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大路朝天
下午，德國科隆。
盛大的會場裡果然十分枯燥無聊，弄到小馮連打幾個哈欠又突然被趙大喜踢了一腳，趕緊又得打起精神正經坐好。黎倩和紀琳可就比他有耐心多了，頭碰頭的湊在一起小聲說話神態還很親密。
小馮也是實在太無聊了，干坐了一會忍不住嘀咕：「趙哥，不然咱們出去等吧，咱有必要在這陪著？」
趙大喜心情不錯倒也不願意責怪他，只是好意的提點他兩句：「現在出去太沒禮貌了，再忍一忍吧。」
他倒也不是愛說教的人，只是隨著年紀的增長人也越發穩重，深知多個朋友多條路的真諦，也樂得跟會場裡來自世界各國的醫學界大腕打打交道，互相遞幾張名片認識一下，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能派的上用場。人活一世難保沒個大病小病，在場這些來自世界各國的名醫絕對比國內醫院靠譜多了。
小馮抓抓頭髮又挺懷疑：「這不是世界艾滋病防治大會，咱也用不上這些人吧？」
趙大喜沒好氣的拍他一巴掌：「早讓你多讀點書，防治愛滋病涉及的醫學領域可多了，我跟你個文盲說不清楚。」
小馮又聽到趕緊賠笑：「嘿嘿，趙哥你知道的真多。」
趙大喜正覺得哭笑不得的時候，細心的姆貝特議長已經領了一位戴眼鏡的金髮德國婦女湊過來，很熱心的把德國慈善和醫學發展基金會的高級幹事，介紹給趙老闆認識，趙大喜趕緊起身跟金髮的德國美婦握手寒暄一陣。閒聊一陣才搞懂了議長女士的意圖，是想把這家全歐最大的慈善醫學基金會，歐洲最好的醫生引薦給趙老闆。
黑人大媽介紹到趙老闆的時候，倒是不經意間吹噓了一把：「趙先生是很熱衷慈善的人，旗下擁有全亞洲最大的先心病慈善防治中心，地點在中國東官……呵呵，趙，我的中文發音還算標準吧？」
趙大喜自然露出憨厚笑意，面前中年德國美婦聽到這一番介紹果然露出驚訝表情，也對這位身材高壯的中國男人起了敬佩之心，態度上瞬間轉變不少，也讓小馮不自覺的挺直腰桿跟著得意起來。趙大喜人在會場和一票慈善人士醫學博士寒暄閒聊，心裡感想卻有點微妙了。
他這時也體會到了李嘉誠的感受，一朝被帖上熱衷慈善的標籤就很難揭掉了，只能在這條考驗耐心的路上走下去。又想到他當初在美國出席這類慈善會議，初衷是為了能融入紐約名流交際圈子，時過境遷他現在身價暴漲，再不需要通過這種方式討好比爾蓋茨，卻又有一個難題擺在面前。
是繼續維持自己熱衷慈善的好名聲，在繁忙的工作日程裡平添不少煩惱，還是敷衍過去逐漸淡出慈善圈子，倒不失為一個好選擇，以他今天的成就來說，也實在沒必要再通過慈善換取社會地位。在無窮的煩惱和良心面前，趙大喜猶豫了半秒鐘後還是欣然接受了黑人大媽的好意，掏錢包晚上請客吃飯。
這天晚上在科隆最好的中餐廳裡，藉著南非議長姆貝特女士的金面，趙大喜就勢發出邀請自掏腰包，想通過德國慈善和醫學發展基金會請幾個歐洲名醫去東官，還表達了想長期跟該基金會合作的誠意。幾個德國名醫小聲商量一陣倒是很痛快的答應了，一家慈善基金會能到北山銀行大老闆的垂青，對他們來說也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數天之後，趙大喜百忙之中還是不厭其煩，用私人飛機接了幾位德國名醫回東官，先到杭州接了北山集團執行總裁林海燕，見過老丈人徐伯均之後一行人才輕輕鬆鬆的直飛東官機場。
第二天上午，在北山先心病慈善救治中心。
一眼看過去整個救治中心人滿為患，病人很多工作人員卻很少，好在秩序還算良好沒有出現擁擠場面。
幾個人在大門口站了一陣，林海燕說話態度仍很恬靜：「前兩天東官市委楊書記來跟我叫苦，說是張風山逼的他很緊，要求他把每年投在防治中心的七個億上交省財政，我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話一說完，趙大喜也跟著點頭了：「他的日子確實不太好過，這七個億由咱們來承擔也好。」
他們兩個人可以心平氣和的議論，年輕的紀琳卻大為不滿出聲嘲諷：「張風山不是窮瘋了吧，堂堂一省財政還差這七個億了？」
趙林兩人同時聽到露出笑意，還是林海燕笑著說話：「七個億也不算少了吧，也能修好幾公里的高鐵了嘛。」
話一說完周圍頓時一片會意笑聲，都聽出了林總裁話裡諷刺意味。
趙大喜反倒臉色不變，態度又張狂起來：「求人不如求己，咱們堂堂北山集團不差這點錢，張書記不喜歡積的陰德，我還是很樂意積一點的。」
周圍人又聽到呵呵笑了幾聲，都附和了兩句陰德這玩意還是積一點的好，畢竟人死之後有沒有陰曹地府還說不好，給自己留一條後路總不會錯的。話題突然之間轉到陰曹地府這麼玄妙的事情上，小馮幾個人還因此爭的面紅耳赤，看到趙大喜又忍不住搖頭失笑，沒好氣的笑罵兩句。
翻譯也臉上帶笑跟幾個德國名醫解釋一通，說到幾個德國朋友也跟著笑了兩聲。
一個扎馬尾的年輕女醫生，終於忍不住驚奇問道：「為什麼好人死後也要下地獄呢，我不能理解，在中國的宗教觀念裡難道好人不應該上天堂嗎？」
一句話問到連翻譯都尷尬了，在場所有中國人都聽到臉色古怪，一時間無言以對，翻譯抓了一陣頭髮才好心的跟德國友人解釋，中國的宗教觀念裡對天堂的觀念，闡述的好像比較模糊吧，中國人常說的陰曹地府也跟西方宗教裡的地獄不是一個概念。這麼玄妙的問題弄到紀琳，林海燕兩個高學歷的也啞口無言，一時說不出話來。
最後還是趙大喜笑著解釋：「追究起來這也是有原因的，基督教和天主教，西方的宗教觀念主張的是生而平等，中國的宗教嘛其實主張的是死而平等，所以主張死後沒有天堂地獄之分……這麼解釋算說的通吧？」
話一說完翻譯先驚呆了，絕沒料到這位看似五大三粗的黑大漢，居然能說出這麼有哲理的話來。翻譯蒙了大半天才想起來把這些話翻譯成德語，結巴了一陣說到頭上都冒汗了，才算把死而平等這樣的新鮮字眼給解釋清楚了。在場幾個德國醫生也都聽到大為驚奇，認真思考後紛紛出聲讚歎，趙先生這番論述實在太精闢了。
那扎馬尾的女醫生更是連聲驚歎：「趙，真沒想到你還是個出色的哲學家，追求死而平等，確實很符合你們中國人的觀念。」
就連林海燕和紀琳，也被他這番精闢論調給折服了，不約而同送過來大有情意的眼神，黎倩更是一貫的作風大膽，大眼睛裡露出深深的迷戀表情幾步走過來，在趙老闆大嘴上輕輕吻了一下以表達自己的讚賞。這一親過後讓趙大喜頗覺尷尬，好在現場都是很識相的人，也是送過來幾個曖昧眼色出奇的沒有開他玩笑。
在關於生而平等和死而平等的議論聲中，北山侯市長屁顛屁顛的跑過來。
老侯擦一把額頭上的熱汗，點頭哈腰的報告：「趙總，德國專家的住處安排好了，我給安排到了附近大學城醫大的留學生公寓，行吧？」
趙大喜欣然徵求過德國專家們的意見，得到肯定的答覆後才吩咐小馮，先帶這幾位德國醫生去休息吧。
送走了德國慈善基金會的醫生們，大手又拍到老侯肩膀上：「老侯，過兩天陸續還會有一些歐洲名醫要來，你多費點心吧。」
侯市長被他拍的猛的打個激靈，趕緊點頭：「這沒問題，我辦事你放心。」
趙大喜這時突然覺得挺欣賞這位侯市長的，此人算不上清廉能力也不出眾，偏偏又比田中勤那些讀書人有良心多了，起碼他對自己忠心耿耿，雖說他也有經濟問題可在現在這種大環境下，他那點問題也根本就不算什麼問題。在外面轉了一圈，這天晚上重新住回趙家村，頗有一點繁華落幕後的安靜。
這天晚上趙家村格外安靜，趙大喜和林海燕坐在客廳裡小聲商量，該怎麼維持這個救治中心下一步的運做。煩是煩了一點好在兩個人都不缺耐心，商量一陣倒是也把問題給解決了，每年幾十個億的投入，只要有北山集團的資金支持這家大型救治中心，維持下去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商量了一陣，趙大喜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撥資金擴建，在原有的住院區新建一層十層高的住院治療中心，人手不足就去再求一求李嘉誠慈善基金會，再請一些歐洲名醫定期來義診，做事情總要善始善終。
紀琳和黎倩這樣善良的聽到猛拍小手，林海燕又嗔怪的看他一眼：「你呀，這是存心想讓張書記難堪吧，你搞成這樣讓張青天的面子往哪裡擱？」
趙大喜自然是連聲冷笑，他要死要活與我何干，老子還是那句話他不想行善也別妨礙老子積陰德，大路朝天咱們各走一邊。