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府張燈結綵,一派喜氣洋洋不要桃花,行不行。
安定公主與京城首富段修堯的婚事別說在京城中轟動,就是在整個南秦國也已經傳開了,有人說是男才女貌,有人說是政治聯姻,誰也猜不到這場婚姻是一場「曲線救國」式陰謀的勝利。
厚重的檀木門隔絕了屋外的喧囂,屋中靜坐的友兒外表雖然平靜非常其實內心中忐忑不安,因為今日是雪姿救宮羽落之時,雪姿就算武功卓絕,皇上調派出本應看守王府的御林軍負責自己婚事的城內安全,不過那王府的人定然也不會少數,雪姿的營救行動想來不會特別容易。希望……只希望一切順利罷。
除了在床沿靜坐的友兒,還有三名宮女伴隨著她,應該算是公主的陪嫁的,想來應該是皇上的人。
友兒一直提著內力,仔細留心著周圍動向,突然,在人聲鼎沸中,一道若有若無的腳步聲慢慢向房間走來,此人武功之高,若不是友兒內心深厚,是萬萬不會察覺出的。定然是雪姿,雪姿來了,是不是代表營救勝利了?
她要做的事便是在雪姿進入的前一刻將這三名宮女制服不要桃花,行不行。紅色蓋簾下的友兒垂下眸子,眼光一閃,伸出手掀開自己的蓋頭。那隨行伺候的三名宮女趕忙過來制止,因為在新郎入內之前,新娘是不能擅自掀開蓋頭的。只是宮女們的聲音還未發出,友兒瞬間出手將三人打暈。
在三人倒下的一剎那,一道人影從窗子翻身而入,此人正是雪姿。
「怎樣?」友兒趕忙站起身來相迎。
「一切順利,已經將他安置在城外十里一座廢屋中,你何時出去見他?」雪姿看見一身紅色嫁衣的友兒,眸子中閃了一閃,不過瞬即便又恢復了嚴肅神色,此時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友兒想了一下,看著地上暈倒的三名宮女,「今天午夜後吧,等這場婚事辦完,段修堯會助我出城。」
「不妥,皇上很快便會發現宮羽落失蹤,也許現在就發現了,但是有礙於你和段修堯的大婚,不敢大肆驚擾,他怕的不是你,而是段修堯。」
「段修堯!?」友兒一愣,「皇上要怕段修堯?」
雪姿笑笑,「友兒,如今你雖聰穎不過卻不知這官場之事,別看段修堯是一介商人,不過卻可以左右朝廷,如今的朝廷有兩大勢力,一是外戚韓家的韓太傅,另一個勢力便是趙太師,而那段修堯不知用了什麼方法,意見從來不和的兩人竟然聯名奏請皇上接受這樁賜婚,雖然並未是在朝堂,不過兩人在御書房中便表明了態度。」
心中猛的一震,纖指捂嘴,友兒十分震驚!
之前知道韓家與段家有牽扯已經很是吃驚,如今才知道,連趙太師……
友兒突然有種感覺,即便是段修堯想做皇帝,也不無不可!段修堯真是太可怕了!
「那……我就算是現在出城,但這婚事可如何是好?」
雪姿略略想一下,看向地上的三名宮女。「公主大婚不會有人敢鬧婚房,一會皇上那邊我自有辦法讓他早些回宮,這中間不會有人進入新房,而段修堯那麼聰明的人定然也會知道你去了哪裡,這些事就交給我吧。」說著便蹲下身去抓起其中一個與友兒身材相類似的宮女。
「友兒,你與這名宮女交換下衣服,一會我用催眠術將她們催眠,只要她們能裝到天黑就可以了。」
「那她們催眠術醒來的時候若是發現我不在了,會不會告訴皇上?」友兒擔憂。
「放心,段修堯定會有方法。」雪姿狹長的鳳眼冷冷地看向地上的宮女,這三名宮女怕是沒命活著回到宮中了,以段修堯乾淨利落的做事風格,絕不會讓這三名宮女活下來的,不過這些他不打算告訴路友兒。
「我知道了。」友兒點點頭,拉過那昏迷的宮女開始快速換裝,而雪姿則是掏出銀針,將地上的宮女喚醒而後依次進行催眠術。
當友兒與雪姿從事先探好的路走出之時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
兩人易了容,匆匆出了城門。
不知此時皇上是否知道宮羽落失蹤的消息,不過就算知道也不敢大肆宣揚,因為今日的城內,除了到處議論安定公主與段修堯的婚事外,還是平靜。
為了不留下任何線索,兩人並未僱馬車,而是步行而出,有人之時匆匆趕路,無人之處便用輕功飛奔,兩人內力深厚,腳程也十分快。
茫茫白雪皚皚,城外十里處有一座荒山,而山腳下便是一片荒地,最早應該有村莊,不知何因這村莊已經遷離,留下的幾座廢屋大部分都坍塌了,只有少數幾座房屋還搖搖欲墜的挺立。
夕陽西下,晚霞將整片雪地照得詭異的紅,面前幾座孤零零讓友兒覺得心中如刀如割。宮羽落,那錦衣玉食鮮花怒馬的親王,難道此時便在其中?
兩人像有默契的停下腳步,皆不語,雪姿神色也十分複雜,遙遙望了一眼前方的孤房。「宮羽落便在前面的房子中,你自己前去吧。」
「你呢?」友兒趕忙回頭盯著雪姿看,眉頭緊皺,她害怕面對這個事實,因為這一切全是她造成的!
「今夜我必須回宮,因為我怕皇上找段修堯的麻煩。」聰穎的雪姿自然是能猜到友兒此時心中所想,不過他知道今夜的京城定然不安生。
長長歎一口氣,該面對的總是要面對的,自己釀成的後果便要自己承擔。如果宮羽落願意,她願意用她這一生照顧他,補償他。「我知道了,那我……去了。」
雪姿點了點頭,看著友兒猶猶豫豫的前行,神色一斂,咬牙轉身運足輕功飛身回宮,希望皇上現在還沒開始為難段修堯。
……
寒風蕭瑟,天色漸漸轉黑。
當友兒遲疑地掙扎到相對來說最為完整的一個房屋前時,再一次停步不前,雖然知道宮羽落全然不知情,宮羽落應該見到她十分狂喜,宮羽落會對她萬般表白,但是,自己是騙不了自己的,如今宮羽落眾叛親離的罪魁禍首便是自己!
雖然房屋相對完整,不過也是年久失修,那門勉強能掩上,不過那牆面卻已經千瘡百孔。寒風從牆面上的縫隙鑽進去,又從另外一邊的縫隙鑽出來,發出嗚嗚的聲音,像似嗚咽。
路友兒最後深吸一口氣,伸手拍了拍自己僵硬的面色,讓自己盡量看起來高興一些,因為她一會要迎接宮羽落的熱情,她可以想像到宮羽落立刻像一條熱情的獵犬一樣撲到她身上,她也要裝出驚喜和狂熱,要和他「分享」這份來之不易的自由喜悅不要桃花,行不行。
她決定不告訴他實情了,就這樣隱瞞著吧,他不知道便會永遠幸福,這就是所謂的善意的謊言。
打定了主意,友兒調整好情緒和表情,伸手慢慢推開那木門。木門年久失修怕是只要大力便能撲倒一般。
友兒抬腳跨進破爛不堪的門檻,而後回手將兩扇門小心關門,動作之輕生怕將那門一不小心拽壞。
屋內光鮮昏暗,雖然看的不是很清晰,不過也能看出屋內大概的情景。
終於,在一個角落,她發現了宮羽落,宮羽落正坐在地上倚靠著牆角,雙目緊閉。
之前想過要裝作高興,卻不想見到宮羽落後,她心情沒有來的舒暢,之前那緊張與忐忑一掃而光,心中十分愉悅,腳步輕盈的向他走去,「落,這裡風大不能睡覺,這樣睡容易傷風。」
來到宮羽落身邊蹲下身去,看見他並未睜開眼,好笑的伸手推了推他,「喂,聽話,醒醒,不能睡,我們商量一下去哪裡,你願意去阿達城嗎?」
宮羽落還是未動,並未睜開眼,面上毫無表情。
友兒一驚,不會一驚傷風了吧?這是寒冬臘月,他穿的也不多,就在這樣漏風的房子中睡覺必然要傷風,可千萬不要發燒啊,古代沒有西藥,發起燒有時會要人命的!突然心中又開始罵上雪姿,那廝平日裡那麼細心,今天怎麼連件披風也不給宮羽落拿,宮羽落可不像他那般武功高強,真是可氣,回頭她非找雪姿好好算賬不可。
伸手覆上他的額頭,溫熱,正常。
撲哧一笑,兩隻手開始撓他身上的癢,「看你醒不醒,裝,你就繼續裝睡吧。」
撓了一撓,本以為宮羽落能突然大笑著反擊,沒想到他還是面色未便,終於,那雙如幽潭一般黑白分明的大眼緩緩睜開,如果說他平日裡的眼睛如同小動物一般無辜,那今日他的雙眸便如謎一般迷離,如霧一般讓人抓之不住。
心中有一絲不好的預感如注水之墨一般緩慢渲染。兩道淡淡小眉不自覺皺起,一雙水盈盈的大眼死死盯著對面那既熟悉又陌生的俊美容顏。「落,你……怎麼了?」
睜開雙眼的宮羽落臉上還是面無表情,沒有興奮,沒有狂喜,沒有高興,沒有失落,沒有煩躁,沒有憎恨,就如同一個沒有靈魂的傀儡一般,就如同失去心神的空殼一般。
心臟猛然跳動,越來越不好的預感瞬時佔據了路友兒整個心房,她的聲帶彷彿被這寒冷的天氣凝結,絲毫說不出話語一般,「落,你別嚇我,你千萬別嚇我,你到底怎麼了?你說話啊……你……」
茫然看著她的幽深雙眼有了一絲情感,是哀傷,是無限哀傷……
友兒接受到這信息,心中恍然大悟,定然是宮羽落沒了這榮華富貴的爵位而心裡失落,確實,別說宮羽落如此,這世間之人無論是誰從高高在上一下子摔下來,一時間心裡也會接受不了,失落是一定的。
友兒支起身子將宮羽落的頭抱在懷中,「落,你放心,以後我們的日子會很好的,雖然你不再是王爺了,不過我們也不會餓肚子,雖然……粗茶淡飯你開始不會習慣,不過這樣的生活其實也很好的,最起碼很踏實,我帶你去魔教吧,我最起碼還是教主,我們不會挨餓受凍的,我會讓你一直開心的。」
宮羽落如蝶翼般濃密捲翹的睫毛微微動了動,蒼白精緻的薄唇張了張,想說什麼卻無法開口。
友兒將他抱得更緊,「落,你不是說過想到其他國家長見識嗎?我們隨後就出發吧,先去北漠國,看那風吹草低見牛羊的美景,然後去達納蘇國,那裡的人長的很奇怪,黃頭髮藍眼睛,你不要害怕語言不通,因為我會達納蘇語,如果你想學,我也可以教你,其實好學的很,讀起來也非常好玩,好說幾句給你聽聽可好?」
宮羽落的眸子中閃了一絲情緒,睫毛垂下,將還未被人捕捉的情緒掩蓋了下去,唇,又動了動,輕輕說了一句話。
友兒因為一直在自言自語竟沒聽清宮羽落說了什麼,趕忙停了下來,將宮羽落的頭放開,扶著他的雙肩,蹲坐在地上。「落,你說什麼?大點聲,只要你說了,我定然會努力去做。」
垂下的睫毛顫抖了下,彷彿掙扎一般,隨後緩緩抬起。「這些……都是……你做的?」
聲音還是很小,斷斷續續的說著,連那唇角也未曾張開。
友兒自然是沒聽清,聲音小,她可以用內力聽,不過這種壓根就很含糊的聲音她就算內力再深厚也是聽不懂的,但她有的是耐心。「別著急,慢慢說,你想對我說什麼?」
宮羽落直視友兒的雙眼,那視線讓人捕捉不到,好像在看友兒,又好像透過了友兒看到她身後的景色,更好像已經透過這世間俗物看向冥冥之中的虛無。緩緩眨了下眼,睜眼閉眼間彷彿已過了一個世紀,宮羽落終於鼓足了力氣,沉沉的聲音卻無比清晰,「這些,都是你做的?」
心中如一塊巨石砸下,很疼!
友兒心中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不過她告訴自己不能亂想,不能自己嚇唬自己,擠出笑容,「落,你的話我聽不懂,你想說什麼?我做了什麼?救你出王府?」
宮羽落的面孔未變,視線淡然,聲音低沉不如平日裡那麼爽朗清澈。「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做的?從你來王府,到與我做交易,到每日給我耐心講故事,教我人生道理;從第一次剷除京城惡霸,到為百姓做好事,發明水車……這一切都是你的做的?」
「這……」友兒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是好,這些她自然是做了,不過直覺宮羽落並非想說這些不要桃花,行不行。
宮羽落臉上還是無絲毫表情,所說的一切好像不關自己的事一般,「將我從淫亂的人生中帶出,教我成為有作為的王爺,將我……推倒那風口浪尖,這一切都是你做的?」那神情就好像心死了一樣。
心死!?
友兒大驚失色,身子止不住的顫抖,眉頭緊緊皺起,一雙大眼驚恐地盯著面前朝思暮想的容顏。
與路友兒不同,宮羽落還是面無表情,那雙虛無的眸子深遠,「告訴我,是你做的嗎?」
「我……」吞吞吐吐,不知該如何回答。
「說。」淡淡的,宮羽落除了聲音陌生,那冷漠的語調也讓友兒懼怕。
「我……」
哀傷充滿了那虛無的幽眸,將視線拉回,淡淡看著面前的路友兒。「是你。」
「我……我……」友兒想否認,那話在嘴邊就是說不出來,因為那話是謊話!她說出來便是說謊,是在欺騙他!她看著眼前那近在咫尺卻遠在天涯的人,這謊話就是說不出來。
「告訴我吧。」宮羽落的聲音幽幽,「我有權知道這一切。」
「我……」友兒咬住下唇,語調顫抖,「你想……聽什麼?」
「一切。」宮羽落閉上雙眼,彷彿不想再看到面前的人一般,「告訴我一切,你為什麼這麼做,是為了最終嫁給段修堯?還是為了正南王宇文怒濤?」
友兒皺眉,「如果我說,我不是有意的,這不是我的目的,可以嗎?」
宮羽落的雙眼還是閉著,毫無情緒,從始自終眉頭都未曾動上一動。「不,這一切你早就意料到了,我只是你目的的一個犧牲品。」
「不!落,你聽我說……」
「回答我的問題,我的爵位丟了,我母后被軟禁,我現在是皇兄的眼中釘,如今我眾叛親離,我有權知道一切,如果你想繼續和我說話,便一五一十告訴我,否則便別開口罷,我不想聽其他的話。」
一陣狂風吹過,友兒渾身的顫抖更甚,不知是這寒冷的天氣,還是因為冰冷的心。確實,她勝利了,段修堯勝利了,宇文怒濤安全了,所有人都沒有損失,除了宮羽落……他確實有權知道這一切。
友兒長長吸了一口氣,眼光柔和地看著他,那眼中有歉意與內疚,有留戀與深情。「事情的起因,是正南王宇文怒濤。」
友兒剛說完,宮羽落那平靜的臉色突然一動,是他那睫毛微微顫抖了下,但瞬間又恢復了平靜,彷彿剛剛一切從未曾發生過一般。
友兒跪坐在宮羽落身前,將身子靠在他身上,雙手緊緊摟住他精瘦的腰身,她突然覺得宮羽落離她好遠,宮羽落彷彿天上的仙子一般,眨眼間便會羽化而去,她不想放開他,她要將她留在身邊,補償他,愛他,給他她能給的一切!只能這樣抱緊他,將頭枕在他胸前,感受他的溫暖,才有踏實感,心情才能平靜半分。
「與其說是皇上與宇文怒濤的矛盾,還不如說是皇家與正南家族的矛盾。正南家族是開國元勳,是南秦國唯一的外姓王,手握兵權,世代駐守在南秦國的咽喉要塞——阿達城。皇家怕正南家族造反,正南家族怕皇家兔死狗烹,兩個家族就這樣互相猜疑了幾百年,一直到了如今。
矛盾一直持續卻未曾爆發,真正爆發應該是八個月前的戰事吧,就是三國聯軍攻打阿達城,三國聯軍七十五萬精兵,而阿達城駐守兵馬區區三十萬,敵我懸殊巨大,而宇文怒濤向周邊城池借兵竟然沒借來一兵一卒……這便是皇上之意,皇上便是要接三國之手剷除宇文家族。但是……」
友兒一下子從宮羽落的懷中坐起,不同於剛剛的平靜,情緒開始激動起來,「但是阿達城除了是正南王宇文家族駐守的城池外,更是南秦國的疆土!城中除了有三十萬宇文大軍外更是又四十萬無辜的平民百姓,難道要宇文怒濤逃跑嗎?他能逃?他能逃到哪?他能帶著這三十萬大軍和四十萬百姓傾城而逃?難道要將阿達城這戰略要地直接讓給那狼子野心的蒼穹國國君納蘭沖?」
路友兒的聲音越來越大,情緒也越來越激動,反觀宮羽落,還是面無表情。
友兒穩定了下情緒,繼續說道,「那場戰役,宇文怒濤差點因為失血過多而死,後來是我用火炮將聯軍擊退,這些你應該知道,後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皇上忌憚正南王手上的火炮隊不敢輕舉妄動,便又聯合了北漠國演了一場戲,弄了一次莫名其妙的戰爭將宇文怒濤急召回去,其目的便是將我留在宮中,為什麼留我?還不是因為我手中的火炮配方?」
宮羽落動了一下,隨即又陷入沉默。
路友兒已經徹底穩定了情緒,又重新緩緩靠在宮羽落的身上,雙手緊緊摟著他。他並未反抗,而友兒則是貪婪的攝取他的溫暖。
友兒緩緩講著,從給他講那些小故事一點點幫他重新樹立正常的世界觀到教他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給他將了藉著他的腳踢死了那京城惡霸,趙太師的獨子,她表示了懺悔,她一次次的重複著自己不知他們未來會在一起,不知他是個好人,不知自己會愛上他,如若時間可以重來,她絕不會踢死趙太師之子而栽贓他。她給他講了一切的一切,從她的身份,到她所經歷的,到與她糾纏不清的男人,到她曾經育有一子,她不想對他隱瞞,因為她發誓未來的一生要與他相伴,要盡自己所能愛他,護他。
她直視著他的雙眼一再發誓,這一生永遠不會離開他,他高興,她便跟著高興,他不高興,她便會哄著他高興,無論以後走到哪裡,兩人都不離不棄,永永遠遠不要桃花,行不行。
而從始自終,宮羽落都未曾動過半分,無論是姿勢還是表情,永遠是那麼淡然,但眸子卻出賣了他。他的眸子,時而冷漠,時而幽深,時而虛無,時而哀傷,有時像是回憶到兩人甜蜜的刻般輕鬆,有時又彷彿陷入無底深淵。
友兒抬起頭,看著眼光複雜的宮羽落,她知道他正雜內心掙扎,她確實對不起他,但是她打算用自己的一生去補償他,只要他給她機會,她便是丟掉這條性命也要永遠和他在一起!
友兒抬起靠在他身上的頭,雙手攀上他的肩,輕輕吻著他的唇瓣,他並未回應她,也未拒絕她,她知道他還在掙扎。宮羽落的唇瓣異常冰冷,與那柔軟不相稱的冰冷。
友兒一驚,這天寒地凍,而宮羽落並未多穿衣服,定然是冷,兩人無論如何也要等到明日再走,這天寒地凍還沒有多餘衣物,就這樣走一夜怕宮羽落吃不消。
「落,你在這休息,我去找一些柴火燒,你不要動好嗎?」不知這周圍有沒有柴,但願這些破舊的房屋中有人留下來一些柴吧,友兒內心暗暗祈禱。
宮羽落還是未回應她,還是那副虛無的表情。
友兒心中生疼,卻強顏歡笑,「落,你沒說話便是默許了,男子漢說話要算話,你答應了我在這,只要一小會,一會我就回來,帶著柴火,我們就可以燒火取暖了,好嗎?」
還是沒有回應。
友兒心中歎了一口氣,「那我走了,一會就回來,我會武功所以你別擔心我,好嗎?」
還是沒有回應。
臉上的笑容漸漸收回,友兒再也笑不出來了,她只想哭!
轉身離去,在離去之時還細心的關好門窗,生怕冷風入內吹到宮羽落。
……
天徹底黑了下來,友兒不得不將內力集中在眼睛上才可看清週遭的一切,好在她內力深厚,就算是這樣一直用內力而視也能持續很久。
功夫不負有心人,友兒翻遍了周圍所有的廢棄破屋,終於在一個已經坍塌一半的屋中一角灶台下發現一堆遺留下來的乾柴,心中大悅,這些柴火足可以燒上整整一夜,這一晚不用擔心而來。
友兒將柴小心抱起,盡量多拿,而後便急匆匆返回屋子,她知道,那裡有人正等著她。
深深吸氣,寒冷刺骨的空氣也彷彿有了香甜,只因心情很好,因為能和宮羽落在一起!
路友兒猛的站住,心中巨石猛震,之前那麼好的心情突然猶如被人迎頭潑了冷水,身心冰涼,一種不好的感覺油然而生,只因面前便是那破屋,而屋子兩扇搖搖欲墜的破門此時正在風中搖曳,是不是發出吱嘎吱嘎的響聲。
她明明記得出來的時候講門掩好了,怎麼……
友兒趕忙向屋子跑去,一下子衝進,抱了滿懷的乾柴瞬時傾然而下,嘩啦一聲撒了一地,因為……屋內已經人去樓空……
「落……落,你在哪?」友兒顫抖的聲音響起。
屋內無人,友兒趕忙飛身而出。
「落,你在哪裡?別嚇我,你快出來!」
「落,我求求你,不要嚇我,我真的好害怕……你快出來可好?」
「落,我知道你最喜歡玩捉人的遊戲,你是不是想和我?但是今天風大,我們改日可好?」
「落!」
「落,你到底在哪?你到底在哪?」
風越來越大,友兒只覺得自己喊出的話瞬時又被吹了回來,狂風怒作發出嘶啞的吼聲,那聲音震耳欲聾甚至蓋過了友兒的聲音。
「落……」
「落……」
友兒用輕功飛來飛去,將屋子周圍都找便了卻無人影。心如同被人死死擰緊一般無法舒放,那種疼痛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更是讓人終身難忘!那種疼痛就彷彿胸口被人用利刃豁開,將那活生生的心挖出來一般,與其說是劇烈疼痛,不如說空虛,那種無盡的空虛將她掏空!
「落,你到底在哪裡?你忘了我們以前說過的話嗎?你說過要到處遊山玩水懲強除惡,我都陪著你去,你出來好嗎?」友兒對著茫然的雪地大喊。當初兩人躺在床上,他很想摟她,而她拒絕。他笑得可愛,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滿是憧憬,他說他要學武功,要做英雄,要為民除害,要做百姓們喜歡的事。
「落,你到底在哪裡?你說過你想要個孩子,只要你出來,我便給,好嗎?」友兒的聲音嘶啞,夾雜著無限悔意。他曾纏著她說生個世子,而她則是一拳將他打飛很遠,但是他隨後又搖著透明的狗尾巴伸著舌頭哈赤哈赤地撲上來,纏著她,要他想要的。
「落,你出來吧,你難道不信我的話嗎?你不是希望永遠和我在一起嗎?只要你出來,我便永遠和你在一起,如若我說的不算話,我便天打雷劈,轉世成豬!」友兒發著毒誓,一再地表明自己,那聲音更加嘶啞,帶著焦急。
「落……你出來……」
一聲聲吶喊,等來的是更加強烈的寒風,只有聲嘶力竭的風來回答她不要桃花,行不行。
難道那麼美好的時光真的一去不復返了?
難道他不原諒她!?
難道老天不給她補償他的機會!?
為什麼當初她要踢死那惡棍,如若不是因為那件事讓宮羽落與趙龐接下樑子,趙龐也不會設計害他,那樣皇上也不會對他如此猜疑,如此後怕,這一切的一切,定然是那萬惡的趙龐從中作亂!
最終能怪誰?只能怪她自己!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她從未想過自己真的愛上了他!沒有勉強,並不是他的強迫,而且也絕非歉意內疚,她愛他,就是愛他這個人!愛心地善良的他,愛單純可愛的他!
「落,我愛你!我愛你!我錯了,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求你原諒,只要你在我身邊,我願意用一生去補償你,你可以罵我打我,但千萬不要離開我,我求求你……嗚嗚……」聲音越來越小,從嘶啞的喊叫到最後的喃喃自語,友兒終於忍不住了,淚從眼眶中奔騰而出,熱淚順著臉頰灑向雪地,將那積雪融化。
友兒突然間想到件事,她為什麼沒看地面?在雪地中走定然會留下腳印,何況宮羽落這樣不會武功之人,腳印也會更深,對!她要回到那屋中找線索,無論宮羽落走到天涯海角,她也要找到他,跟隨他!
友兒運足了內力,用最快的速度飛回破舊的屋子,還未等看向地面,就覺得有人在屋中走動。
友兒長長舒了口氣,原來自己是虛驚一場,還好還好……也許是宮羽落出去走走,也許他有內急,自己怎麼這麼焦躁性子,還好……只要他回來了就好。
大喜,友兒趕忙衝到屋中,「落,你回來了?你……」
還未等說完,就覺得腦後突然一疼,隨後便失去了直覺。
……
有沒有剩下燃盡的流年,羽化成思念。
是塵緣是夢魘是劫灰,還是你升起的炊煙
哪一念才能不滅,是涅磐還是永生眷念。
幻化成西天星光是你輪迴的終點,寂滅到永生沙漏流轉了多少時間。
你在三途河邊凝望我來生的容顏,我種下曼佗羅讓前世的回憶深陷。
多少離別才能點燃梧桐枝的火焰……
我在塵世間走過了多少個五百年,曼佗羅花開時誰還能夠記起從前。
誰應了誰的劫,誰又變成了誰的執念。
(出自,墨明棋妙原創音樂團隊。)
……
彷彿過了幾個世紀一般,蒼白,悠長。
彷彿已經活了幾百年幾千年,歷盡坎坷,嘗便酸甜苦辣。
內心彷彿已經塞滿,又好像更加空虛,那坑窪的是什麼?是百孔千瘡。
頭疼,一種莫名其妙的疼,好像發高燒一般,那種疼是從腦子深處發出的疼,有些睏倦,卻有些清醒。
渾身如散了架一般,雖然不疼,卻無絲毫知覺,更是使不出半絲力氣。
她死了嗎?卻好像還活著。她活著嗎?卻又不敢確定。
香氣鑽入她的鼻孔,龍涎香……
沒有震撼,沒有失落,沒有憤怒,沒有傷心,有的只是在內心深處的一聲歎息。
難道這就命運?難道這就是輪迴?佛家說,人便是要幾世輪迴歷盡磨難才可修成正果,她很想說,活著真累。努力了,掙扎了,卻最終回到了原點,自己如同一枚棋子,又如同一個橋樑小丑一般,永遠逃不出厄運。
「醒了?」那聲音帶著帝王的威嚴,冷冰冰。
是宮羽翰嗎?但是他的聲音為何那般陌生……卻又似曾相識,有些熟悉……
用盡全身的力氣,緩緩睜開眼,順著聲音探去。也許是長時間的暈迷,她的眼有些模糊不清,她的思維有些笨重難以受控制,她腦海中還處於一片迷茫中,那聲音的主人……
……一雙如海洋般的璀璨藍眼。
「路友兒,」磁性又戲謔的嗓音響起,「歡迎來到蒼穹國。」
第二卷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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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歎一口氣,丫頭今天要挨罵挨磚頭,果斷的遁了,一天不冒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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