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澤濤記得張小川以前是從不抽煙的,可是此時他卻注意到張小川的食指和中指指腹都被熏成了蠟黃色,顯見煙癮不小,也可見仕途不順給張小川帶來的打擊有多大。
看到張小川這副模樣,段澤濤心中也頗為感慨,他不希望張小川再繼續頹廢下去,目光灼灼地望著張小川誠懇道:「老領導,我知道您心裡肯定不好受,以你的情況本來可以再更進一步的,但在我的心裡您從來不是會輕易向命運低頭的人,我剛到南雲省,兩眼一抹黑,我希望您振作起來,繼續給我當指路人……」。
張小川心中其實也頗為感動,段澤濤能不忘舊情,上任第一天就來看望自己,說明自己確實沒看錯段澤濤,也間接地幫自己出了一口悶氣,想不到自己年紀一大把了,反而要一個後輩來做自己的思想工作,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想到這裡,張小川眼中一下子又有了神采,深深吸了一口氣哈哈大笑道:「澤濤,你說得對,到了我這樣的年紀,也沒有什麼看不透的了,難為你還看得起我這把老骨頭,我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看到張小川又恢復了往日的神采,段澤濤也很為他高興,呵呵笑道:「我正要請老領導為我指點迷津呢,來時李梅他爸也跟我介紹了一下南雲省的一些情況,給我交了底,不過我想您多年從事組織工作,應該比他看得更清楚些,我想聽聽您的意見……」。
張小川搖了搖頭道:「李強書記魄力手腕都是不缺的,但說到識人之明我卻不敢恭維,特別是他退休前的前幾年,他連我的意見都不太能聽得進去了,只願意聽好話,喜歡逢迎他的人……」。
「他所器重的幾人中,省政法委書記呂宏祥是軍人出身,為人豪爽,也講義氣,是可以信任的,省委組織部長吳再興是我推薦接任的,為人也還算正直,但是省委秘書長佘青山和常務副省長沈志平,這兩人都是靠逢迎上位的,很沒有風骨,你就要多留個心眼了……」。
段澤濤聽著就皺起了眉頭,他想不到南雲省的情況如此複雜,不僅省委書記謝春明明顯對自己不怎麼友善,就連本應屬於自己陣營中的幾人也不能完全信任,那自己的精力豈不是會完全消耗在無止境的內鬥當中,還怎麼打開局面啊。
張小川彷彿猜透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道:「澤濤,我知道你其實不願意搞這種無謂的內鬥,但謝書記這個人本性雖然不壞,心胸卻不夠開闊,之前被李強書記壓制這麼多年,謝書記心裡肯定不舒服,你是李強書記的女婿,謝書記能沒有想法嗎,幹部見面會上你已經見識了,你就算想和他和平相處,他只怕也未必願意呢……」。
「謝春明當了這麼多年的省長,也有自己的班底,常委副省長甘紹棠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省委宣傳部長李士清跟他是多年故交,省委常委、省城明湖市委書記張平南也是緊跟他的,你要爭取的常委會的話語權只怕也不容易呢,……」。
段澤濤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微微一笑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絕不會主動挑起矛盾,但我也不是任人拿捏的,真要欺人太甚,我肯定會奮起反擊,……」。
張小川也知道段澤濤是有主見的人,把基本情況介紹了就不再多說什麼,他是老組工幹部,對於經濟建設領域不是很擅長,也給不了段澤濤太多的建議,只能靠段澤濤自己去瞭解摸索了。
段澤濤不希望和謝春明起衝突,可是事情卻似乎並不以他的意志為轉移,一件意外事件很快讓段澤濤和謝春明的矛盾加劇了,那天從省政協出來,段澤濤的電話突然響了,電話是方東民打來的,說是李梅遇到麻煩了。
昨天開完幹部見面會,段澤濤喝得大醉,所以還沒顧得上去和李梅他們會合,本來準備晚上再去找李梅他們,一聽說李梅遇到了麻煩了,就大吃了一驚,連忙追問是怎麼回事。
原來李梅帶著小思梅去逛商場,結果遇到了小偷,把她的包給扒了,幸虧胡鐵龍反應快,追上去把小偷抓住了,教訓了一頓又把包給拿回來了,本來這是件小事,李梅看那小偷年紀不大,也不想把事鬧大,讓胡鐵龍把小偷放了,繼續逛商場。
沒想到那小偷卻是有團伙的,沒多久就叫了一幫子人來找麻煩,胡鐵龍自然不會讓他們傷害到李梅,把那幫傢伙打得滿地找牙,李梅也趕緊報了警,沒想到警察來了以後,帶隊的警官居然和那小偷團伙的頭目認識,反倒說胡鐵龍惡意傷人,要把胡鐵龍抓回去調查。
方東民連忙上前表明身份,可那警官根本不相信,而方東民還沒有辦手續,也沒法出示證件證明自己的身份,只得趕緊給段澤濤打電話。
段澤濤接到方東明的電話十分震怒,他震怒倒不是完全因為是自己的家人遇到了不公正的待遇,而是對省城的社會治安如此之差,還有警察和社會人員勾結的情況感到震怒,他馬上指示方東民先跟著警察回派出所,自己立刻趕到。
接下來的事也不必詳述,段澤濤趕到派出所表明身份,把那派出所所長和辦案警官嚇得要死,臉都嚇白了,又是道歉又是認錯,只差沒跪下來磕頭了,段澤濤自然不會和這種小羅羅去計較什麼,一言不發地帶著李梅他們離開了。
但這件事卻成為一個導火索,段澤濤在常委會上把這件事提出了,當場質問省委常委、省城明湖市委書記張平南,為什麼省城的社會治安如此之差,還有警察和社會人員勾結的情況。
張平南被段澤濤質問得紅一陣白一陣,無言以對,但他心裡卻很不以為然,認為段澤濤完全是小題大做,借題發揮,故意讓自己下不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