。虧我還以為她是個女孩子,竟然已經32了,估計是先天畸形,還真是可憐。」花如希帶著我一路逃到一處破廟中,剛一接觸到地面,我就開始感歎起來。
「你還想著同情別人。」
聽到狐狸的聲音,我這才想起他的存在。轉頭正欲和他談談我的感想,卻見他臉上泛著黑氣,下一刻竟昏倒在地上。
「狐狸,你怎麼了?」我扶起他的身子,只見他的右肩上正插著一枚飛鏢。我拔起飛鏢,從那傷口流出的血都成了黑色,明顯是中了毒。
顧不得考慮其他,我將隨身攜帶的解毒丸餵他吃下,一把撕開他的衣服,將他的毒血吸出。
「姐姐,他怎麼了?」剛剛將這一系列事情做完,我就看到寞離從佛龕後走了出來,看著躺在地上的狐狸以及邊上的一灘血,一臉的驚訝。
「寞離,你逃出來了,真的是太好了。」我看著他,抹了把唇上的毒血,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他中毒了,現在沒事了,我給他把過脈了。」
「嗯,姐姐,你沒事,真好。我好擔心你,但是哥哥他說一定會救出你。」寞離坐到我的身邊,眉眼彎彎。
「傻瓜,為了一個毫無關係的人,值得這麼拚命麼?」我摟過寞離的肩,看著花狐狸輕聲的說道。
「毫無關係麼?」
低低的聲音傳了過來,我趕緊將狐狸扶起,「你醒了。」
「在你心裡,我就是個毫無關係的人麼?」剛剛醒過來的狐狸臉色蒼白,臉上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可是,我好像不這麼認為了呢。」
「我們是朋友。」我握住他的手,真摯地說道。
他將我的手甩開,吃力地起身摁住我的肩:「我不想做你的朋友!雖然僅僅是幾日的相處,但是我想我已經淪陷了,淪陷在不斷地接觸與瞭解中。雖然你不像個女人,會不顧形象地大吃大喝,會大大咧咧地開懷大笑,會為了別人不顧自己的安危,但是我卻偏偏愛上了這樣的一個你。」
他咳嗽兩聲,放開我的肩,轉頭不來看我:「那日,當我推開你的房門,看不到你的身影的時候,我的心頓時慌了起來,從未有過那樣的感覺。在那一刻,我就明白了自己的感情。」
「我……」我張了張口,低下頭,「對不起,我只是把你當做朋友。」
「哈哈哈,好一個朋友。咳咳咳……」他仰頭大笑,撐起身子晃悠悠地往廟門口去。
「狐狸……」
我起身想要拽住他,卻聽到了他涼涼的話語:「不要攔我,也不要跟著我,更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讓我用時間忘記這份感情,到那時候,我們還是朋友。」
「姐姐,哥哥他會沒事的。」寞離輕聲說道。
「嗯,我們也離開這裡吧。」三個月快到了……武林大會該要開始了。
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懊惱地抓了下頭髮,若他還是他的風流少年,若他沒有與我相見,若我沒去那花顏閣,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