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另外一個人,此人能證明,臣女當時除了自己,還有其他人在,並且從來未曾吩咐過宮女去送茶給古小姐。」
四皇子渾身一顫,雙眸中帶著意氣風發,到了這個時候,她終於肯服軟承認和自己在一起幽會了嗎?果然人都是逼出來的,也好,這樣也可以讓她認識到,人有時候是不得不認命的。再頑強的抵抗,最後不是一樣要做他的女人!
「既然有證人,就請他出來吧。」明帝淡淡的道。
雲卿恭謹的行禮道:「那一位不在殿中,方纔她有事離開一會。臣女讓人去請她進來。」
四皇子本是等著雲卿迫於無奈說出自己的名字,卻不料雲卿說人不在殿中,那就不是他。眼眸一頓之後,面色一沉。當時就是他和沈雲卿在殿中,並沒有其他人,沈雲卿又從哪裡找一個人來給她作證呢?要知道這個人,若是一般的人,也說服不了眼前的皇后,瑩妃以及明帝,必須是一個站出來十分具有說服力的人!
很快的,流翠就從外面帶了一個人進來,而眾人看到那個人的時候,面色都閃過一絲詫異。
只見安玉瑩從門外走了進來,身著碧藍色的長裙,巴掌大的小臉下巴尖尖,對著明帝,皇后行禮後,儀態大方的站到了一邊。
四皇子,皇后,瑩妃在看到安玉瑩的一霎那,都有著震驚,瑩妃最先開口道:「玉瑩,你這個時候進來做什麼?」
安玉瑩抬眸從瑩妃的面容上掃過,含笑道:「陛下宣召我來替韻寧郡主做證人的。」
「你做證人?你做什麼證人!」瑩妃陡然轉過身來,也不再跪在明帝的腿邊,面含厲色,她根本就沒有想到,雲卿所說的證人會是安玉瑩。這個妹妹最喜歡的就是御鳳檀,最討厭的就是沈雲卿,得知了雲卿要嫁給御鳳檀後,還和她發了一大通的牢騷。如今怎麼還站到了沈雲卿那一邊去了?!
雲卿冷眼望著瑩妃,道:「她做的是什麼證人,瑩妃心中自然清楚。」從一開始,雲卿就覺得瑩妃叫她到晶心宮中有異常。這兩日,因為皇后身體不適,安玉瑩進宮探望皇后,四皇子自然也是一同進來的。想到這裡,雲卿使了流翠先是讓章瀅將未央宮全部檢查一遍,看看有沒有可疑的物品放到了裡面。然後讓流翠帶著安玉瑩到晶心宮來……
當然,雲卿也不是一開始就知道四皇子會在這裡等著她的,她只是隱約猜著以瑩妃的智商,是做不出邀請古晨思的事情的,畢竟當時兩人在未央宮的時候,眼神並不對盤。
在來的路上,流翠已經將殿中的事情講與安玉瑩聽,此時只聽她目光不凝於殿中任何一人身上,只徐徐道:「臣婦本是要來探一探瑩妃的,為了給瑩妃一個驚喜,臣婦是從殿中花圃處穿過走進來,卻在賞景小殿中看到了韻寧郡主,與她一起坐了一陣子。見瑩妃此處有客人,又聽前殿內傳來了呼喊聲,臣婦不便打擾,便又原路退了出去,那時候便看到了瑩妃過來。中間未曾見到韻寧郡主吩咐其他宮女做任何事情。」
四皇子勃然大怒,沉聲道:「側妃,你此時站出來作證,可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他一字字的從薄唇中迸出,每一個字都像薄薄的鋼片朝著安玉瑩的臉頰上削去,安玉瑩肩膀一縮,整個人顫抖了一下,突然轉頭望著雲卿,看到她那抹帶著自信昂揚的眼神,又挺直了背,強自鎮定道:「我當然知道我在做什麼!只要四皇子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是的了!」
瑩妃的晶心殿後的小花園與外面一處大花園是相互連接的,剛才她的確是到了賞景小殿的外面,但是不是像她說的那樣,是為了看瑩妃。而是流翠跟她說,四皇子在那裡。
當她急急忙忙趕到的時候,便聽到殿內傳來的男女對話聲。四皇子竟然在晶心宮中設下了局,目的是為了娶了沈雲卿做正妃!
皇子正妃啊,這個位置連她都不曾坐上去,四皇子卻要給沈雲卿!就連沈雲卿已經被陛下賜婚給了御鳳檀,四皇子還要費盡心力去爭取!
自從嫁給了四皇子之後,她也有一些認命了。雖然癡癡的喜歡了御鳳檀這麼多年,到底以後要倚靠的還是四皇子。而且四皇子面目英朗,外形條件本來就不錯,安玉瑩也打算一心幫助四皇子,得了他的歡心後,坐上四皇子妃的位置,日後還可以坐上皇后一位。
然而新婚的第一晚,四皇子就將她晾了一晚,直到快天亮的時候才進了婚房,卻是一句話都沒有說,直接躺在床上睡下了。
她以為,這是陛下賜下來的婚事,四皇子本來對她無意,又知道她一心喜歡御鳳檀。作為男人的話,心中會有排斥,於是在婚後,收斂了自己的小性子,盡力的去討好四皇子,因為四皇子才是她以後的立身根本。
接著她發現,不管她做什麼,如何奉承,如何蓄意討好,四皇子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莫說笑容,就是一個好臉色也不會給她。但是今天在賞景小殿中,她卻聽到了這個男人對沈雲卿和顏悅色的說話,儘管聲音裡是一貫的冷酷,卻含著一股喜悅,甚至毫不猶豫的就答應雲卿要做正妃的要求。
他是個極有原則的男人,決定的事情就很難改變。可對沈雲卿,真的不一樣。
安玉瑩討厭雲卿,她十分樂意雲卿被人設計,嫁不了御鳳檀,死在她的面前。但是她還清楚一件事情,沈雲卿今日不是死,就是選擇做四皇子妃,到時候她不僅要被沈雲卿騎在頭上,還要天天月月年年的對著她請安,侍奉她為主母。
這樣的日子簡直是生不如死,她不願意。
所以她答應了雲卿的要求,證明剛才雲卿是和她在一起。因為皇子是不可以隨意在後宮走動,更不能進妃嬪的殿內的,四皇子絕對不會說他剛才在殿中和沈雲卿相遇的。否則的話,今日針對雲卿的目的,就會被淡化了。
她不甘心,但是也不能不做。
雲卿見此,慢慢的笑了,鳳眸裡含著一絲嘲諷,道:「現在有了四皇子側妃的證詞,各位可以相信我的清白了吧,既然我沒有吩咐宮女送茶,更不能給古小姐下毒了。古小姐毒發的時候,我可是在賞景小殿中的。」
瑩妃望著安玉瑩的眸中不禁閃過一絲怒色,道:「誰知道你有沒有收買了人給你作證!為什麼一開始你不說出來有證人,偏偏要等到如今才說出來?」
雲卿微微一笑道:「之前我一直都有說並不是我下毒的,只是瑩妃你步步緊逼,非要證明。皇后娘娘既然都在此,那我也只能任憑皇后娘娘做主,相信她是後宮之主,一定能幫我證明清白的。」她頓了頓,又道:「四皇子側妃可是瑩妃你的親妹妹,如果不是她和我在一起是事實,怎麼可能會站出來為我作證呢?」
瑩妃的臉色變得慘白,她沒有想到最後站出來作證的是安玉瑩。其實為雲卿作證的是其他任何一個人,都會被瑩妃以收買做假證的借口來說,唯獨安玉瑩,她沒有辦法以這條理由去辯駁為雲卿作證之人的真假。
四皇子手握成拳,額上青筋突突,雙眸陰沉的望著安玉瑩,若是目光可以殺人的話,安玉瑩此時只怕是死過千百次了。
安玉瑩雖然害怕,然而四皇子對她本來就冷淡,半月不去一次房中,使得全府人都對她竊笑不已。既然已經如此之壞了,再壞一點又何妨,她就是不想被雲卿壓在頭上,被一個他如此在乎的女人壓在前面!永遠沒有翻身之地!
在這一點上,安玉瑩已經有一種本能的直覺,她知道,若是在四皇子的府內和雲卿鬥,自己十有**都不能鬥過她!當初她的母親都敗在了雲卿的手下!
瑩妃看著一臉豁出去的安玉瑩,又怒又怕,恨不得上前兩下捶在安玉瑩的臉上,她強自抑住了自己的衝動,眼淚嘩嘩的掉了下來,「陛下,臣妾也是聽宮女所說,以為是韻寧郡主下毒的,如今有了臣妾的妹妹作證,只怕這其中有小人在故意挑撥臣妾和郡主的關係……」
雲卿挑高了唇角,瑩妃的眼淚真的是說來就來,也太不值錢了,她緩緩道:「瑩妃,剛才你口口聲聲說是我給古小姐下的毒,並且你宮中的宮女都看到了我給古小姐茶包了。如今證實了茶包不是我給的,那這茶包,你們又是從哪裡看到的,從哪裡得到的呢?」
瑩妃渾身一抖,驚惶的搖頭道:「我都是聽宮女說的……」
「不對!瑩妃你之前說的,可是親眼所見!」雲卿揚聲打斷了她的話語,「你親眼看到古小姐和我起了爭執,直到你進來之後,才掩飾的裝作和好!」
「我沒有,我沒有……」瑩妃全身發冷,額頭上有汗水沿著兩頰流了下來,拚命的否認。她似乎明白了雲卿為什麼答應了她的邀約,前來她晶心宮的原因了。
皇后在一旁冷冷的看著,她對於瑩妃受寵已經不滿已久,此時見瑩妃受到逼迫,絲毫沒有開口說話幫她的樣子。
雲卿毫不理會她,斬釘截鐵地道:「你有!瑩妃娘娘,你從一開始邀請了古小姐來宮中就是設計好了的,你想要毒死她,然後將罪推到我的身上。從剛才四皇子側妃的話來看,我身上不可能有茶包,但是下毒的又是晶心宮的宮女,說明茶是來自於晶心宮,魏總管之前也從晶心宮寢殿內搜出了剩下的鶴頂紅。既然毒不是我下的,為什麼那些宮女都口口聲聲說親眼看到我和古小姐起爭執呢。因為晶心宮內都是瑩妃的人,她們一定都是聽你這位主子的話,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如今陛下就在這裡,你讓她們再對著陛下發誓,若是所言有假,就當欺君之罪,罪連九族,絕不反悔!」
瑩妃被她一句一句的說出事情的真相,心中焦躁到了極點,不由站起來衝到雲卿的面前,揚掌扇下。流翠早就盯著瑩妃的一舉一動,見瑩妃衝上去,一把將她推倒在地上,十分護主的站定在雲卿的面前,目光怒瞪著瑩妃。
安玉瑩見瑩妃趴在地上,眸光裡掠過一絲不忍,想到她和四皇子合作,就是為了扶持沈雲卿做四皇子妃,又將目光冷漠的移開。
四皇子面色沉如深淵,帶著一種可怖的陰戾。自從在宮中遇到瑩妃,發現她非常不願意珍妃進封,便和瑩妃一起策劃了這一場陰謀,一併拉下珍妃和雲卿!他這個計劃滴水不露,每一處都承接的非常巧妙,環環相扣,任沈雲卿再聰慧,也無力狡辯。可看眼下的形勢,和意想中的完全不同。
只聽明帝聲如沉石,慢慢地道:「此案已經有了定論,古晨思之死,乃瑩妃蓄意而為。」
皇后望了一眼明帝,也接著道:「在後宮謀害臣子之女,的確是罪大惡極,不可姑息。臣妾請陛下主持公道。」
「皇后娘娘,這事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做的。」瑩妃此時已經顧不得在明帝面前保持儀態,急忙的走到皇后的身邊,一把拉住她的手,哭喊道:「皇后娘娘,我根本就沒有必要害死古小姐啊!」
她是沒有必要害死古晨思,因為古晨思和她無冤無仇。但是為了能讓陛下重視這個死者,從而將雲卿打入地獄,有沒有冤和仇又有什麼關係呢?反正死的又不是她。
米嬤嬤生硬的將瑩妃的手拉開,「瑩妃娘娘,你可知道,古小姐是古次輔的孫女,你在宮中設下毒宴將古小姐害死,讓陛下如何對臣子交代。皇后娘娘身為後宮之主,自然是要主持大局,不能偏頗,瑩妃娘娘做出此事的時候,可有為寧國公想過!」
她字字句句是苦心勸慰,然而聽到瑩妃的耳中,帶著十足的警告。一味的死攪蠻纏,並得不到什麼好。但是這件事明明是四皇子和她一起策劃的,她不相信皇后一點都不知道,一點都看不出來,現在這意思是要她一個人頂罪嗎?
「這都是你說的,你沒有證據!」瑩妃還在死死掙扎著,望著明帝,希望他能顧念著多年的情分,饒過自己。
雲卿冷眼看著瑩妃,聲色俱厲道:「證據,證據實在是太多了!在珍妃被陛下封妃的當日,你曾經大鬧了晶心宮,對珍妃口出怨言,到今日,你還想要嫁禍珍妃,今日上午去珍妃的殿中,便是要將鶴頂紅藏到她的宮中去!幸好珍妃宮中之人守護的緊,看到有可疑之物時候打掃了出去!」
明帝一直冷眼旁觀,直到此時,才側頭望著章瀅。
「瑩妃到了章瀅宮中的時候,的確有在桌上按了一個小荷包。臣妾的宮女米兒收拾的時候見到了,以為是瑩妃掉落下來的。剛才隨陛下來的時候,就帶在了身上。」章瀅從腰間掏出一個荷包,御醫上前接住,打開略微一看,即刻點頭稱是鶴頂紅。
明帝不由大怒,一把奪過荷包,對著瑩妃劈頭蓋臉的砸了過去,「你是對朕封妃不滿嗎?竟然在宮中陷害其他妃嬪,朕看是平日裡對你太過寵愛了!」
此時這位帝王的眼底毫無感情,如同看著一個陌生人一般望著瑩妃,瑩妃被那荷包迎面砸了過來,滿臉鋪著散開的藥粉,臉面灰敗。
今日的事情再沒有回轉的地步了,就因為沈雲卿說她想要陷害珍妃,陛下就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實實在在的打了她的臉面。這麼多年在宮中,陛下何曾對她如此。想到這裡,瑩妃的淚水就這麼生生止住,換上一抹冷厲的笑容,眼神望著章瀅道:「是,我就是下毒害死了古晨思,誰讓她這麼傻的跑到我的宮中來呢。若是她不來,我的計劃也沒辦法實施。我就是討厭章瀅,討厭這個什麼珍妃,我就是有怨氣!」
「你好大的膽子!」明帝見平日裡嬌媚的瑩妃口吐狂言,勃然大怒。
「陛下,臣妾跟了你這麼多年,在你身邊如此之久,你到今日還沒有給臣妾一個封號!」瑩妃已經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古晨思的死只有以命相抵才能平息古次輔的憤怒,既然如此,她又有什麼不可以說的。她惡狠狠的盯著章瀅,戴著護甲的手指指著章瀅,恨不得能戳到章瀅的臉上去,「她,她不過是剛剛進宮,和陛下你才見過一次,陛下就封她為珍妃!難道臣妾出身沒有她高嗎?生的沒有她美嗎?對陛下的心意不夠深嗎?為什麼陛下對一個見一次的女人念念不忘,還在宮中尋找她,她一個未嫁的女子和陛下先私通,這等淫蕩的女子怎麼可以進入後宮……」
她越說越流暢,越說越激動,周圍的人面色大變,她這是在指責明帝納妃,後宮的嬪妃,怎麼能對陛下納妃存有這樣的心思,這是善妒啊。皇后心中閃過一絲笑意,看著明帝越來越黑的面色,知道安玉瑩必死無疑,才對著兩邊喝斥道:「都死了嗎?任她在這裡出言詆毀,還不將她的嘴巴堵住!」
「你們堵得住我的嘴,堵不住人的心,這宮中可有一進宮就被封妃的先例,沒有,珍妃,哈哈,不知道多少人恨死了你……」她掙扎的尖叫,被臂粗膀圓的嬤嬤按在地上,在口中塞上了帕子。
章瀅被她嚇的一呆,身子顫抖了一下,不自主的靠向明帝的懷中,明帝一手護住她,望著瑩妃的眼中是濃濃的厭惡,冰冷的聲音在晶心宮中沒有一絲溫度,「安氏心懷狠毒,廢去妃位。杖刑六十之後打入冷宮,永世不予再出冷宮。」
永世不出冷宮,便是再也沒有迴旋的餘地了!
瑩妃,不,現在是安氏,她口中堵了帕子,只能發出唔唔的聲音,雙目狠狠的瞪向雲卿,手臂在地上拚命的撓著,長長的護甲刮在漢白玉上,發出哧哧的垂死掙扎聲,最後斷裂開來,侍衛拖著她出去,就像是拖著一條瘋狗一般,在地上留下兩條血跡
皇后見瑩妃被拖出去,面上沒有半毫表情,淡漠的眼眸從雲卿身上劃過,最後在安玉瑩的身上停了下來,略微一頓。眼看沈雲卿就要獲罪,安玉瑩卻跑出來巴巴的作證,功虧一簣。
不過她在今天的這場爭鬥中沒有輸。斗不倒沈雲卿,廢了一個瑩妃,也算是有所成績。要知道,皇后可沒有費過絲毫之力呢。
就在這個時候,雲卿一轉頭,目光直射到皇后的面上,「皇后娘娘,瑩妃被打入冷宮,你似乎十分開心呢。」
皇后一愣,未想到雲卿在扳倒瑩妃之後,還會有話要說,嘴角的微笑還浮在臉上,一僵之後,喝道:「韻寧郡主,你被人冤枉洗清罪名自然是開心的,本宮開心,是因為替陛下挖出了宮中的害人之馬。難道你還有別的意思?」
雲卿緩緩的搖了搖頭,碧玉珠攢成的翠蝶在她濃密的髮髻輕輕撲翅,「皇后娘娘,你太過激動了,我只是問一問你而已。但是雲卿的確有一事不解,為何我到瑩妃賞景小殿之中出來後,第一個看到的人不是瑩妃,而是四皇子殿下,當時殿下可是揚手立刻吩咐讓人將我關押起來?難道瑩妃將這件事不是第一個告訴了皇后,而是先通知了四皇子殿下?」
皇后聞言,全身一冷,四皇子出現在殿中的目的本意是等雲卿在退無可退之時,會選擇做他的妃子,但是他沒有想到章瀅會將明帝帶了過來,避無可避,索性就站在了殿內不動。
四皇子緊抿雙唇,眼中散發了濃烈的戾氣,卻不得不在明帝的眼前掩飾著,面色一變,立即上前道:「父皇,兒臣今日是從母后宮中經過,在路上看到了前去請御醫的宮女才得知此事。古次輔是我朝的重臣,父皇教導兒臣要善待臣民,兒臣不敢怠慢,才敢過來看的。」
雲卿冷笑,「四皇子來的可真巧,比御醫的速度還要來的快。進來之後馬上就要關押我,瑩妃也毫不反對,對於郡主的案件追查連審查都不需要,立刻就要判刑。這果斷決絕真是讓雲卿佩服。」
四皇子一驚,立刻跪下道:「父皇,兒臣絕沒有這樣的心思,敢越俎代庖,只是此案嚴重,兒臣怕有疏漏,不讓人員到處行走罷了。」
雲卿言語間不時漏出四皇子和瑩妃之間有不詭之態,然而四皇子雖然驚惶,頭腦還是十分冷靜,此時的他不能去解釋,越解釋反而越有說不清楚的跡象。
沈雲卿,你真是好狠的心。我願意將四皇子妃的位置給你,你還要故意在語言裡陷害於我。他此時說不清心中是什麼滋味,平常的那些小姐哪裡有這樣的膽量和見識,可偏偏不同的這一個,對他又不屑一顧。心中是又酸又澀,恨不得雲卿死在他面前,又怨恨她不肯做自己的面容。
皇后急急道:「陛下,四皇子絕不是那樣的人,他知道此案之後,率先讓人通知了臣妾,陛下趕來之時,也看到了臣妾正在此處審問。」
明帝望著四皇子寒肅的面容半晌,眼眸微微一瞇,讓人看不清他眸中的神色,「安氏毒害古晨思一事已過,不必再說了。」
皇后在心中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面色帶著欣喜道:「陛下明鑒。」
四皇子面色卻沒有絲毫的好轉,越發恭敬道:「謝父皇。」
安玉瑩看著嘴角似笑非笑的雲卿,看這樣子,明帝根本就沒有將四皇子的事放在心上,沈雲卿這不是自討苦吃,如此愚蠢的行為,倒是也好,惹得四皇子對她更恨,斷了那些虛無的想法。
雲卿眼眸中帶著一抹諷刺,目光中宛若有冰意在凝結。在場的只有四皇子察覺出來了,明帝剛才說的是「安氏毒害古晨思一事」已過,而不是四皇子突然出現在瑩妃的宮中一事過了。這就代表了明帝其實將剛才的話放到了心底,只是兒子和自己妃嬪可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明帝就算再懷疑,也不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問出來,丟自己帝王的顏面。
只是這根刺,已經扎到了明帝的心口了。
明帝目光幽幽的在四皇子和皇后面上劃過,握著章瀅的手道:「怎麼手這樣的冷?說了你身子沒好,還要到處亂走。」
章瀅的小臉瑩白如玉,透出一股冷色,翠綠的衣裙將她的身姿裹出優美的弧線,秋水含煙的丹鳳眼望著明帝道:「無事,御醫也說休息兩日就好了。」
「珍妃可要好好保重身子。明日的封妃大典時間稍長,珍妃切莫要因此耽誤了大好的日子。」皇后的眸光清冷如琉璃,然而不過一瞬間,又恢復了原來雍容的模樣,「不過有陛下如此愛護,相信珍妃一定會馬上好起來的。」
章瀅立即盈盈一笑,艷麗的面容如同一道明光點燃宮殿,「謝謝皇后娘娘的關心。」
皇后的笑意十分欣慰,對著明帝道:「珍妃如此美貌年輕,嬌弱一點也要讓陛下擔心了。」
明帝毫不介意道:「她初初入宮,不習慣也是有的。今日之事,也給她添了一分恐懼。皇后為六宮之首,好好管理好這宮中的一切,莫要在讓這宮中發生今日之事。」他眉頭皺起,十分厭惡的瞄了一眼晶心宮,道:「此地不宜久留,珍妃還是與朕回到未央宮中罷。」
章瀅一直都被明帝拉在身邊,點頭柔聲道:「臣妾跟陛下一道走。」
明帝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異光,聲音格外溫柔,「好,一道,一道走。」
雲卿隨著章瀅身後到了未央宮,因為朝中有事,坐了一會兒便走了,殿內只有章瀅和雲卿兩人。
鎏金青鳥鼎中燃燒著淡淡的百合香味,使得明光濃艷的宮殿中虛虛幻幻,恍若人間仙境一般。
章瀅吩咐米兒將門合上,一下子將手覆蓋到雲卿的手上,雲卿本能的一縮,問道:「怎麼這樣的冷?」原本以為明帝問她手冷,只是身子虛寒的涼,這下子觸碰到,才知是真的冰涼,就像是一塊在冰窖裡放過的玉一般,寒意直入肌膚。
「雲卿,這宮中實在是太可怕了!」章瀅肩膀開始微微的抖動,全身也隨之顫抖,兩眼望著雲卿,「你知道嗎?我一進殿中,看到古晨思躺在那裡的時候,身上就一陣陣的冷意傳來。他們怎麼就那樣的狠心,將古晨思說殺死就殺死了?」
章瀅和古晨思只有一面之緣,談不上任何感情,卻在上午的時候還看到對方是一個花季少女,鮮活水嫩的在自己面前,一個晌午之後,便成了冰冷的屍體,心中對這種劇烈的變化,一時未曾適應。
雲卿一手覆在她的手背上,看著章瀅充滿了後怕和驚恐的表情,心中的情緒如潮水橫流,「雖然殘酷,可這就是後宮,你今日看到的,只是其中的一個角落,以後你還會看到更多。」她將視線對上章瀅的眸子,「你在殿中看清楚了嗎?看到瑩妃和皇后她們的表情嗎?她們對古晨思的死,皇后對瑩妃的死,有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惜?」
章瀅沉默了一會,搖頭道:「我知道,若不是你讓流翠回來通知我將宮中細細的檢查一遍,被拉去冷宮的人,就會是我了。」她停了一停,美眸中又有一絲鎮定,「我只是一下子不能接受罷了。在這宮中,不是你不想害人,就不被人害的。日後我還要對付的是東太后,她比起皇后來,只怕是絲毫不會差上半分。」
望著她曾經明艷而張揚的眼眸慢慢的沉澱如一塊冷玉,雲卿在心中歎道:這後宮就如同一個戰場,戰場上的是紅粉胭脂,武器是唇舌口劍,用的琉璃心計,卻和真正的戰場一樣,經過猛烈的廝殺才能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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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奔大婚走了…票票丟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