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被打開的瞬間,南宮無離只覺一陣寒意撲面,讓他忍不住打了一激靈,身上居然就不那麼燙了。
天人交戰只在瞬間,南宮無離最終還是壓下了心理的**,沒有動。
邁著虛浮的步子,夢羽嫣感覺自己彷彿走在雲端。沒有想到,念心訣也可以提前解開穴道。可穴道是解了,人卻待不住了,而屋外的大雪似乎很沁涼。
出了房間夢羽嫣踏足走近雪裡,什麼也不管的就一下跌坐在雪地裡。看著眼前入目皆白的景色,就是身旁不遠處的青竹都被妝點。夢羽嫣不禁苦笑,這感覺當真似身在雲端。
而卻不是因為開心的飛到了雲端,隨著時間的推移,寒意漸漸的沁入身體,果然不那麼難受了。原本迷亂的心也因此恢復了幾分清明,要說她被**沖昏了頭才會完全相信南宮無離的話。
如果說她什麼也不懂,南宮無離的話她還真的是不會懷疑的。
可是,南宮無離自己是醫者,而她又何嘗會輸給他?那藥性究竟如何,彼此怎會不清楚。要傷了她,又怎是那麼容易就傷的。
身體裡的火退去,空虛也一併散去。夢羽嫣漸漸的清醒,只是身體的空虛沒有了,卻覺心口的位置似乎破了一個大口子,那裡空虛的感覺越來越盛。
「但願是我想多了……」夢羽嫣不禁喃喃出聲,聲音裡帶著一絲沙啞,可是話語卻填補不了心口的破洞。夢羽嫣心想,如果無離真的覺得夢家的財富會助長南宮無棄,亂了天下。那麼,他完全可以讓她死了,一開始就不應該救她。
可是他還是救了她,不是嗎?後來也娶了她!搖掉心裡的紛亂,坐在雪地裡半晌。孤立的背影,流瀉飛揚的墨發,鋪開的大紅裙裾,像是開在雪地裡的花。
夢羽嫣抬眸望了眼暗沉的天色,輕舒了口氣:「終於不下雪了!」
稍許,夢羽嫣便掙扎著起了身。步子比出去的時候穩當了不少,進了屋子後,也不及關上門,便朝床鋪而去。
南宮無離驚訝夢羽嫣半途折回,見她步履不穩的朝自己走來,心裡一驚。而後夢羽嫣就到了他的身邊,感覺她站在床頭看了他一會兒,就在他以為她忍不住要撲來的時候,夢羽嫣還真的撲了上來,而她也只是撲了上來。
突至的寒意讓南宮無離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心裡驚異莫名。
她帶著一身的寒意,就那樣側躺在他的身邊,雙手雙腳纏上他的,可也僅只於此而已。身上的慾火突然就在瞬間熄滅了不少,而隨著退去的慾火轉瞬卻有另一種溫度上了身。暖暖的湧進了心底深處,異樣的情緒莫名的發酵滋長。黑暗中,南宮無離微開的鳳眸裡波光湧動。
「睡吧……」南宮無離心裡五味雜然,就在這時一個冰涼的吻落在他的臉頰伴著輕柔的語音。南宮無離只覺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在他不知所措時,夢羽嫣卻離開了他的臉龐。
之後趴在他的胸膛傾,也沒有其他的語言,就那樣輕伏在他的胸膛,她的氣息帶著寒意縈繞在鼻息,更像是一劑催發劑,那沸騰的情緒幾乎難以壓抑。
許久就在假寐的南宮無離感覺到胸口的濕潤,疑似是她身上沾染的雪花被他身上的熱度融化。她卻又突然起來轉身出了房門,不多時又回來,重複了之前的動作。而之後,夢羽嫣又重複了許多次,直到累極終於埋在他的懷裡沉沉睡去。
這一夜,慾火全消,而南宮無離卻是一夜沒有安睡。
第二天本是進宮拜禮的日子,而夢羽嫣卻病倒了。這一病就是兩天,便到了三朝回門的日子。而據說皇帝與皇后又去了大光寺祈福,南宮無離便帶著病體初欲的夢羽嫣回了夢家。
普一進門,南宮無離溫柔細心的攙扶著夢羽嫣,怕她病體初癒摔倒。夢輕塵一陣風似地閃了過來,正確的說應該是一顆球一樣的滾了過來。
「啊呀,我的心肝寶貝女兒啊,你可算回來了,可想死老爹我了!」夢羽嫣一隻腳剛邁進了門檻,便生生的停住。
雖然分明已經瞭解了這個老爹的脾性,但是這一病居然就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一時沒有回過味來,愣了下才又繼續邁出了那一步。
夢羽嫣先是上下打量了夢輕塵一眼,而夢輕塵卻也在看她與南宮無離。從南宮無離俊臉上過時是一臉的不待見,而到了她臉上則是一臉的心疼:「哎呦,寶貝女兒啊,你怎麼瘦了!」
「老爹啊,恭喜你胖了!」夢羽嫣笑瞇瞇,卻好似沒有聽見夢輕塵的話,心裡則是酸甜交織。之前在家就對南宮無離說過,千萬別跟她爹說她生病的事情。
本來他老爹就不待見南宮無離,要是知道她剛新婚就生病那還得了。
夢輕塵一聽,眸光就有些游移不定,一臉的心虛狀。
而看他那表情,夢羽嫣心裡幾分瞭然,繼而大咧咧的拍了拍她老爹的肩膀語重心長的道:「你陪你女婿玩吧,我不認識你!」
說著就邁開了步子,逕自往內院走去。
「啊,女兒啊,我真的有鍛煉,真的真的!只是你出嫁才三天,怎麼就看出來我胖了呢?哦對了對了,一定是天氣突然轉涼我多添了衣服,你看你看,老爹今天可穿了裘衣呢。」
夢羽嫣聞言斜睨了她一眼,而後餘光瞄了眼身邊的南宮無離。
夢輕塵愣了下頓時會意,而後不甘不願的挪了步子,走到南宮無離面前老大不願意的開口:「啊呀,賢婿你來啦!快進裡面坐吧!」
「岳父大人有禮了!」南宮無離儒雅而笑,似乎沒有因為夢輕塵一進門的忽略而不悅。不因自己的皇子身份而擺架子,略一向夢輕塵一揖。在夢輕塵點頭輕應,邁了步子率先往院裡走的時候,方氣度從容優雅的走到等在前面一步的夢羽嫣身邊,含笑挽著她的手臂。兩人儼然一對甜蜜恩愛夫妻,而且男的俊美的不似凡人,女的俏的也似仙子,看得羨煞了一眾下人的眼。
暗地裡不禁皆賀他們家小小姐終於得如意郎君,也贊南宮無離也比原來夢府都沒有踏過的南宮無棄好不知道多少倍了。也可歎這個二皇子,一點貴族紈褲的架子也沒有。不僅長的是一表人才,居然還溫柔體貼至此。
而他們老爺其實是躲著人偷笑,人前擺擺普。不過是為了讓南宮無離知道:不是他女兒嫁不出去才跟他的,他女兒寶貝著呢。也讓南宮無離看看夢羽嫣在家有多寶貝,過了門你也休要虧待她。
總之,也無非是想讓女婿多稀罕自己女兒罷了!
這夜因為天氣寒冷,夢輕塵以一日不見女兒如隔三秋為由,便留了夢羽嫣與南宮無離在府上過夜。夢羽嫣自是高興不已,因為正好去看看她交給下人照顧的兔子如何了。
而且讓夢羽嫣尤為高興的是,按照禮儀,回門在娘家過夜,夫妻是要分房睡的。這樣她的行動就更為自由了。也避免了兩人同床的尷尬……自從成親之後,生病的這幾天南宮無離皆在她的身邊照顧她,溫柔細心有嘉,也因為病他們至今還是有名無實的夫妻。
而夢羽嫣心裡也不得不懷疑,即使她病好了,南宮無離就會碰他了……
一早吃了晚飯,夢羽嫣以婚前血虛為由早早的回房休息去了,留下他老爹與南宮無離翁婿二人談話。
因為她本是夢家的繼承人,接受夢家的生意是遲早的事情,而今成親了,在古時算是真正的成人了。所以,夢輕塵便和夢羽嫣此時的頂頭上司,南宮無離商量商量這事情。
夢羽嫣在七八個丫鬟的陪同下回了自己出嫁前的院子,到得院子便依往的淺退了一干人等。想來南宮無離到了晚上現在躲她估計都來不及,也不會在這個時候來找她的。
而後夢羽嫣便獨自去了夢輕塵為她準備的位於她房間園子後院的一間小園子裡,那間秘密的實驗室便在裡面。
夢羽嫣繞過屋前錦簇的花海,緩緩的往後院踱去。幾天前的積雪還沒有完全的化去,夢羽嫣經過花叢間,長長的淺藍色衣袂擦過花枝,帶起一片簌簌聲。夕陽的餘暉落在雪地上,折射出絢麗的顏色映在夢羽嫣大病初癒還有幾分蒼白的臉色上,添上了一抹瑰麗。
走了一段路,夢羽嫣在一扇小門前立定。輕叩了四聲門扉後,便聽見園子裡的腳步聲,不多時,門吱呀一聲便從里拉開了。
那人一見立在門前的夢羽嫣,連忙一臉的欣喜笑意:「小姐,您回來了!」
「嗯,紫螢,裡面情況如何了?」夢羽嫣含笑輕應,被讓進了園子。
一進園子,眸光就落在從門裡邊上,一直通往裡間房門口的兩邊花壇處。而那裡卻不是花壇,而是兩排長長的鼓起的半月型棚子。
被喚作紫螢的丫鬟先帶上了房門,而後扣上門閂,忙跟了上來回道:「回小姐,下種的曼陀羅都已經發芽了!」
而夢羽嫣已經小心翼翼的揭開那棚子的一角,看見裡面剛剛破土,舒展著嫩葉的小幼苗,已然喜笑顏開。
「不錯,紫螢你做的很好,辛苦你了!」夢羽嫣道。
紫螢是她專門在夢府一眾丫鬟裡挑選出的人,初見她處事雖然不是很機靈,但是做事卻是很老實本分。而看她的寶貝園子和實驗室,也只有這樣的人夠認真耐心。
「承蒙小姐信得過,這些都是奴婢應該做的!」紫螢秀麗的小臉染上一抹紅暈,被夢羽嫣一句讚賞誇的頗為不好意思。
「對了,小姐您進去看看!」紫螢似是突然想起什麼,兩眼直放精光。而夢羽嫣一看她的眸色,就猜到了八成。便放了篷布,跟著進了內間。
所謂的實驗室其實也不是秘密空間,這間屋子寬敞明亮,和夢府其他的園子沒有什麼多大區別。唯一的區別就是窗簾是為了需要,掛了兩層,一層黑色粗布,一層白色薄紗。
屋子裡擺放著各種在未來世界的醫學實驗室稀鬆平常,對這個時空來說卻稀奇古怪的東西。包括手術用的手術刀、剪刀、特殊制裁的縫合線,還有一些夢羽嫣搜羅來的藥材配置成的試液。
再次感謝夢輕塵老爹的投資贊助,為她重金打造的造型「奇特」的手術工具!
這恐怕是夢羽嫣覺得身為首富的女兒第二件值得開心的事情了。而第一則是一個活寶的親親老爹,和一個疼愛自己的長姐。
夢羽嫣一進屋,就逕自走到屋內的一排箱籠前,小心翼翼的掀開上面的的黑布。布一揭開,夢羽嫣方才因為喜悅而染上嫣紅色的嬌顏就垮了。
「啊!怎麼死了呢?我剛剛出去的時候,它還活蹦亂跳的呢!」紫螢在身後跟了上來,一見那箱籠裡已經奄奄一息的兔子,小臉頓時就垮了,繼而一臉的愧疚。
而後泫然欲泣的走到夢羽嫣身邊,囁喏的開口:「小姐,奴婢辦事不利,您責罰我吧!」
夢羽嫣心裡明白這個丫鬟一直都很盡心盡責,輕歎了口氣,拍了拍紫螢的肩膀道:「這不怪你,只能說我醫術不精!」
安撫了紫螢一番後,夢羽嫣打開了箱籠,將那只之前做過換心手術的兔子拿了出來。而後左右檢查了一番,心裡卻又是一喜。
「好了,紫螢不用難過了,真的不怪你,它不是你沒有照顧好。而是原本它自身的病發作了,算是到了晚期……你快去幫我準備開水!」紫螢一聽,這才收斂幾分傷心,趕忙跑去側屋去端開水。
夢羽嫣則是著手,將死兔子拿到了一張平坦的手術台上。而後帶上棉布手套,小心翼翼的用刀隔開兔子胸口上的線。
接著慢慢的掰開它的傷口,果然內裡血管因為兔子的死而血液凝固,可以看得一清二楚。那縫合的極細的傷口,已經粘合長在了一起,而它的肺腑卻已經生出了大小不一的病斑。夢羽嫣見此滿面的喜色,因為,她讓人買回來的這些兔子本就是有病的。
雖然說前世她是醫生,實驗手術做過不少,但是自從自己死過一次後便更懂得了生命的珍貴。她這次是重生成了人,而世上既有靈魂穿梭一事,那麼輪迴的事情也是說不准的。誰知道下次她會不會就投胎成兔子呢?
不多時,紫螢便燒好了水提了進來。
而夢羽嫣則是在檢查看她之前弄回的兔子還有幾隻活著,又有幾隻是病情有起色的。畢竟,就算給對藥,也還有一個吸收性,世上是沒有哪一種藥是百分百的可以治療好那種病的。
「待會叫人將這兩隻拿去城外放生!」待一一檢查過後夢羽嫣吩咐道,另外的將病好的裝了籠子。
而後彎腰望著籠子裡還剩下的八隻,做雙手合十狀:「反正你們原來生的病也沒有救了,就當死前做個善事吧!我拿你們做實驗,也是為了救更多的人也算是為你們積功德哦。說不定下輩子你們還能投胎做人呢!而且你們放心好了,死後我會好生安葬你們的。而如果有幸活過來,那豈不是皆大歡喜!」
夢羽嫣諂媚的對著箱籠裡或蹦蹦跳跳,或奄奄一息的兔子道,看得一旁的紫螢有些忍俊不禁。
而這種畫面,紫螢已經見了很多次了。
夢羽嫣含著笑,剛想開口,問問紫螢這幾天觀察的情況如何。突地眸光一凝,望向窗外,輕斥出聲:「誰?」
而後只見房頂一陣異動。紫螢跟著一驚,就要去查看情況。
「別去了,就算追上你也打不過他,何況人已經走了!」夢羽嫣道,自己也沒有動的意思,甚至連頭都沒有抬。有人監視自己,她怎麼會不知道呢?
如果是以前她還不能發現,可是自從琢磨透了太極,武功逐步的增長中。那些一直注意著她的暗衛,武功已經都不是她的對手。要問這些人是誰派來的——就看這京都之內,只是監視她卻不取她性命的人有幾個!
對於南宮無棄,已經嫁給南宮無離的她已然失去了對他的價值。
即使南宮無離休了她,他也不能娶她。
南宮無離娶了她,卻不碰她……這還不能充分說明問題嗎。
若是說他因為她的清白而心裡有疙瘩,那晚他也應該看見她手臂上的硃砂印了,沒有道理是這個原因。
雖然有些事情是明擺在眼前的,可是夢羽嫣就是想不通,想不明白。不明白,南宮無離既然娶了她,既然不喜歡,撩著就是,為何還依舊那般溫柔?好像他們真的是一對人人艷羨的恩愛夫妻,中間一點問題也沒有。
她夢羽嫣從來不是一個執著固執的人,只除了一些原則問題。而感情並不在她的執著之內,尤其是一個可能並不愛自己的人。
是的,南宮無離不愛她,可是她自己呢。那踩在生命線上的情感,想收回,又怎是那樣容易說放就放的呢?
所以為著最後的一點執著,夢羽嫣寧願相信,南宮無離雖然不愛,但其實是喜歡自己的。只要假以時日,她想他應該就能接受她了。畢竟,他們認識也才幾個月。想來,南宮無離以前還根本沒有涉足過感情的事情吧,所以一定在迷惘的邊緣掙扎著。
而她給他的時間,便是還在錦王府為南宮無邪醫治的日子。她還有信仰,要走遍天下,救更多的人。不會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人綁死了自己,終其一生只能在這一方天地,什麼也不幹的混吃等死。也幸好,她喜歡他,還沒有到那種沒有他就活不下去的程度。
或許夢家的產業還在這裡,但是身外之物而已,到時候她可以帶著老爹一起走!
如是這樣的安慰著自己,日子在平靜中度過。
而從夢府回來之後,夢羽嫣臆測的問題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