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沈秋寒呼出一口濁氣,道:「適才沒來由地感到一陣眩暈,現在已經好了。唉,歲月不饒人,年歲畢竟大了。」
「大哥是否歇息一下?」
沈秋寒輕易搖頭,笑道:「老弟不必擔心,為兄尚不至於弱不禁風。」
幻天道:「大哥身子硬朗,精神矍鑠,怎說此等話語。」
「呵呵,老弟謬讚了。為兄已近六詢,怎可與你相比。」
胡無信捻著山羊鬍子,笑道:「有老夫在此,沈兄弟何以言說年老。」
沈秋寒道:「胡兄說得是,兄弟怎可在胡兄面前倚老賣老。」
胡無信細看幻天一眼,道:「盧教主,近聞江湖上發生幾樁血案,除卻丐幫弟子被殺三百餘人,老夫知曉乃是教主……哦,乃是公主所為外,青龍幫各地分行亦是同遭襲擊,不知教主有何感想?」
幻天看了看沈秋寒,輕鬆言道:「盧某不曾有何感想,尚未考慮此事。不過,盧某聽聞青龍幫被襲,卻是滿心歡喜。劉青山自視幫眾數萬,實力不凡,毫不顧忌江湖同道,到處插手。十數年來,江湖各派聽之任之,敢怒而不敢言。經此一場劫難,盧某估計青龍幫或許能暫時收斂一些。」
胡無信又道:「據說,那參與襲擊之人乃是殺手堂的殺手,各個武功高強。另外,青龍幫在開封的幾處堂口,遭到幾個神秘人物襲擊,死傷慘重。據說這幾個神秘人物,功力高強,行事後已不知去向。老夫所聞,江湖之上向無殺手堂一說。不知教主對此有何看法,這殺手堂究竟是何門派。」
幻天笑道:「前輩所問倒是為難盧某了。不瞞前輩,盧某心中亦要殺絕青龍幫。萬萬料不到,殺手堂橫空出世,替我魔門出了一口惡氣。盧某正急於找到殺手堂,其目的不為別個,而是盧某要重謝殺手堂的兄弟。不但替魔門,更是替江湖做了一件好事,功德無量啊。」
胡無信聽得一怔,道:「教主之言真是出人意料。青龍幫幫眾數萬,死去千八百人,對青龍幫而言,恐怕不會有太大影響。」
幻天輕鬆道:「青龍幫號稱數萬,但據盧某估計,亦是徒有其名而已,只是一些烏合之眾罷了。常言道:樹倒猢猻散。青龍幫中的厲害人物,無非是劉青山以及幾個功力稍高的行主,其他均是泛泛之輩。非是盧某自大,除非青龍幫隱匿暗處龜縮不出,不然,本教必將其各個誅絕!」
胡無信聽得一震,道:「教主功力神鬼莫測,怎會怕了青龍幫。不過,青龍幫實力不可小視。一個不好,惹得江湖眾怒,群起而攻,恐怕一個魔門將難以應付。不知教主以為如何?」
幻天輕輕一笑,不無感慨地道:「俗話說龍生九子,九子各有不同。江湖各派之間利益不同,強弱不同,地域所處地域也相同。既然如此,必是各自心懷鬼胎,怎會齊心合力。魔門之所以延續數千年,其因便在此處。盧某即便說出此等根本,也不懼各派聯合。本教可以斷言,江湖各派除非到了唇亡齒寒,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的地步,絕不會真正同氣連枝,齊心合力剿除魔門。」
「哦……」胡無信似有所悟,眼中神色閃動,道:「教主之言,令人耳目一新,真是高見。老夫行走江湖數十年,所見所聞莫不如教主所言。倘若教主一統江湖,不知作何打算?」
幻天聽了一怔,細看胡無信一眼,肅然道:「盧某從未存有一統江湖之心,所作所為,只是想在江湖上,為魔門謀得一席安身立命之所。唉……即便本教如此,江湖各派卻仍是處心積慮,必欲置我魔門於死地。如今,即使盧某心性再好,亦要狠下心來,為了魔門大業而奮爭。」
幻天說罷,見胡無信沉思,接著道:「前輩精通易理,懂陰陽,曉八卦,不如為盧某占筮一番,替本教預測一下魔門的未來。盧某也好順天應命,妥善斟酌,以便早早做個準備。」
胡無信看著幻天神秘的笑容,忽然感到一陣心悸。此刻以前,胡無信尚未特殊留意幻天的神情,再看之下,不由覺得在幻天那輕鬆隨意,神秘莫測的笑容中,隱含著許多令人無法言喻的意味。儘管神色輕鬆,眼光柔和,但那細長的雙眸,卻隱隱透著一股利刃一般的光芒。
胡無信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心顫,原來幾乎脫口而出的言語,頓時嚥了回去。此刻,對幻天所問,他忽然感到不論其如何回答,都無法確定幻天所問的深意。雖然幻天表面上說的是預測魔門的未來,但幻天表現出的神情,卻令胡無信感到,幻天所問其實卻另有一種意味。所問並不在表面,也不僅僅是在魔門,而是在整個江湖,甚至是整個天下的最終結局。
胡無信思慮好一陣兒,方道:「老夫遍游天下,所見之人不計其數。但卻從未見到如盧教主這般莫測高深,晦莫如海之人。教主氣韻內斂,暗藏英華,沈兄弟曾言教主博覽群書,學究天人。老夫若是胡謅,豈非班門弄斧。教主或許知曉,古今聖賢,善易者不佔。占筮有三不佔,即不誠不佔,不問不佔,不疑不佔。不知教主是誠、是問、是疑?」
幻天笑道:「前輩心事縝密,回答起來真是滴水不漏。呵呵,算了,盧某既無疑,也無問。我只是誠心考證,魔門到底有何理由存於世上。並求證魔門是否真的為江湖所不容,世人是否真的皆無天心而已。」
胡無信有些尷尬,推脫道:「教主若此,便不用老夫占筮了吧。」
幻天微笑,擺手道:「盧某只是說說而已,前輩切勿當真。」
幾人正在閒聊,邱月娥回返。但見邱月娥大包小裹,拿回幾個大大的包袱。扭動著腰肢,來到屋中。嬌聲道:「公主,快來幫忙。」梅梅應了一聲,幫著邱月娥將酒菜擺到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