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原來如此
第二天清晨，趙大喜又收到了一封麥凱恩先生親筆寫的感謝短信，了了幾百字的信件感謝了他長期以來的支持，多是一些官方說法落款還有麥凱恩先生的親筆簽名，競選委員會加蓋的印章。趙大喜拿在手裡看了一陣又遞給身邊嬌妻，林海草和王晨都看到連聲讚歎，麥凱恩先生還挺有心的。
林海草還不失時機開個玩笑：「留著吧，將來可以拿出來跟你兒子炫耀。」
趙大喜哈哈一笑倒也認認真真的，把這封感謝短信放到保險箱裡收好，保險箱關好的那一瞬間就算把這段曾經親身參與過的重大歷史瞬間，給塵封起來了。這天上午突然閒下來，索性陪著嬌妻兒女去參加幼兒園的家長聚會，他還是第一次出席這種場合，眼看著兩歲半的兒子趙子麒和一群同年齡的美國孩子玩在一起。
趙大喜一時間覺得恍如格世，他趙某人的兒子已經是美籍華人了，雖然也懂中文但是平時還是說英文的時候多。
林海草看在眼裡，也好心安慰他：「兒子的事情將來還是讓他自己做主吧，你幹嘛不高興？」
趙大喜摸一摸後腦勺，也趕緊解釋：「我哪裡不高興了，我是突然想起一些事情來了。」
這時林海草又笑著把還在啃手指的小女兒，塞進他懷裡：「還是多疼你女兒吧，你女兒對英文不怎麼感冒，小丫頭繼承了你的好習慣喜歡看書，呵呵，尤其喜歡看中文版的故事書，才八個月大的小孩就這麼深沉，我和晨晨都拿她沒辦法了。」
趙大喜抱著粉嘟嘟的小女兒哈哈一笑，大叫一聲寶貝女兒這優點繼承的可不太妙，一個女孩子書讀多了可就嫁不出去了。一句話招來林海草王晨同時嬌嗔，責怪他胡說八道，哪有人這樣說自己女兒的。說笑聲中幼兒園的白人園長也臉上帶笑湊了過來，總要跟趙先生客氣寒暄兩句。
趙大喜和氣的跟園長聊了幾句，心裡感想又挺複雜他的妻兒，現如今已經完全融入美國社會，其中感想如何大概也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在家裡過了幾天安逸日子，突然又接到雷永強的電話，囑他回南非處理一點事情，電話裡也說不太清楚好像是南非政界兩個最有權勢的女人，吵起來了。
趙大喜雖然絕不情願還是要趕回約翰內斯堡，過問一下。
剛進家門見到了楊素，楊部長就火大的大聲抱怨：「這老女人也太過分了，她居然為了區區二十億蘭特的軍費開支在國會找我的麻煩，還要求我列出一個詳細的清單，要求詳細到每一發子彈每一升汽油，這不是擺明了不給我面子？」
雷永強也只敢在她身邊賠笑：「是是，實在是太過分了……你這個時候千萬不能動怒小心動了胎氣。」
趙大喜看到這一幕場景實在是很想笑，又怕惹惱了楊素只能強忍笑意，擺出一副嚴肅的表情聽她發牢騷。
懷孕中的楊素情緒越發激動：「我光是今年捐給慈善機構的善款都要超過兩百億蘭特了，我會看的上這區區二十億的軍費開支嘛，我真懷疑她有沒有腦子！」
趙大喜腦中浮現出姆貝特議長一本正經的大黑臉，其實很想替她開脫兩句，善款和軍費開支完全是兩回事吧，人家要求新安全部隊每筆開支都記錄在案，倒未必說明議長大人不信任楊部長，人家也是公事公辦。當然這個時候楊素正在氣頭上，他也不會笨到去煽風點火，只能順著她的口氣勸慰兩句。
楊素動怒也非同小可，發了一通脾氣後氣呼呼的躲進房間生悶氣去了。
剛剛跟她登記結婚的老雷，這時候趕緊圓場：「抱歉，對不住你了，咳，懷孕中的女人脾氣是大了點。」
趙大喜當然不會計較，還挺同情的拍拍他肩膀，老雷當然是樂在其中又嘿嘿笑了兩聲，老臉上仍是藏不住的幸福表情。
片刻之後，約翰內斯堡郊區的私人別墅群。
趙雷兩人走在安靜清新的綠草坪上，老雷又尷尬說話：「我說句實話你別介意，我寧願素素別當這個內政部長了，我又不是養不起她，女人家的安心在家帶帶孩子做做飯不是挺好的？」
話一說完小馮先忍不住笑著插嘴：「雷哥你想多了吧，你想讓素姐這樣的女人給你當家庭主婦，這可能嗎？」
竊笑聲中雷永強也鬧了個大紅臉，尷尬起來也知道這願望不太可能實現，讓楊素這樣的女人安心在家相夫教子，真比人類登上火星還難的多了。時至今日由楊素擔任副主席的人民大會黨已經擁有了廣泛的人氣，黨主席又是個七十多歲的退休老將軍，內政部楊部長幾乎是默認的下一屆南非總統侯選人。
除非是她自己退出總統選舉，南非同一屆總統選舉中出現兩位女性侯選人已成定局，勝負倒還不太好說。楊部長上任以來憑借狠辣的手腕，以世界盃為契機大力整素了社會治安，擁有廣大年輕人群體廣泛的支持。姆貝特議長則擁有曼德拉先生的全力支持，也有她為數的眾多支持者。
當然離大選時間還長著呢，以趙大喜高明手腕來說他還有大把時間，讓楊素這少數族裔南非人登上總統寶座。以北山銀行和楊素個人的雄厚財力，北山銀行現如今在南非社會的深刻影響力來說，楊部長美夢成真只是時間問題。
還是雷永強有點信心不足，沉默了一會又小聲嘀咕：「當總統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素素行嗎？」
趙大喜聽著他的嘀咕也陷入思考，顯然楊素不是一個耐性很好的人，她或者是一塊將材卻絕對不是一塊帥材。相比之下姆貝特議長就沉穩多了，雖然他不太願意承認，這黑人大媽無論從哪個角度衡量，都比楊素更勝任南非總統。偏偏情勢走到今天這一步，推楊素競選總統又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讓趙大喜也只能強行說服自己，怎麼也要把楊素這旱鴨子也得趕上架了，沒有退路。
也還是耐著性子安慰老雷：「她當然行，祖馬總統也夠無能的，不是照樣在總統位置上坐的好好的？」
雷永強被他安慰了幾句倒也就安心了，想想也對，祖馬總統跟楊素比起來無論能力還是魄力都差了十八條街，照樣在總統任上混的挺好。可見當總統這事情，遠比管理一家酒吧容易多了，兩人說服了自己又開心起來，轉而聊一些生意上的事情，倒也挺有默契把這話題輕輕錯過了。
晚上，楊素的私人辦公室。
趙大喜站在門口輕敲房門，正在埋頭處理公務的楊素被他驚醒，抬頭看見他的時候神情明顯輕鬆不少，下意識的說了一聲請進。趙大喜大咧咧拽過把椅子坐到她對面，然後細看她完全素顏的臉色。
楊素被他盯著看了一陣，還有點慌：「別看了，呃，醫生說懷孕期間不能用化妝品，不然會影響孩子的健康。」
趙大喜聽到實在忍不住笑，突然想到第一次跟她見面的時候，那個精明豪氣的酒吧老闆娘形象。一眨眼十年時間，這心狠手辣的女魔頭也快當上孩子的媽了，還成了南非政界舉足輕重的大人物，其中過程也真是夠精彩的。
趙大喜盯著她看了一陣，才突然提議：「我想過了，我明天把姆貝特議長約到家裡談一談，該跟她攤牌了，我打算讓她提一提條件，問一問她要怎麼樣才肯退出下一屆選舉，只要她能提的出來的條件，我都會答應。」
楊素也沒料到他會突然說出這麼大條的事情，一時間倒是本能的緊張起來。
一貫天不怕地不怕的楊部長，說話也突然結巴了：「不急吧，這麼大的事情是不是等世界盃以後再提？」
趙大喜故意試探她的真實想法，表情很認真很嚴肅：「這個事情當然要趁早解決了，我可不想看到你們斗的越來越凶，不要忘了你們共同的對手非國大，非國大畢竟是執政黨，你們兩個要是鬥起來只會便宜了祖馬總統，你也不想看到祖馬總統連任吧？」
楊素也逐漸被他說到認真起來，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突然之間清醒了。沉吟之間趙大喜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女魔頭臉上，露出深深的疲憊神情，又因為沒有化妝品的遮掩，讓那種深深的疲憊都很清晰的寫在臉上了。
楊素沉吟過後，還是選擇了逃避：「這個事情，呃，還是過兩天再說吧。」
趙大喜看她這麼沒信心也呆住了，呆了一陣才驚訝問道：「你原來不想當總統嗎？」
楊素也被他問到呆住了，也呆了大概半分鐘的時間，房間裡如此安靜氣氛又如此微妙，以至於兩個人在這樣一個時間點，很有默契的都坦率起來，依稀回到了當年在東官的時候，兩個人之間無話不談的親密，屬於互相絕對信任的姐弟之間那種全無保留的信任。
楊素糾結了一陣，才終於赧然低頭說了幾句大實話：「好吧，我承認我當初花錢買這個內政部長的位置，唉，其實就是圖個新鮮想過一過官癮，其實天天看這些文件我也早就膩了……你又讓我去學校軍營多接觸那些學生，基層官兵，我都快被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逼瘋了啊。」
趙大喜聽到忍不住失聲怪叫：「楊素，你不是這麼沒良心吧，你現在把所有事情都埋怨到我頭上了？」
楊素難得又露出赧然表情，放下手裡的鋼筆挽一挽凌亂頭髮。
看她說話的時候好像還若無其事：「反正今天我也把話說開了，我是真的受夠了，姆貝特議長想做總統就讓她做嘛，我才懶的跟她爭，我想想要每天呆在總統府裡哪都不能去，這跟坐牢有什麼區別，換你你願意嗎？」
趙大喜已經聽到張大嘴巴，兩個人對看了一陣突然同時矮了半截，又忍不住開心的同時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