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歡夢羽嫣?」久久,南宮無離又問!
而南宮無離這話一出,就好像在憑空裡丟出一粒爆破力十足的炸彈。夢羽嫣再次慶幸自己吃了那藥,不然又有一個讓她掉下去的理由了。
本以為北辰梨落會否認,可是讓她震驚的是,北辰梨落又是很乾脆的給了另一枚炸彈:「是!我喜歡她!」
「你!」容修像是被震到,早知自己徒弟的心思,而這話如今讓他親口承認了,那殺傷力更顯強悍。容修一時氣的說不出話來,顫抖著手指著床上看不見他的北辰梨落。
「所以,如果我不娶她,你就會,是也不是?」南宮無離又問,鳳眸裡波濤洶湧。負在身後袖子裡的手不禁握緊,青筋隱現。
「如果她願意……」北辰梨落又是毫不猶豫,語氣裡多了幾分自嘲:「可惜,她喜歡的人是你……」
容修覺得自己快要暈了,站立的高大身姿都有些發顫,這是他那個曾經聽話的愛徒北辰梨落說出來的話嗎?
南宮無邪則是驚訝的目瞪口呆!北辰梨落喜歡他夢姐姐?
如今再回憶曾經的點點滴滴,北辰梨落也不是一個做事不顧後果的人。而許多次,北辰梨落故意「戲弄」夢羽嫣,他一直以為是他聽了南宮無離的吩咐去試探夢羽嫣。如今想來,卻是他自己有意為之。原來,他喜歡夢羽嫣!
南宮無離是夢羽嫣如今名義上的夫君,而在這些人當中的表現此時看來卻是最鎮定的,看樣子是早就知道此事一般。
「所以你懷疑她,害怕我被他所用,就捨身取義的『犧牲』自己娶了她!」北辰梨落輕笑出聲,聲音卻不無嘲諷。就連牽動了傷口,都不覺得痛。原來,原來是他害了她……如果知道有這一天,他還會愛她嗎?
而心裡的答案是肯定的,雖然他寧願不要,不要她因為他而走進無盡痛苦的深淵,但是就是再來一次……他又怎麼捨得不動心?感情又怎能自主?
夢羽嫣覺得自己已經無法思考,她一直覺得南宮無離是喜歡她的,一直覺得他只是理不清他自己感情……
可如今看來,真相卻是如此可笑。原來他只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師兄弟,所以才娶她。她居然還妄想他有一天會喜歡自己,妄想他與她風雨同路,妄想與他執手偕老……
一片銀光乍現,奪去夢羽嫣的注意力。心裡情殤迴盪,而當夢羽嫣看見南宮無離將一柄閃著寒光的利刃插在北辰梨落床頭時,身心如墜地獄。
不知何時,滿面的眼淚已打濕衣襟,這瞬間卻都凝固了。
「既然你知道她對你無心,又何苦如此?師傅說,你殺了她,就可以醫治你!而且你應該清楚,如果無棄得手,那麼錦堂必無安寧之日,天下勢必大亂。」
南宮無離聲音冷凝的曉以大義,不覺自己拿出利刃的手冰涼一片。彷彿遞出的不是一把利刃,一併的還有身體裡所有的溫暖。
而那個女子帶著暖意的笑顏突然就浮現在眼前,繼而迸裂成無數碎片,瞬間又四散在了空氣裡不見。
夢羽嫣呆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切,看著那個她傾心的夫君。那個一個時辰不足前還摟著他溫言軟語,與她閒庭看花的俊雅男子。
而今卻向別人遞出利刃,那利刃的使命便是取她的性命!
而原因,只是因為他們無端的猜測,也是他們自以為是的猜測!
夢羽嫣突然就想笑,滿心的悲涼淒楚逼的她忍不住就想仰天大笑。而實際上她什麼也無法做,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看著真相一點點的在眼下破土而出。
夢羽嫣不由得轉眸去看床上的北辰梨落,她想就算他現在選擇殺了她救自己,她也是不會怪他的。不說對於一個武將來說,廢了四肢是多麼殘忍的打擊。就是一個正常人,誰會想一輩子躺在床上?
而他也已經不止一次的救過她,放她走,是她自己不珍惜機會。尤其,他如今也知道了南宮無離他們口中所謂的「真相」。他的傷還是因為她而來……
北辰梨落聽見耳邊的聲響,知道那是南宮無離遞出的利刃。卻頭也沒有轉,唇邊帶著清淡的笑意,那剎那似是已經放開了所有。在夢羽嫣以為他會答應時,見他輕啟唇瓣道:
「不管我是否喜歡她,讓我用一個弱女子的性命換個人安危,我做不到!師傅,你就當從未有過我這個徒弟吧,徒兒不肖……你們走吧……」
說完這話後,北辰梨落就輕闔上那如今灰暗了色彩的眸子。而在他羽睫輕闔間,夢羽嫣清楚看見了那眸子裡掩埋掉的無盡悲涼與絕望。
錯覺眼前突然就有什麼奇妙的東西憑空出現,對準她的心臟狠狠紮了進去。不管什麼高超的醫術,都再也不能把它拔出來。
那東西一進去,就瞬間張開了籐蔓,在血肉上生根發芽。鑽進心脈的根莖,狠狠吸食著她心房上的熱血,瘋狂滋長,開出了妖嬈的紅花。
同時有莫名的滋味裹著劇痛在心頭氾濫,那發酵的悲哀衝擊的夢羽嫣幾乎無法呼吸。
「你,你當真是無可救藥,當真讓師傅失望!」容修大怒,恐怕也只有他的徒弟知道。這可能是他們印象當中,性子清冷的容修第一次生氣。
「師傅、無離,我知道你們一向足智多謀,沒有什麼能夠逃過你們的眼睛,但是這次恐怕你們都看走眼了……」北辰梨落清淡的道,然而也知道自己不管說什麼也沒有用。
因為他明白自己的師傅容修與同門師兄弟南宮無離,已經太久沒有敵手,所以已經「高人」很久。不管他說什麼,在他們眼裡也都會被曲解成夢羽嫣「曲解蠱惑」的成果。
便不再多說,末了只堅定了一句:「我相信她!」
夢羽嫣震顫,心裡苦澀,北辰梨落相信她。而懷疑的人,卻是她本該最親近的夫君!
「北辰,你當真如此執迷不悟?」南宮無離的鳳眸裡,卻是從未有過的隱隱一絲怒火躍動。頓了下,冷聲又道:「如果,你餘情未了,我幫你動手!」
夢羽嫣聽得如此絕情的話出自南宮無離的口,再也沒有了因為他的無情而起的悲涼,心裡嘲諷越勝。
北辰梨落因為南宮無離的果斷絕情微怔,而後卻道:「不勞錦王爺費神,你這個人情我不需要。還有我沒有餘情未了,而是我死也不會忘記她。只是今時今日之後,但願你不要後悔!」
南宮無離聽得心房震顫,這話南宮無邪曾經也問過他。如今再聽見……他當初不後悔,如今不後悔!將來,又怎麼可能會後悔?
「哼,你只有三天的時間考慮,過了三天,你的筋脈神仙難續……還有,無邪,你也好自為之,別怪師傅沒有事先提醒你!」容修聽至此,因為北辰梨落的「冥頑不靈」,已經站不住了,最終道。然後一拂袖子,渾身高氣壓的走了出去。
南宮無離最後看了床上的北辰梨落一眼,也跟了出去。
南宮無邪兀自愣在原地,看著自己師傅與南宮無離離開。怔了半晌,才回神看向床上的北辰梨落。此時此刻,他也終於相信,自己錯了!
而後壓抑了好久的淚就洶湧而出,愧疚的跺到了北辰梨落的床前,再看北辰梨落如今的景況,越是傷心難忍。
「別哭了,待會兒犯病,我可沒有辦法醫治你!我現在已經是廢人了,如果你再有事,以後誰來保護你夢姐姐?」北辰梨落道,這種時候居然還含著笑。
一聽北辰梨落這提醒,南宮無邪微愣,而後眼淚更甚。
卻趕忙伸手進懷裡摸出藥瓶,連倒了好幾粒塞進嘴裡,直接就嚼嚥了下去。還一邊口齒不清的開口:「北辰你放心好了,沒有師傅也不要緊,夢姐姐一定會救你的,一定!北辰,你等我,我去找夢姐姐!」
北辰梨落因為南宮無邪的話一愣,而後卻失笑,只當南宮無邪是在安慰他。南宮無離譽名在外,還要請他師傅出山,而他師傅若是沒有辦法,這世上還有誰有辦法?
就算夢羽嫣奇思妙想,但是有些東西也是年齡經驗上越不過去的,便沒有當南宮無邪的話是一回事。到了今天他已經沒有什麼念想,而他唯一最不想的就是讓夢羽嫣看見他現在這個樣子,因為他不想她內疚難過……
而後北辰梨落突覺身體一沉,卻是南宮無邪點了他的穴道,心裡不禁詫異。
「我知道你很疼,我點了你的穴道,這就去叫夢姐姐,你好好睡一覺,再醒來就能看見她了!」說著南宮無邪就趕忙往門外奔去,而北辰梨落看著他的背影,不禁歎息:南宮無邪去找她也好,倒不是真的以為她能救自己。
只是希望此時此刻能夠避免南宮無離傷害她!
而如今的他似乎也只能無力默默祈禱,老天保佑,哪怕他四肢俱廢再也不能站起來,只要她今後能夠幸福安康……之後北辰梨落只覺意識越來越沉,不久便失去了意識。
「羽嫣……」末了,還喃喃的念著那個讓他魂牽夢縈的名字……
在意識彌留之際,北辰梨落錯覺,抬眸處看見了夢羽嫣。她淚流滿面的看著自己,定定的趴在他家的房樑上!居然就沒發現,自己身體裡的盲毒只是短暫的,隨著時間的推移已經慢慢的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