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葉洛吹出了一口濁氣,最後打出一拳,在空氣中攪動出了一個渦旋,緩緩收招,他那肌肉並不十分顯眼的胸膛之上,此刻已經充血,變成赤紅一片,這是身體負荷到了極限的徵兆,唯有練到此番地步,這一日的修行,才算是沒有白費。
「八極拳越打越順了,可是父親所說的八極氣勁,還是沒有一點兒產生跡象」,收功後的雷駱撲通一聲鑽到瀑布沖刷而成的那條大溪流中,定立在流水湍急的中央,腦中思索,這八極拳是他的父親葉梵教給他的唯一一套拳法,讓其好好修煉,希望能夠練出傳說中的八極氣勁,可是這結果,卻是有些讓人失望。
其實葉梵只傳授雷駱這麼一套功法也是別有目的,他們這一脈,自從其爺爺輩開始,出生的直系後代當中,丹田天生缺陷,不能夠儲存元力,也正是因為如此,難以修煉元力突破到達極高境界,甚至究其一生,修為都跨不過凡境這一道坎,所以葉梵才讓雷駱修煉這八極拳,八極氣勁,也是屬於修煉者能夠擁有的特殊能量一種,只不過這種能量,無需儲存在丹田之中,而是遊走在血肉之間,循環不息,這對於丹田有缺陷的葉洛而言,無疑是再合適不過了。
「不管了,欲速則不達,先痛痛快快地沖個澡再說」,想來想去想不通,葉洛也知道再想下去沒有什麼結果,於是就不再糾結,一個猛子扎到溪水中,往瀑布底下游去。
玩鬧了半餉,渾身濕漉漉的葉洛一攀溪旁的岩石,便光著身子從水中躍出,這裡人跡罕至,就連數量眾多的精怪都很少到這地方來,所以葉洛也不怕會走光,甩了甩身上的水漬,葉洛撿起疊在岩石上的衣服就穿上了。
「讓我看看今天有沒有進步」,穿上衣服之後,葉洛便是就地盤膝而坐,身上的疲乏在溪水的沖洗下淡了不少,拿起地面上一條完整的「鋼巖」,屏住呼吸,目光當中些許精芒透出。
忽然一聲輕喝,出手如電,極快極準地用食指往圓柱形鋼巖中央點去,全身肌肉瘋狂而又沉穩地鼓動起來,力量集中到手指之上,使得這一截手指變得堅如頑石。
「吭吭吭……」,一下接著一下,出指極準,指指落於同一點,讓得那落指處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凹陷下去,終於,抗爭了多次之後,那條鋼巖也接近了極限,「卡嚓」一聲從中間碎裂成數段,掉落到地上,活像是被分屍了般。
「第八指勁力發力到一半將其斬斷」,雷駱拿起一段鋼巖,斷裂口粗糙無比,明顯就是被蠻力硬生生折去,「七指半」,葉洛忽然笑了起來,第八指的力量還未完全展開就把這鋼巖斷去,可不是七指半嗎,看來比起昨天,今日的實力又有些許進步了,葉洛滿意地笑了起來。
天色漸晚,葉洛抬頭望著天空,那西行的日頭已經接近了它今日旅程的終點,即將落入西山,整片山林都被籠罩在薄暮的餘暉當中,葉洛心知時間已不早,便打原路回去了。
一路上摘了好些個野果填肚子,這就是今日的晚餐,巧舞做的飯菜中混有給父親療傷的金須赤參,葉洛可不想去分一份。
傍晚的太陽落山總是最快的,等到葉洛回到家中,天色已經變得黑暗起來,就在這天地間的最後一縷陽光斂去的時刻,葉府當中,卻是突然間明亮了起來,一處處的篝火點燃,如同繁星遍佈,將整座葉府都照耀得燈火通明,而葉府那最為寬廣的後院當中,此刻更是明亮如白晝,熱鬧非凡。
不過葉洛知道,這份熱鬧,或許這輩子都不會是屬於他的。
半柱香的時間,葉洛晃晃悠悠地回到了自己的住處,如他料想的一樣,葉梵依舊是放著身前的碗筷未動,那陣勢擺明了是在等他回來一起吃飯。
葉洛狠狠地瞪了一眼巧舞,讓這個紫紗遮面的神秘少女眼中朦朧霧意更勝,換上一身淡紫薄紗的她看上去有些委屈,想來也是按照葉洛的吩咐勸說過葉梵先吃飯不過看樣子後者並沒有答應。
「再晚也要一起吃飯!」葉梵平淡地說了一句,這個一直以來在家族當中忍受著異樣目光背負廢物支脈名聲的漢子已經忘了該如何表達自己內心的情緒了。
「爹,我在路上已經吃過了!」葉洛無奈笑道,這些飯菜當中可有給父親療傷的金須赤參。
「路上?吃的什麼?野果?」葉梵的聲音開始嚴厲了起來,每當葉洛做出虧待自己身體的事情的時候,葉梵總是這樣一副黑臉包公的表情。「你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怎麼能以野果充飢,胡鬧!」
一看葉梵大有繼續訓斥下去的架勢,葉洛當即打起了退堂鼓,便笑著邊說腳下還不停地往自己的房間方向退去:「那啥,爹,我真不餓,您先吃,多吃點,到時候我如果餓了會讓巧舞把飯熱熱,今天修煉我又有新的領悟,先回房間消化去了!」
葉洛不等葉梵有所回應,哧溜一聲如同鑽洞的兔子跑到了房內,這一幕,讓得一向性子淡漠如清泉的巧舞心中不禁莞爾。
葉梵也是久久無言,半餉之後才拿起身前的碗筷,有些怒氣地道:「飯都沒吃,消化個屁!」
葉洛坐在房中石床上,耳邊聽著從遠處不斷傳來的歡歌笑語,搖搖頭,收回對年會的嚮往,他清楚自己不去也許是一個最好的選擇,反正這也不是頭一次缺席了,少了一個自己,對那些人而言或許比少了一縷空氣還要微不足道。
坐在床上的葉洛開始安心打坐修煉,築基期的修者若想入境成為凡境的修士,就必須在體內不斷積累一種名為元力的力量,元力乃是固本培元的精華,並不能夠助人傷敵,但卻可讓身輕如燕,力大如虎,元力深厚的凡境強者,據說能夠一掌發力隔著**震碎敵人體內的五臟六腑,使其化為爛泥,極為厲害。這也是家族中父親那一輩的長輩普遍達到的境界。
而當在丹田當中元力儲蓄到達零界狀態的時候,便能夠通過一些功法的催化,點亮神海,流淌出莫名的神力,那時候,才算是真正踏上了修煉求聖的路途。神海境界的修士,可以凌空飛渡萬丈天塹,入海橫游百里而無需換氣,隔空斬猛虎,吐納天地精氣,永葆肉身長春,足足獲得兩百年壽命。這個層次的修士對葉洛而言,無疑已經是傳說當中的老神仙了。目前葉家唯有家主葉元山和大長老達到了這一境界,葉元山足足有九十八歲高齡了,可依舊精氣灌滿天庭,面色紅潤如冠玉,看上去三十多歲的樣子,據說這是葉元山在八十歲那年突破了最後一步,點亮神海之後,一夜間由白髮蒼蒼的老翁模樣恢復回去的。至於葉家那個大長老,則是葉元山的長輩,年齡足足達到嚇人的一百七十歲,聽說很快就要再做突破,更進一步,到時候又可以獲得不少壽元,成為一個實打實的活壽星,不死人!
這些都是在葉家弟子踏上修行路之時,家中長輩不斷灌輸給他們的動力。
葉洛用心地吸納天地間的元氣,匯聚成涓涓細流,沉澱在丹田之中,不過他的丹田就像是一個漏斗,無論有多少元氣沉澱下去,短短片刻間,都會消失得一乾二淨。
葉洛並不氣餒,這麼多年了,對這種情況他也已經習慣了,一心一意地再次聚集元氣。
「少爺」,聲音如同清泉潤頂,讓葉洛從修煉當中緩緩睜開眼睛。門口紫紗遮面的玲瓏少女倚門而立,大大的眸子當中水霧迷濛,如同寒霧下的皓月般清麗脫俗。
「妮子,怎麼了?」葉洛抬頭,有些不解地望著巧舞。
巧舞是當初葉梵從外頭抱回家的孤兒,不知道來歷,初到葉家的時候全身上下光溜溜的,唯有脖子上一枚青珠相伴,這麼多年來,巧舞的性子孤冷,一心一意侍奉著葉洛和葉梵,要不是有巧舞在,將家中一切打理得緊緊有條,葉洛也不會有這麼多的時間用來修煉。
「少爺,聽說後院當中有玉虎肉呢,吃了對修煉元氣有好處,我去給你拿些回來」,巧舞的淡漠眼中有了些少女的雀躍。
葉洛皺眉,有些不放心地道:「若是遇上葉剎他們,盡量躲遠些!」
巧舞哦了一聲,便是腳步輕快地走了出去,葉洛看著巧舞遠去的背影,心中還是不怎麼放心,巧舞平日裡都呆在這座小石屋周圍,很少會去別的地方,亦是和家族當中其他年輕弟子沒有什麼交集,所以養成了現如今這清冷乖巧的性子,葉洛不希望這妮子一輩子都像這樣孤零零的,便也樂得她多出去走走,和家族當中年輕一輩弟子多多交流,不過這交流的對象,他絕對不希望是葉剎這一群心思惡毒的所謂「天才」。
巧舞在葉家長大,天生如若冰蓮的她四歲之時便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精緻清淡,如雪中精靈,到了九歲的時候,更是有了傾城傾國之姿,而九歲那年的年會巧舞的出現在葉家引起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波,年輕一代的男弟子見到巧舞的模樣,一個個露出了驚艷之色,葉剎幾人更是對巧舞面容無比貪婪,得知巧舞不過是葉家的侍女,而且還侍奉著葉家有名的兩個「廢物」,便是肆無忌憚拉上幾個狐朋狗友對其語出輕薄,肆意調戲,這陣勢,饒是以巧舞自小便淡漠清冷的性子,也被嚇得當場哭了出來,從那以後,巧舞便沒有參加過一次年會,而且一道紫色的面紗,也自那之後悄悄地出現在了她精緻的臉上,遮掩去那分讓百花都要黯然失色的光彩。可就算這樣,葉剎等幾個仗著修煉天賦高而行事囂張的葉家弟子也不斷騷擾巧舞,有幾次若不是葉梵在場,恐怕巧舞已經落入了他們的魔爪,畢竟一個侍女,在他們看來還不是得由他們這些葉家少爺隨意把玩。
收回思緒,葉洛繼續沉浸在修煉當中,對於現在的他而言,提高實力才是正途,當葉剎那一群年輕弟子的實力超過父親的時候,而那時自己又沒有什麼能夠讓對方顧忌的底牌,恐怕巧舞的命運將會十分淒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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