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爺,臣妾告退。」眾女齊聲道。
看著她們都退下後,夜幕翼看著我,嘴唇動了動,似是想對我說些什麼,然卻什麼都沒有說出口,只是說道,「她們煩了你那麼久,你也累了,你休息下吧,我晚點再過來看你。」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的心裡是說不出的糾結,有點不安,看來還是要早點走人了,不然,怕他真動了感情,那就太糟糕了。
第二日。
「無凌公子,王爺讓您去他房間找他。」十一恭敬地說道。他是夜王身邊的奴才,在王府中待了近十年,這察言觀色的本領自是爐火純青,想必是看出了王爺對我的不同,故對我格外尊敬。
「知道了,我換身衣服就去。」我放下手中正在翻看著的書籍,望了眼窗外,剛才聽到一聲鳥啼,正是來自墨辰與我匯報情況所用的那只黃鶯。
十一躬身離開,我早和他們說過,我不喜歡有人在我的身邊,獨自一人習慣了,夜幕翼倒是寵我,就命令這些下人不能和我太過接近。
等十一離開後,我打開窗戶,伸手接住那一隻飛過來的黃鶯,它那額上的一縷白羽依舊顯眼。
這只黃鶯翅下藏著辰交與我的信息,相比於信鴿,黃鶯倒是不容易引起注意,也更安全些。
取下紙條,將那黃鶯放飛,我走在桌前坐下。紙上寫著:五十萬兩取北夜皇子夜宇宸之命。
將紙條在蠟燭上燒乾淨,我起身換了件月白色的衣服,然後起身前往啟明閣,那裡是夜幕翼的書房。
「無凌,你來啦。」
夜幕翼聽到開門的聲音後,轉頭看向我,溫柔的說道。
溫柔的嗓音一度讓我懷疑這並非夜幕翼本人,現在這麼溫柔的樣子哪有傳說中的冷血呢?
「嗯。」心中的念頭七七八八,對他還真的不敢有所怠慢,畢竟傳說中的冷血,誰知道什麼時候突然就爆發了呢。我還年輕,這小命可還不想丟了。
夜幕翼看著站在一邊給他磨墨的時候,臉上綻開了一抹笑容,燦爛得令我不忍將目光移開。
看著我愣愣的模樣,夜幕翼輕笑出聲,薄唇輕啟:「傻瓜。」
「你才傻!」我隨意慣了,一時沒控制住自己,條件反射性地就頂了句回去。看著他突然冷了一下的目光,饒是我這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果然冷血王爺是不能隨意頂撞的,這陰晴不定的情緒……我趕緊賠笑道:「您如此玉樹臨風,足智多謀,傻的當然是我,我傻,是我傻。」
說完,我小心翼翼地看向夜幕翼,見他眉頭稍展,一顆心才慢慢放回肚中。
「啊?!」夜幕翼的手突然攬上我的腰,一瞬間我便坐在了他的腿上。
驚慌之下,我趕緊手一撐想要坐起,卻感覺到了手下好像觸碰到了什麼東西,一張臉頓時漲得通紅,夜幕翼這是幹嘛,發什麼神經呢。
「坐好別亂動,不然我可不敢保證是不是會對你做出什麼。」夜幕翼的聲音略微帶著嘶啞,還夾雜著一絲警告的意味。
我知道武功沒有他高,而且現在還不是暴露的時候,也知道他會說到做到,整個身體便僵在了那裡,動也不敢動,數秒後才想起將手拿來。
「無凌,我突然不想再繼續忍下去了怎麼辦。」他輕呼一口氣,接著我便感覺眼前一暗,唇便被他吻住。
想我穿越的這十幾年,什麼時候遇到過這種情況?兩輩子的初吻就這麼沒了。
想到這,心裡悲憤交加,再加上我向來不是個逆來順受的人,張口便想咬向那在我唇上肆虐的薄唇,誰知他像是有預知似的,在我正要咬上他的時候就離開了。
大概是看到了我氣呼呼的模樣,我看到他的眼中明顯閃過一絲笑意。
突然想到辰所送來的情報,我硬生生將氣憤壓下,勉強扯出一抹笑容:「夜幕翼,我們打個商吧。我想回家看看,這麼多天沒有音訊,我家裡人該擔心了。」
「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不不,不用了,你是王爺,我自己回去就好了,您日理萬機,我怎麼能浪費您的時間呢?」笑話,要讓你一起,我還怎麼做我的事情。我心裡暗自琢磨著。
夜幕翼探究的目光在我臉上游移,弄的我有點兒心虛。
我試探地開口:「再不行,不是有暗影跟著我嘛,我又沒有武功。再說了,你勢力這麼大,我也逃不出你的視線不是?」這個時候,我十分慶幸我沒有暴露自己的武功,這無疑可以在很大的程度上降低他的警惕性。
夜幕翼的目光愈發幽深,讓我琢磨不透他的想法。我只好使出殺手鑭,略帶些撒嬌的語氣輕聲喚道:「王爺?夜幕翼?就給我三天好不好?」
大丈夫能屈能伸,在我軟磨硬泡外加喊了他幾聲「翼」之後,他終於答應給我三天時間,並且讓暗影一路跟隨我。
在得到夜幕翼允許之後,我收拾好行李就悠哉地走出了王府大門。在離王府較遠之後,我直接使出武功擺脫了暗影的跟隨,至於他最後是否會受懲罰,便不能怪我了。
北夜國皇子夜宇宸,不知與我認識的那個宇宸是否是同一個人呢?在前去執行任務的路上,我心裡暗自思索。
任務之前,對夜宇宸做了一番調查,這皇子,少年時期倒是過得比較淒慘,母妃死於非命,親皇姐又遭人侮辱,投井自盡,這最親的人便只剩了他一個。至於父皇,這一個薄情的男人又能給他多少溫暖。
如今他能獲得北夜皇帝寵愛,靠的是他自己的努力,而並非母妃方面的勢力,對這人,我是佩服的。
據可靠消息,這夜宇宸正在南寧賑災,於是我便策馬趕往這邊陲的小城。
經過三日的奔波,我終於來到了南寧。在南寧客棧住下,我便開始著手前往驛站刺殺的計劃。而此時,北夜都城正一片混亂,街頭巷尾都談論著冷血王爺那出逃的「小妾」。
事實證明,現實總是與計劃有所出入的。我的計劃不可謂不周密,然而意外的是這北夜的皇子很輕易地便落在了我的手上,於是那計劃便再無用武之地。
那天,我剛好在客棧中休息,突然,一個人渾身是血的從窗戶翻了進來,然後就昏迷在了地板上。
我本來不想管他的,但是又怕他一個半死不活的人被別人看到了,那多不好啊,於是就走過去,當我拿來他那遮面的長髮時,那一張熟悉的臉龐清晰地展現在我的眼前,不是那送我玉簫的夜宇宸又是誰?
顧不得多想,我幫他扶到我的床上,為他包紮起傷口來。他渾身上下有著多處劍傷,可見正經過一場惡戰,他的腰上掛著一枚刻著夜字的龍紋玉珮,身份不言而喻,正是我要刺殺的對象,想必要殺他的人不止我這一股吧。
我本就不是什麼好人,只是他的性格還算對我的胃口,上次又送我玉簫,跟我聊了那麼久,也可以算的上是朋友了,而我恰恰最看不得朋友在我面前受傷了。
「開門開門!」
剛對他的傷口做了些簡單的包紮,房間的門板就被敲得震天響,我心中頓時多了幾分不爽,不耐煩地將門打開一個縫,冷聲說道:「什麼事!」
「朝廷搜查嫌犯,閒雜人等,不得干擾。」
那種冷酷的面容神情分明就屬於殺手,我當然十分清楚。現下,若是讓這些假冒的欽差發現夜宇宸的身影,想必他定是凶多吉少了吧。猶豫片刻,我從腰間取下一枚令牌,這是出夜王府時夜王親手交給我的,應該能夠解決掉這些人吧!
果然,這領隊的人見此令牌後,道了聲歉便離開了。我輕吁一口氣,為宇宸細細把起脈來。
這群人倒是真狠,夜宇宸身上除了多處劍傷之外,還有著明顯的中毒跡象。
此毒名「仙悅」,說白了就是進化版的春,藥。中此藥者,三日之內不服解藥,或者不與女子陰陽交合,便會經脈盡斷,血氣逆流而死,而且中此毒者根本不會有所異樣感受,若是個不近女色之人,那必死無疑。
下毒之人,大概是深知宇宸的生活習慣,這才會有這麼一舉動吧。若不是碰到我,想必夜宇宸就真的要從這世間消失了。
拿出些銀子打發店小二外出給我買些藥材之後,我便拿出隨身攜帶的針包為宇宸開始針灸。漸漸地,他那略顯蒼白的皮膚開始泛紅。
過了大概一盞茶的功夫,夜宇宸醒了過來,看到我之後有些迷茫,可能在想我是誰,怎麼會在這裡,後面才有些反應過來,帶點激動地對我說道:「無凌,沒想到竟是你救了我,自從那天我們分開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了。」
我淡定地將他身上的長針拔下,撇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是啊,只是再次相見你卻躺在我的面前。」
他尷尬的笑笑,「這不是沒事了嗎?我們也那麼久沒見,就別說這些不開心的事了。」
看著他一如從前般的眼神,我心中微微一動,卻故作冷漠地說道:我們都那麼久沒見,你還是像以前那樣,可是,不代表別人就不會變,宇宸,你別太容易相信別人了。」
房間裡頓時一片沉寂,我能感覺到他在我身上游移的目光,然而事實本就如此,尤其皇家是非最多,有時候害自己最深的反而是身邊人。
「公子,你的藥好了。」小二的叫聲適時地打破了房中的尷尬氣氛。
「發門口,然後你可以走了。」為了讓夜宇宸不陷入危險境地,我必須將他隱藏起來,哪怕是小二也不可以知道。
待腳步聲逐漸遠去之後,我才打開房門將熬好的藥端了進來,細細地對藥中的成分檢查了一遍,沒問題後,我才將藥碗遞到夜宇宸的手中。
「既然醒了,那就自己喝吧。」
宇宸皺了下眉,將藥一口喝盡,目光灼灼地看著我,半晌之後才開口道:「因為是你,我才會相信,才會像以前那樣。」
我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已經是一團亂麻了。頭疼啊,僅僅見過兩面而已,這話說的怎麼有點兒曖昧呢,而且是兩個大男人之間……無語。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對你莫名的放心。」
「不講這個了,你知道是誰要殺你麼?」為了不再繼續糾結信任與被信任的話題,我趕緊截住了他的話。
本來只是想轉移話題而已,我卻無意中戳到了他的傷處。看著他眸中閃過的那一抹傷痛,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夜宇宸低著頭,我看不到他的神情,只看到他執著藥碗的手正微微顫動。
許久之後,他手中的藥碗滑落在地,「如果沒有猜錯,應該是我皇兄。從小最寵我,最受我敬重的皇兄。」
「對不起,我……」
「不用道歉,或許我真的不該去相信,不該寄情太深。在權利金錢面前,什麼……都會變吧。」他抬起頭,我看到了他眼中的痛苦與決絕,「再相見,一切都將重歸於零,他,只不過是與我有著相同血液的陌生人罷了,我……不恨他。」
「宇宸……」此時的我真的不知該說些什麼,我很少安慰人,也……不會。
「我沒事了,無凌,謝謝你救了我,我以後就欠你一條命了。」
「沒事,你都倒進我房裡來了,順手而已。」我瞄了一眼宇宸,怎麼好意思說我也是來殺他的呢,低下頭,看到地上的碎片,然後將地上的藥碗碎片一一撿起。
「呵,我的命看來還真是不值錢啊,順手就救了。」夜宇宸嘴角輕揚起一抹苦笑,自嘲地說道。
我聞言,抬頭白了他一眼,繼續手上的動作,「什麼順手,不是你,別人還沒有順手呢。」
「哈哈,無凌,這麼幾年沒見,你還是那麼特別啊。」夜宇宸頓時笑了起來,但是因為扯到了傷口,笑得有些猙獰。
我直接起身,將藥碗碎片丟到桌上,一個手刀劈暈了他,乾脆利落,耳邊頓時清淨了許多。
經過幾天的修養,夜宇宸的身體好了大半,既然這次刺殺任務只能放棄,我也沒有繼續在南寧待下去的必要了。
夜宇宸還未完成賑災的任務,不能擅離職守,我仔細叮囑他一番後,便獨自一人離開了這個邊陲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