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幻天強自壓抑翻騰的氣血,想要在極短時間內,聚集相當的功力。但看著愈來愈近的身影,功力始終無法全部聚集,那無聲無息的身影,在迅速靠近,好似已看到死亡的景象。
不過,幻天並未閃避,渾身是血,看形貌,已成了真正的魔神。凌雲老祖見狀,在幻天身前五丈停身,冷冷道:「以你現在功力,絕非老夫對手,支撐下去也是難上加難。不弱廢去武功,老夫尚可饒你一命。」
幻天喘息稍定,一抹嘴角血跡,道:「老東西功力著實了得,但要掌斃也非易事,若想擒下本教,更是難上加難。」
「難道仗著血氣幻影**?」
「緊要時,也未嘗不可。」
「嘿嘿,老夫聽說,施展血氣幻影**,七日後便將暴斃而亡。」
「老東西如此認為也可,但本教卻不會因此而亡。」
凌雲老祖一怔:「小子難道不會?」
「真到那種地步,老東西自會知道。」
凌雲老祖神色不定,但看幻天受傷雖重,看其氣勢,仍不能將其一舉斃在掌下。打到此時,凌雲老祖雖然仍有很大信心,但對幻天輕視之心已經減弱。對能否掌斃幻天,在短時內如願,已經喪失了最初的自信。流血不停,依然能夠纏鬥不止,這不是人所能承受,韌勁實在恐怖。幻天身上,道道血痕,佈滿全身。有的傷口癒合,有的仍在流血。一代魔神,今日竟落得如此境遇,任誰見了也無法相信。但對幻天而言,倘若有人知道他的敵人是凌雲老祖,這個天下最為強勁的敵人,能夠支持到現在,已是奇跡中的奇跡。
凌雲老祖銀鬚飄動,沾著串串血珠。面容蒼白,瘦削而高大的身軀,緩緩向前邁步。望著幻天的神情,愈加寒冷。凌雲老祖走得極其緩慢,一步一步,沙沙作響,走得愈緩慢,便愈令人心悸,給人以無形的壓迫。幻天神色安定,暗自聚集功力。在離幻天還有三丈時,凌雲老祖忽然大喝一聲,喝聲穿雲裂帛,身形倏晃,如幻的掌影攜著毀天滅地的勁氣,疾如電光石火,猛地向幻天急湧而來。
幻天見狀,心知若非相抗,便要飛退。電光石火間,人影倏閃,隨即,怒吼一聲,身子疾掠而起。天魔掌「魔形無常」驟然湧起狂飆,迅疾捲向疾攻而至的勁氣。二人幾乎同時發難,事先毫無徵兆,又近在咫尺。說時遲,那時快,巨響聲中,二人同時飄退。
空中,劃出一道血色彩虹。場中,幻天身影忽然消失。只有點點血水,在空中飄灑。乍起變故,凌雲老祖雙眼厲芒連閃,抽動幾下鼻子,身影恍若電光,向血氣濃烈方向,一閃而逝。片刻,現場身影忽現,幻天迅速掏出幾粒續命還魂丹,納入口中後,在空場四周來回疾飛,須臾,看準方向,逕向南方如電而去。不一刻,場中忽然飄落一道身影,銀鬚銀髮,十分蓬亂。
「好個奸猾的小子!」凌雲老祖雙眸發紅,抽動幾下鼻子,向南方快速逸去。
幻天疾馳,整整一夜。
天色微明,晨曦透過枝葉,眼前一片迷濛。眼中滿是點點光暈,有些目眩神迷。他感到筋疲力盡,想要停身歇息,但他十分清楚,此刻決不能停下,凌雲老祖在後緊追不捨。真力即將枯竭時,幻天才不得不停下,忙不迭地藏身密林間。壓抑翻騰的內腑,忍住將要噴出的血水。坐下後,閉目調息。此時,全身的血跡已經乾涸,紫黑一片,面目赤紅可怖,渾身傷痕纍纍。
遠處,一道隱約飛馳的身影,在林間上空旋繞,緩緩向幻天藏身處逼近。血水凝固,血氣變淡,依舊留下氣味。對於高人來講,哪怕一絲血氣,都難以逃脫追蹤。若非幻天時常隱去身形,恐怕早被凌雲老祖追上。老祖功力高強,極善躡蹤,猶如附骨之蛆,陰魂不散。打坐片刻,真力恢復不少,但真氣好似喪失殆盡,一時之間,難以完全積聚起來。
「大業未竟,兩宮未除,必須離開此地。」幻天忍住劇痛,咬緊牙關,順著山梁,迅速向西南方向逸去。中午時分,晴空萬里,一路奔行,在夕陽落盡時,天空烏雲密佈。奔行間,空中飄落一絲絲雨滴。
疾行的身軀,帶得雨絲成霧。
一日一夜,不知飛過多少山巒,不知越過多少江河。幻天只有一個心念,——此身不可滅。幻天並非怕死,而是大業未竟,這種念頭支撐他一直向南狂奔。又是一夜過去,清晨,幻天遠遠看到一座黃色高山。「難道是黃碭山?」思慮後,鼓足真氣艱難地向山梁飛去。一刻鐘左右,在山頂停身,舉目望去,眼前忽然出現一片碧藍的海洋。
幻天哪敢耽擱,飛下山梁時,遠遠看到山腳下聳立一塊巨石,上刻:「黃碭山。」幻天欣喜過望,忍著傷痛,逕向西南島嶼飛馳而去。
身影剛剛消失,山頂,白光一閃,現出凌雲老祖。「小子真是狡猾,若非受傷,此刻早已不知去向,老夫當真不易追上。」老祖極目遠望,視界內,海天一色,並無一絲人影。海風飄蕩腥氣,沖淡了原有氣味。只是這片刻功夫,幻天已經飛入一片連綿的島嶼之中。不久,飛身來到一塊礁石背後。
「老東西躡蹤術天下少見。」暗自歎了一聲,只猶豫一下,便迅速脫去所有衣物。旋即,意念一起,在天魔清氣下,衣物化為灰燼,隨風散去。幻天全身精赤,只將隨身包袱跨在腰間。旋即,服下一粒續命還魂丹,悄然鑽入海水之中。
兩刻鐘不到,幻天消失處,凌雲老祖赫然出現。左右四顧,鼻息中除了海風的腥氣,再也聞不到任何氣味。老祖暗罵一聲,又巡視一圈,待看到前方那片島嶼時,不由大叫一聲:「不好,玄風島,泉漿!」叫聲未落,疾速向島嶼深處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