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銀票灌注真力,先快後慢,逕向老花子飄去。老花子眼見銀票飛來,眼中光芒一閃,待銀票飛到身前,只張口輕輕一撮,那銀票便落在口中。旋即,拿起銀票輕輕吹彈兩下,慢慢放入懷中。看一眼小瑩,閉目假寐,再不理會小瑩。小瑩輕輕搖頭,轉身快步離去。
說來也巧,小瑩剛剛走出四五步,忽聽身後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回頭一望,見是一個頭戴氈帽的老者匆匆而來。那老者氈帽壓得很低,僅僅露出少半張臉面,氈帽邊緣,散出灰白色亂髮。老者臉頰慘白泛青,面皮糾結隆起,嘴唇外翻,形貌極為怪異。怪老者走近一些,小瑩隱約瞟見,在帽簷下,老者的眼光猶如鷹梟一般,慘厲而怨毒。唇下長一撮黑毛,十分顯眼怪異。
小瑩靜立一旁,靜靜看怪老者過去。那怪老者腳步匆匆,在經過小瑩身邊時,不經意看一眼小瑩。只是一眼,小瑩忽感一震。怪老者眼中一閃邪異之色,寒冷如冰。怪老者過去不久,正在假寐的老化子輕歎一聲。小瑩雖覺奇怪,卻未再停留,瞄一眼怪老者所走方向,逕向城內而去。
怪老者左拐右拐,不時停下嗅嗅。小瑩遠遠跟隨在後,見那老者行為甚是奇怪,不禁疑心大起。跟隨走過幾條街路,那怪老者漸向城西而去。快到西門之際,老者忽然停下身來,望一眼週遭景物,隨後向臨近城門、喚作「恆源」的客棧走去。不久,老者又走出客棧,快步向城外行去。
小瑩隱身暗處,猶豫一下,神識忽動。隨即,逕直走進客棧,隨意要一間客房。進到房間,小二送來茶水,小瑩問了幾句,證實先前那個瘦弱書生及一干男女正住在客棧。小瑩思慮一番,在床上盤膝打坐。傍晚時分,洗漱一番並重新易容後,也悄悄出了客棧。
小瑩雖是絲巾罩面,但身材卻仍婀娜修長,步態輕盈。淡藍色裙衫隨風飄動,猶如仙子一般。走在街面上,不時引來一道道驚異目光。時值夜晚,街道兩廂鋪面已亮起燈火。行人如織,摩肩擦踵,熱鬧非凡。
街路兩旁,鹽、米、絲、茶、紙、墨、木材、典當等鋪面林立。徽州乃是徽商起源地,徽州府籍商人又稱為「徽幫」。一代代相傳,蜚聲宇內。徽商萌生於東晉,成長於唐宋,延續至當朝更見興盛。
在徽州,成人男子中有近七層在外經商,遍及天下。徽商,不知在商,大都商而兼士,賈而好儒。憑借「急公議敘」亦即「捐納」和「讀書登第」等作為攫取官位之途徑,身後多有朝廷及官府背景,享有官爵特權。城內街面不時出現的宗祠,會館,築書院等,均是歷代徽商所建。
在主要街道,隨處可見一些建築精緻,恢宏高雅的酒樓,顯示徽州特有的繁華。人群熙熙攘攘,身穿各色各樣衣著。城隍廟附近,不時傳出一陣陣喝彩聲,在耍猴、走軟索、說書、唱小曲兒、賣狗皮膏藥等場子,人群聚集,裡三層外三層。藝人亮出絕活,贏得一陣陣喝彩聲。
小瑩站在外圍正自觀看,忽覺神識一動。轉頭側目,發現在丈許之外的暗影裡,赫然站著一個頭戴氈帽的老者。小瑩頓時看出,此人正是自己一直跟蹤的那個怪老者。恰在此時,老者正凝注小瑩,臉上帶有一股邪異而險詐的陰笑。
小瑩警覺起來,暗自冷笑一聲。隨後,佯裝看起熱鬧。而神識卻一直在老者身上。不一刻,小瑩離開人群,輕盈漫步,逕向偏僻處走去。行至一無人偏僻胡同口,凝神探查後,漫不經心地向胡同內走去。走到胡同盡頭,乃是一處破敗的院落。小瑩跨門而入,四下看了看,冷聲道:「出來吧,不必躲躲藏藏。」
話音剛落,但聞一絲風聲,院中忽然現出一人。小瑩一看,正是先前那怪老者。怪老者氈帽壓著雙目,只露出一張翻捲的大嘴。看之,令人十分嫌惡。怪老者凝視小瑩,嘴角掛著淫邪之意,身子輕微晃動。輕咳一聲,陰測測地道:「嘿嘿嘿……想不到在這地方還能見到如此婀娜的女子,真出乎老夫意外。乍看之下,老夫還道是眼花。適才仔細看來,果然是個不可多得的尤物,不知摘去面罩,容貌會是怎樣?」
小瑩平靜道:「老傢伙又是哪位?」
怪老者道:「老夫名諱不提也罷,能否讓老夫看看你的真面目?」
小瑩輕蔑道:「老傢伙意欲何為不妨直言,本使或許還能成全你。」
「嘿嘿嘿……」怪老者一陣陰笑,道:「真是痛快,比那五毒教幾個花裡胡哨的苗女要好得多。」
小瑩一怔,道:「原來那瘦弱書生以及那些青年男女,竟是五毒教中人。怪不得穿著五顏六色,恐怕是善使蠱毒,不易近身吧。」
怪老者抬高氈帽,露出一雙陰鷙的雙眼。哼了一聲,道:「老夫豈會在乎那些彫蟲小技,真是笑話。」
小瑩看得一怔,遂揶揄道:「老傢伙得手了?」
「哈哈哈……老夫對那幾個俗世脂粉並無多大興趣。倒是你讓老夫泛起無盡遐想,若是讓老夫……嘿嘿嘿……」怪老者一陣陰笑。旋即,眼中忽然露出一絲淫邪之色,詭笑道:「老夫雖不知你真面目,但以老夫經驗,你絕不是一個平凡女子。可否摘下面巾,讓老夫瞧上一眼?」
小瑩冷叱一聲,道:「本使出道江湖,乃是首次見到如你這般淫邪的老傢伙,想來定是一個老淫賊無疑。不過,今日撞見本使,或許是你的不幸,本使奉勸你立刻避開為妙,不然……」
「嘿嘿嘿……」怪老者又一陣陰笑,道:「老夫這般年紀,所歷之事車載斗量。在江湖上,怪事雖然不斷,唯有這兩年居多。所遇之人,儘是一些自命不凡的人物。而今,你之口氣尤其不小,難道非要老夫用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