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賽場在這空擋,群臣的議論聲不斷,各自情緒大同小異。有慶幸自家閨女輸了,而別家也沒有贏的。
也有鬱悶別家輸了,自己卻也沒有贏的。
這時一聲鐘鳴又起,場中頓時鴉雀無聲。
偌大的廣和殿,佈局精巧,整個殿宇程圓形。外圍是庇蔭的亭台連著雕樑畫棟的金柱,廊下坐滿了滿朝文武。
而在圓台朝東的位置,是一個大型的觀賞台。以帝后為主的觀賞台上,坐滿了皇族子弟。之後再是中心的花池,花池的中間是圓形的平台。平時皇宮盛宴,餘興的節目皆在上面演繹。
平台佔地也有幾十仗直徑,分為兩階,有四個走道,分別通向四面,其中一面拾級而上,便是帝后的龍座下。
與之正對的是平時伶人專門做準備工作的殿宇,而此時待賽的眾家千金們皆在裡面候著,也是熱鬧非凡。
而今比賽場地也便設在了這裡,鐘聲響起的時候,皇帝南宮熙燁的心腹太監總管容若,便捧上雕龍的金色籤筒,舉至帝王跟前,以決定下場比賽的項目。
太監總管容若接過帝王手裡的竹籤,而後稍微退至一旁,揚起略微尖細的嗓音高聲道:「此試,醫!」
聽見外面這一聲宣告,蓬頭垢面的少女暗自鬆了口氣。不覺身邊的許多人都正用怪異的眼神盯著她看,感知到最多的是不善。少女只是低著頭,就那樣一身狼狽的立於金柱的一側,等待著場外的宮人們清理賽場。
之前比賽過的人多少都沾了油污,因為先賽,所以有時間換衣服。唯獨少女最後一個上場,落得時間問題,尤其她也沒有任何準備衣物,也只能這樣繼續蓬頭垢面著。
少女低垂的眼睫裡極力掩飾著幾分焦灼,眸光不時的望向南方的天空,即使低垂了眸子,餘光也不離那個方向。
「這就是二皇子預選的皇妃?也不怎麼樣嗎!」不知是誰,突然一聲諷刺,話鋒直指少女。少女只當做沒有聽見,既然能來,她也早就做好了各種心理準備。
只希望路上的那個人,能夠快點出現。沒錯,她不是夢羽嫣。至於她是誰,她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她本不欲參加比賽,只是情勢由不得她不出手……不過,她能夠穩拿的也只有兩場而已。除了第一場全軍覆沒,等於零以外,剩下的三場,武藝、醫藥、音律。她能有把握的只有兩場。
而這場比賽雖然說了是四局三勝,不過看這人數和情況,她想,那個預留的第五場應該是必然的了。
「她之前不是喜歡三皇子嗎,怎麼又投了二皇子懷抱?」一個綠衣的嬌美女子故意掩嘴對旁邊一個鵝黃衣衫的清麗少女道,可那聲音大的似乎怕屋子裡的誰聽不見她的話似地。
「就是!人吶,貴在自知,何況是一些不知廉恥水性楊花朝秦暮楚的女人呢?」鵝黃衣衫的女子隨聲附和,眼露鄙夷之色。
「自己沒有那斤兩,出醜也就算了,何必還拉其他人下水呢?也不知道誰提的廚藝,結果卻出盡了自己的洋相!」一個綵衣女子也加了進來,很直接的幸災樂禍。也不說,若不是司馬音霜介入,哪裡有他們參選的份,這二皇妃的位子非夢羽嫣莫屬。
……
眾女冷嘲熱諷,互相附和著,嘲笑聲不斷。而少女兀自站在自己的位置,沒有應答一聲。
「就憑一個滿身銅臭的商賈出生,也有資格與本小姐相提並論,也不拿鏡子照照自己。而且,聽說夢家內裡最近出了什麼狀況,原來還是個首富,可是卻今非昔比咯!」
其餘的話,少女都未曾聽進心裡,而一聽這話,低垂的眸子裡波光一閃,似是在極力壓抑著什麼。
「誒,你讓她拿鏡子照自己,嚇死了,你負責啊?」這譏誚話一出,一屋子女子皆輕笑出聲。
「你們說她商賈出生,可忘記當今太子妃,可是她的家姐!不管夢家如今如何,這個事實卻還是既定的!」一女子溫婉的聲音突兀道,聲音分明不大,卻彷彿一柄薄刃劃破了眾人的笑聲。
頓時,殿裡眾女噤若寒蟬。少女不禁回眸朝那個出聲幫她解圍的女子看去,卻是一個藍衣的美艷女子,正坐在一方凳子上,低頭悠閒的喝著茶,那一眼的驚艷。讓她心下一沉,這樣出眾的姿容,是個勁敵啊!
那女子一身水藍的綢衣,絲絛曳地,面若珠玉,粉腮過於白皙,卻因這一抹缺失的顏色,讓她整個人反而增添了一抹惹人憐惜的楚楚之色。
頭上的金釵隨著她低頭抬眸的動作輕輕搖曳,尾穗垂在墨發之間,彷彿花開在極處。襯得整個人華貴非凡,卻並不會讓人覺得庸俗,舉手投足間滿是風韻。
而這個女子幫了她後,並沒有看她,似乎方纔的話並不是她說的,又似乎是不想承她的謝。少女為著那個自己要幫助的人,心裡的危機意識不由自主的不斷上升中。
既然對方不說話,她也不想多與人打交道,以免露出破綻。
「夢二小姐往日不是口才不錯,今日為何一直沉默不語?」少女剛剛轉眸望向場中退回或面露喜色,或一臉哀愁的幾位千金。這會聽見這聲音,心裡一驚。卻知道,喚她的正是挑起這次事端的始作俑者,東臨公主,司馬音霜。
而且,看樣子,她似乎逃不過啊!其餘的人她尚可以不理,但這個畢竟是東臨的公主,地位不同一般!方斟酌著怎麼開口,卻聽外面一聲高喊:「左相府千金藍姬,錦堂夢家二小姐夢羽嫣!」
到她了!
少女忙拾著步子要往外走,卻見後面跟了一個人,餘光一閃,卻居然是剛剛出聲幫她的那位藍衣女子。
原來是丞相府的千金,即使是這種對立場面,她也不得不從心底誇讚這女子的氣度與容姿!
兩人沿著走道走著,藍姬跟在她的身後,場上一片寂靜。不同於待賽殿內,眾千金們鶯鶯之語造成的喧鬧。少女低著頭,偷偷輸了口新鮮空氣。
「夢姐姐,你要加油啊!你一定要打敗那些第三四五六七八等等者,不要辜負我二皇兄的期望啊!」
忽聽這憑空而起的稚嫩高喊,少女的步子差點不穩。看都不敢看高台上一眼,忙低著頭加快了步子往場中走去。
「這孩子,成何體統!」聽見南宮無邪這聲高喊,皇后趕忙出聲制止,而一雙鳳眸裡卻分明閃爍著雀躍的光。
「藍丞相的千金?聽說這孩子可是咱們錦堂譽滿天下的第一才女啊!」皇帝突然道,卻是對著坐在他左手邊次於南宮無離之後,南宮無棄下坐的左相藍凌的方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