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如雷霹在身,蘇眉沒料到自己設局得來的是這種苦果,也顧不得那麼多,從床上爬下來赤腳跪在地上抱著沈茂的腿哭泣道:「老爺,眉兒知錯了,莊子又冷又苦的,眉兒在那裡你捨得嗎……老爺……」
她不還好,一沈茂更是火氣直竄,看著站在一旁,眉宇間帶著一點淡淡憂愁的女兒,那遺傳自自個兒的鳳眸中含著委屈微垂,一把將蘇眉掀開道:「你現在知道莊子裡又冷又苦了,可你設計我的雲卿時,又沒有想到她去了豈不是更苦!」
那是他唯一的女兒,從小是錦衣玉食供養著,比起王卿貴族的千金絕對不差半點,蘇眉竟然想讓自己把女兒趕到莊子裡去,簡直過分到了極點!
蘇眉從來沒被沈茂這樣對待過,自從跟了他之後,他都是軟語哄著,即便有時候她耍性子,他都不會擺臉色,一時適應不了這種落差,抬起梨花帶雨的小臉望著他,抽噎道:「老爺,我肚子裡還有你的孩子,你就算不看眉兒,也要看在腹中胎兒的份上啊……」
豈料這樣百試百靈的法子,在今日也失了效果,沈茂抿緊唇角掃了她一眼,當作沒有聽到一般,冷聲道:「張媽媽,趕緊收拾東西,等會就安排人將你們主僕二人送到莊子上去。」罷,一點插話的機會都不給蘇眉,轉身對著雲卿,語氣輕柔道:「和爹一起出去吧。」這樣的地方,女兒還是少呆著點好,別學著這些上不了檯面的手段,變得小家子氣了。
「是的。」微笑著對沈茂點了點頭,雲卿從容的隨著沈茂出去。
蘇眉抽抽噎噎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低聲的呼喚,「老爺……老爺……我不想去莊子裡啊……」可是沈茂始終沒有回頭。
走出了蘭心閣,雲卿依舊能感受到背後那惡毒的視線,像是恨不得化成兩把刀砍在她的背上,但她的背脊挺得越發的直,整個人好似一朵刺玫一般,迎風更是亭亭玉立。
她知道爹這次對蘇眉是真正的厭煩了,相對於沈茂來,一個確定是自己骨肉的女兒,和一個可能是野種的胎兒,他肯定在乎的是這個數十年看著長大的女兒。
日頭漸漸偏西,霞光將天際慢慢的染上了一抹似黃似紅的艷麗色彩。
與沈茂分散後,雲卿並沒有回自己的歸雁閣,而是先去了謝氏的院子。
先看著躺在斜塌上休息的謝氏,又親自餵她喝了藥湯,雲卿這才遣了流翠站在屋外頭看風,望著屋中的翡翠,琥珀,以及李嬤嬤三人,全身散發出一種淡淡的威嚴,坐在青鸞牡丹團刻紫檀椅上,緩緩開口道:「三位都是母親身邊的得力助手,這麼多年伺候母親,雲卿也是看得到的,今日也在這裡句貼心的話,方才大夫的診斷希望你們能保守得住秘密,一切都未成定數,若是傳出來給有心的人聽到,沈府家大業大難保沒有人會起那腌臢的心思,到時候沈府出事,你們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一番話是連收買帶棒打,既明瞭她們三人在謝氏身邊的地位,表揚了她們的忠心,又表明若是敢洩露了出去,沈府出了什麼事,沈家也必然不會放過她們。
李嬤嬤,翡翠,琥珀三人看著眼前的大小姐,雖然還是一張沒有完全長開的面容,白皙細嫩的臉上已經有了端莊肅正的顏色,一雙鳳眸幽黑如墨,帶著一股悠然的凌厲之氣,仿若能將人心看透,無緣的讓人覺得她的話都充滿了氣勢,比起謝氏來不差分毫。
心底隱約生出一股臣服的感覺,低頭道:「大小姐,你放心,奴婢三人必定不會把今日的事出去的,若有違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這可是發誓了,時人敬畏鬼神,不會隨便違反自己的誓言,雲卿放下心來,滿意的點頭。謝氏在一旁斜椅上靠著,看著女兒的舉動,心裡歎道女兒自從掉下水潭後,長大了許多,感覺欣慰不少,這才開口道:「她們三人都是跟著我多年的,可以放心。」
聽聞母親開口,雲卿轉頭微笑道:「女兒知道,只不過謹慎一點,給她們提醒罷了。」
這樣的做法,李嬤嬤並沒有反感,小姐是沈府的嫡長女,以後嫁出去也是做當家主母的,若是沒點威嚴和手段,那難保不給下面的人生吞活剝了。她是看著雲卿長大的,比起常人多了一分濡慕之情,笑著低頭對謝氏:「夫人,那個姓蘇的,如今被老爺趕到莊子裡去了,以後要想回來可就難了!就這麼半個月不到的功夫,她可蹦達的歡,鬧了不少事出來,這回總算是安靜了。」
謝氏孱弱的點點頭,心裡又是高興,又是難過,長歎了口氣道:「實話,我倒願意那大夫診斷是誤診的。」那個回春館大夫是揚州有名的,十有**不會是誤診,她也只能希望老爺出去多去幾家醫館,能有別的結果出來。
「夫人,你先不必擔心,大夫也了他無能為力是醫術有限,若是逢上比他醫術好的,也許還有希望。」琥珀端了一碟子點心過來,巧言安慰道。
聞言李嬤嬤眼裡一亮,轉頭對著琥珀道:「上次你半路請的那個汶老太爺,不是到揚州養老的來了嗎?」
琥珀輕輕的將碟子擺在桌上,回過頭道:「是的,據在城東偏外城的地方置了宅子,是打算在揚州定居了。」
雲卿聽她們你一言我一語,謝氏的眼中有著點點希望的光亮,笑意浮上了唇角,本來她也是如此打算,明日就是半個月的時間了,她也要去給汶老太爺考試,看能不能做他的弟子,順便也相求汶老大夫看看那湯藥是否能有方法解開。
陪謝氏用膳後,雲卿才回到歸雁閣,坐在梳妝鏡前拔下頭上的一隻簪子,水銀鏡裡照出女子嬌嫩的容顏,長眉彎月,絲絲若夢,流翠過來,慢慢的將她髮髻解開,輕言道:「小姐,老爺熬藥的藥渣我已經收好了。」
「好的,明日帶上,你跟我一起去城東汶府。」
春風輕吹,又是一夜悄然而過,桃花在枝頭三兩成簇,綠葉紅花,嬌粉多情。
車輪一周又一周,滾過了一個時辰之後,只聽車伕一聲長吁,終於到達了目的地,流翠先撩開簾子下了馬車,雲卿再扶著她的手,踩著腳凳走下來。
明媚的陽光照下來,剛從馬車裡出來的雲卿微覺刺眼,鳳眸輕瞇,卻發現新開不久的汶府前,已經停了不少的馬車,看車駕,其中不少都是揚州城的名門望族府中的。
她微顰了眉心,似乎沒有聽揚州最近得疑難雜症的人很多,為何都集中到了汶府門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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