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梨落只覺一道疾風靠近,下意識的就將夢羽嫣護在懷裡。
「寶貝,你這是——」乍見傷痕纍纍北辰梨落還有他懷裡的夢羽嫣,聞訊而來的夢輕塵臉色瞬時慘白。
「快,讓她背對著我!」夢輕塵焦急的令道。
北辰梨落本來看見是夢輕塵已放鬆了戒備,乍聽他如此吩咐,一愣,繼而看他的神色,便依言行事。
接著夢輕塵突然快速出手,指尖由夢羽嫣的後背心脈推散至其他處。出手極快,手法奇詭。
「這手法——你!」容修與容非幾乎是異口同聲,而後眸光俱驚震的望著眼前眉目清秀的中年男子,正是花了幾個月時間,減肥成功的夢輕塵。
夢輕塵卻是看也不看二人,眼裡只有夢羽嫣。
「咳——」少許夢羽嫣只覺身心的疼痛減去許多,已經能夠正常呼吸。雖然疼痛還在,卻已經不如一開始時候的劇烈,也不用抓什麼遏制就可以忍受住。
「寶貝,你的手——心肝啊,是誰如此狠心將你害成這樣,嗚嗚嗚嗚……」剛剛恢復神智,突然熟悉的嚎哭聲在耳邊響起,夢羽嫣愕然。
那剎那只覺眼眶發熱,心裡湧上一股暖流。
「老爹!」下意識的,夢羽嫣由衷而發的輕喚,眼淚同時奪眶而出。
北辰梨落聽得夢羽嫣的輕喚,身體一顫,卻沒有做聲。
多少人懷疑,但是她從來沒有承認過自己是誰。
而今,這個跟他沒有血緣關係的人卻如此關係她,換他也是會動容的吧!那一聲輕喚,算是已經在夢輕塵面前承認了自己是誰。
「你們這些臭小子——」夢輕塵聽得夢羽嫣一聲動情的呼喚,眼淚更是掉的厲害,一時情緒飆漲,看見她身後的北辰梨落張口就想斥責。
但眸光落在他胸襟的血跡上,又懊惱的收了口。
而後還含著兩泡淚的秀眸突然冷凝的轉向容修與容非的方向,厲聲問:「究竟是誰傷的我心肝兒?」
原本夢輕塵的容貌就比較秀美,又是淚眼濛濛,凶悍的表情便大打折扣,看起來反而像只發怒的可愛小獸,滑稽非常。
如果不是場合不對,情況不對,當真有人想笑出來。
容非自然的往夢羽嫣身邊靠去,襯托出容修遺世獨立的氣場。
夢輕塵頓時鎖住容修,瞇眼瞇掉幾滴淚,擤了把鼻涕才說:「是你這老不死的給我心肝兒下的毒!」
「就是他,他還要煙妹妹妹夫拿勞什子的盟主令來,才肯給解藥!」北辰煙棲趕忙打抱不平的開口。
「盟主令!?」夢輕塵一聽,眸色微變。
卻一改之前的凌厲,深看了容修一眼,而後突然對身邊的北辰梨落說:「先帶我心肝兒回去治傷!」
——
夢羽嫣很想撫額哀嚎,前一刻還欣喜:有爹疼真好!
這刻卻因為夢輕塵收不住的眼淚,而頭皮發麻,大腦嗡嗡響卻又莫可奈何。
「這可如何是好,沒有解藥……嗚嗚嗚嗚……」
幫夢羽嫣包紮傷口的北辰梨落聞言一驚,開口道:「您不是會克制毒素,難道不會解毒?」
「廢、廢話,我要、要是、是會配置,我還蹲這裡哭個p啊!隔……嗚嗚嗚,隔……」夢輕塵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抽抽噎噎的白了北辰梨落一眼。
眼看著北辰梨落煞白了俊顏,夢羽嫣心裡疼惜,望了眼一旁同樣撫額頭卻沒有做聲的上官青玄,還有一臉鎮定的上官清河。
北辰梨落頓時會意,繼續手上的動作少許開口:「羽嫣累嗎?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那邊的上官青玄與上官清河聞言抬眸望向二人,但見夢羽嫣臉色依舊不好看,雖然心裡擔憂,但是知道此時留在這裡也是沒有辦法解除她的痛處,便歎了口氣,主動離開。
夢輕塵也才想起這點,哭聲戛然而止,也趕忙依依不捨的跟著上官清河出了房門,三步一回頭的望著房裡的夢羽嫣。
剛剛走到門口,要帶上門,就見北辰梨落還坐在床邊,頓時咦了一聲嚷道:「臭小子,你還坐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出來讓我心肝兒休息!」
「老爹,我還有話想跟梨落說,待會兒就休息了,不會耽誤太久,您就放心吧!」夢羽嫣趕忙開口。
夢輕塵一聽,直覺夢羽嫣是在幫北辰梨落說話,委屈的嘴一撇,但見夢羽嫣揚起的笑,最後只得不甘願的合上門板走了出去。
「咦,娘子,你別走,等等我——」聽見門外傳來夢輕塵走遠的聲音,夢羽嫣才鬆了口氣。卻突然被擁進了溫暖的懷抱裡,夢羽嫣也沒有掙扎,任他抱著,柔聲道:「我沒事,上了我的良藥,晚上就能消腫了。你也別擔心,我知道怎麼配解藥!」
本來還滿心愧疚沉痛,乍聽此言,北辰梨落突然抬眸望向夢羽嫣驚喜道:「當真?」
「嗯……」夢羽嫣輕應,可是表情卻是有些怪異。
北辰梨落一眼看出,便生了幾分懷疑,又問:「你不是在安慰我,想讓我寬心?」
夢羽嫣聽得一愣,繼而輕歎:「這個還能有假,毒發的時候你也看見了,我能裝作若無其事嗎?解藥吃了,你不就知道了!那藥一嘗,我就知道怎麼來的,應當怎麼解了!」
「那怎麼配,你告訴我,我立馬去抓!」北辰梨落聽得眸光一亮,急切的催道。
「你,你先拿紙筆去——」夢羽嫣猶疑了下開口,臉上染上一抹可疑的紅暈。
北辰梨落看的心裡詫異,但還是依言走到桌邊攤開紙墨。
「那個……你將桌子往這邊挪一點,我說小聲一點,以免被人聽見,暫時還是不要讓大家知道我有辦法解毒的好,以免容修再想其他厲害的毒來害我!」夢羽嫣眸光閃了閃,卻不敢看北辰梨落的眼。
北辰梨落心裡疑惑更重,依舊依言照做。
然後聽夢羽嫣輕聲的報出藥名,一一記下後,看著藥方,當聽到一味合歡花,筆尖一抖。下意識的就去看整張藥方,繼而眸色變得古怪,俊顏上也是一紅。
「……」北辰梨落張了張口,卻還是沒有問出聲。
但是心裡已經瞭然,為何夢羽嫣方纔的表情那般怪異。
「絕情散,情毒——原來是這樣!」他雖然不懂醫術,但是也不是一竅不通,有些草藥他還是認識一二的,再仔細看了一眼藥方,他也已經確定,這就是解藥了!
而怪不得容修會說,服下解藥後她會愛上第一時間看見的人。
愛上第一時間看見的人?根本是迫使她……想到這裡,北辰梨落捏緊了手裡的毛筆,毛筆不堪他的力道應聲繃斷。
而他的怒氣與心痛卻是越升越旺!
「梨落!」夢羽嫣看這北辰梨落驚怒的神色,心裡疼惜,為他也為自己感慨。
想想,她這身體的親爹要置她於死地,而她的乾爹與曾經的親爹卻在救她。
而北辰梨落她的親娘要害他,他情同手足的兄弟要害他,連自小尊敬的師傅都不讓他好過,要剝奪他的幸福……
北辰梨落聽見夢羽嫣的喚聲,轉眸看她,眸色這才緩和,溫柔繾綣,見她似乎有話要說,忙走到她身邊。
夢羽嫣在他在床邊坐下時,偎進了他的懷裡,環著他的腰身。
「讓你受苦了,我……總是保護不好你,羽嫣我覺得自己好沒用!」北辰梨落輕攬著她,愧疚的道。
「沒有,如果沒有你,我根本都不可能踏足帝都,早死在司馬音霜的手上。如果沒有你,在北湘湖我就吐血而亡了。還有在將軍府的時候,我就被無離那一片葉子給殺了!如果沒有你愛我,我又何來第二次重生機會?」夢羽嫣在他懷裡搖頭,細數著過往。只是,因為他太信任那些所謂的親人兄弟了!
「今天的事情,是始料未及,誰知道幾個月不見,你師傅的武功漲那麼高!不過等會兒……吃了解藥就沒事了,沒有你的話,我……」後面的話夢羽嫣沒有再說,但她知道北辰梨落明白是何意。
北辰梨落卻是明白,也更清楚自己失誤在哪裡。
對別人多一份信任應是對的,錯就錯在他因為信了,同時卻少了分防心。
而要保她平安,扼殺掉一些盲目的信任,是必須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個道理他深諳,卻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用在自己最親的人身上。
最親的人?想到這裡北辰梨落自嘲,從今往後他最親的人只眼前的人而已。
——
一處僻靜清幽的庭院深處,樹木繁茂青翠,被之環繞的水榭亭台無不精美絕倫,處處彰顯著南方的清靈優美。
一方涼亭裡,兩人對坐。
一個銀髮銀眸,出塵清冷,神色無波。
一個白衣儒雅,秀美親和,表情有點不耐。
「你當真是錦堂皇商夢輕塵?」容修打量著眼前的夢輕塵不無探究的問。
夢輕塵微抬眸子,不以為然的輕耽了容修一眼,唇瓣一勾莫測高深,而後慢悠悠的道:「干你屁事!」
「……」容修頓時語塞,眸色更冷了幾分。
暗自忍了心中不快又問:「你怎會我玄門解毒手法?」
夢輕塵輕啜了口杯中清茶,斜睨了容修一眼,唇瓣微開:「干你屁事?」
「你——」容修氣得騰的從石凳上站了起來,清冷的眸子裡染上慍怒。「你那手法當年在玄門只有兩個人會,就是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是誰!」
「干你屁事?」夢輕塵不以為然的睃了容修一眼,繼續低頭喝茶。
「你——你不是已經死了!」
「干你屁事——」夢輕塵輕嗤,一副你奈我何的樣子,眸子裡卻驟凝精光,與之前哭鼻子的樣子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