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靜靜流淌,中間偶爾會錯一處,卻又絲毫不顯得突兀。夢羽嫣能在一個錯口又快速的補音合上,最後使得整個樂音聽起來似是原曲,又不似原曲。
南宮無離聽著琴音更是疑惑,再仔細去看夢羽嫣閉目間的眉目神態,很清淡很清淡。從他的角度看去,那籠著她的光暈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朦朧了幾分。仿若虛影,彷彿風一吹,她便會化作一縷青煙隨風散去。
這種錯覺讓南宮無離只覺心中升起一絲微妙的感覺,雖然摸不清究竟是什麼情緒,但是本能的卻不是太喜歡,想去排斥。
最後南宮無離不再去看安靜撫琴的夢羽嫣,閉上了眸子,聽著那與原曲差調的琴音。
一曲罷,夢羽嫣睜開了眼睛,卻見南宮無離閉著眼睛,似是睡著了。手裡卻還捏著她之前遞給他的杯子,微風徐徐經過她的面龐,拂過南宮無離的俊顏,剎那間心頭感覺馨暖。他靜靜的躺在那裡,就像一朵清潔高雅的睡蓮,沉浸而馥郁。
夢羽嫣挪開了眸光,望向窗外開的正盛的合歡花。此情此景,窗外落花,身畔佳人。讓她有種不知今夕何年的恍惚,心裡一半滿足一半空落。
滿足的是,這刻她發現,這些日子以來無微不至的關懷。她的一顆心被南宮無離捂的暖洋洋的,自己似乎是喜歡上南宮無離了。空落的是,他太飄渺的不似在人間。似乎任何人世間的的七情六慾都是對他的褻瀆,就好似那首詠頌蓮花的句子: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她知道南宮無邪的心思,可是感情的事情,哪裡又能強求。不過也幸好,她早早的看清自己的心,知道這樣一個人不能沾惹,那就趁早保持距離。
下定了決心夢羽嫣輕輸了口氣,走近床邊,輕喚了一聲,沒有聽見南宮無離回應。確定他果真是睡著了,而後輕取過他手裡的杯子。
輕輕的一手搭上南宮無離的手腕處,凝神片刻,見他脈象平穩,終於放下心。轉身將杯子放在桌子上,便輕手輕腳的關上了房門離開了。
而在她走後,南宮無離睜開了眼睛。一手輕覆上被夢羽嫣觸過的手腕處,眼睫輕顫了下,俊顏上的表情怪異。
江南雲州,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人頭攢動,叫賣吆喝聲不斷,好不熱鬧。
但當觸及這一幕的時候,眾人一個接一個都怔愣的瞪大了眼,不由得停了手裡的動作駐足觀看。
「叮鈴,叮鈴鈴……叮鈴……」白玉的折扇以清脆的鈴鐺為扇墜,在一雙白皙的五指間翻轉,聲音婉轉清脆。而扇子的主人,一身潔淨的白衣,玉玳束髮,好一個玉樹臨風。行走間,步履蹁躚,衣袂飄逸,細白如羊脂玉的容顏上帶著輕淺的笑意。風流倜儻,風華無限。
受人矚目的不是這個人的衣著和樣貌,他身旁還有一個衣著相似卻是迷你版的粉雕玉琢的小少年。
而受矚目的重點也不在這裡,重點而是,那大少年清脆的唱——
「我有一隻小毛驢,我從來也不騎,有一天我心血來潮騎它去趕集……」
那小年應和的跟著一路蹦蹦跳跳:「我手裡拿著小皮鞭,我心裡正得意……不知怎麼嘩拉拉拉拉我摔了一身泥……」
原來步履蹁躚是這麼來的啊……路人各自腹誹感歎中。
這一大一小,分明該是濁世佳公子的二人,翩翩再熱鬧的街頭唱著這樣的歌曲,簡直是愧對那副姣好的皮囊啊啊!
夢羽嫣把街頭上各人的表情看在眼裡,表面上卻裝作無視,唱的歡快無比。
因為不知在這來來往往的行人中,或攤販,或路人,或酒店向外張望的掌櫃,或百花樓前向他們招手的姑娘,也不知誰是南宮無棄派來監視的她的人。
一切為了小命啊,這小丑裝的可真累人啊!她這傻帽的舉動與輕淺的裝模作樣笑意擺的很累誒,為嘛逛街還這麼窩囊?
夢羽嫣朝路過的百花樓裡向她招手招了一半長大了嘴巴的姑娘,放了個電眼,適時的換了個表情。
媽呀,早知道這樣,幹嘛還出來玩呢?還不如在家多彈彈琴「治病」,早點「痊癒」就再也不用裝了;還不如多看看醫術……呃,對了,她的醫書看完了,不然她幹嘛出來啊!
「咦,夢姐、哥哥,你看這個蝴蝶的玉簪簡直是製作的栩栩如生啊!漂亮吧!」在怎樣,相對而言南宮無邪看起來似乎就輕鬆多了,看起來是以前就經常幹類似的事情啊!這會他驚奇的指著路邊攤上的一支蝴蝶簪子,驚喜的對夢羽嫣道。
夢羽嫣頓時又是一喜,面部表情又可以鬆弛下了。趕忙湊了過去,拿起南宮無邪指的那支簪子。
「公子真有眼光啊,這支簪子是今年最新的款式,做工精巧、材質優良,送給心上人最適合不過。」見夢羽嫣拿起了簪子,攤主大媽趕忙向她口沫橫飛的介紹起來:「您再看這蝴蝶的蝶翼:戴上它後,行走間,振翅欲飛,當真是栩栩如生啊……」
「行了,本公子買了!」不待攤主繼續羅裡吧嗦,夢羽嫣打斷道。這簪子確實漂亮,不過送給心上人?
「一兩銀子!」攤主大媽搓著手道,眼見夢羽嫣也不還見直接從荷包裡套了銀子丟給她,原本已經笑得魚尾紋一堆堆的眼睛,更是瞇成了一條縫。「呵呵,公子好眼光啊,相信您的心上人一定會喜歡……」
攤主大媽一張喜悅的臉頓時隨著她僵硬的表情卡主,微張著血口,眼睜睜看著夢羽嫣將那只蝴蝶簪子隨便往自己的髮髻上一叉,便又晃著扇子旁若無人的走掉了。
「噗——」某座樓上,靠窗的位置,一個帶著蝴蝶型面具的男子一口酒水在看見這一幕時一不小心就噴了出去。好看的唇瓣忍不住彎起愉悅的弧度,面具下的一雙桃花眼也笑得流光四溢。幸好二樓這間包間只他一人,不然指不定又會是怎樣的一副妖冶魅惑的畫面。
而另一座樓上,也是一片強忍的抽氣聲,一個嬌媚的聲音滿含譏誚的道:「果然是傻子,哪裡就像別人說的見好了?無棄哥哥,你說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