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郝貝聽到秦立國最後這句話時,心上那根弦都繃緊了,此時,不管屋內,還是屋外,安靜的好像全世界都沒了一點聲音似的。
靜謐的郝貝好像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第一個衝入腦海的是失望,因為沒有聽到男人在秦立國話落時的高聲反對。
像剛才他嗷嗷吼著的,不可以不行,千百萬個不同意。
這樣的安靜,只能說明他在權衡,他在猶豫……
她是他的妻,可那個人卻是他的兄弟,他們一起從母親的肚子裡爬出來,一起牙牙學語蹣跚走路,一起上學打架,一起追同一個女孩……
終於,時是一分一秒的過去,也許只有一分鐘不到,可郝貝覺得自己等不下去了。
她是他的妻,理應要為他思,為他想……最重要的是她不能接受從他的嘴巴裡吐出那個她最不面對的答案。
大力的一把推開房門,喘著粗氣的說道:「我同意。」
只三個字,她卻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般,說罷後,就覺得整個人輕飄飄的,沒了一絲一毫的力氣。
裴靖東和秦立國都看向了郝貝。
「丫頭啊,委屈你了……」秦立國歎氣,這事兒說起來真是委屈這丫頭了,可是莫揚這小子就軸的跟什麼一樣。
郝貝扯了下嘴角,笑不太出來,故作輕鬆的跟秦立國說:「爸,不委屈一點也不委屈,我能為你們的任務而做點什麼,是我的榮幸,而且莫揚對我很好,我應該為他送行。」
裴靖東聽到郝貝這話,火氣蹭的一下就上來了,怒吼著:「郝貝,你他媽的把我當成什麼了啊?你是我老婆你懂不懂!」
郝貝勾了下唇,眸光平靜無波的移向裴靖東,淡淡地重複了一句:「我當然懂,因為我是你老婆。」
那淡淡的眼光射過來時,裴靖東覺得臉上像是潑了一盆冷水,冰的他找不到自己的聲音了一般接不上話了。
對視只有兩秒左右,郝貝便轉開視線對秦立國說:「爸爸,我送您下去吧,具體的時間,我給莫揚打電話,我們聯繫,您早點回家休息……」
秦立國點頭,又看了眼裴靖東,囑咐他好好休養後,就跟郝貝一起下樓了。
郝貝走在前面,腳步快而重,踩在樓梯的木台階上,都是篤篤篤的聲響,秦立國輕蹙眉峰,不發一語的跟在郝貝後面下了樓。
一直到院門外,兩人站定,秦立國才拍了下郝貝的肩膀道:「傻丫頭,覺得委屈了對嗎?」
郝貝那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一雙水眸兒灼灼的盯著秦立國問:「爸,我問你一個個問題,如果這事兒發生在你和我媽媽身上,你會同意嗎?」你會把自己的老婆讓出去陪另一個男人麼?也許只是單純的陪,可是這個意義和單陪還是其它的不同的。
秦立國歎氣,就知道這丫頭會鑽牛角尖。
「丫頭啊,你知道嗎?你跟你媽媽真的很像,你沒等他說出答案來,是不想讓他為難對嗎?」
郝貝哽咽著點頭,有點怨恨莫揚:「莫揚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啊?都說好的了……」
秦立國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淚安慰道:「丫頭,將心比心,在生命面前,一切都可以看淡點不是嗎?莫揚這次的任務真的很凶險,你可能現在覺得這只是我們說的,不見得會真的一去不回,可是你想過沒有,如果莫揚真的一去不回,你的人生裡難道不會有遺憾嗎?」
「……」郝貝啞然,是啊,如果莫揚就這麼一去不回了,她會後悔在莫揚離開前,沒有對莫揚好過,會後悔沒有答應莫揚這最後的要求,可能這一生都會把莫揚讓在心底裡,想起來時,心底會有一絲疼,而那樣的話,跟裴靖東這一生,都會有一個心結在。
「嗯,爸爸,謝謝你,我懂了。」郝貝伸手抱了下秦立國,而後鬆開,擦乾自己的眼淚輕笑了起來。
秦立國撫上她的發頂,寵溺地誇讚道:「我就知道,我家丫頭啊,最最善良了,爸爸相信你,可以處理好婚姻和友情之間的關係。」
和秦立國這一番談話,的確是讓郝貝的心裡舒服多了。
最起碼接受度比剛才要好了很多。
看著秦立國進了家門,郝貝才笑著要轉身回屋,可是不經意的一掃,卻看到莫揚就站在一個陰影裡。
猛然一看到,還嚇了她一大跳,拍著胸口嬌斥道:「莫揚,你要嚇死我啊,沒聲沒響的。」
莫揚其實有點不敢面對郝貝,她怕郝貝會因為他提的要求而生氣或是不開心……
可是現在看來,也許情況比他料想的要好很多。
「貝貝,我……我……」有點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該如何說話了。
郝貝白了他一眼:「莫揚,我們是朋友,你要去執行任務,我陪你去玩三天,這麼簡單的事情,你就是不提要求,你對我說,我也會同意的。」
莫揚有點詫異的看向郝貝,真的會嗎?不可思議與巨大的喜悅讓他的眼底綻放出閃亮的光彩來,像是這墨染般的天空上一顆明亮的星辰。
郝貝終於展顏笑了:「莫揚,你選好地方喲,然後明天一早我們出發好嗎?」
既然是任務,那肯定是很著急的,郝貝就不能等裴靖東的病好了。
莫揚點頭,不太確定的問了句:「貝貝,我不是在作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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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貝走上前,伸手上前,伸手在他胳膊上擰了一記問:「疼嗎?」
莫揚笑:「疼。」
郝貝白了他一眼:「傻子,疼就不是作夢了,好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說罷,轉身,一步並作兩步的往家裡行去。
獨留下莫揚站在雪地裡,傻傻的笑著,笑著……
郝貝進了屋,砰的一聲關上門,眼淚才潺潺而落,說著容易做著難,她明白這其中的道理是一會事兒,可是真的能心裡一點情緒也沒有,那是不可能的。
深吸口氣,想到明天要出去,還要收拾東西,還要把孩子樣這幾天穿的衣服,吃的東西都準備好,她就沒有時間去傷春悲秋了。
先去廚房裡,看看冰箱裡的那些食材,選了幾樣比較簡單好做的出來,洗乾淨再切好,裝在盤子裡用保鮮膜給裹好放在冰箱裡。
切第二盤菜時,一時切的太快,卡的一下扔掉菜刀,抱著手指吸吮著,她挺怕疼的,那怕是這點小傷口,都覺得心肝肺都疼的揪在了一起。
曾經年少時,她曾渴望的愛情就是,能一個人,把她當公主一樣疼著寵著,為她擋風遮雨,為她摒去所有痛苦。
而此時,婚姻和愛情教會她的,似乎就是這揪心般的疼痛。
苦笑了下,渴望著的時候,她才十幾歲,而現在為人妻為人母,還矯情什麼……
拿了醫藥箱,走到客廳裡坐了下來,先用雙氧水消毒,那水碰到傷口時,真疼,傷口縱然不深,也疼,可是她卻是扯著嘴角,詭異的笑了起來。
裴靖東是一直沒有等到郝貝,有點著急,就撐著站起來,想下來看看的。
結果,站在樓梯上時,就看到郝貝坐在客廳裡,笑的這樣詭異。
而後看到她被染紅的手指,瞳孔一下放大,詫異的大喊著:「郝貝,你做什麼了?」
郝貝讓嚇得手一抖,拿在手的創可貼又掉回醫藥箱內,挑眉看過去,平淡地開口:「沒幹什麼。」
裴靖東急急的從樓上下來,抓住她的手,憋的老臉通紅,沒長腦子一樣的吼道:「你想自殺!」
郝貝白了他一眼,這什麼智商啊,你見過自殺往手指頭上割的嗎?她又不是腦殘!
裴靖東的臉青紅交錯的,大概是說完也意識到自己沒長腦子了,又追問一句:「怎麼弄的?」
郝貝悶悶不樂的丟了句:「切菜切著的。」
裴靖東無語了一會兒,又問:「大晚上的你切什麼菜啊?」
郝貝這才抬頭看向他說:「明天一早莫揚來接我,我本來想把你們這幾天吃的東西都準備好的,可是……」舉了舉自己受傷的手,無奈的說:「沒辦法了,不行你就找個人來家裡做幾天飯吧。」
裴靖東蹭的一下站起來,黑著一張臉,大聲的吼道:「郝貝,我沒同意,我沒同意,你是我老婆,你怎麼能……」
後面的話他說不出來了,因為那太打臉了!
郝貝面無表情的站起來,而後皮笑肉不笑地對他說:「是,你沒同意,是我決定,莫揚於對我好,我不想讓他這一去帶著遺憾,就像你曾說過的,在生命面前,其它的都不再重要不是嗎?」
裴靖東愣愣的沒有說出任何反駁的話來。
而郝貝卻是不想理他,快速的貼好創可貼就上樓了。
本來還打算把孩子們的衣服也給準備好的,可是現在真是氣不打一出來,她這兒操心操肺的,得到了什麼……
男人……呵,不提也罷。
孩子……呵,想到裴黎曦的態度,她就更受傷了。
還好,還好,她還有一件貼心的小棉襖。
郝貝腳步一轉,往兒童房去了。
兒童房裡,裴黎曦還維持著坐在書桌前的舉動,郝貝看了到底是不忍心的,張嘴,想喊他,可是觸到孩子那冷的像冰渣子一樣的神色,就沒再出聲了。
轉而走到床前,輕拍亦然入睡了的裴黎曦,輕喊著:「寶貝兒,陪媽媽睡一晚上好不好?」
她太冷了,她需要溫曖,不是身體上的溫度,而是心靈上的。
裴瑾瑜半夢半醒的睜眼看到是媽媽,嘟嘟嘴,伸手圈住郝貝的脖子,輕喃著:「媽媽抱抱睡睡……」
郝貝順勢摟了小娃兒在懷裡躺下了。
本來還想著帶孩子去客房睡的,可是一看裴黎曦這樣子,大概一晚上都不會睡了吧,那麼她就不客氣佔了他的床吧。
裴瑾瑜在郝貝的懷裡尋了個舒服的姿勢,一臉笑意的繼續會周公爺爺。
而郝貝聽著小娃兒輕淺的呼吸聲,愛憐的在他額頭落下一吻,輕哄一句:「晚安,媽媽媽的小寶貝兒……」
閉上眼,困意很快便到來。
朦朧間,似乎聽到有開門聲,還似乎聽到有說話聲,不過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抱著她的小寶貝兒,睡得很好。
郝貝這是睡的好了,裴靖東快鬱悶死了,他屁股疼,沒力氣,好不容易上樓來了,卻沒見郝貝。
客房裡找了沒有,書房裡也沒有,連雜物間都找了都沒有。
最後來
的兒童房,結果就看到那對母子睡得昏天暗地,而他的另一個兒了裴黎曦卻是冷面神一樣的坐在書桌前。
他問裴黎曦怎麼不睡?
裴黎曦說不想睡。
裴靖東這心情也沒多好,又看裴黎曦這一張冷臉,故而沒多說關站就走人了。
等屋內,只有床上一對睡的香甜的母子和裴黎曦時,裴黎曦把視線重新放回在那熟睡中的人身上。
他們蓋著被子,可是從那形狀上看來,可以看得出,小瑜是倦縮著,窩在郝貝的懷裡的,郝貝從後面抱著小瑜,以至於藉著微弱的燈光,他可以看到他們臉上的笑容,出奇的一致,眼稍嘴角都是向上揚著的。
裴黎曦伸手扯著自己的嘴角,往上弄了點,看了眼書桌上的小鏡子,怎麼看怎麼丑……
他也想像他們一樣的去笑,去開心去快樂,可是他怎麼樣也無法做到。
看的時間長了,看得就仔細了,看到郝貝那被壓在裴瑾瑜脖子下面的那隻手上面的創可貼時,裴黎曦皺了下眉頭。
也不知道怎麼想的,他就站起來,重新拿了醫藥箱過來,小心的揭開那創可貼,原來的創可貼上面都讓血給染滿了,怪不得剛才看被子上都染了點血漬的。
拿了棉球,沾了一點雙氧水,用鑷子拿著,小心的清理著那道傷口周邊的血漬,一點一滴,小心翼翼,終於把周邊那些血漬弄乾淨後,才重新貼上了一個新的創可貼。
等貼好後,裴黎曦頗有成就感的揚了揚眉頭,好像很滿意自己的成果,不自覺的嘴角都上揚了,不過很快又擰了眉頭,搖頭晃腦的不知道在想像什麼……
就在這時,裴瑾瑜猛然睜開了雙眼,沒等裴黎曦反映過來,小娃兒就伸手抱著裴黎曦的脖子:「哥,抱抱睡。」
裴黎曦大窘,趕緊掰開裴瑾瑜的胳膊,怒喝道:「你放開我!」
裴瑾瑜怎麼會放開,笑得像只偷腥的小貓咪一樣的耍賴:「哥,一起睡嘛,不然我把媽媽叫醒了,告訴她你剛才做的好事兒……媽媽肯定會表揚你的喲……」
裴黎曦的臉有點紅,瞪著裴瑾瑜,小聲的說:「你讓我把東西放好。」
裴瑾瑜這次就鬆手了,笑著威脅道:「量你也不敢騙小爺的。」
那得瑟的模樣,傲嬌的語氣,聽得裴黎曦都想敲他兩下的,你是誰小爺啊!
不過還是很快把東西收拾好,脫了外套掀開被子,剛要睡在小瑜這一邊,小瑜就嫌棄的趕他:「你睡媽媽那邊,我才不要你抱我呢。」
沒等裴黎曦說話,裴瑾瑜就把郝貝給推醒了:「媽媽,哥哥也要睡覺了。」
郝貝迷糊著醒來,一聽裴黎曦也要睡覺,那條件反射的就要起來:「哦,那我回屋睡,你們睡吧……」
她這話剛說完,裴黎曦的臉就黑了,原本的緋色也被冷色替代。
裴瑾瑜趕緊拉住郝貝:「不嘛,媽媽抱抱我們睡……」
郝貝一時撐不過,有點怯生生的看向裴黎曦的方向,小聲說:「小曦,要不然你去給爸爸一起睡吧,小瑜想跟我睡……」
裴黎曦氣得快吐血,冷著一張臉,半晌才憋了一句話出來:「這是我的床,我要睡就睡我的床不行嗎?」
說罷,往被子裡一鑽,蒙著頭就睡了。
郝貝坐在那兒,丈二摸不著頭的感覺,像看到小瑜笑的那賊樣,瞪她一眼:「你還笑?」
裴瑾瑜撒嬌的抱著郝貝,在郝貝耳邊低語了一句什麼話,郝貝疑惑的挑眉,眼晴裡寫滿了不相信。
可是裴瑾瑜就是點點頭,一副篤定的模樣。
郝貝狂汗,小瑜說,小曦也想跟她一起睡的?是真的嗎?
聯想到小娃兒剛才那漲紅了臉說的話,好像有點那麼個意思,想到此,郝貝眉眼都彎了起來,重新躺下,心驚肉跳的伸手攬過把頭蒙在被子裡的裴黎曦,又快速的把裴瑾瑜給抱懷裡,一邊一個,心中無限滿足地打趣著:「嘿嘿,抱兩個小帥哥睡覺,真是不要太美好的喲……」
「媽媽,你知道嗎?你這是抱著別人的老公睡覺喲,肯定是大大的美好的了……」裴瑾瑜半趴在郝貝的肩膀處傲嬌的說著。
郝貝嘴角一抽,斜看著眼前這雙眸亮晶晶的小屁孩鄙視地道:「毛都沒長齊呢,還別人的老公,我摟我兒子,你有意見啊!」
「媽媽欺負我,反正我長大肯定會娶老婆的,肯定會當別人的老公的。」裴瑾瑜說著還拉幫手,喊裴黎曦:「哥,你說是不是啊?我們長大肯定會給別人當老公的。」
裴黎曦淡淡的嗯了一聲,被子底下那張小臉,卻是通紅一片……
裴瑾瑜這話多的喲,就一個勁兒的說著,時不時的還拉裴黎曦幫他說話,看似是給郝貝在吵著說話,實際上卻是帶動了裴黎曦一起參與他跟郝貝的夜談。
夜慢慢變深,聊天的話題也慢慢變少,一直到活躍氣氛的小瑜都不知不覺的睡著了,房間裡才算是安靜了下來。
安靜下來後,只覺得屋子裡黑魆魆的,聽覺也就更加的敏感了起來,只聽得三道輕淺的呼吸。
郝貝這會兒反倒是睡不著了,卻又不能動,胳膊上枕著兩個小娃兒,她就不能亂動。
這種感覺其實說不上來,心裡很滿足,說句矯情的話就是,抱著這兩個孩子,她好像捅抱了全世界一樣。
不過說實話,真累,胳膊有點酸了。
想偷偷的動一下時,就聽到裴黎曦的聲音響起了。
「我不是不喜歡你。」
郝貝茫然,這是對她說的吧?
她該怎麼回答?說我知道,還是說我不知道?
沒等她想到怎麼說的時候,裴黎曦又開口了:「我很高興,也很感謝你能對我和小瑜像親媽媽一樣的好,真的很感激。」
別的小娃兒沒再說,郝貝卻是聽出那個意思來了。
感激是感激,可是卻是不能取代親生媽媽的位置,這些,郝貝都懂,以前覺得傷心,這會兒也傷心,可是傷心之餘就是無奈了。
她可以傾盡所有的愛對這兩個孩子,但卻給不了他們血緣……
沒辦法的事兒,血緣關係是永遠也抹滅不了,更加替代不了的!
「乖,睡吧。」只能以這三個字做了結束語,讓裴黎曦早點睡。
裴黎曦點頭,把頭從郝貝的胳膊上移開,又說了句:「把小瑜也抱開吧,這樣睡一夜,你的胳膊受不了的。」
郝貝點頭,把小瑜抱開一點,而後起身,拍拍裴黎曦的頭,小聲說著:「嗯,睡吧,我不怪你。」
真的沒法怪,這種東西,你怪了也沒用,還不如不怪。
裴黎曦的眼底有氤氳升起,哽咽的點頭:「謝謝你,媽媽。」
郝貝輕笑,揉了揉他的小腦袋交待著:「明天媽媽要出去幾天,你是哥哥,爸爸生病,你就是家裡最大的人了,要照顧弟弟,外賣的電話我寫好放客廳裡,茶几下面的抽屜裡我也會放好零錢,實在不想吃外面的飯菜,就找艾米幫找一個廚師過來……」
說是讓人家睡吧,郝貝這會兒卻又叨叨的交待著她走了之後這幾天如何生活的事兒。
裴黎曦眨巴著一雙大眼,帶著點祈求的光芒問:「你不會不要我們吧?」
郝貝搖頭:「不會,只要你和小瑜需要,我就是你們的媽媽。」
人世間有很多種愛,母愛之所以被稱之為最偉大,就在於不管孩子做錯再多,母親都會無限止的包容和關愛。
而郝貝,正用自己的言行去詮釋著母愛這兩個字的意義。
……
裴靖東這一個晚上沒睡好,一是疼的難受,二是心裡不舒服,一個人睡這麼大的床,以前二三十年都過來了,可這一個是晚上,就是各種的心焦難受。
內心裡像是有兩個自己在打架一樣的。
一個自己說:得,別虛偽了,她不同意,你也會同意的。
另一個自己說:胡說,我是不會同意賣媳婦的。
是,你是不會同意賣媳婦,可這又不是賣媳婦,你能不管他嗎?你能真的不管他的死活嗎?
……另一個自己沉默了,答案昭然揭示。
翌日。
天才剛剛亮,郝貝家的門鈴已經響了起來。
郝貝慌忙的起來,昨天睡得有點晚了,所以沒起來。
跑下來才發現,自己還穿著家居服,好在不算太失禮,就開了門。
門外,是莫揚帶著一個年輕的男子在外面等著。
莫揚介紹著這男子,是莫揚認識的一個醫生,叫戚賦,怕裴靖東的病還有問題,所以就把這人給叫來了。
這是為了讓郝貝放心的。
郝貝把人請了進來,先去臥室換衣服的。
回到臥室,輕輕的開了門,看著裴靖東還在睡,就鬆了口氣,走到衣櫃前打開,找外出的衣服穿,衣服才剛脫了一半,就聽到一道陰測測的聲音。
「你這是打算悄摸的跟那小白臉私奔的嗎?」
郝貝一聽這話,火氣高漲,尼瑪的,這什麼意思啊!她什麼時候私奔了啊!
繼續穿衣服的動作,轉過身來:「裴靖東,你別鬧了,不能改變什麼的不是嗎?」
裴靖東血紅了一雙眸了,這一晚上,他就焦心的,一點也沒睡踏實的,可是去兒童房裡看了,這女人睡的可真好,是因為要跟莫揚走了,所以才睡的那麼好嗎?
「郝貝,你敢說你心裡沒有一點竊喜,莫揚多好啊,是不是?莫揚能把你當公主一樣的捧在手心裡對不對?」裴靖東這會兒就有點病急亂投醫了,他老婆要跟另一個男人一起生活三天。
三天啊,七十二個小時,四千三百二十分鐘,二十五萬九千二百秒……
一分鐘就能愛上一個人,更何況這四千多分鐘,二十多萬秒……
他想抓住什麼,想要挽留什麼,可是不知道為何說出口的話,就變成了如此刻薄的言詞。
郝貝聽罷簡直氣得肝疼:「隨你想吧。」真是恨啊,恨不得抽死這男人了,她這麼做是為了什麼,為了誰?
現在卻被他這樣的編排著。
可是她不能鬧,樓下還有客人,要是吵鬧起來都不好看。
「郝貝,你終於說實話了是吧,跟我在一起你很委屈吧,我沒有莫揚對你好,沒有莫揚那樣溫柔的對你,沒有莫揚長的白,
沒有莫揚……」
他聲聲的說著莫揚有多好,嫉妒的發狂,一聲高過一聲,生怕別人聽不到他們在吵架一樣的。
郝貝看著這樣無理取鬧的裴靖東,簡直就想跪了,沉著臉聽他說完,才開口道:「你既然知道自己有那麼多不好,我還選擇跟你在一起,你還有什麼好計較的,你那麼不好,我都選擇了你,你不應該對我更好嗎?」
裴靖東讓問的啞口無語,想說什麼,出口的話卻是一句比先前更加苛刻的。
「你不要臉!」
郝貝這會兒已經沒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暗罵一句神經病,才說:「對,我不要臉,你要臉就成了。」
這是實話,她會同意,不就是顧著他的臉嗎?
現在反被罵不要臉,她等著有一天,他自打臉的。
衣服穿好,去洗漱,用清水沖了幾把臉,擦乾走出房門時,眼晴看都不看裴靖東一眼的,走到門口時,才說了句:「莫揚帶了一個醫生過來,我讓人上來吧。」
沒給裴靖東說不的機會,她就走下樓,請那新醫生過來。
莫揚給戚賦說了下裴靖東的情況,還有用藥的情況之後,就打算帶著郝貝離開了。
郝貝去兒童房跟兩個孩子告別,裴瑾瑜聽話極了的,沒吵沒鬧,只是眨巴著一雙水眸兒,伸手跟郝貝拉勾。
「媽媽,你說的三天就回來,三天喲,不許騙我,我們拉勾。」
郝貝伸出手,勾住小瑜小小的手指,跟著孩子一起說:「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變誰是豬八戒,蓋章。」
她的大拇指對上他的大拇指,許下了這個承諾。
郝貝起身,看向裴黎曦。
裴黎曦保證著:「我會照顧爸爸和弟弟的。」
郝貝笑了笑,看向門口等他的莫揚:「走吧。」
莫揚有點於心不忍的問:「要不把他們也帶上吧。」
郝貝搖頭:「不用了。」
說罷,沒等莫揚一起,率先走出了兒童房。
剛走到樓下的時候,展翼也來了。
就站在客廳,他是剛從鄰市回來,那邊的工作還沒結束,就被召喚回來了,還是莫揚叫他回來的。
「嫂子,你這是……」
莫揚笑著跟展翼說:「這幾天就拜託你了。」
展翼這兒還沒弄明白呢,莫揚已經摟著郝貝往門外走去了。
弄的展翼莫名奇妙的,跑上樓,看到他哥那慘白的臉色,憔悴的面容,當下腦袋轟的一下就炸了一下的,怒吼吼的問道:「哥,莫揚那小子……」
裴靖東有氣無力的說了句:「閉嘴。」
展翼還想說什麼,那新醫生就示意他不要說了。
給裴靖東又扎上輸液針,就跟展翼交待了下注意事項,醫生還有其它事忙,把自己的電話留給展翼,轉身就走了。
等屋子裡只有他們兩個人時,展翼還是沒忍住就問了:「哥,到底出什麼事了?」他就出去了幾天,怎麼嫂子會跟莫揚走了啊?
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裴靖東淡淡地說:「沒什麼,他還活著,出事了,組織上需要莫揚去頂替他,莫揚的條件是讓郝貝去陪他三天。」
展翼驚的張圓了嘴巴,慢慢的消化,才明白,這個他是指的另一位哥哥,眼底閃過一抹狂喜,他就知道老天爺不會這麼殘忍的。
可是讓郝貝去陪三天?這也太過分了吧!
「哥,你到底把郝貝當成什麼了,你不是說你愛她的嗎?你愛她怎麼會……」讓她去陪另一個男人!
裴靖東伸手胳膊擋住了發紅的眼晴,喃喃著:「小翼,你說我是不是個懦夫啊,是不是很沒用啊!」
展翼聽著裴靖東這帶著哽咽的聲音,心裡苦哈哈的,想說什麼,最終只化為一聲歎惜道:「哥,你好好休息吧,我去弄點早飯來吃。」
展翼走到房間門口,帶上門時,不經意的回頭,就看到裴靖東那抖動的肩膀……
*
郝貝本來以來莫揚立刻帶她走的,可是沒有想到,莫揚先把她帶到了家裡。
餐桌上早就擺好了精美的早點,西式的,中式的……
各式各樣的,擺了滿滿的一方桌。
「這麼多……」
莫揚點頭,推著郝貝坐下,一樣樣的拿掉罩盤,解說著這些早點是什麼地方的名點,並笑說:「如果有時間,我想每天為你做一樣,可是沒有那麼多時間,就一次性多做幾種,你每樣吃一口就成……」
郝貝的眼淚淬不及防的落了下來,腦子裡響起以前好友夏秋曾說過的話。
夏秋說,找一個愛自己的人多好,你要月亮他都會想辦法送到你跟前去。
可是啊,女人都犯賤,總是會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那樣就是自己捧了全世界去到那人的面前。
簡而言之,找一個愛你的人,你就公主;找一個你愛的人,你就是女奴。
郝貝想到夏秋,不就是當了女奴,最後命歸黃泉,而她自己
己呢?她也分清自己是女奴還是公主。
不過在莫揚這兒,她是真正的公主。
這種幸福那樣的不真切,讓她拒絕了一次又一次,卻又感動了她一次又一次。
「感動了啊,感動了你就嫁給我吧。」莫揚的一句話,又把郝貝的感動給打消的無影無蹤。
坐了下來,抹了下眼淚說:「莫揚,謝謝你。」
莫揚也坐了下來,歎氣:「都說了不要說謝謝,如果真的謝謝我,就當我三天的女朋友好嗎?」
郝貝擰了下眉頭,本來說好的,只是以朋友的身份陪他三天的。
如果是當三天的女朋友,那就過分了。
莫揚看出她的顧慮,求饒的說道:「好了好了,我不逼你,那你得讓我追你三天,貝貝,就三天,你讓我追好不好?」
面對這樣的莫揚,這樣祈求的言詞,郝貝怎麼忍心說不好。
與其小心翼翼,倒不如說開了,就這樣吧。
「好,就按你說的。」
兩個人協商一致後,開始吃早點。
那麼多早點,真的就是一樣吃一口的節奏就差不多飽了。
好在每種做的也不多,郝貝嘗一口抬頭就能看到莫揚那期盼的目光,都會誇上一句,遇上好吃的,也會多吃幾口,盡量的不讓東西浪費了。
一頓早點吃完,時間都花去了一個小時。
莫揚連收拾都沒有,帶著郝貝就出門了。
坐上車的時候,郝貝才發現,莫揚找的司機來開的車,似乎不打算自己開車。
「我們去哪兒?」郝貝問。
「去窮游。」莫揚答。
所胃窮游,就是不坐飛機,不開車,買最便宜的火車票,走最捷徑的路,花最少的錢去旅遊。
郝貝愣了愣,沒有想到莫揚要的三天,會是這樣渡過的。
「放心,不會去太遠,畢竟只有三天的時間,我們先坐火車去……」
莫揚說著他安排好的行程,要先做火車,再坐在大巴才能到他們要去的地方,一座海濱小城l市,那裡靠著大海,天氣會很冷,可是雪遇很美……
可是看海,還可以看雪,還能吃海鮮。
等上了火車,郝貝就無語極了——硬座啊,要坐十多個小時啊!
莫揚嘿嘿直笑:「條件有限啊,湊合下吧。」
郝貝能說不嗎?
當然不行,只能點頭,說沒事。
可是有事沒事她自己知道,坐一小時兩小時還能忍住,可是坐上三四個小時後,就覺得自己那腿也不是自己的腿了,屁股也坐的疼的難受。
他們對面坐了一對年輕的情侶,女孩兒比郝貝直接一點,坐不住了就讓男朋友抱著……
郝貝其實挺羨慕的,最起碼靠一下也好啊。
這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又困又累的,真是暴躁的想下車,可那不現實。
還是莫揚先開口了:「你靠我身上吧。」
郝貝開始還說不用,可是慢慢的實在堅持不下去,本來是靠在窗戶處倚著的,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莫揚把她抱在懷裡,她都不自知的,還往莫揚的懷裡尋了個舒服的姿勢。
對面的那個年輕男孩子羨慕的看著莫揚:「你女朋友多知道心疼你啊,你看我這個……」
叨叨的說著他女朋友不懂事,動不動讓他背讓他抱的。
莫揚靜靜的聽著,時不時的低頭看一眼郝貝,心中卻是羨慕不已。
等到了地方的時候,都晚上八點多了,一下車,超級冷,比他們江城冷多了,郝貝昨天晚上是給孩子們的衣服都給收拾好了,就沒收拾她自己的。
早上走的時候又跟裴靖東吵過架,那就更沒記得這茬事兒。
而莫揚呢?根本就沒提醒她帶衣服。
所以下了車,郝貝就覺得快讓凍成冰人了。
「莫揚,好冷,快找個地方住下吧。」
莫揚點頭,把自己身上的羽絨服脫下來給郝貝穿,郝貝不讓:「你別脫,一會你該凍著了……你要凍病了,這三天不就白過了……」
莫揚一想也是,就停下了脫衣的動作,看著郝貝說:「我有個提議。」
郝貝看著他,等他說。
莫揚把衣服拉開,比劃了個姿勢,就是他摟著郝貝走,然後這樣兩個人都還可以取曖:「你願意嗎?」
迎著黑夜和冷風,郝貝沒矯情,這個時候,矯情會凍死人的。
「為什麼不願意,我又不想被凍死。」鑽進莫揚的懷裡,郝貝笑容甜甜。
莫揚愣了愣,失笑,這樣的郝貝,沒法讓他不愛,雖然只有三天,雖然她是不願意讓他失望才這樣的,可是他還是很開心,最起碼,她願意為了他開心而做違背心意的事不是嗎?
莫揚帶著郝貝打了輛車,說了個地址,不是在市區,是在l市郊區,是他提前找好的地方。
司機把車子開到地方,還特別的叮囑了下他們:「這
附近可不太平,你們小心著點。」
這一句話把郝貝給嚇得不輕。
莫揚卻是攏了眉頭讓她別怕,拿著手電筒找到了一家民宿,莫揚敲門,這個時間點,冬天黑的早,這裡的人都是早早都睡下的了。
老闆娘打著哈欠開了門,莫揚說明是來投宿的。
老闆娘也沒問開幾間房,直接帶他們去了一樓,說就這一間挨著鍋爐房的,炕上還有點熱度,給他們拿了兩床厚被子,這才離去。
郝貝看著這一張炕,心裡有點不舒服。
而莫揚卻是勸她:「你放心睡吧,這是民宿,家裡都有人住,很安全的。」
郝貝疑惑的問:「那你睡哪?」
莫揚挑眉:「你要是讓我睡床呢,我就跟你一起睡?你讓嗎?」
郝貝臉紅,沒說話。
莫揚就不逗她了:「聽話,你睡你的,我一會出去,可能很晚才回來,要有事兒你給我打電話。」
郝貝這才驚覺,莫揚不單單是來玩的吧,還有其它事情,試探性的問:「莫揚,你還有其它事情要辦嗎?」
莫揚點點頭說:「這裡有一個叫鳳陽的人,我去拜訪一下,明天一早我要沒回來,你吃過飯問老闆娘鳳家地址,找去就成了……」
莫揚把郝貝安排好後,穿好衣服,又從包裡拿出一把匕首揣腰裡,這讓郝貝看得心驚膽戰的,怯生生的問莫揚:「莫揚你要去幹嘛?」為什麼要帶著匕首。
莫揚衝她笑:「傻瓜,這是以防萬一的,這個鳳家在這邊挺有名的,祖上是有名的巫師家族,有點靈通,不過這都是外人傳的,實際上鳳家一直最有名的是玄學。」
郝貝不解的問:「那你找他們幹嘛?」玄學,她不是太懂……
莫揚神密的一笑道:「不是我找他們,是我們找他。」
郝貝還想問什麼時,莫揚就拍拍她的肩膀囑咐著:「好了,你再問就是不想讓我走,想留下我嗎?」
郝貝讓他這說的,不敢再說一句話,莫揚歎氣,飛快的在郝貝的額頭偷親了一下,拿好自己地裝備,又讓郝貝趕緊睡,他則帶上房門走出去了。
郝貝坐在炕上,聽著外面莫揚的腳步聲,又聽她去跟老闆娘說有事要出去,又拜託老闆娘多注意下這邊的動靜。
窗外北風呼呼的吹,郝貝的心砰砰砰的跳著,注定了這一個晚上都沒法安眠的。
腦海裡一直想著一個問題,莫揚這是要幹嘛。
很快,手機響,是莫揚打來的,還是讓她睡覺,問她在幹嘛。
郝貝就又問了:「莫揚,到底要做什麼?」
那邊莫揚的輕笑聲夾雜著呼呼的北風音傳來:「沒幹什麼,就是讓你想我一個晚上,貝貝,你會想我一個晚上的吧……」
郝貝心底暗罵莫揚耍流氓,說了會兒話,掛上電話,也因為莫揚最後打趣的那幾句話,就沒再想這事兒了終於能安心的睡覺了。
卻是莫揚,迎著冷風,看向前方的黑暗處,把手機電池扣下來,放進口袋裡,打著手電筒,深一腳淺一腳的繼續前行著,剛走到村口處的墳場,就聽到嗷嗷的怪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