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二更時分。
徽州城最北端,毗鄰鄭氏祠堂,有一深宅。最後一趟房屋,正房窗戶縫隙,隱約透出一絲燈光。屋內,搖曳的燈光下,石中玉正襟危坐,對面端坐一位老者。那老者全身上下黑色勁裝,面目青白,目光陰鷙,左眉少半邊,嘴角下裂,滿頭灰髮——正是小雪等人在酒樓用飯時,所見到的那個老者。
兩人默默相對,一語不發,面上帶一絲憂色。
好久,石中玉開口道:「師傅,那兩人真是鬼莊三靈?」
老者道:「不錯,想不到鬼莊精英盡出,不但『三界靈神』來了一位『地靈神』,鬼莊四煞也全部出動。看情形,鬼莊眾人來此,定是要與魔門幾個魔女一決生死了。」
石中玉歎聲道:「天煞與地煞敗走,且被幾個妖女斬殺八十名手下。弟子本來以為,讓師傅引來鬼莊人馬,可以剷除幾個魔門餘孽,卻不想竟是如此結果。」
「玉兒不必灰心。」
石中玉問道:「師傅,那各派來了多少人馬?」
老者道:「各派人馬眼見鬼莊中人在此,已紛紛隱藏,早早躲避起來。不過,在城中仍然不少。看這態勢,都是為魔門妖女而來。玉兒,這幾日定要約束手下,切不可招惹鬼莊人物,盡力掩起本來面目。」
「鬼莊人馬都是針對魔門而來,與我等有何干係。」
「嘿嘿嘿……」老者一陣陰笑,面露狠厲之色,道:「為師只怕節外生枝,而耽誤鬼莊與魔門火拚,真是得不償失。不過,為師如今還不想鬼莊與魔門全部就戮,不然……偌大江湖豈不難以……呵呵。」
石中玉道:「師傅高見……各派人馬倘若按兵不動,又將如何?」
「引火上身,驅狼吞虎。」
石中玉恍然大悟,笑道:「哦……弟子明白,嘿嘿嘿……兩敗俱傷之際,再收拾殘局。」
「玉兒聰明。」
石中玉猶豫一下,道:「師傅,弟子有一事一直憋在心裡……」說著,石中玉看了看老者,接著道:「不知怎地,弟子越來越感到,自己身上好似有股邪氣,細細品味之下,這股邪氣竟然與魔門那些人物有些相像,卻又沒有那果香氣味。弟子與師傅相識十餘年,卻不知師傅名姓,更不知所學功法到底是何種神功。」
老者似乎早知石中玉有此一問,聽罷,盯著石中玉好一陣兒,問道:「玉兒是志在天下,還是顧慮出身?」
石中玉道:「師傅常說志在天下,弟子日思夜想,幾乎都是一統江湖。」
老者思慮一陣,慢慢道:「玉兒,為師與你相識已有十載,本不想現在告訴你一些真相。但玉兒既然相問,且你已經坐穩天地盟盟主寶座,今日,為師便告訴你。不過,你聽到以後,千萬莫要聲張,更不可對任何人講起。不然,為師多年心血將會付之東流,你可聽清?」
石中玉眼珠一轉,道:「師傅放心,弟子明白。」
老者長長出了一口氣,道:「為師便是古月門門主,姓古名峰。」
「什麼?」石中玉聽了一驚:「師傅就是古月門門主?」
「不錯。」
石中玉渾身顫抖一下,待回復神智後,道:「這幾年江湖上幾起血案,都是師傅所為?」
「不錯。」
「難道……這次那些神秘黑衣人便是……便是古月門弟子?」
「正是。」
石中玉聽得心驚肉跳,道:「怪不得弟子感覺身上有股魔氣,原來如此。」
古峰道:「玉兒,古月門原屬魔門,乃是『神古尊者』所創。約在六百年前,魔門再度復出,但不幸也同以往一樣,遭到各派圍剿。當時,祖師『神古尊者』是魔門護法,眼見魔門再度毀滅,感覺魔功極難突破極限,逃出生天後,秘密創建古月門,從而也脫離了魔門。但是,古月門發展緩慢,在隨後數百年間,也只公開露面不到兩次,且是在魔門再度死灰復燃時,才公然露面。不過,命運也同魔門一樣。再後,直到六十年前,上一代門主在魔門遭到圍攻時,暗裡同兩宮及……鬼莊等私下約定,倘若古月門能夠取代魔門,那麼將共同掌控江湖。」
石中玉驚道:「什麼,共同掌控江湖?」
古峰道:「不錯。」
「那鬼莊這次又為何襲擊我天地盟?」
古峰陰笑道:「嘿嘿嘿……玉兒,古月門明裡需要與鬼莊劃清界限,天地盟也是如此。」
「那……死去將近二百多弟子,這又作何……」
古峰冷哼一聲,道:「玉兒,爭霸江湖死傷難免,為大勢而死去幾人又有何妨。」
石中玉道:「師傅說的是。師傅,弟子所練功法究竟是何神功?」
「神魔功。」
石中玉道:「不知弟子現在究竟到了何種境界?」
古峰道:「神魔功共分十層,玉兒如今頂多到了六層。」
「師傅到了幾層?」
「剛剛接近九層。」
石中玉道:「神魔功與天魔功相比,如何?」
古峰道:「其實,神魔功乃是從天魔功變化而來,兩者難分優劣。不過,天魔功只傳魔門宗主全部心法,不知祖師是否得了全部。據說,正宗魔功功法簡單而玄奧,有象無數,有意無解,全在悟性,很多奧妙都在魔門典籍上記載。」
「師傅,那魔門典籍又在哪裡?」
「嘿嘿嘿……倘若為師看到魔門典籍,恐怕如今功力更高。因此,為師大約在二十五六年前,曾秘密潛進魔門老巢。雖經一番苦尋,卻是一無所獲。可恨那小賊當時只是兩三個月大的嬰兒,無法說出典籍放在何處。為師十分氣惱,便給那小賊暗下一種至毒。臨行之際,遇到小賊那個老爹,激戰之下為師負傷而走。想不到……唉,當時不曾痛下殺手,而今竟是養虎為患。」
「師傅,這如何講?」
古峰道:「玉兒,你道那幼兒是哪個?」
石中玉怔道:「不知是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