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弧翻騰閃耀,晶瑩眩目,宛如極光幻滅。一圈圈的光孤,在空中飛旋,充斥在每一寸空間;一聲聲尖厲的銳嘯,好像撕開了天地。兩人身影伴著弧光,翻騰,穿梭,掩映在炫目奪魂的光芒之中。
寒光倏閃倏滅。
激戰慘烈異常。
兩人再次交手,戰況更加奇詭。
過了半個時辰,兩人激戰依舊,絲毫沒有停手之意。
一道道傷口,一滴滴血水,在勁氣中化作了血霧。掌勢猶如狂風驟雨,飛旋絞纏,掌刃,流光,血霧,爆射飛閃。閃滅的光弧,銳嘯的勁氣,宛若銀河,排空而瀉。戰況愈來愈烈,生死僅在毫釐之間。
鮮血和著汗水,掌影伴著身形疾飛,撲騰、縱飛、旋蕩。掌勢、指風嗤嗤鳴響,形成萬千飛旋的光弧,招式之詭奇,勁力之強悍,無以倫比。一片片,一道道帶著尾曳的掌影,如潮如浪,層層疊疊,爆閃著無數光影,宛若長虹,縱橫環繞,令人目眩神迷。
小瑩香汗如雨,口角殷紅,雖然仍在流血,但已愈來愈少。天魔幻影身法已經用到極致,身形變化更加神妙,在激戰中糅合、變化、昇華……掌勢開合間,再無半點凝滯之相。這是一場決定生死的激戰,亦是一場淬煉武功,磨煉心智的拚鬥。此時此刻,小瑩已無任何慌張,更無一絲膽怯。
激戰在延續,愈加慘烈。小瑩感到,全身上下都有使不完的勁力。舊力即去,新力又生,似乎無窮無盡,無邊無際。真氣更加清純,源源不絕,生生不息。攻守之間,愈來愈順暢,愈來愈奇詭,身法、武功、內力漸趨融合。在這場激盪酷烈的血戰中,魔門,又鍛造出一個真正的魔女。
汗水沖刷著身體,也洗去了面上血跡,逐漸露出真正面目。美絕出塵的容貌,神情極度冷靜。而那老者,攻勢雖仍犀利剛烈,但在此刻,再無開始之際那般從容。兩人身上,傷口密佈,舊傷凝固,又添新傷。
轟隆隆的爆響不絕於耳。兩刻鐘後,兩人激戰更加慘烈,拚鬥再無花巧招式,以硬碰硬,以掌對掌,巨響震耳欲聾。小瑩忽然感到,每次對掌都會吸納一絲真氣,週身上下通體舒爽,真氣無處不在,吸納、吞吐,已與整個天地融為一體。
老者愈打愈驚,無論自己如何出掌,對方看似慘烈,功力卻是愈來愈強。而自己往往在對掌後,真氣耗損愈來愈多,猶如流電,疾速向外傾瀉。又過兩刻鐘,老者已心浮氣躁,感覺真力不繼,漸有不支之感。而對方仍是生龍活虎,愈戰愈猛,內力渾厚無比,浩瀚無邊。
轟隆一聲巨響,對掌之後,雙方同時飄退。站定後,老者疾速調息,神情愕然。隨後,輕輕擦去嘴角的血漬,死死盯著小瑩。須臾,眼中逐漸浮上一層淫意,癡迷貪婪,萬分垂涎。
良久。
老者開口:「妖女功力果然不凡,乃是老夫平生僅見。」老者口中好似誇讚,語聲卻很冰冷,像是來自九幽地獄。
小瑩亭亭玉立,破碎的裙衫,在夜風中搖曳,宛如仙神。平靜道:「天下高手不計其數,如此托大,乃因你尚未遇到真正對手。況且,你若執意在此,真正的對手早晚會到。」
老者不屑道:「難道是魔神與魔煞?」
「若是魔神在此,你此刻已無法站著說話。」
「哦?老夫難以置信。那麼遇到魔煞又將如何?」
「老傢伙何故問起兩人?」
「老夫只是隨意問問。」
「倘若魔煞在此,此刻你之身體或許不會如此完整。」
「真的?」老者訝然。
「本使絕無虛言。」
老者沉思,道:「你身上果香是魔門獨有?」
小瑩一怔,想了想後,不禁釋然。輕鬆道:「習練魔功之人恐怕都有這股香氣。」
老者一愣,自言自語道:「難道魔神與魔煞真的在京師?」
小瑩道:「老傢伙可曾見到魔神?」
老者慘然一笑,道:「老夫曾經聞到這種香氣,絲毫不差。」
「呵呵,老傢伙還是小心一些。本使無意為難你,但魔神與魔煞卻是為你而來。不如早早離開此地,否則老命難保。」
老者淡淡一笑,道:「依你這般口氣,老夫倒要會會魔神、魔煞。」
小瑩道:「本使奉勸你,莫要嘗試為好,嘗試的代價便是喪命。」
老者道:「老夫何懼生死,再者……」
小瑩道:「本使與你無冤無仇,此乃良言。你若執意如此,本使也無辦法。」
老者道:「齊問天現今之功力如何?」
小瑩怔道:「老傢伙何出此言?」
「哈哈哈……」老者大笑一陣,眼中閃過一絲詭異之色,道:「老夫只是問問,以便了卻當年一段過節。」
小瑩面色一沉:「過節?難道是血仇?」
「非也,此乃昔年一段秘事。哈哈哈……齊問天啊,到底是明教教主。」
老者閃爍其詞,小瑩聽得如墜五里霧中,道:「老傢伙究竟何人,與家父有何過節?」
老者詭秘道:「老夫名姓還是不說為好。不過,你可問問齊問天,當年在京師最大青樓『煙雨樓』中,有一傾絕天下的頭牌歌妓,喚作燕小小。那燕小小姿色無雙,傾國傾城,顛倒眾生。嘿嘿嘿……齊問天,哈哈哈……」
小瑩道:「老傢伙不妨明言,何必遮遮掩掩。」
老者擺擺手,面上浮現淫邪之色,貪婪地盯著小瑩,道:「齊問天真有福氣,始亂終棄後,竟然失蹤數年。想不到再次出現江湖,竟然做了明教教主。並且娶了摩尼教聖女,生出你這個……呵呵,今日一見,老夫真是大開眼界,你之容貌比之燕小小還要美上兩分。」
小瑩越聽越詫異,老者話裡話外,似乎對爹爹甚為熟悉。同爹爹過節既非血仇,那又是甚麼?倘若與父親交好,得知自己是神教聖女,決然不會大打出手。如此看來,這老者是敵非友。看老者那雙貪婪的眼神,小瑩漸漸生出一股厭惡之感。
「老傢伙到底是誰?」
老者道:「老夫一般不在江湖走動,江湖中人對老夫知之甚少,不必再問。」
「以你這身功力,天下也不多見,當非無名之輩。」
老者陰陰一笑:「老夫不喜什麼名聲,只是鍾愛……嘿嘿嘿……」
小瑩看老者意態淫邪,感到十分噁心。冷聲道:「老傢伙淫色太重,謹防透支。本使好言相勸,老傢伙切勿貪慾過度,以免精盡而亡。」
老者聽罷,淫色越來越重,邪笑道:「老夫自會調理,姑娘不必掛心。若你真有好心,便讓老夫嘗嘗鮮色,此乃天大好心。」
小瑩聽罷,怒火升騰,但轉瞬間,又沉下心來。笑道:「老傢伙,溶洞之中,還有幾位宮女,若是不想再戰,你自可逍遙。只是……」
「只是如何?」
小瑩冷笑:「只是……應盡快逍遙,不然,老命難保。」
老者道:「魔神與魔煞要來?」
「有此可能,或許就在附近。」
老者嘿嘿一陣陰笑,道:「勿再以虛言恫嚇老夫。老夫一生遊歷天下,從無敵手。倘若不敵,也可全身而退。」
「老傢伙倒是自信,你之功力比那『邙山淫怪』褚良如何?」
老者笑道:「褚良年歲雖大,若論功力,同老夫相比尚差一點點火候。」
小瑩聽了一怔,暗道:「這老者功力難道真如他自己所說?褚良乃是四大惡魔之一,功力高絕,震古爍今。那麼,自己功力豈不……自己真有這般境界?」想到此處,小瑩心神一震,暗中狂喜,但表面仍很平靜。
思慮甫畢,禁不住喜悅,試探道:「褚良功力在四大惡魔中,恐怕僅次於『食骨怪』麻涑牟,老傢伙所言,不是自吹自擂吧?」
「哼!」老者哼了一聲,陰陰一笑,道:「老夫與褚良曾經照過兩面,雖未交手,但其真實功力老夫能夠察覺出來。」
小瑩揶揄道:「老傢伙原來是癡人說夢,自己憑空想像。」
老者面現慍色,須臾,淫笑道:「老夫……不說也罷。齊問天這老傢伙真是怪異,居然還能生出你這美人,真令老夫大開眼界。哈哈哈……」
老者言語晦暗,小瑩十分蹊蹺,問道:「燕小小現在何處?」
「老夫不知,不過……」
「不過如何?」
「老夫不便奉告。嘿嘿嘿……姑娘還是小心一些……不、不、不,姑娘若是有心,同老夫同枕共眠,保你欲仙欲死,欲罷不能,哈哈哈……」
小瑩耳聞淫聲穢語,卻並未生氣,反而笑道:「老傢伙也要小心,倘若落在本使手中,那便是生不如死。」
「哈哈哈……老夫去也。」說罷,老者身形一晃,轉瞬即逝。
山林恢復寧靜,沉悶的空氣,寂靜的山林,激戰過後顯得更加荒疏。不經意間,小瑩感到面上一涼,抬頭一看,天空竟然飄落片片雪花。少頃,雪花紛紛落下,悠悠蕩蕩,宛如一聲聲幽怨的歎息,落地化入泥土。地面,雪花一點點,一片片融化,好似無數生命悄然消失,默默地回歸到本應回歸的地方……
「幻郎,你在哪裡?」
小瑩默然佇立,凝視黝黑的山林,思緒早已飛到幻天身邊。旋即,倏然騰身,飛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