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子道:「鬼眼非鬼眼,神眼非神眼。」
幻天道:「鬼眼即神眼,神眼即鬼眼。」
花子一愣,道:「齊丫頭可好?」
幻天聽罷,笑道:「難得前輩還記得小瑩,既然相遇便是有緣,杜前輩可否移駕,到敝處喝上幾杯?」
杜子陵擺擺手:「老夫喝慣了壺中酒,見不得葷腥。」
幻天道:「既然前輩無意,在下也不便打擾。前輩名號為鬼眼,可否為在下指點一番?」
杜子陵看看幻天,又咳嗽幾聲,此次有些劇烈,喘息一陣兒,道:「小子福相具足,遇禍得福,不必求問前程。」
幻天笑道:「前輩既喜恬淡,在下不再打擾。」說罷,向吳倩雲指指木碗。吳倩雲會意,自懷中掏出數張銀票,輕輕放入木碗。幻天拱了拱手,同吳倩雲慢慢離去。杜子陵目視前方,始終未動。待幻天兩人走遠,用打狗棍挑了挑銀票——登時,雙目不禁大睜。
「二十萬兩,唉……」驚訝過後,不禁輕輕搖頭。
而再細看,但見首張銀票有行小字:「既喜恬淡應歸處,何須風塵弄人生。」
杜子陵看罷,不由輕輕一顫。暗道:「那女子又是哪個,何以點破老夫心結?難得,著實難得。河清海晏乾坤淨,世世安居魔域中……魔域中。」思慮一番後,將要收起銀票時,猛然發現在銀票底下有一顆黑色丸子。拿起一看,頓覺清香撲鼻,神智一清。
「這……這是何種靈丹?為何只是聞之,氣息便大為順暢,胸腹清爽?當尋一密處,早早服下靈丹。」杜子陵滿腹狐疑,不過卻知道黑色丸子,絕非一般凡品。隨後,小心收起黑色丸子,背上酒葫蘆,拄著打狗棍,蹣跚而去。
「雲兒,你出手還真豪爽。」
「鬼眼杜子陵乃是江湖奇人,遊戲風塵,頗為不易。」
「不是不易,而是性情使然。」
「呵呵,公子可是心疼銀子?」
「本教哪會心疼,不若再給十萬兩。」
「哦,公子是埋怨雲兒給得少了。」
「多少無礙,杜子陵怎會在乎黃白之物。」
兩人慢慢行走,邊走邊說,不知不覺,溜躂兩個時辰。走回時,已是午後未時末。尚未走到府院門口,便聽院內傳來一陣嬉笑聲。兩人互視一眼,知道眾女都已恢復,又熱鬧起來。
兩人來到門口,見門角站立一人。細看那人,原來是武當派尹飛燕。看到幻天兩人,尹飛燕有些無措。幻天拉著吳倩雲走過去,道:「尹姑娘來到真是稀客,不知對魔門有何見教?」
尹飛燕啜啜道:「見教不敢,我只是奉師父之命,前來送信。」
「哦……無塵何意?」
尹飛燕自包袱裡拿出一封信件,道:「師父意思都在信中,請教主自看。」
幻天接過書信,展開一看,乃是一封白紙,落款:貧道無塵。除此,信上再無一個文字。幻天看後,即知無塵之意。遞給吳倩雲,笑道:「雲兒有何感想?」
吳倩雲看罷,輕笑道:「真是無字天書,無塵道長道號無塵,已經表明態度。隻字未提,其意乃是表明以往諸事全部揭過,包括所有仇恨、過節一筆勾銷。從此以後,共同書寫江湖未來。無塵道長自稱貧道,也有安貧樂道之意,表明無塵恬淡心性,已無心世事。另外麼,『貧道』兩字還另有說法,既然為貧,說明貧在道上。呵呵,恐怕是想要恢復糧道,以解無糧之憂。」
幻天聽罷,笑道:「既然如此,雲兒可否回信?」
吳倩雲道:「公子早有心意,問我何來。公子提上自己名號,如此便可。」
幻天道:「都是聰明人,一看便知。」
「萬一無塵並非此意,公子也可依樣回復,只看無塵真正意思。」
幻天道:「如此,我等是否還要親上武當?」
吳倩雲道:「只看未來情形,再定行止。倘若雙方從此罷手言和,則各安其事。反之,公子既可放手不管,也可率領部眾,一鼓作氣剿平武當,以絕後患。不過,武當素以正道自居,頗得信眾尊崇,即便剿滅之,亦要考慮適當名義。」
「雲兒所言甚是,不過本教無需依樣回復。」說罷,對尹飛燕道:「尹姑娘,請回復無塵道長,便說本教無意天下,倘若武當能放棄固有觀念,放棄剿魔之想,本教不念既往,從此和諧共處,各行其是。反之麼,相信無塵道長自會斟酌。」
尹飛燕道:「師父特意交代,慧明大師亦是此意。」
「哦……如此甚好,省得本教勞動筋骨。慧明……智慧、聰明,總算是修行人。也請尹姑娘代為傳信,俱說本教意思。倘若放棄前嫌,本教隨時歡迎道長與大師蒞臨魔門。」
尹飛燕聽罷,道:「師父特意交代,教主能否撤去劫道人馬。」
幻天笑道:「若無塵此意明確,本教即刻命人傳信。」
「教主還有事兒麼?」
「呵呵,其實本無事。尹姑娘,本教隨時歡迎到訪魔門。」
「謝教主美意,本姑娘告辭。」
「本教不送。」
尹飛燕神色輕鬆,拱拱手快速離去。
吳倩雲道:「公子,想不到江湖變化真快,以往武當、少林矢志剿魔,而今卻是急轉直下,令人唏噓不已。儘管也是迫於形勢,但魔門能有這等局面,亦是難能可貴。除了丐幫、神劍門以及其他一些門派以外,恐怕再無人公然叫囂剿魔。」
幻天道:「江湖各派若無兩宮在後支撐,也不會死心塌地。想起以往,血腥不斷,死傷無數,幾年來江湖不得安寧。雖說表面都是因魔門而起,但實質又何嘗不是固有觀念在作祟。對對錯錯,善善惡惡,正正邪邪,自古以來便沒有停止。凡以道德者自居,便會分別邪正,對本身之外,一概視作所謂的邪者,輕則口誅筆伐,重則刀兵相見,殺伐流血。而所謂邪者,自甘為邪,不思正道、正途,雙方死戰不休。如此種種,演化至今,大有愈來愈烈之勢,愈來愈分明。除了心術不正之人,假借正義之名而圖謀利益,其餘又是為誰而戰,又是為誰而死?莫不是為了一句虛名、一些分別,如此簡單而已。或許這便是人生,這就是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